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梧桐疏影
下意识地,他往后退了一步,将火把收了回来。
很快,他就意识到了自己的软弱,这让他分外不忿,在这片地区,他可算是一个横着走的人物,就算当地最厉害的花子帮的老大,也不敢对他甩脸色,一向以来,他就不知道什么叫退缩。
然而,他刚才明明是退缩了,在对方什么也没有做的情况下,自个儿退缩了,在那一刻,他分明觉得有一股寒意从对方身上传来,让他胆战心惊,这莫名的恐惧来得快也去得快,当恐惧从他身上消失后,他愤怒了。
“嘿嘿!”
他干笑两声,将火把往旁挪开,自己袒露在火光下,挡在杨澜身前,巷子本来就窄,他这一挡,杨澜也就无法再往前行了。
“这位相公,小的给您老人家问好了!”
那人一开口,便露出了他的本性,语调油腔滑调,忒不正经,在后世,杨澜和不少这样的人打过交道,那些地痞流氓算得上是消息灵通之辈,有时候,为了工作,杨澜不得不要利用他们。
这些家伙都是欺善怕恶之辈,要想这些家伙服气,你就必须比他还要恶,让他怕了,方才会对你言听计从,百依百顺。
杨澜眯着眼睛,打量着拦路的那个家伙。
火光跳跃不定,那人的面孔也就阴晴不定,忽而清晰,忽而模糊,不过,杨澜的眼神是如何的了得,只是匆匆一瞥,便将那人的面貌记在了心中。
那家伙二十多岁,接近三十岁的样子,身材不高,略显瘦弱,五官长得也不差,分开一看,都还可以,然而综合在一起,给人的感觉就不爽了,可以这样说,这家伙给人的第一印象非常的糟糕,用后世的话来说,那就是猥琐,相当的猥琐。
神情,动作,声音给人的印象无不如此,让人见到他的前面就忍不住想打他的后面,听到他的声音就忍不住想割掉他的舌头,看见他的举止就忍不住想将他捆绑成粽子,再也不得动弹。
“好说!”
杨澜向那家伙点了点头,理所当然地接受了对方的问好,似乎不知道那人说的是反话一般。
杨澜的应对让那人感到了诧异,杨澜的外貌也就是个文弱书生的样子,一般的书生,遇见这样的情况,多半都会感到害怕吧?所以,瞧见杨澜有恃无恐的样子,那家伙心中又打起了退堂鼓来。
今天晚上他的手气极其不好,带到身上的二两银子全交待在了赌坊,大家都知道他的为人,没有人会借钱给他,害得他只能在一旁干瞪眼,越看手越痒,最后,实在忍不住了,害怕自己乱性,不得不出了赌坊,原准备到一个好友那里看能不能借点银钱,不想在途中遇见了这个书生,既然如此,何不向这书生借点银钱来翻本。
迟疑了一下,对赌博的渴望还是战胜了他内心的胆怯。
那家伙摇晃着身子,两只腿微微抖动着,把一只手伸到了杨澜面前。
“小的来京寻亲,不想亲人不在,缺了回乡的盘缠,这位书生老爷,你就打发善心,行行好,打发一点吧!”
杨澜笑了笑,火光映照下,这笑容非常的温暖。
“银子?”
说罢,他从怀里掏出舒小婉给他绣的钱袋,在那家伙眼前晃了晃,然后,提着钱袋,悬在那家伙忍不住摊开的手掌上空。
“银子,我有!”
那家伙眼睛一亮,猛地伸手向钱袋抓去,杨澜缓缓将手收回,是的,他的动作在那人眼中显得极其缓慢,可是,那人这一抓却仍然抓了个空。
“但是,我不想给你!”
这时,杨澜说出了后面的一句。
戏耍这家伙,说实话并不能带给杨澜多少快感,欺负这样无能的人算不了什么本事,只不过,这家伙的形象太猥琐了,让人不欺负一下就不痛快。
“我日你祖宗!”
那家伙怒火中烧,血气上涌,他拿起火把,劈头盖脸向杨澜打来,整个人随之前冲。
杨澜脚下未动,只是上半身往后仰了仰,火把扔下些许的火星从面前扫过,随后,他的身子猛地前倾,轻轻往前跨了一小步,抓住了那家伙的手腕,然后,一错身,将那人的手臂别在了身后。
火把掉落在地,将墙角的一丛野草照亮,那人发出一声惨叫。
“大爷啊!轻点,好疼!”
就在这时,那人来的方向又闪烁起一阵火光,一个脚步声由远到近急急地传来,很快便来到了跟前。
杨澜单手捏着那人的手腕,那家伙低着头,半跪在地上,嘴里大呼小叫着,不停地喊着救命,后来那人迟疑着唤了一声。
“侯老弟,是你吗?”
“王大哥,是我!快来救我!”
那人高声喊道,语气中充满了解脱,接着,他扭转头颅,向后大声骂道。
“你这个小兔崽子,还不放手,一会老子给你好看!”
杨澜不动声色地暗暗使力,加重了几分力道。
“哎哟!哎哟!先人啊!断了,要断了!我的祖宗也,求求你,轻点好不好?”
“你是谁?为什么要抓住侯老弟,还不放手!”
听了那人的话,杨澜笑了笑,放开了手,往后退了两步,将那家伙掉落在地的火把缓缓拾起。
“王大哥,快!快上,帮我教训这小兔崽子!”
那家伙仍然趴在地上,满脸口水鼻涕,他一边揉着手腕,一边高声尖叫,与之相呼应的是远方的阵阵狗吠,或许,那边的野狗把这惨叫当做了同类的挑逗吧?
“阿牛!”
杨澜拿起火把,举在身侧,沉声喊道。
后来那人忙将手中的灯笼举在身前,随后,向前一步,跪在杨澜身前。
“公子,阿牛不知公子来此,迎接来迟,还请多多包涵!”
“无妨,你起身吧!”
那家伙呆呆地望着这一幕,不知晓这演的究竟是哪一出?这时,阿牛拉了他一把,让他向杨澜行礼。
“公子,这是阿牛的好友侯国光,他不知公子,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公子谅解!”
说罢,他转过头,对侯国光说道。
“侯老弟,这就是我家公子,你不是一直想见公子一面吗?如今见到了,还不快快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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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明 第十八章 江南春
二月初一,天气似乎变得好了起来,一大早,太阳就从云层中探出头来,到得中午,北京城上空的灰云被阳光一扫而空,天空露出近日来难得一见的好脸色,湛蓝的天幕上,偶尔,有几丝白云悠闲地飘过。
江南春。
这就是周游重新装修过的酒楼,主要以淮扬菜系为主,所以名为江南春。
周游在肃宁,甚至在河间府都算得上是一个大商家,然而,在北京城,他什么都不是。他的生意以酒楼客栈为主,河间府,保定府,以及北直隶几个重要的州府,他都开设有店铺,在北京城自然也不会例外。
然而,他在北京城开设的这个酒楼生意并不太好,生意之所以不好,自然是有原因的。
在北京城开设酒楼,如果规模稍微大一些,必定在后面有人,那酒楼身后不是一品二品的达官,就是公侯子伯的勋贵,若是没有背景,就算你资财雄厚,将店铺开得极大,名声闹得极响,厨师手艺特别的好,时间一久,便会遇见各种各样的怪事,最终,店老板只能关门了事。
周游在北京开设的酒楼也算是占地宽广,规模不小,前后有好几进院子,厨师是他专门从扬州请来的,现在,北京城浙党掌权,京官多为江南子弟,若是能在北京城吃到地道的江南菜,自然是心情愉悦,周游知道要想做大生意,就必须和那些达官贵人打好交道,若是能满足那些大人的口腹之欲,说不定就能和其中的一两个人扯上关系。
然而,他的设想虽然很好,却低估了北京城的这一摊浑水,北京城的饮食界,水实在是太深了。
酒楼开业后,虽然说不上是门可罗雀,生意却始终不咸不淡,不温不火,除去开销人工,每月周游还要亏损一些银子,亏损银子周游并不在乎,他在乎的是他最初的目的无法达到。
有时他也在想这样的事情,为什么同样味道,相差无几的饭菜,那些官员都不来自己这里,而是去了别的地方,这其中有什么缘由呢?
时间一久,他就明白了,知道在那些大酒楼后面有着怎样的大人物,大部分官员饮宴作乐,并非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更多的还是相互交际,以便成群结党,在朝政大事上,互通有无,互寻帮助,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自然愿意去那些由背景的酒楼用膳了。
要想把这些潜在的客人从别的酒楼拉来,他这酒楼就必须做出改变,成为京城独一无二的一家。而且,就算他成功了,也会有一定的风险,某些人绝对会看不过眼,到时,不知道要使出多少阴损的招数来对付自己。不过,周游相信自己能解决这些潜在的威胁,他相信,若是那些贵客来他这里用膳,他必定能抓住一两个大人物来做酒楼的靠山。
官员嘛!不就是那么回事,一个个道貌岸然,骨子里却比任何人的欲望都要强烈,若是求名,则拍马屁拍得他震天响;若是求利,则送他一些酒楼的干股;若是求色,从扬州买来的几匹瘦马正好派上用场。
可是,要做到后面这些事情,就必须将客人拉到店里来才行,那么,怎样才能做到这一点呢?
周游为此绞尽了脑汁,却想不出什么好方法来。
和杨澜熟识之后,因为杨澜不鄙视商贾之事,且对此道甚为好奇,周游便和杨澜谈到了这件事情,他把自己开设这个酒楼的初衷,遇见的问题,一一向杨澜讲述,他到不是认为十八岁的杨澜能为他解决这个问题,只是因为杨澜有一种奇特的魅力,在和杨澜交谈时,一般人总是会在不经意间将心事一一道出。
不想,杨澜沉吟了片刻,居然想出了一个计划。
首先,杨澜建议周游重新装修酒楼。
以前,周游的这个酒楼和所有的北方酒楼没有什么区别,别人家的店是怎样,它就是怎样,毫无特色可言。杨澜认为,酒楼针对的客人乃是原籍江南的达官贵人,既然如此,何不按照江南园林的样子来装修酒楼,反正酒楼是前后几进的院子,倒不如用假山,流水,小桥等物事来构筑出一个园林,让客人用膳的时候就如置身园林之中一般,勾起那些江南人的思乡之情。
的确,把酒楼改建为江南园林要花一些钱,不过,反正周游并不在乎银子,他想要做大生意,经营别的生意,不得到某些大官为依靠是不可能办到的,既然如此,何不试上一试,再说,只要构思巧妙,有那个江南风物的意思就行了,其实也花费不了多少银钱。
这算是硬件设施的改造,接下来就是软件设施了,酒楼的软件无非有两个,一是服务的水准,另一个就是饭菜的质量了。
关于服务的水准,杨澜在后世住过不少的大酒店,住在酒店时,为了方便应付紧急事件,他长期在酒店的内部转悠,所以,对酒店的运营也有一定的了解,于是,他写下了一些服务员的培训计划交给了周游,让他命管事训练那些店小二,那些店小二考核若能过关,方能上岗做事。
接下来,就是最重要的一个问题了,饭菜的质量如何。这是决定了一家酒楼是否能够火起来的关键因素。
杨澜不会厨艺,无论是这个时空的杨凤梧,还是后世的他对厨艺都一窍不通,然而,后世的他却是一个美食家,为了自身安全,杀手的娱乐和喜好本来就不多,他的喜好就是品尝美食。
来到这个时空后,让杨澜觉得最不爽的就是这个时空的膳食不合他的口味,昨天,他随夏新权到太白楼赴宴,太白楼是京师有名的酒楼,菜肴花样繁多,看上去美轮美奂,然而,对杨澜来说,它们太过清淡了,缺了一些味道。
为什么会这样呢?
答案很简单,因为这个时空并没有味精的出现。
这个时候,杨澜想起了他在看过的一本,那是一个关于现代人穿越到明朝的故事,那个家伙为了积攒财富,在北京城开办了一家酒楼,他利用海带,还是海藻之类的东西,通过一定的程序制造了一些足以代替味精的替代品,因为杨澜是个好吃之人,所以对这一段记得非常清楚。
试一试吧?
反正失败了也没有关系,归根结底,这只是周游的生意,成败与否又如何?
抱着这样的想法,杨澜命杨凌去收集了一些海产物来,然后,按照那本书里介绍的方法开始制造山寨味精,失败了几次后,最终获得了成功,将那山寨味精加在一锅汤里,喝了那汤的人纷纷舔着舌头,就连一向表现得文静矜持的舒小婉也忍不住要了第二碗。
随后,杨澜和周游做了一番交易,他象征性地拿出一些银钱,然后将这山寨味精的配方交给了周游,在江南春他也就占了一股,周游应承和他五五分账,毕竟,这山寨味精的威力实在是太强大了,做饮食业起家的周游对它的价值如何非常清楚,再加上,杨澜看上去前途无量,这个时候,若是舍不得一些小财,日后的事情就有些难说了。
如此,二月一日,重新装修的江南春正式开业了。
本来,定的时间是在昨天,不过,昨天杨澜随夏新权前去赴了江日彩的酒宴,周游便把开业这天放在了今日。
似乎老天也认为这天开业不错,非常赏面的露出了好脸色,于是,从早上忙到中午的周游丝毫也不觉累,不停地在酒楼内走来走去,一脸的笑,连嘴都顾不得合上。
杨澜一行自然早就来到了江南春,在他们这群人中,多了两个人,一个是阿牛,还有一个就是昨天被杨澜教训的家伙侯国光。
阿牛比杨澜他们要先到京城,去年十月底,他在杨澜的命令下就离开了肃宁,先一步赶往京城。
阿牛本就是京城人氏,只是因为不想子承父业,继续做仵作,这才逃离了京城,来到了保定府厮混。虽然,他的家人亲戚大多不在了,不过,在京城,他还是有一些从小玩到大的发小。杨澜之所以先让他上京,就是想利用他这一点,蛇有蛇路,鼠有鼠道,就算是混混,也有混混的用处,若不充分利用这一点,杨澜也就不是杨澜了!
侯国光正是阿牛的发小,阿牛原本姓王,所以侯国光才叫他王大哥,两人在光着屁股的时候就认识了,直到阿牛成年之后离开京城这段交情才断了下来,所以,阿牛一到京城便去寻他。
如阿牛所料,十年过去了,侯国光和从前仍然没有丝毫的区别,依然在西直门一带打混,过着有钱赌博**,无钱紧闭门户的日子。
像侯国光这样的人,长相如此猥琐,行事又毫无忌惮,若不是他母亲在宫中当差,他舅舅客光先又是个混得极好的大混混,那些无赖地痞看在这份上,不敢惹他,他恐怕早就尸骨无存了。
大家虽然怕他,躲着他,却没有人愿意做他的朋友,他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当他见到阿牛后,立马贴了上去,就像狗皮膏药一般和阿牛连在了一起,当阿牛说自己已经卖身为奴,跟了一个公子后,他竟然也愿意随阿牛一起。
之所以如此,一是想和阿牛这个唯一的朋友在一起,还有一个就是他有些自暴自弃。他非常清楚自己在其他人心中究竟是什么形象,他只是故做不知而已,人家越是这样看不起他,越是鄙视他,越是憎恶他,他就越是肆无忌惮,这世界上总会有这样的人,在某些时刻,渴望着自我毁灭。
侯国光七岁的时候,父亲去世了,这一年,他的弟弟刚刚出生也夭折了,为了生计,母亲客氏入宫去当了某人的奶妈,原本说很快出来,然而,这一去就是十几年,母亲一直未回家,只是时不时派人送些银钱出来,添补生计。
侯国光一直跟随混混舅舅客光先厮混,然而,他为人胆小,欺善怕恶,做事情首鼠两端,就算是混混,也做得极不成功,这样一来,就连同为混混的那些家伙也看不起他,他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子,也是有迹可循的啊!
昨天晚上,侯国光想要敲诈杨澜,不想反被杨澜教训了一顿,如此一来,他不但没有对杨澜怀恨在心,反倒甚为佩服,跟着这样的一个公子爷厮混,总比当混混强吧?他也知道,自己得罪人多,要是某天,某个家伙忍受不了,打闷棍干掉自己,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就算舅舅为自己报了仇,和死了的自己有一文钱的关系?
所以,今天一早,他就屁颠屁颠地跟着阿牛来到了杨澜那里,随杨澜等人一起来到了江南春,做起了跟前跑后的事情。
他上下不停地跑动,不管是谁叫他,就非常干脆地应一声,然后前去跑腿,累虽然累,但是他觉得非常充实,如此,给人的印象竟然也不再那么猥琐了。时不时,他会抬起头,瞧瞧头顶上空悬着的太阳,阳光落在脸上格外的温暖,他忍不住露出微笑,那一刻,感到幸福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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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明 第十九章 窥看
江南春开业迎宾,周游发了许多帖子出去,三品以上的大员和他没有什么交情,他宴请的只能是各部的低级官僚,在这些人中,来赴宴的也不多,真正来捧场的大部分都是他生意场上的朋友。
杨澜没有去请夏新权来参加江南春的开业庆典,虽然,夏新权是苏州人,肯定会喜欢这个地方,然而,杨澜知道,像夏新权这样的人绝对看不起商贾人家,若让他知道自己和商贾之流走得很近,便会给对方留下一个坏印象。
所以,虽然杨澜身为江南春的半个股东,他仍然是以客人的名义出席,并且,让周游把他们一行安排在僻静的院落,不和那些客人们多做接触。
如果不是想就近观察那些不得志的京官,杨澜甚至不会出席这次开业庆典。
客人陆续到来后,侯国光就没有四处跑了,而是留在了杨澜身边,两人来到前面能看见大门口的一个偏房内,透过半开的窗户,侯国光一个接一个地向杨澜介绍那些官员,只要是他了解的,不管是道听途说,还是确切的事实,他都一五一十全部讲给了杨澜听。
在京城厮混了这么多年,作为一个不怎么得意的混混,在打听八卦方面,侯国光也算得是一把好手,因为母亲在皇宫中做事,很小的时候,他就对宫廷和官场充满了好奇,常常在想在那片红墙以内,在那些高楼大宅之中,那些人究竟是怎么生活的,于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慢慢变成了打探大明朝官场秘辛的狗仔。
除了赌博喝酒嫖女人,窥探那些官员的私隐便是侯国光唯一的嗜好。
当初,阿牛一到京城就来找侯国光,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是总角之交,还因为阿牛晓得他这个喜欢听别人墙角的毛病,他觉得,侯国光这本事或许对杨澜有用,故而,他才这般热切地去笼络侯国光。
果然,侯国光能够帮上忙,虽然,对于那些他认识的官员,在向杨澜描述时,他加上了许多道听途说的东西,并且,添油加醋地增加了许多自己的臆想,有些东西并不准确。
杨澜也清楚这些,不过,他并没有指责侯国光,仍然微笑着,时不时点点头,让侯国光变得更为兴奋,有些人,就像狗一样,你要不时扔一块骨头给他,这样,他做起事情来才会越发有干劲。
待客人陆续到齐之后,杨澜就离开了前院,带着侯国光回到了周游给他们安排的那个偏院,院中挖着一个水池,水池内,竖着一座假山,水池旁,栽着几丛竹子,风一吹拂,竹林便沙沙作响,竹林在阳光下摇曳,荡起层层碧波。
范进,舒小婉等人早就落座了,院子里摆着一张圆桌,所有人都围着圆桌而坐,这里面有作为下人的杨庆,杨凌祖孙和阿牛,也有不知是下人还是该算作别的什么的张落,薇薇兄妹,每个人身份不同,高下不等,然而,大家都坐在一起,一向以来都是如此,杨澜对尊卑有别的规矩并不看重。
侯国光在这张桌子上也有自己的席位,他本来想另外寻个地方,杨澜把他叫上了席,一开始,他未免有些愣神,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不过,很快他就明白自己并没有听错。
他轻轻应了一声,低着头,来到空位上坐下,挨着阿牛,上了桌之后,他仍然低着头,不像平时那般活跃,之所以如此,不想让别人看到他眼中的那点晶莹。
酒席什么的,他有钱的时候也曾经吃过,然而,若非他自己掏钱,根本就没有人请他上桌,就算是一个人见人憎的讨厌鬼,他也有着自己的尊严和情感啊!
杨澜落座没有多久,陈光就来了。
这个时辰,他还在当值,抽了空,这才溜了出来,进入江南春时,身上仍然穿着锦衣卫千户的衣服,腰间挎着绣春刀。
因为杨澜的缘故,周游和陈光也算是薄有交情,见陈光来了,周游忙迎了出来,寒暄了几句,随后将陈光迎了进去,将他带到杨澜所在的那个院子。
两人忙着寒暄,都没有注意到一个担着挑子的货郎从店门行过,那人虽然在高声叫卖,眼角的余光却一直留意着陈光,随后,慢慢地行了过去。
当走到街的转角时,一个衣冠楚楚的中年人正站在墙角,两人交错而过,货郎小声地说了几句,声音极小,也只有那中年人才听得清楚。
中年人点点头,随后,行了出去,径自往江南春走去。
酒楼开业,前来道贺的客人不少,店小二虽然经过培训,然而,毕竟时间过短,人手太少,客人又太多,所以还是忙得不可开交,有些地方也就顾及不到,那个中年人寻了个机会,昂首进了江南春,没有人前来询问他的身份。
进入江南春之后,中年人昂首挺胸,脸上挂着的神情和大多数客人相同,于是,他如入无人之地一般在酒楼内乱闯,一个院子一个院子地找了过去,由于他行为堂堂正正,也就没有人留意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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