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梧桐疏影
说起来,这应该是非常铁杆的关系,可是,这样的关系并没有维持多久,朝堂上风波诡秘,敌友之间,不是那么轻易界定的,舒城之所以罢官,魏好古的父亲在其中出力不少。
事情的起因乃是“国本之争”!
万历十年,一个王姓宫女帮万历生下了太子朱常洛,到了十四年,万历宠爱的妃子郑氏也生了一子,取名朱常洵,万历非常高兴,将郑氏封为贵妃,他的意思很明白,想立朱常洵为太子。但是,满朝文武反对。同年二月,内阁大臣申时行等提出册立太子之事。于是,一场皇太子之争,由此拉开序幕。
对万历来说,立哪个儿子当太子,是他自己的事情,容不得其他人反对,然而,对那些恪守礼教,视任何违背礼制的事情为大逆不道的文官大臣来说,万历此举实在是离经叛道,决不能认同。
在国本之争上,舒城并没有站在文官集团这边,他认为,立太子当立贤,而非死抱着立长立嫡不放,当时,魏好古的父亲也执这样的观点,只是,他比舒城更加激进,死心塌地地站在皇帝的这一边。
可惜,事情的变化并没有落入魏某人的算计中。
在文官们的强烈反对下,皇帝没有办法达成他的心愿,朱常洛的太子之位虽然摇摇欲坠,却始终屹立不倒。皇帝罢免了大量反对他的官员,群臣们依然前仆后继,接二连三地上书责问皇帝,最后,迫使皇帝躲在深宫之中,懒得上朝,不与群臣见面,从某个角度来说,采取这种逃避行为的皇帝其实承认了自己的失败。
眼见站错了位,魏好古的父亲顿时急了,他开始掉转阵线,转而站在文官集团这边,为了取信那些人,他弄了个投名状。
舒城也就成为了牺牲品,在魏某人的出卖下,他被那些恪守礼教,认为自己坚守真理的文官集团赶出了朝堂。
然后,十年之后,魏某人的儿子与舒城的女儿舒小婉在肃宁再次相见,他对她一见钟情,不知道是为了弥补当初的过错,还是为了达成儿子的心愿,魏家派人向舒家提亲,结果那媒人没有说到几句话,就被舒城赶了出去。
经过这件事后,两家应该没有丝毫结亲的可能了!
然而,越是受挫,魏好古对舒小婉就越是爱慕,他是一个骄傲的人,认为只要他努力,这世界就没有他无法办到的事情,他坚信,只要给他时间和机会,他能够让舒小婉爱上自己,所以,魏好古并不把舒城的拒绝放在心上。
然而,不久他就得到了舒小婉和杨澜定亲的消息。
杨澜是什么人?
了解杨澜的性情和家世之后,魏好古感到极其的失望和愤怒,在他看来,自己和杨澜之间有如白云和黄泥的区别,自己中意的女子将要嫁给那样的一坨黄泥,一旦想到那样的画面,他就难以忍受。
说到底,他对舒小婉的感情与其说是一种爱慕,倒不如说是一种执念,凡是自视极高的人或多或少都有这样的毛病。
不管怎样,说他是为了爱情也好,为了自家的执念也好,终究,他还是派人去雇凶刺杀杨澜了。
然而,事情的结局却出乎了他的意料。
刺杀不仅没有成功,那个他看不起的家伙竟然力压他一头,夺得了头名解元,这一点尤其让魏好古愤恨,只不过,这愤恨并没有让他迷失方向,反而让他清醒了起来。
确定杨澜回到了肃宁,整个刺杀行动彻底失败后,魏好古承认,自己小看了杨澜,他承认对方与自己处于同一地位,正因如此,魏好古决定改弦易张,放弃暴力将对方铲除的计划,忘掉内心的不愉快,与杨澜结交为友,他相信这样的一句话,要想击败对手,你就必须先对他有所了解。
这是最后一次放纵自己了!
魏好古站在槐树下,轻声告诉自己,他抬起手,拂下肩上的落叶,随后,向与杨澜两人所行相反的方向行去,在那里,魏忠和下人们正毕恭毕敬地候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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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明 第三十章 去京城
日子一天天过去,平淡而闲适,转眼间,就来到了万历四十六年的年末,除夕一过,万历四十七年的春天也就来了。
从时间上来说,严冬已经过去,然而,呼啸的北风和鹅毛般的大雪依旧肆虐,每天夜里准时降临,第二天清晨方才离去,早上起来,极目远望,见到的便是白茫茫的一片。
大年初四,就在这样的一个风雪交加的天气,杨澜开始动身了,前往京师参加大比。
和几个月前往保定府参加乡试时不同,这次他身边随从众多,肃宁大商家周游赞助了几辆马车,并且,他也带着几个下人随行,说是前往京师分店查账,这理由颇为充分,然而,明眼人都知道,他这是想抱解元公的大腿。
做生意也就是经营,最优秀的生意人经营的并非货物,而是人,这一点,周游看得极其分明。
中举之后,范进在家中的形象变得伟光正起来,岳丈胡屠夫对他的态度拐了一百八十度的弯,以往对他不是辱骂就是拳打脚踢,现在,一看见这个女婿,那张老脸便堆满了笑,声音也放得极低,天上的文曲星下凡,是该如珍似宝地供奉着,只不过,对这种改变,范进一时间还不怎么习惯,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这次上京赶考,胡屠夫不再阻止范进,说他是什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将家中的积蓄全都拿了出来,送给范进作盘缠,再加上,中举之后,四周那些乡绅赠送的程仪,这一次,范进也就不再像乡试那次一般寒酸了,行囊颇丰。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决定随行在杨澜身边,与他一同上路。
除了范进,杨庆和杨凌祖孙,张落和薇薇兄妹自然也是要随行的,因此,他们这群人虽然比不上年前就离开肃宁的魏好古一行声势浩大,却也和冷清沾不上边。
除了这些人之外,还有一个特别的人随行,她就是杨澜的未婚妻舒小婉。
按照最初的约定,杨澜乡试回来就该和舒小婉成亲,毕竟,十八岁的大姑娘,在这个时代若是还没有出阁,很是要受点闲话,出门上街,免不了要被他人指指点点。
然而,舒小婉主动提出推迟婚期,说是等杨澜大比之后再完婚,理由很简单,不想因为婚事分了杨澜的心,希望他能集中精神去全力一搏,成就一番事业。
对此,杨澜自然不会反对,舒小婉于他而言,既熟悉,又陌生,他需要更多的时间和她相处。
当事人都赞成,两家的老人也就不会说什么了。
虽然,杨氏迫切期望杨澜成亲,这样她就能早日抱上孙子了,只不过,她更希望杨澜能考中进士,为杨家光宗耀祖,所以,虽然有些遗憾,她还是同意了舒小婉的要求。至于杨澜的父亲,他一直是个沉默寡言的人,自从杨家因为杨澜姥爷的原因发达起来后,对于家中的大小事情,他更是很少掺和了,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舒城虽然是读书人,却对礼教深恶痛绝,推崇魏晋两汉年间的名士做派,舒小婉之所以会是现在的舒小婉,与他不无关系,对于婚期的推迟,他也没有反对。
不仅如此,就连舒小婉未成亲就决意随同杨澜前往京城赶考这般离经叛道的事情,他犹豫了一阵,终究是没有反对,选择了默认。
之所以会如此,不但和舒小婉的坚持,也和舒城的心态有关,若是他强行反对,不许舒小婉随行,那么到最后这事恐怕也成不了,舒小婉就算是一个难得的奇女子,若是强行对抗这个封建礼教吃人的社会,最终也只能沦为牺牲品。
舒城为什么不反对呢?
自从被好友出卖罢官之后,他的心态有了很大的改变,彻底从名利场中脱身出来,在肃宁安身之后,之所以舒城会痴恋菊花,并且,几乎每日都要吟诵陶渊明的诗词,其实,已经表明他有些看破红尘的味道了,有时候,他会突然萌发披发入山的冲动,只是因为有舒小婉这个牵扯,这才没有成行。
这就是他没有反对舒小婉在未成亲就随杨澜一起前往京师的缘由,自己的女儿若是有了个好归宿,也就可以遂了他的隐士之梦,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那是何等的惬意啊!那样的他将彻底告别这尘世间的污浊,永远保持内心的高洁。
说到这里,就要提及舒小婉了,她为什么不顾世人的目光非要同杨澜一起前往京城呢?自然,她也有着自己的想法。
很小的时候,当舒小婉明白了男女之间的不同后,她就恨不得自己是男儿身,特别是当她饱读诗书,满腹经纶之后,这样的感觉就越发强烈了。
学学刺绣,学学礼仪,然后等着嫁人,相夫教子,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对这个时代的许多女性来说,这是一种幸福,然而,对舒小婉来说,这是一种痛苦,一想到自己的天地永远只是一个小小的院子,自己抬头所能望见的天空永远只是那么小小的一块,她就难以忍受。
所以,她选择了的成亲对象是杨澜,而不是那些才华横溢,家世显贵的世家公子。
那个时候的杨澜是一个对她百依百顺的男子,在她的面前,他似乎永远没有自己的主意,只知听命行事。她相信,若是嫁给杨澜,自己一定能占据主导地位,能够通过杨澜实现自己的理想,发挥自己的能力,当杨澜中了秀才之后,她也就决定选择杨澜为自己的丈夫了。杨澜的地位越高,她能够做的事情也就越多,所以,为了杨澜能够考中进士,她断然决定推迟婚期,另一方面,为了在一旁帮助杨澜,为其出谋划策,她又断然决定与之同行。
当然,舒小婉之所以选择杨澜,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她并不讨厌他,因为相处颇久的关系,她对杨澜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感情的!
而这感情是不是爱情,则另说了!
对舒小婉的这番心思,不管是以前的杨凤梧,还是现在的杨澜,他都不是很清楚。以前的杨凤梧对舒小婉只有痴迷和爱慕,现在的杨澜,虽然是个感觉敏锐的杀手,只是在感情上面,却是一个地道的初哥,他一点也不明白女孩的心思。
再说,他也有着自己烦心的事情。
在离开肃宁,前往京师的路上,远眺着白茫茫的大地,杨澜在思索一个问题,那就是他,现在的他究竟想要什么?在摆脱别人的控制,终于可以自主命运之后,自己究竟想要什么呢?
人啊!生存在世,总会有梦想什么的,他的梦想会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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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明 第一章 初见(上)
万历四十七年,元月二十二日,辰时。
两天前,一直肆虐北方大地的寒风和大雪停歇了下来,今日,东边的天空竟然出现了红日的影儿,阳光穿透灰蒙蒙的天空,照射着北京城,带来了久违的暖意,城市的颜色也多了一丝艳丽。
丹井巷,位于内城北面,在安定门附近,这里是朝堂上一些官员的府邸所在。
杨澜安步当车,缓缓而行,张落和杨凌一左一右随着他,算起来,进京已经有好几日了,安定下来后,他这是要去礼部左侍郎管平潮府上拜访。
当初,在保定府乡试时杨澜夺得了头名解元,他在鹿鸣宴上的表现获得了座师的欣赏,于是,离开保定前,那座师给了杨澜一封推荐信,让他日后前往京师参加会试时顺便前去座师的同门师兄当时担任礼部左侍郎的管平潮府上拜访。
由于北城乃官邸所在,街道也就宽阔了许多,街道两旁都是门禁森严的高门大院,见不到什么商铺客店,说到人气,自然比城里别的地方冷清了许多。
很少有人像杨澜这样在街上缓缓步行,偶尔有经过的,都是鲜衣怒马,大车华轿,前后簇拥着一干面目森严的护卫士兵,张落也算是胆大之人,瞧见这一幕,脸上也不自然地露出了胆怯的神色,显得有些缩手缩脚,那模样和后世的农民工第一次进城没什么不同。
和张落相比,杨凌的表现就自然了许多,毕竟,他是从这个地方走出去的,当初,他跟随的那家人在丹井巷也有一处豪宅大院,只是,如今那朱漆大门上的横匾写着的不知是哪一家的姓氏了?
踏进丹井巷之后,杨凌脸上的神情有些恍惚,状似唏嘘,好一阵才摆脱了出来。
对于那些气派非凡的高门大院,对于那些威严十足的出行队伍,杨澜并没有丝毫的畏惧,从后世来的他,作为一个漠视人命的杀手,对于权力并没有这个时代的人那般根深蒂固的敬畏。
然而,他还是羡慕的!
是的,他羡慕那些高高在上的人,虽然,这样的感觉隐藏得很深,但是,他还是能够感受得到。
这样的感觉来自于杨凤梧。
当初,杨凤梧之所以不顾舒先生的反对,置诗词歌赋,学识文章而不顾,只是一味研习八股文,将一本朱熹的(四书章句集注)翻得是破烂不堪,将内容背得滚瓜烂熟,甚至到了呕吐的地步,为的是什么?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像某些人一样排场十足的出门,住高门华屋,掌百姓生死。
要成为那样的人,就必须做官,要做官就必须考中进士,要考中进士,就必须精通八股文,这样的因果关系,很早以前,在范进这个反面教材的影响下,他就已经明白了。
少年时期贫困的生活能够给予杨凤梧的便只有这个了!
从后世穿越而来,附身在这具身体上之后,摆脱了工具的命运,能够自己决定自己的人生,这个时候,杨澜反倒茫然了,在这个陌生的时空,他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于是,一切都随波逐流,不管是应对别人的刺杀,还是去参加科举,都是被动地接受这具身体的本能反应,而不是主动地想要做些什么,改变什么。
回到肃宁,见到舒小婉,获得这具身体完整的记忆和情感之后,两个灵魂开始渐渐融和,杨澜觉得自己不能这样下去了。
然而,一时间他仍然不知道该做什么?
进京之后,他终究还是有了决定,既然自己没有所谓的梦想,不晓得做什么,倒不如以杨凤梧的梦想为梦想,做杨凤梧想做的事情,反正,现在两人也是一体,无非彼此。
这才有了今天杨澜的丹井巷之行,若非他想做些改变,想积极地去做一件事情,也不会前去拜访管平潮了。
管平潮的府邸在这个区域的边缘,不过,因为远离杨澜来的方向,所以,花费了好一番功夫,杨澜一行才找到了管府。
管府并不大,门前没有什么石狮子镇宅,台阶也不高,三四级而已,不像一路过来见到的那些高门大宅,足有十几级的台阶。
门是木门,看得出来原本也是上了漆的,不过,好像是许久以前的事了,经过一段时间的风吹雨打,门上的漆大多数已经脱落,露出一片斑驳,显得极其寒酸,就和这处宅院一般,免不了给人一种破败的感觉。
途经的那些高门大院,门前除了石狮子之外,还有一些拿着水火棍的下人或是持刀的护卫守卫,这儿倒好,冷清清的,不见一个人影,连个门子都没有,唯有落叶随风从门前卷过,阳光孤寂地落下。
“是这儿?”
杨凌有些不确定地瞧着那扇门,转过身,仿佛自语一般对杨澜说道,他毕竟在这一带生活过,故而,一路上都是他在带路。
堂堂礼部侍郎,也算是从二品的大官,怎么会住在这样的一个地方?杨凌有点担心自己是不是带错了路,只是,那扇木门上面的横匾的确写着管府两个大字。
“去敲门看看!”
杨澜指了指那扇门,张落上前一步,抡起拳头,不管不顾地敲打起来。
对张落来说,这一次丹井巷之行乃是一种煎熬,那些鲜车怒马的出行队伍,那些门禁森严的高门大院,给他的刺激实在是太大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畏惧和退缩,对这样的自己他感到极其的愤怒,这怒火驱使着他,让他想要做些什么,于是,他用足力气,哐哐的敲打着木门,想将心中的怒火发泄出去。
杨澜皱了皱眉,既然已经决定参加这场游戏,就必须遵守游戏规则,所以,他叫住了张落,自己亲自上前敲门。
“不要敲了!”
不一会,从里面传来一个老年人的声音,语气显得有些不耐烦。
杨澜退了下来。
一会,木门咿呀地打开,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老家人从门后探出头来,他的眼神在杨澜等人身上扫了扫,用一种比先前还要不耐烦的语气说道。
“何事?”
杨凌忙上前一步,将怀里的拜帖取出来,递给那个老家人,随后,出声说道。
“我家公子乃北直隶解元杨公讳澜,特地前来拜访管大人!”
那老家人瞄了杨澜一眼,随即低头打量了一下拜帖,过了一会,他将拜帖递还给杨凌,没好气地说道。
“我家大人不在府上,诸位,还是请回吧!”
没想到吃闭门羹,杨凌傻眼了,脸上的微笑有些僵硬,他回过头,望向杨澜,杨澜微蹙着眉头,张落则不忿地瞪着那个老家人,那个老家伙正将脑袋缩回去,准备将门关上。
“慢!”
杨澜低喝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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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明 第二章 初见(下)
没有见到人,就这样空手而归,杨澜肯定不甘心,当初,他为了杀一个人,将自己反锁在一个更衣柜中,足足有三天,对锲而不舍这句话的理解,他比常人明白得多。
听到杨澜的喝声,那个老家人停下了关门的动作,用一种不屑的眼神望着杨澜。
这段时间,正是大比之时,全国各地的举子都汇聚京师,通过各种各样的关系上门前来求见自家主人的数不胜数,为的是什么?还不是想得到主人的提携,更有甚者,想从主人那里获得考官的姓名,以便做那蝇营狗苟之举。
主人对此烦不胜烦,故而让他闭门谢客。
那些上门的举子,只要他摆出这副让人嫌恶的态度,便纷纷掩面而走,若是还死皮赖脸,他就会拿出打扫庭院的扫帚,用扫帚将那些家伙赶走,让其斯文扫地。
老家人盯着杨澜,心中寻思,莫非我那大杀器今日又要派上用场了?真是可惜了,这书生白生了一副好皮囊!
在杨澜的示意下,杨凌将座师的推荐信递给了那个老家人。
这是?
老家人低下头,瞧了瞧推荐信的署名,那署名他有些熟悉,乃是主人的通家之好翰林学士周进的名讳,周进和管平潮是浙江同乡,他们拜在同一个理学大师门下,并且在同一年考中进士,两人之间有着这样的关系,在官场上自然紧紧地栓在一起,在周进出京之前,两人还相互交换了子女的生辰八字,说是要结为儿女亲家。
既然是周进为这书生写了推荐信,自然不能将他和其他人等同待遇。
可是,老家人知道自家主人的脾气,向来坚守气节,公正不阿。前朝海瑞公乃是其心中偶像,主人的一言一行皆以海瑞为楷模,最是讨厌徇私舞弊之举,这也是堂堂的从二品大员,家居竟然如此寒酸的原因。
老家人迟疑了一下,说道。
“家主人现在不在府上,要不,这位相公把推荐信和拜帖留下,等家主人返回,老奴替你呈上,你且将住址留下,家主人若是召见相公,老奴好派人来寻!”
这番说话并非推辞之言,那管平潮现在的确不在府上,老家人虽然是管平潮的心腹,从小服侍他长大,也不可能自把自为,私自将杨澜等人迎入府中。
杨澜深深地望了那老家人一眼,确定对方并未撒谎,他脸上泛起一丝笑容,没有让杨凌说话,而是亲自向老家人道谢。
“如此,就麻烦老人家了!”
本来,杨澜这时应该给点银钱意思意思,按照常例是如此,只不过,他觉得这样做有些不妥,那老家人多半不会接受,说不定还会对其反感,所谓的常例也会存在例外的。
既然知道主人不在,杨澜自然不会再多做停留,很快,他就带着杨凌和张落离去了,待他们转身之后,管府的木门咿呀地关上。
杨澜一行沿着来时路缓缓而行,或许是习惯了的原因,这时,张落已经不像最初那样表现得缩手缩脚,走起路来也恢复了原形,走不了两步就蹦上一蹦,毕竟,他还是一个小孩子啊!
虽然,他和杨澜的关系远远说不上亲近,不过,比起当初要好多了,最近,他正在跟随杨澜学习格斗之术,杨澜之所以愿意教他,一方面是看在薇薇的面子上,在肃宁的时候,他的母亲已经将薇薇收为了干女儿;另一方面,自从决定投身官场之后,杨澜开始有意识地培养自己人了。
他们拐入长街,一行人迎面走了过来。
前面说过了,这条街上步行的人不多,那些达官贵人出入不是坐轿,就是乘车骑马,因而,选择步行的两边人都有些好奇,相互打量对方。
走在最前方那人三十多水的样子,面孔方正,双目有神,下颌三缕长髯,儒雅中透着一丝威严,看上去堂堂正正,入眼处,一派正义凛然。
虽然已经开春,今儿个,头上也有了太阳,京城的天气仍然有些寒冷,那人却并未穿着夹袄,而是只着一袭青衫,一路行来,却龙行虎步,昂首挺胸,没有丝毫畏寒的样子,杨澜忍不住多看了那人两眼。
杨澜外貌虽然文弱,身体却极好,和那人一样,他也只是一袭青衫,故而,对方瞧见杨澜,同样眼前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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