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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很凶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关关公子
天色大亮,许不令昨夜一宿没睡,国子监显然是去不成了。
本来‘抄诗’是为了自污,结果被半路杀出来的松玉芙强行扭转局势,差点名满长安,后来又被宁清夜‘掳走’,这要是被陆夫人知晓,也不知会气成什么模样。
许不令想想便有些头疼。
回到王府,八名贴身护卫出去寻找他的下落,可能还没赶回来,老萧‘护主失职’,也不知躲在那个勾栏妓坊里面喝小酒,诺大王府静悄悄的没有人。
许不令准备补个觉,直接回后宅推开了卧房的门。
卧房比较简洁,除开屏风、桌榻等物,便只剩下两架雕虎兰錡,虎口衔一刀一剑,左侧刀锋如银线,右侧剑气寒三尺。
以前的许不令好武成痴,常言‘穷文富武’,所用的兵器自然是来历不凡,刀名‘黑潮’,剑名‘照胆’,皆是江湖上的名刀名剑。
许不令关上房门,把袍子扔在一边,便掀开幔帐准备跳上去。哪想到藕色幔帐掀开,里面却躺着个人。
雕花木床上铺着厚实被褥,陆夫人蜷在被褥上,头戴发簪衣裙并未离身,仅用被子盖住了腰腹,绣着花纹的鞋子伸出床沿,手上拿着一张宣纸,紧紧攥在手里。看起来应当是在这里等着,时间一久撑不住睡着了。
许不令摇头轻笑,想了想,轻手轻脚的蹲下身,握着陆夫人的绣鞋准备取下来,让她可以睡的舒服一些,避免天气太冷受了凉。
只是手刚握住陆夫人的脚踝,绣鞋还没动,陆夫人便轻轻“呜—”了一声。
继而……
“啊——”
一声尖叫,响彻诺大的肃王府。
还好府上没人,若是让下人听到,还不知联想到哪里去。
绕是如此,也把许不令吓的够呛,差点起身把陆夫人的嘴捂住。
也不怪陆夫人这么大反应,一个寡居在家的妇人,半睡半醒之间,忽然发现脚被人碰了下,睁眼便瞧见一个男人在面前,是个女人都会吓傻。
陆夫人一头翻起来,清醒过来发现身旁的是许不令,尖叫又戛然而止,似是怕外人听到。满眼都是错愕、难以置信,嗫嚅嘴唇,半晌没说出话来。
许不令满脸尴尬:“陆姨,你醒了,我……”
“我是你姨!”
陆夫人短暂的懵圈儿后,眸子里便涌现出羞愤与怒火,她打死都没想到视如己出的乖侄子,竟然……
陆夫人心里五味杂陈,却又不知该怎么说,想了想便拿起枕头想砸人:
“你给我出去。”
许不令起身把袍子披在背上,有些无力的解释:“这是我的房间,方才见你睡着了,本不想打扰……嗯……就是这么个情况……我先出去了……”
陆夫人用被褥把自己紧紧裹住,稍微坐了会儿,才想起她昨晚上跑过来久等不归的事儿。
陆夫人左右打量几眼,这里确实是许不令的房间,脸上的羞愤化为了尴尬,稍微平缓情绪,又连忙开口:
“不令,等等。”
许不令顿住脚步,又走了回来,在床边的凳子上正襟危坐,含笑道:
“怎么了?”
陆夫人轻咬薄唇,有意无意打量了许不令几眼,见许不令眼中没什么作贼心虚的情绪,才暗暗放心下来,柔声道:“我……我错怪你了,以后……嗯……男人头女人脚,摸不得……虽说我们没有血缘,但毕竟你把我叫姨,王侯之家本来就乱,若是风声传出去……”
许不令越听越不对劲,抬了抬手:
“清者自清,是我莽撞了。”
陆夫人侧坐在床上,觉得姿势不雅观,便把腿伸出了被褥,整理裙子双手叠在腰间,端端正正的坐着:“对了,你昨晚上去哪儿了?我听说你被人掳走,御林军满城都找不到……”
许不令呵呵一笑:“我虽然中了毒,自保还是没问题,昨天有惊无险,陆姨不用担心。”
陆夫人前前后后仔细检查,确定许不令没有受伤后,才稍微松了口气,眸子里显出几分恼火:
“你啊你,明知自己身份特殊,还大晚上往出跑,多危险啊……”
许不令对于这个,自然是反驳了一句:“我又不是姑娘家,总不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去龙吟阁也是按照您的吩咐……”
陆夫人双眸微凝,脸色严肃起来:“你还好意思说?让你去龙吟阁抄诗自污,你干了些啥事儿?”
许不令顿时语塞,酝酿片刻:“嗯……我抄了……”
“你抄什么了?一词盖全场,现在都快传遍长安城了,昨夜不知多少女子为你这首词落泪,风声压都压不住,过几天那些个官家小姐都该找上门求见了……”
许不令心中有愧:“陆姨,你相信我,我真是抄的。”
“你抄谁的?”
“……”
许不令无话可说。
陆夫人满眼‘恨钢不成铁’,把手中的宣纸摊开,看了几眼,嘴唇轻抿,又幽声一叹:
“不令,我知道你才气过人、文武双全,让你藏拙,也是为了你好。年轻人爱出风头理所应当,但也要分时候……”
许不令摊开手:“陆姨,你还不相信我?”
“我信你什么?让你抄诗、买诗,你非要自己写诗!写就写吧,还被人当堂指认出来是你写的……”
“这次是意外,下次绝对不会出岔子!”
“还下次?短短半个月,又是‘许青天’又是‘许才子’,生怕别人不知道你的名声。你还是回曲江池钓鱼吧,省得我提心吊胆……”
陆夫人不停说教,许不令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心中有愧也不好还嘴。
过了很久,直到晨曦洒在窗纸上,陆夫人才停下话语,把目光重新投向宣纸,看着那句‘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想了想,声音才稍微柔婉了几分:
“不令,你……这首词是给为我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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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很凶 第二十二章 言出必行
“真是我抄的。”
“不承认也罢……”
陆夫人淡淡“哼~”了一声,抚摸着宣纸上娟秀的字迹,风韵如玉的脸颊上显出几分感慨:
“你没来长安之前,我从你娘的书信中,得知你以前是个呆头呆脑的傻娃儿,经常把你爹气个半死。后来你娘……唉~……肃王让我代为照顾你,我还担心来着,要是管不住怎么办……却没想到不令早就长大了,不仅文武双全,还知道心疼人……我还没看透你,你倒是先把我看透了……”
许不令眨了眨眼睛,这次倒是没有反驳,毕竟他不是十七八的小孩子,早经历过了世间人情冷暖。
“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闻说双溪春尚好,也拟泛轻舟。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其实,只要你安安稳稳的,我那有什么愁怨……”
陆夫人声若幽兰,不知是唏嘘还是感动。
许不令侧目注视片刻,见陆夫人目不转睛盯着宣纸,无奈轻笑:
“陆姨喜欢就好,我以后不抄诗了,也不闯祸,老老实实夹起尾巴做人。”
陆夫人娥眉轻蹙,嗔了许不令一眼:“什么夹起尾巴做人,你堂堂藩王世子,要嚣张……当然,也不能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具体什么分寸,你自己把握就好……
……唉,你爹当年在京城读书,那才叫标准的不学无术,先帝踏春的时候跑去曲江池野游,喝醉酒了爬到金殿上睡觉,把自己挂在魁寿街的大牌牌坊上……”
许不令听的满头冷汗,摸了摸下巴:
“嗯……这也太拼了些,要不我表演个‘铁锅炖自己’?”
陆夫人稍微琢磨了下:“算了,太傻了些……你以后不要乱来即可,若再冒出什么好名声让我听到……”
许不令认真点头:“放心,我如果再有半点好名声传到圣上耳朵里,就用铁锅把自己炖了。”
陆夫人略显恼火,抬手掩住许不令的嘴,左右看了下:
“声音小点,当心隔墙有耳,圣上可从未亏待过你们父子,这些毕竟只是你我猜测,自己知道就好。”
冰凉的手儿触及脸颊,许不令自然是本能往后躲了下,露出几分笑容:
“我耳目通达,周围没人。”
陆夫人点了点头,自然而然的收回手,站起身来:“昨晚没睡吧?早点休息,你身上的毒还没化解,可不能再染了风寒,我先回去了。”说着便步履缓缓出了门。
许不令无奈摇头,翻身躺下抱着后脑勺,被褥里面还带着些许余温,幽兰暗香若有若无。
不知为何,方才还涌上头的睡意,此时反而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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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
不知过了多久,睡房外传来了敲门声。
许不令迷迷糊糊睁开眼,稍微适应片刻才彻底清醒,转眼看去,窗外灰蒙蒙的,分不清是清晨还是黄昏。
“小王爷,大门外有个姑娘来来回回,看模样是来找您的,已经转了半天,长的挺不错,要不要叫进来坐坐?”
老萧带着三分调侃的话语传来。
许不令翻身而起,拿着酒葫芦灌了一口,有些疑惑——难不成还真有女粉丝上门?
许不令穿好衣袍打开房门,老萧杵着拐杖站在门外,呵呵轻笑:“好像是松大祭酒的闺女,犹犹豫豫想登门又不敢,瞧着模样就是看上小王爷了。”
许不令在旁边洗漱过后,把长剑挂在腰间,便快步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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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暗,街坊之间又飘下了点点白雪,街道上已经亮起灯火,肃王府外的两尊石狮子之间,松玉芙披着红色斗篷,在风雪中来回渡步,手儿放在腰间,时不时想转身离开,又想进入王府,来回几次,便垫了垫脚尖,幽幽叹上一声。
今天晨读结束后,松玉芙才想起送诗稿进宫的事儿,回到书房之中,便瞧见爹爹站在书桌前描丹青,原本桌上乱七八糟的诗稿已经消失不见。
松玉芙本来松了口气,可忽然又发现偷偷抄下来的几首诗词也不见了。当时询问爹爹,回答说有用的送去了宫里,没用的糟粕拿去生火了,省的占地方。
她当时心里就咯噔一下,也不知那张诗稿被爹爹塞进了哪一堆,旁敲侧击问了一句,爹爹却说是没印象。
这可出大麻烦了,被拿去生火倒还好,大不了重写一份儿,若是被送进了宫里,当今圣上瞧见上面的诗词必然惊喜,到时候几句夸奖传出去,想见见这位才气通天的大才子……
“再给我闯祸,把你脱光了吊起来打!”
想起这句话,松玉芙缩了缩脖子,又急得跺了跺脚。
诗稿已经送进宫里,不可能追回来,许世子知道必然生气。她听闻许世子安然无恙回来,急忙忙跑到肃王府,却又不知该怎么道歉。
若是诗稿已经被烧了就好了,谁都不知道这事儿……
松玉芙咬了咬牙,自幼出生书香门第,觉得不该心存侥幸,还是得提前打个招呼。只是她还没下定决心,背后就传来了清冷的嗓音:
“松姑娘,找我有事儿?”
松玉芙一个哆嗦,急急忙忙转身,便瞧见许不令站在台阶上,略显疑惑的望着她。
“世子殿下。”松玉芙盈盈如水般的福了一礼,走到台阶下方,欲言又止。
许不令莫名其妙,吹了声口哨唤来马匹,牵着缰绳:“我还有事,直说吧。”
松玉芙勾了勾耳畔的发丝,纠结片刻,还是没敢直接开口,而是先探探口风:
“许世子,你说话算话嘛?”
许不令眉头紧蹙,上下打量几眼,以为是过来要簪子的,便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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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向来言出必行,从不骗人,也没必要。”
“啊~~”
松玉芙脸色一苦,不由自主的紧了紧身上的斗篷,眸子里显出几分柔弱。
许不令吸了口气:“别来这套,我软硬不吃,只要你守口如瓶,我自会把簪子还你。若是再给我闯祸,说脱光了吊起来打,就脱光了吊起来打,我可不在乎什么名声。”
松玉芙顿时语塞,方才不敢说,现在更不敢说了,犹犹豫豫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要是犯了错,你可以骂我啊,岂能用这种方式羞辱女子……”
许不令可没心思听这些大道理,翻身上马,偏头看了一眼:“别抱有侥幸心理乱来,到时候你说什么都没用。明天有事不去国子监,你给夫子打个招呼,再会。”
话落轻夹马腹,朝大业坊小跑而去。
松玉芙往前走出两步,鼓起极大的勇气,还是没敢叫住许不令。在原地转了两圈儿,也只能抱着几丝侥幸,三步一回头的离开了魁寿街……




世子很凶 第二十三章 青石巷酒客(盟主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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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不令纵马疾驰,来到大业坊内,天色已经全黑了下来。
长街上雪花纷飞,行人皆踏上归途,沿街勾栏酒肆内欢笑声不停,时而能听见几句:
“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
“许世子真是个柔情万种的男人,听说长得还貌比天仙……”
“许世子不承认这是他写的……”
“唉~这叫君子气度,不爱出名罢了,和那些个世俗文人不一样……”
看模样,昨晚龙吟阁的事儿已经传开了。
许不令无话可说,在巷口下马,走向孙家酒铺,准备打一壶断玉烧再去找祝满枝。
牵着追风马穿过狭长的青石小巷,遥遥便瞧见酒铺昏黄的灯笼下,酒幡子在寒风中摇摇晃晃。
天色不算太晚,铺子里的三张桌子少见的没有客人。
孙掌柜搬了张小板凳,坐在已经开了几十年的酒铺门口,手中拿着一个酒壶却没有喝,眼神混浊没什么精气神,只是望着青石小巷的尽头。
许不令牵着马走近,‘踏踏—’的马蹄声在风雪中很清脆。
孙老掌柜尚未转头,脸上的愁绪便已经收起,换上了一如既往的和气笑容,撑着膝盖站起身来:
“公子来啦,还是老规矩?”
“嗯,打一壶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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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不令取下酒葫芦,递给已经走到酒缸后面的孙老掌柜,左右打量铺子几眼。板凳都倒着放在桌子上,原本装下酒菜的碟子也空空如也,明显是没开门。他略显疑惑:
“孙掌柜,今天没做生意?”
孙掌柜脸色依旧带着笑容,用酒勺在酒香浓郁的大缸中打着酒,轻叹了一声:“家里出了点事儿,本来今天不做生意……经常在铺子里打酒的老钱是个老酒虫,跑上门问缘由,顺带说起公子早上的时候,在门口等了一个时辰……唉~是小老儿粗心忘了这茬,实在对不住公子。”
许不令轻轻蹙眉,想清楚缘由后,笑了一声:
“所以孙掌柜就跑过来,在这里干巴巴等了我一天?”
“呵呵……”孙掌柜笑了下,认真打着酒水:“做生意讲个诚信,公子每天一壶断玉烧雷打不动,不是自己过来就让下人过来。能在门口等小老儿一个时辰,是看得上小老儿这点手艺,我又岂能让公子白等一场。”
“酒铺不止一家,换做寻常人白等一个时辰,肯定就不来了,孙伯怎么知道我还会过来?”
孙掌柜摇了摇头:“我开了一辈子酒铺,江湖上的豪侠、朝堂上的大人、市井间的泼皮都见得多了,甚至先帝和当今圣上,都见过几次。人活的久了自然就看得清人,公子是讲规矩的人,早上失望而归,晚上肯定会过来看看出了什么事儿。小老儿岂能再让公子白跑一趟。”说话间,孙掌柜装满了一壶酒,递给许不令。
许不令接过酒壶,想了想,第一次走进了酒铺,把长凳翻下来放好,在靠着巷子的酒桌旁坐下:“孙伯也是个讲规矩的人,天色尚早,一个人喝酒没意思,要不坐下来喝两碗?”
孙掌柜拿白毛巾擦了擦手,看了许不令一眼,倒也没有拒绝,走进里屋装了盘花生米,又取了两个酒碗,放在了酒桌上。
长路无灯,风雪飘摇。
孙掌柜在围栏旁的酒桌旁坐下,一如既往的客套:
“公子喝酒,应该是有其他用途吧?您这样执着的酒客,老头我卖了几十年的酒,也是头一回遇见。”
“生了点小病,得用酒做药引子。”
许不令拿起酒葫芦倒了两碗酒,其中一碗放到了孙掌柜面前。酒桌上不论身份,年长的为兄,年幼的为弟,三教九流通用的规矩。
孙掌柜接过酒碗,仔细打量许不令几眼:“小老儿在巷子里卖酒这么多年,以前倒是遇见过一个和公子长的有几分相似的人,是个姑娘,听说是东海陆家的闺女,同样是风华绝代,所以记得比较清楚。那姑娘后来被一个王爷的儿子给拐走了,去了西凉那边。”
“那是我娘。”
许不令略显意外,想了想:“几年前生了病,没能治好……小时候对我很好。”
孙掌柜露出几分唏嘘,刚端起的酒碗又放下了,最后又端起来,和许不令碰了下,才叹了一声:“生老病死、喜怒哀乐,人之常事,都得经历一次。公子能看开便好。”
许不令端起酒碗一饮而尽:“是啊。孙伯年长晓得这个道理,又有什么看不开的?”
孙掌柜端着酒碗同样一饮而尽,擦了擦嘴,无奈笑了下:
“公子好眼力……唉,小老儿活了一辈子,本以为能看透人,却不曾想老来,还是被鹰啄了眼,养了匹白眼狼……”
许不令既然天天来这里打酒,铺子背景自然是查清了的。孙掌柜只有一个儿子,在外地做官几年不回来一次,身边除了学徒便没别人。
念及此处,许不令微微蹙眉:
“上次听闻三才好赌,出事了?”
孙掌柜用筷子夹了颗花生米,点了点头:
“三才住在我家对门,小时候好吃懒做又染上的赌瘾,每次输的精光,赌坊的人过来要债,都是老两口给清的。三才这娃儿,次次跪在地上磕头认错,却又屡教不改……
……后来,房子田产都没了,媳妇也跑了,老两口先后病故,他娘临死前是拉着三才的手,求着他不要再赌了……
……从那之后,三才算是改了,当车夫力夫干苦活累活。都是街坊邻居,我便让他到铺子来帮忙打酒端菜学个手艺,倒也勤快……”
“生活安定下来,有了闲钱,又忍不住了?”
“是啊,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前些天不知干什么去了,回来之后便跪在我面前哭,问我借银子……我自是不能借他,还劝了他几句,他便走了。本以为三才生了气,只当作没收这个徒弟,却不曾想晚上回去……唉~罢了……跑了就跑了。”
许不令眉头紧蹙:“三才偷了你的积蓄?”
孙掌柜手指轻敲桌案,一碗酒下肚,布满褶子的脸上多了几分血色,沉默片刻,长声一叹:
“二百两银子,也不算太多,小老儿我留着也用不上,只要三才这娃儿别再拿去赌了就成……唉,估计不可能……”
“狗改不了吃屎。”
许不令端起酒碗一饮而尽:“我去和官府打声招呼,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孙掌柜抬了抬手:“小老儿我对公子说这些,不过是借着酒劲说几句心里话。若是麻烦到公子,这酒也就没味道了……三才是我看着长大,报官的话,按律得流放充军,算了……”
说话之间,酒铺里走过来一个半老妇人,过来打酒。
孙老头恢复了往日的和煦笑容,佝偻着腰起身认真的打酒,还客套寒暄了几句:
“张师傅腰上的老毛病又犯啦?”
“唉~别说了,从小教人拳脚功夫,老来全是病……”
老妇人看穿着挺贵气,头上戴着一只雀尾花簪,想来是年轻时情郎送的定情信物。老妇人态度十分亲和,拿着酒壶说了几句闲话,才慢悠悠离去。
孙老头重新坐会酒桌前,摇头苦笑道:
“这个老妹的男人是个武馆师傅,儿子前些年惹事儿被狼卫打死了,就剩下老两口,张师傅的脾气变得不太好,这老妹儿子没了心疼的要死,还得劝男人想开点,唉!和她比起来,老头我过得算是神仙日子,人还是得往好的地方看。”
许不令沉默片刻,没有再多说,将酒钱放在桌上后,便出门翻身上马,消失在了巷子里……




世子很凶 第二十四章 打听消息
小街的灯笼在雪夜中散发着昏黄的光芒,酒肆茶铺中客人渐少,勾栏赌坊中喧闹声嘈嘈杂杂,不时有人红光满面进去、灰头土脸出来。
祝满枝按着腰刀,在雪花纷飞的小街上来回巡视,黑色锦袍的胸口位置落了些雪花却浑然不觉,尚且稚嫩的脸颊满是愁容。
上次和许世子一别,给了她七天时间调查白马庄的底细。她白天要巡街不能擅离职守,只能晚上骑马跑到长安城外打探消息。
只可惜长安城内卧虎藏龙,随便一个小铺子后面都可能站着朝堂上的庞然大物,不归她管辖的地方,根本打探不到半点消息,至今连白马庄是谁的产业都没问清楚。
想起那句‘把你卖青楼里去’,祝满枝便有点发愁,许世子可能不会真把她卖到青楼里,可若是以为她偷懒不办事不再搭理她,便丧失了进天字营的机会。她其实很努力的,每天过了子时才回来,天没亮就得起床巡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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