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梧桐疏影
现在,万历皇帝将最后决定考生们名次的权力交给了皇长孙朱由校。这行为究竟代表什么呢?
皇长孙也就是未来的太子。未来地皇帝,圣上之所以这样做。是为了培养皇长孙?让他现在便开始培养自己的班底?可是,现在的皇长孙不过十几岁而已,还是个少年啊!他能够完成这般艰巨的任务吗?
“各位大人,下官有话要说。”
在众人沉思的时候,夏新权开口说话了。
众人的视线迅速转了过来,方从哲拂着下颌的长须,沉声说道。
“夏大人,但说无妨!”
夏新权轻咳了两声,他站起来,缓缓踱到堂前,行走间,头微微低着,就像在酝酿该怎么说话一般,站定之后,他抬起头,慢慢说道。
“各位大人,我们的皇长孙乃是天资聪颖之人,由他决定本科考生的最后名次,乃是最佳之举!”
夏新权话出口之后,一干人静默了片刻,一会,某位性急地人急切地问道。
“夏大人,何出此言?”
夏新权笑了笑,转向那人,说道。
“玉大人,莫非你真以为圣上会真的让皇长孙一言决之,要知道,这可是两百多份策论啊!就算皇长孙学识渊博,所有的策论皆能看懂,也能分出好坏,难道他能够在一天之内就能决定所有的名次,只要细细一想,便知这根本不可能啊!”
“夏大人,此言有理!”
一干人纷纷点头称是,这时,方从哲站了起来。
本来,方从哲以为自己要说服这些人,恐怕会很费一番唇舌,不想夏新权站出来帮他解决了这个难题,这夏新权,为人不显山不露水,却是个可造之材,可惜,似乎他和东林党党人来往过密?可惜了啊!
方从哲笑着对夏新权说道。
“夏大人,既然皇长孙无法一人决定考生们的名次,我们大家都知道这点,难道圣上不知道吗?”
夏新权稍微低下头,沉声说道。
“圣上自然也是知道的,下官不才,不敢妄测上意,不过,今日,下官就斗胆猜测一二吧!我想,圣上这样做多半是向我们这些臣子表明一种姿态,要知道,皇长孙和太子可是一体的啊!让皇长孙决定今科士子的名次,不就是让太子决定吗?如此,各位大人,还不明白圣上的意思吗?”
“哦!”
众官员一副恍然大悟地样子,这时,夏新权继续说道。
“我们只要将考生们的试卷按照事先拟好的名次,分成一甲,二甲。末等呈送上去即可,要想在今晚决定考生们的名次,明日在皇极殿上传胪,自然不可能将我等选出地名次完全打乱,多半只是顺势而为罢了。就算有小小的偏差,那也不紧要的!”
“夏大人此言有理!”
“是啊!是啊!情况必定如夏大人所说!”
官员们纷纷点头称是,有些事情,只要冷静下来便能想通,就像窗户纸一样,只要伸出手指,一捅也就捅开了,便能看到屋内的情形了。
只是,事情真的像夏新权说地那样。真地如这些人所想的那样吗?
方从哲虽然在点头微笑,内心却忧心忡忡,在他看来。皇长孙朱由校当时在文华殿上地表现太过诡异,虽然他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不过,若是在他身边某些人的怂恿下,未尝不能干出一些让人瞠目结舌的事情来啊!
至于,圣上心中的想法也不见得便是如夏新权揣测的那般,说实话,他将今科士子地名词决定权交给皇长孙朱由校,交权的意思不多。倒是讥讽的成分居多啊!
圣上这是在赤裸裸地讥讽他们这些大臣们啊!
只有一直在揣摩上意,且和万历帝有所接触地方从哲才能懂得万历帝的一些心思,至于,这些和皇帝几乎没有见过面的官员,对皇帝的所作所为,他们根本什么都不懂。
皇帝喜怒无常,年岁越大,就越如小孩一般,时常有任性之举;下属们又奇蠢如猪。除了党争之外,什么事情都做不好;国内灾荒不断,流民四起,境外蛮夷兴起,横行无忌,战事艰难;自己这个首辅还真是内外交困,疲惫不堪啊!
不过,要让方从哲真的离开这个位置,退位让贤。他又难免不舍。
“方大人。这份策论要不要呈上去?”
方从哲从沉思中醒来,他抬头一看。户部元大人那张肥胖的脸出现在眼前,瞧着对方那张谄媚的笑脸,方从哲忍下内心的厌恶,接过对方呈上来的试卷。
这份策论方从哲看过,在他看来,这是一份极其狂妄地策论,这么多年来,方从哲还从未见过有谁在殿试上做出这般狂妄的策论来。
不过,说实话,这士子应该是个实诚的人,一个立志做出一番事业的人,一个有着自己想法,勇于任事的人!
然而,这样的人在着朝堂上是无法立足的啊!方从哲冷冷地瞄了那人一眼。
“元大人,意下如何?”
元大人瞧见方从哲冷冷的眼神,不禁往后退了半步,他微微蠕动嘴唇,却没有发出声音来,想说的那些话被他吞落下肚。
“莫非元大人想做欺君之举?”
方从哲继续说道,话音极冷,这个户部官员虽然是浙党地成员,但是,方从哲却很是看不起对方。在户部任职,不贪是不可能的,但是贪得无厌就让人讨厌了,要不是同属一党,方从哲早就上疏弹劾对方了,然而,因为同属一党,他不但不能弹劾对方,那些针对此人的明枪暗箭,他还要帮对方抵挡。
就算他城府极深,也很难对此人有好眼色。
何况,此人想做的乃是何等愚蠢的事情,将考卷隐瞒不上交,要知道,这里还有旁人啊!若是被那些心怀不轨的家伙抓住把柄,不仅那家伙,就连方从哲也讨不了好啊!
“哪里!哪里!下官怎能如此胆大妄为,下官的意思……下官的意思……”
“好啦!”
方从哲打断了对方的支支吾吾,说道。
“我知道了,就把这份策论打到末等吧?把它放在最后地位置上!”
“是!是!下官领命!”
那人拿着那份策论一边点头应是,一边仓皇后退,直到退到老远之后,方才转过身,回到自己地位置坐下。
“哎!”
方从哲发出一声叹息,只觉身体疲累不堪,心里也不堪重负,只想就这样抛下一切。大笑一声,出门去!
然而,当下面那些官员将目光移过来的时候,方从哲脸上已经一扫疲惫之色,他面带微笑。向那些注目地官员点了点头。
次日,也就是殿试之后第三日。
和三日前一样,考生们按照顺序站在承天门外。
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整个紫禁城沐浴在阳光的照射下,红,黄两色相交,相映成辉,让人心中陡升雄壮之感。
这一次。杨澜身前的举子不再是袁崇焕,而是换了冯铨。
冯铨面向前方,一副目不斜视的样子。然而,只有近在眼前的人才知道,他正在低声细语,说话地对象正是他身后的杨澜。
那天晚上,他带着杨澜去青楼狎妓,想要借着无双姑娘的美色迷惑杨澜,和对方打好关系,成为一同嫖过娼的铁杆。
然而,事情的发展最终出乎他地意料。杨澜在丢下一首凄婉动听的词之后便扬长而去,不曾与无双姑娘会面。
在冯铨看来,杨澜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年少气盛,受不得旁人,尤其是美女的冷落,这才负气而去的。
一方面,冯铨为自己计划的失败感到了失望,但是。另一方面,他又觉得自己颇有些收获,一向以来,杨澜都表现出了沉稳大度的作风,让他无法找到杨澜身上的弱点,然而,这一次,冯铨觉得自己找到杨澜的弱点了,一个人。只要有弱点就好了。苍蝇不是也不叮无缝之蛋么?
那日,从小楼出来之后。冯铨追上了杨澜,一路陪着小心,很是违心地说了无双姑娘许多坏话,最后,在他看来,他成功地消除了杨澜心中的怒气。
今日,就算是在承天门外,大家都平息静气等候进入皇宫之际,冯铨依旧在和杨澜说话,为了和那些他认为有前途地人打好关系,他可算是无所不为了。
杨澜则有一句无一句的应着,冯铨想和他拉关系,他何尝不想如此。
至于那天之所以离去,完全是出自他的直觉,直觉告诉他,那个无双姑娘不是什么省油地灯,安全起见,保持距离为好;另外,他也不想像猴子一样任人戏弄,在他看来,这所谓的才子佳人的游戏,完全是佳人戏弄才子们的游戏,那些才子们,和耍猴人手中牵着的猴有什么区别?
杨澜才不想这样呢!
“呵呵!”
冯铨小声地笑了笑,然后语气神秘地说道。
“凤梧贤弟,你可知晓,在我们这些人中间,有一个胆大妄为的狂生,竟然在策论中口出狂言,非议朝政。”
“不知道!”
杨澜面沉如水,轻声应道。
“这可是秘密信息哦!我千方百计才从在礼部任职的一个同乡那里打听来的,你千万不要外传。”
“好!”
杨澜应了一声。
“那个狂生的策论可把阅卷地考官们气坏了,有位大人甚至恳请内阁首辅方大人将这士子的功名取消,如果真的如此,那可是创下了大明朝有史以来之最了!不过,方大人碍于祖制,殿试没有落榜一说,这才否决了那大人的建议,然而,可以确定的是,这份策论已经被打入末等!”
“是吗?”
杨澜说道,音调没有丝毫起伏。
“这还不算,若是那士子进入官场,未来之路恐怕就难走了!”
冯铨发出一声叹息,这叹息声中多少有些幸灾乐祸,就在这时,承天门的大门打开了,士子们沿着三天前走的路向前缓缓行了过去。
一切似乎都和三天没有没有变化。
然而,到了午门的时候,情况终于有所不同了。三天前,这里还是空空荡荡,三日后的现在,这里却多了一些人。
有人坐着,那是一个手持拂尘地大太监,有人站着,那是一些孔武有力的壮汉,有人躺着,一个身着官服的人面孔朝下地趴在地上,露出了背股。
“啪!啪!”
两个壮汉手持廷杖,一下接着一下,有节奏地打着地上那人的板子,那人后背和屁股上已然血迹斑斑。
除了杖击声外,还有一旁小太监尖锐的报数声,以及那被责打之人惨叫声,这些声音交汇在一起,在午门的上空盘旋,它们钻入行进的士子队列之中,在那些士子的耳边徘徊,大部分士子都面露土色,双腿战栗,队列稍微有些散乱了。
官啊!
十年寒窗,只是为了当官,当了官之后呢?莫非像这地上那人,被人打屁股,当官是为了打人屁股,可不是被人打屁股的!
人人心有戚戚,他们战战栗栗地通过午门,这一下,士子们再也没有当初地意气风发了!
被某位强人从第六赶了下去,那书是两天前上地架啊!说起来,梧桐真是废柴啊!兄弟们,梧桐不想当废柴啊!还望兄弟们看在梧桐每天近万更新,不曾间断的份上,将手中地月票恩赐梧桐吧!梧桐谢主隆恩!)
夺明 第二卷 京城风波恶 第六十三章 传胪唱名论英才(第二更四千字送上,求月票)
战战兢兢通过午门,沿着三天前的路,士子们来到了皇极殿上,直到进入殿内,听不到午门传来的声音后,大家才慢慢恢复正常。
不管怎样,他们已经来到了这帝国的中心,以后,他们将以此为,成为统治这个庞大帝国的精英之一,虽然,他们要向那高高在上的存在屈膝跪拜,要时刻担心自己的屁股,然而,将会有更多的人向他们屈膝跪拜,他们可以随意打更多的人的屁股,这样一想,心情自然愉悦多了。
说起来,这次殿试和以往相比有着许多不同。
先,太子代替皇帝主持了殿试,这和以往完全不同,以往要不皇帝亲临,要不就缺席,由内阁官员主持。
然后,以往殿试结束后,只有位居一甲之选的士子才能在三天后重新进入紫禁城,由皇帝钦点状元,榜眼,探花,这一科,两百多士子却全都进入了紫禁城,其中,必定有着蹊跷,那些消息灵通的士子们开始相互打探起消息来。
因为不是考试,只是等待放榜,紧张的气氛虽然还是在士子们中间弥漫,不过,却少了许多拘谨的成分,多了几分兴奋,士子们在殿内行走,相互交流,一旁的内侍和官员们也没有站出来干涉。
冯铨凑到杨澜身边,兴奋地说道。
“我终于弄明白了,为什么这次殿试传胪为什么要全部考生进场,原来,圣上要让皇长孙亲自决出本科的一甲人选,因为皇长孙不中意读卷官们选出来的一甲人选,所以,这才将所有士子都集中起来,他将在我们中间选出状元。榜眼,探花!”
“是吗?”
杨澜脸色平静,淡定地点点头。
冯铨用奇怪的眼神望着他。
“凤梧贤弟。难道你不感到兴奋?”
杨澜笑了笑。瞧着冯铨。说道。
“我为什么要兴奋?”
冯铨地眼神更为奇怪了。他凑近杨澜。在他耳边附语说道。
“皇长孙对你印象深刻。极有好感。若是皇长孙负责挑选一甲人选。凤梧贤弟。你不是大有希望吗?”
“是吗?”
杨澜似笑非笑地望着冯铨,冯铨偏过头,瞧了大殿那边的方文一眼。在那里,一大堆士子围着方文,大家都在恭喜他。从这边望去,除了看见方文的一角衣襟之外,根本就看不见他的样子。
“这次殿试,那方文多半位居一甲了!”
冯铨地声音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嫉妒,他叹了叹气,说道。
“谁叫人家有个当首辅的伯父啊!你看看我们这些同年,明明那方文对他们不理不睬,这些家伙还是像苍蝇瞧见大便一样围了过去,毫无风骨。毫无气节,真是士林之耻啊!”
冯铨咬牙切齿地说道。
他之所以如此愤恨,和他无法围上去有关,虽然他善于钻营,八面玲珑,然而,他用尽了方法,却始终无法和方文搞好关系,那方文好像天生就是冰块做的一样。永远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冯铨这人非常清楚,自己无法和对方搞好关系,他不是那种不到黄河心不死地人,瞧见情况不在自己的控制之下,于是,便提早抽身了。
“这些笨蛋,不管怎么拍马屁,那方文也不会把他们放在眼里。那家伙。眼睛都是长在额头上的,永远不朝下面望。”
杨澜笑了笑。冯铨的语气颇有几分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一般,这人,小聪明,应变能力是有的,做事的能力应该也不错,不过,谈到所谓风骨,他和围在方文身边的那群人又有何区别呢?若有不同,也只是他比他们聪明一些,识时务一些,他笑话他们,不过是五十步笑一百步罢了!
魏好古也在那群人中间,似乎他和那方文还能说得上话,至少,方文似乎有正眼看他。至于袁崇焕,他在大殿的另一角,身边的人不多,反正每次瞧见他,在他身边似乎都是这些人。
其他那些士子也按照同乡,或是同门地关系分别聚在一起,小声地谈论着。
不过,这种菜市场一般的场面并没有持续多久,不一会,方从哲便和各位考官鱼贯而入,瞧见这乱糟糟的景象,他那显得疲惫异常地脸色变沉了下来,那张苍老的脸便显得更为憔悴了。
他重重地咳嗽了两声。
士子们像受惊的鸦雀一般四散飞开,各自回到当初的队列之中,恭谨地站立,肃穆异常,皇极殿顿时静了下来。
“参加方大人,参加各位大人!”
按照事先安排的程序,士子们在礼仪官的带领下,向方从哲和各位考官躬身行礼,两百多人同时出声,声音嗡嗡作响,在大殿内回荡。
“免礼!”
方从哲沉声说道。
他的脸色不好,身边的那些考官的脸色也不是很好,一个个就像吃了大便一般,如果,这些士子们细心,应该能发现在这些考官中,少了某些人。
夏新权也在众考官中,他地脸色虽然也不怎么好看,不过,却比不上旁边的那些人,他的视线在人群中巡视,落在了杨澜脸上,杨澜本来低着头,然而,他像有所感触一般,猛地抬起头,和夏新权对视了一眼。
夏新权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杨澜则继续低着头。
方从哲在士子们身前用他那疲倦的声音讲话,一些陈词滥调罢了,无非告诫这些士子,莫要君前失仪。
这些话他似乎已经说得够多了,完全提不起兴致,草草说了几句之后,便停了下来,然后,示意其他官员继续训话。
训话对这些官员来说原本就是家常便饭。一个话题扯上一两个时辰更是正常无比,然而,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没有兴致,一个个发言就像参加丧礼一般,面色沉闷。意兴阑珊,都是草草结束。
废话不多也有个好处,士子们也不觉得站得太辛苦了,因为,很快他们就要屈下双膝,开始跪拜了。
“圣上驾到!跪迎!”
一个内侍特有的尖利嗓音在殿外响起,殿内众人纷纷屈膝下跪,口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历帝从殿外行了进来,众人皆低着头,看不到他的身影。只能见到拖在地上的一截龙袍的袍角,那上面织着金灿灿的丝线,煞是华丽。
万历在龙案后坐下后,他抬起手,随身地内侍尖声喊道。
“众卿平身!”
于是,大家又齐刷刷地站了起来,衣衫拖动的声音,,在殿内回荡。除此之外,便是两百来人地呼吸声。
万历帝靠在龙椅上,木着一张脸,眼前这场景免不了让他想起许久不曾召开的朝会了,那时候,大殿的两边也是这么多的人,那些家伙就像市井之徒一般,轮流上阵,不顾屁股皮开肉绽的危险。纷纷以祖制,天理为依据,向他发起攻击,虽然他是皇帝,却也不能随心所欲,若是不能随心所欲,那么做皇帝又有什么意思?
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
做什么都要循规蹈矩,否则便地违反祖制。有违天理。
我呸!
你们不是不管朕做什么都要指手画脚吗?那朕就什么也不做。看你们还能翻起什么风浪来!
那时,原本只是一时意气。因为赌气才不理朝政的,不想,这一来就是数十年了!
瞧着底下那些毕恭毕敬地臣子,万历帝心中平添了一丝怅惘,好一会,他才从那种感觉中抽身出来,他瞧了瞧下面,开口说道。
“谁是方文,站出来让朕瞧瞧!”
话音落下,下面那些士子们免不了有些骚动,虽然,他们不敢交头接耳,小声谈论,不过,这并不能妨碍他们用嫉恨地目光瞧着方文,有的甚至狠狠地瞪了一眼站在首列地方从哲一眼。
冯铨轻轻碰了碰身边的杨澜,待杨澜回头时,他朝他挤了挤眼,意思像是在说,看吧,我说得不错吧,这方文肯定能入一甲,说不定能成为本科状元。
方文从队列中行了出去,来到殿中,他目不斜视,神情恭谨,一边做出行大礼的动作,一边沉声说道。
“臣方文叩见陛下!”
“免礼!”
万历帝轻喝一声,那方文便顺势直起腰,没有继续跪下去,看见这情况,方从哲不为人察觉的皱了皱眉头。
“果然是一表人才!”
万历帝瞧了一眼方文,赞叹了一声,随后,扭头望着方从哲,笑着说道。
“方爱卿,你常在朕耳边说是家门不幸,子孙不孝,如今,方家终于出了一个麒麟儿,你大可放心了!”
方从哲忙躬身说道。
“臣地戏言,圣上犹然记得,臣惶恐啊!”
瞧见方从哲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万历帝有些意兴阑珊,他摆摆手,没好气地说道。
“罢了!罢了!朕不和你讲笑了,你们这些人啊!非要扳着一副老学究的脸,真没意思!”
说罢,他拿起桌面上摆放地卷宗,瞧了瞧上面写的名字,面无表情,一本正经地向下面发话。
“谁是庄际昌,出来让朕瞧瞧!”
一个四十来岁,面容清癯的中年人踏出队列,来到了方文身旁,同样,万历帝让他免礼说话。
“嗯!果然人如其文,气节凛然,听说你是本科会试第
庄际昌点头称是,答话极为简短,神态不卑不亢,只是,从他的双目中,你还是能够瞧出一丝欣喜之色。
他的身边的方文年纪虽然比他小,看上去却比他镇定了许多,脸上的神色明显淡定不少,不过,熟悉的他的人还是能够看出,他地心情颇为紧张,因为方文一紧张就有个动作,他的双手便会垂直放下,紧贴在大腿旁边。
这一会,他的双手便紧紧地贴在自己的大腿外侧。
他向祝无双发过誓,一定要进入一甲,进士及第,到时候用大红花轿来迎娶她过门,若是无法进士及第,像他这样骄傲的人,恐怕终身都不好去见祝无双一面了,所以,他才会这般紧张。
别看他外表冷漠,其实他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只要对某人有了感情,便会如飞蛾扑火一般,就算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士子们大概已经明白了,万历帝叫出去的人多半是今科一甲之选。
庄际昌,会试第一,文风严谨,极为大气,这些士子皆是极为佩服的;至于方文,有过目不忘之能,五岁便能赋诗作文,文风华丽,奇诡,往往别出心裁,发人所思,今科会试第四,更为重要的是,他地伯父乃内阁首辅方从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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