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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梧桐疏影
瞧见杨澜的笑容,不知怎的,朱由校感到心安了不少,最初地那些惊恐就像长了翅膀一样,从他身上飞离。不知去了何处。
前面的拉车的老牛向前行了两步,便停了下来,前面尽是惊慌失措,四处奔跑的人群,集市乱得就像一锅粥,它茫然地停下了脚步,不晓得怎么办?
也多亏是一头温顺的老牛,若是换了一头年轻的公牛,面对如此喧嚣的场景。或许会受惊发怒狂奔吧。那个时候,这场面恐怕会更加热闹了。
杨澜皱了皱眉。说实话,他情愿前面那头牛拉着车子发足狂奔,这样,他便可以驾着马车跟在后面,离开这个地方再说。
至于,那奔牛会不会撞死无辜的路人,那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了。
若不是身后地朱由校是一个心地仁慈的家伙,杨澜不敢在他面前过多表现出自己杀伐决断的一面,他说不定会使一个法子,刺激那头牛,让它发怒狂奔,现在,这想法自然只能是想法,不能实行了。
不过,也没有必要这样做,匆匆一瞥,杨澜便把整个局面尽收眼底。
刺客大概有十多人,他们地武功也算是不错,但是,跟随朱由校的那几个侍卫也不是无能之辈,他们都是军中骁将,立过战功,见过血,并非某些仗着家世前来皇宫镀金的勋贵子弟。
既然朱由校执意要微服出宫,魏忠贤为了他的安全,自然要选一些手底下有点本事的侍卫跟随,不会选那些酒囊饭袋。
对朱由校的安全最有威胁的乃是牛车上那两名杀手的弩弓,弩弓乃是军中管制器械,那些家伙能够将其弄到手,也算是难得了,不过,这两人已经被杨澜铲除了,到了这步田地,整个刺杀行动应该算是彻底失败了。
对于刺杀来说,讲究的便是突然性,若是失去了突然性,变成了比拼消耗地攻坚战,无论如何,对刺杀者这一方来说都不利。
顺天府的衙役,五城兵马司的兵丁,他们平时的反应不管再拖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恐怕也不敢怠慢,应该已经组织人手赶了过来。
打一个比方吧,如果在后世的北京,要是在西单这样的地方发成了大规模的群殴,加上出现了枪击,北京警方恐怕早就出动了?
如果,负责这次刺杀的带队头目稍微有些脑子地话,这个时候,恐怕已经在考虑撤退了吧?
杨澜仔细地观察着那些刺客,场面虽然纷扰,他却将那些家伙的动静一一看在眼里,他在想,自己是不是将那个带头的人抓起来呢?
刺杀皇太孙,能够准确地打探到皇太孙的行踪,能够动用这么多的人手,能够设下这般周密的暗杀计划,能够动用军方才有的弩弓,要说这背后没有某个大人物支持,根本就不可能,要顺藤摸瓜,将那个幕后人物找出来么?
如果这样做的话,自己便过早地涉入了朝堂的争斗,日后,肯定会成为某些不怀好意地家伙地目标,在得罪了谬昌期等东林人士之后,再得罪这批人,以后的日子恐怕就难过了!
但是,就算自己不这样做,也陷入了这趟浑水之中了,无论如何,自己也不会允许朱由校死在那些人手中。
记得史书上没有记载这次刺杀,是因为从来就没有发生过?还是因为皇太孙私自出宫被刺杀不光彩,这件事没有传扬开去?
那个赶车地刺客像发了疯一般,他拼着中了一刀,将与之对敌的侍卫逼了开去,自己转过身,向马车飞扑过来,目光中充满了疯狂,以及即将殉难时的那种狂热。
杨澜冷冷地注视着对方,他见过这样的目光,在后世。
他曾经研究过一些隐秘的录像带,看过某些阿拉伯圣教战士在进行自杀式攻击的时候的眼神,与眼前这人的眼神一般无
会是谁训练出这样的死士呢?
杨澜有些好奇。
因为,在他的视线中,总会有一个刺客留下来单独面对侍卫,他们全然不顾自身的安危,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同归于尽的路数,然后,同伴们在他们的掩护下混入人群中,悄悄逃走。
以杨澜的眼力,竟然没有看出是谁下的暗号,让他无法追踪。
现在,又有一个疯狗扑了上来,他不可能扔下朱由校去追查刺客们逃走的踪迹,因此,他顺藤摸瓜的计划也只好胎死腹中了。
那个冲上来的刺客虽然极其疯狂,不过,杨澜要解决他也只是分分钟的事情,但是,杨澜并没有这样做,他不想在朱由校面前表现得太过厉害,轻描淡写地解决了这个家伙,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那人解决,这两种行为在朱由校脑海中留下的印象肯定会不同。
于是,杨澜显得非常狼狈地拖住那人,身上还留下了一些无足轻重的刀痕,随后,在扑过来的侍卫的帮助下,这才解决了那个家伙。
这时,顺天府衙役和五城兵马司的兵丁这才赶了过来,一如大部分的警匪剧,坏人跑光之后,警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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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明 第二卷 京城风波恶 第八十三章 东厂来人
四月十一日。
皇太孙朱由校遇刺后的第二天。
有雨,雨从第一天半夜开始下起来,到了早上,停了片刻,辰时一过,便又开始下了起来,绵绵不绝,仿佛永无休止。
雨越下越大,雨丝如线,在房檐前斜斜地落下,连绵不绝,编织成了一张大网,稍远一点的景物,皆在雨丝编织的这张大网内迷蒙,让人无法看清。
杨澜坐在屋檐下,静静地看着这檐前的雨景。
身下乃是葛明辉师傅所制的沙发,舒适程度赶不上后世那怕最便宜的沙发,并且,只要稍有挪动,便会发出吱呀的声响,颇让人心烦,不过,坐在上面,还是比坐木椅要舒服,这沙发制成之后,杨澜给自己留了两张,送了几张到了宫中交给了朱由校。
提到朱由校,便不能不提到昨天的那场刺杀。
虽然,朱由校毫发未伤,然而,刺杀皇太孙,那是何等的滔天大罪,全京城都应该戒严,掀起滔天波澜,正常的情况下,应该是如此。
然而,今天整个北京城都波澜不惊,不要说戒严,就连城门口的盘查都未曾加强几分,一切和平常没有区别,这一切都显得很诡异。
昨天事情发生后,面对顺天府那些衙役的盘问,杨澜只是表明了自己的身份,直到来了更高级的官员后,朱由校才不得不表明了身份。很快,便有宫中的人前来,一大帮侍卫和内侍赶到了现场,簇拥着朱由校离开了长街,分别之际,杨澜和朱由校甚至都说不上话,两人只是用眼神交流了两下。
顺天府的那位高级官员知道杨澜是新科状元,翰林院编撰,也知道他杀了两个刺客。救了皇太孙,所以,不敢对他大声高气,并且,似乎宫中有命令,他们也只是当场问了杨澜几个简单的问题。了解了一下事情的经过,连衙门都没有让杨澜进,便放他回家了。
事情肯定不会这么简单便结束。回到家地杨澜发现自家地门口多了十来个兵丁。带队地小校告诉他。这是害怕贼子上次刺杀不成。这次继续来刺杀他。所以。他们得到了上面地命令。专门前来保护杨澜。
是地。大部分底层人员都不晓得内情。他们以为刺客们刺杀地乃是新科状元。不晓得其中牵涉到皇太孙。
保护?
还是监视?
杨澜微蹙着眉头。
昨天地那批刺客留下来地一个都没有活着。要不死在侍卫们地刀下。要不就服用了一种奇怪地毒药。立刻七窍流血而死。在临死之前。每个人眼中都闪耀着狂热地光芒。就像不是去赴死亡地盛宴。而是去赴他们心中至高无上地神灵地邀约。
这样的死士,在这个时代。什么团体能够训练得出来呢?
不过,杨澜现在没有过多考虑刺客的事情,他比较担忧自己的遭遇,虽然,皇太孙遇刺的消息被掩盖下去了,但是,不表示就不会追究这件事情,随朱由校出宫的八个侍卫活下来地只有四个,还人人带伤。这么危险的局面,只是想一下也是心惊肉跳,宫里的人又怎么会不追查下去呢?
朱由校是因为出宫与自己见面才遇到地刺杀,虽然,自己杀了两个刺客,救了皇太孙的命,然而,在这件事情上,恐怕也脱不了干系吧?
刺客怎么知道朱由校出宫的时间的?怎么知道他会前往巧夺天工?又怎么会在朱由校回宫的路上设伏?
恐怕。接下来都会有人前来追问自己。找替罪羊,本就是大明官场的传统啊!
耳边响起脚步声。杨澜没有回头,仍然蹙着眉头望着面前的雨幕,脚步声在他身边停下,随后,一双手搭在他肩上,为他披上了一件外袍。
“下雨了,天冷,小心身体!”
舒小婉的声音在他耳畔温柔地响起。
杨澜抬起头,望着低垂着头瞧着自己的舒小婉,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升起了一丝冲动,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抓住了正要从自己肩头离开地舒小婉的小手。
“啊!”
舒小婉低呼一声,下意识地想抽回手。
自然,她并未能将手从杨澜手中抽回,第一下没有抽回之后,她便停止了挣扎,头垂得更低了,耳根子有些发红,任由杨澜握着自己的手。
两人一直相敬如宾,虽然也有过拥抱的时候,但是,这些亲热的动作皆与情欲无关,然而,杨澜并非单纯地握着舒小婉的手而已,他用手指在舒小婉的手上轻轻地抚摩着,那眼神也不怎么纯净了,就像有一团火在他眼睛内燃烧一般,这火随着他的目光传递到了舒小婉眼中,在她的心里也燃烧起来,她觉得全身发软,胸口发烫,闷得慌。
“小婉!”
杨澜轻轻地唤着。
“嗯!”
舒小婉地头都快垂到胸前了,一滴汗水从她雪白高挺的鼻尖滑落,她的双颊白里透红,回话的声音低若蚊吟。
一向以来,不管是在杨澜,还是在其他人面前,舒小婉总是一副淡定的模样,好像不管什么事情都无法让她心生波澜,不管面对什么,她都可以冷静面对,泰然处之,然而,在这一刻,她却很自然地流露出了小儿女态,露出了她的另一面。
归根到底,她还是个十八岁的女子啊!
瞧见娇羞无限的舒小婉,杨澜心中的那团火烧得更厉害了,曾经地他,非常讨厌这种火焰,这种青春期过后很自然便滋生地骚动,因为,这火焰会让他的心不安定,会让他失去一贯地冷静。
一个杀手,若是缺乏冷静,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维,那么。他距离死亡也就不远了。
杨澜不想死,所以,他用尽了一切方法来克制这种内心的冲动,基本上,不管是阻拦,还是发泄。这些办法都起到了效果,单纯的情欲,对一个经过严酷训练的杀手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
然而,在这一刻,杨澜却发现前世地那些训练都是白费了,他无法抑制内心中想要将舒小婉抱在怀里的冲动。
瞧着舒小婉的红唇,他想将自己的嘴巴印上去,细细吸吮;瞧见舒小婉的杨柳般的腰肢。他想要用双手将其牢牢环抱,瞧见舒小婉那高耸地胸部,他满脑子都是儿童不宜的画面……
然而。就在杨澜控制不住自己,想把心中的想法付诸实行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将他从欲望中惊醒。
他松开了手。
“啊!”
舒小婉轻呼一声,慌忙跳了开去,神态像极了受惊的小白兔。
杨凌从雨幕中冲了进来,他收不住势子,双手在墙壁上猛推了一下,这才略显狼狈地站定。他转过身,神情慌乱,气喘吁吁地对杨澜说道。
“公子爷快跑,东厂的人来了!”
东厂?
东厂的人来这里做什么?来抓自己?
杨澜的眉头皱了起来,脑海中各种念头盘旋不止。
舒小婉担忧地望着杨澜,不经意地上前一步,来到他地身旁,下意识地弯下腰,将从杨澜肩上滑落掉在沙发上的那件外袍拿起。
说完那句话之后。杨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见杨澜还在站在原地没有动作,他急了。
“公子爷,那些番子来势汹汹,爷爷这会正在拖着他们,你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当初,在那个尚书府做下人的时候,杨凌便经历过这样地场景。那个时候。也是一帮东厂的番子气势汹汹地闯入了府中,将老爷抓走。然后,将这个府邸团团围住,不许人们出入,府邸内所有的房间都贴上了封条,整个尚书府好几十口人,不管是夫人小姐,还是奴仆下人,全部挤在一个院子里,就连吃喝拉撒,也不准出去,只能就地解决。
刚才瞧见那群番子气势汹汹地冲进来,杨凌不禁回想起了两年前的那一幕。
他和爷爷交换了一个眼色,由爷爷前去拖住那些番子,他急忙跑进内院,想让杨澜逃跑,至于,他和爷爷的安危,这会儿却顾不上了。
跑?
东厂上门,自然不是什么好事,不过事情都没有弄清楚就跑这也未免太小题大做了,不过,若是为了安全起见,这个时候,的确应该选择逃跑,番子们问起,便让下人们说自己出门办事去了,这时候,自己可以去找陈光,让他去打听为什么东厂会找上门来,然后,再想办法应对。
只是?
杨澜回头瞧了瞧一旁的舒小婉,随后,他看见听见声音,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情的薇薇从回廊的那边行了过来。
杨澜最终放弃了逃跑地念头。
东厂这批人,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若真是为了抓捕自己,找不到自己,恐怕留在府上的舒小婉她们便有麻烦了,像舒小婉这样的女子若是落在番子们手里?用膝盖去想,杨澜便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东厂和锦衣卫不一样啊!
东厂,全名是东缉事厂,由明成祖永乐帝在永乐十八年(1420年)设立,由亲信宦官担任首领,地点位于京师(今北京)东安门之北。
“靖难之役”后,朱棣即位。
一方面,建文帝未死的流言不时出现,另一方面,朝廷中的很多大臣对新政权并不十分支持,而朱棣亦对朝廷大臣多不信任。他觉得设在宫外的锦衣卫使用起来并不是很方便,于是决定建立一个新的机构。在朱棣起兵的过程中,一些宦官和和尚出过很大力(如著名的郑和、道衍),所以在他心目中,还是觉得宦官比较可靠,而且他们身处皇宫,联系起来也比较方便。于是朱棣一反太祖关于宦官不得干预政事地禁令,重用宦官。
东厂的职能是“访谋逆妖言大奸恶等,与锦衣卫均权势”,一人掌理,委以缉访刺探的大权。起初,东厂只负责侦缉、抓人,并没有审讯犯人的权利,抓住的嫌疑犯要交给锦衣卫北镇抚司审理;但到了后期,东厂也有了自己的监狱。
东厂的首领称为东厂掌印太监也称厂公或督主,是宦官中仅次于司礼监掌印太监的第二号人物,通常以司礼监秉笔太监中位居第二、第三者担任,其官衔全称为“钦差总督东厂官校办事太监”,简称“提督东厂”。
最初,东厂的人员多从锦衣卫中挑选出来,皆是锦衣卫地精干人士,后来,锦衣卫和东厂因为职权划分地关系,面和心不和,东厂的人士则多来自民间了。
据说,有一个秘密部门专门在各地地大牢中挑选某些有着特殊本领的人才,将其免罪,招入东厂,为皇家办事,因此,东厂那些底层番子品流复杂,良莠不齐,有江洋大盗,有地痞流氓,有骗子匪徒,这样的人员,他们一旦入了东厂,身上有了免死金牌之后,行事可想而知。
“无妨!让他们进来吧!”
很快,杨澜便有了决断,他不逃走,一方面是不想舒小婉等人受到他的牵连,另外,他也不认为现在已经到了万不得已不得不逃走的地步,他到想看看,那些东厂的番子究竟想干什么?
“陈光!”
回过身,杨澜对舒小婉小声地吐出两个字,舒小婉心领神会地点点头,虽然,她不知道陈光这个锦衣卫百户能做什么,不过,杨澜既然要她去找陈光,必定有着他的道理。
薇薇奔到了杨澜身前,她似乎也感觉到了事情不对,神情有些忧虑。
杨澜摸了摸她的脑袋,笑了笑。
这时,雨中传来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以及一个人的呵斥声。
“东厂办案,你这老苍头要是在阻拦,当心我把你锁进大狱!”
话音落下,杨庆的身影出现在雨中,他面朝前方踉踉跄跄地向着杨澜的方向奔来,一跤摔在地上,很明显,他是被某个人推倒在了地上。
“爷爷!”
杨凌发出一声惊呼,急急奔进雨幕,将杨庆从地上扶了起来。
一群戴尖帽,着白皮靴,穿褐色衣服,系小绦的精壮汉子从杨庆祖孙旁边经过,他们将手扶在腰间的刀柄上,全都一个神态,头昂得高高的,鼻孔朝天,目光中充满了不屑和傲慢。
“你就是杨澜?跟我们走一趟吧!”
那群人站在屋檐下,隐隐将回廊上站着的杨澜围了起来,一个装扮明显异于他人,一看就是个头目的家伙非常傲慢地盯着杨澜,拖长了声音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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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明 第二卷 京城风波恶 第八十四章 东厂的深牢大狱
马车缓缓向前而行,车厢没有窗,即便如此,在马车外面仍然笼着一层厚厚的黑布,上车之后,杨澜假装无意识地敲了敲车厢,确认厢板由精铁所制。
这应该是东厂特有的囚车吧?
看来这一次,东厂那些人不是请自己去作客的,说不定,已经安排了不少陷阱在那里等着自己,杨澜想起了演义中所讲的杀威棒,然后,脑海中,浮现出一个面白无须的宦官,正用他那女人一般的尖利嗓音喊道。
来人,给状元公上八十杀威棒!
他的嘴角不由浮现出一缕笑意。
在他身旁,一左一右,分别坐着两个番子,两人见到杨澜脸上露出笑容,不由惊奇地相互交换了一个眼色。
在这囚车上,坐过不少的达官贵人,有的甚至是当朝一品,当他们坐上这车的时候,那脸上的表情各不相同,但是都五彩缤纷,好看得很,他们还从未看过像杨澜这般轻松得就像赴宴一般,居然还面带微笑。
这些番子无一不是察言观色的高手,看着杨澜的这两人也不例外,他们很肯定,杨澜这笑的确是出自他的内心,而非故意伪装起来的。
这辆车还是正德年间,当时的东厂提督刘瑾命人所制的,专门用来押送重犯,要饭,那些官员对这黑车的形状熟悉异常,一旦被押送到黑车上,便晓得自己凶多吉少了。
大多数人都会面如土色,战战股股,有的家伙竟然吓得失禁,在车上软成一滩烂泥,碰见这种情况,押车的番子只好自认倒霉,只能沿途忍着臭气,了不起在下车上动作粗鲁一些,暗中揍那家伙几下。
当然。也有上车之后镇定自若的家伙,那些人要不对番子们口出恶言,就算被番子们痛揍仍然骂不绝口;要不就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像一头骄傲的公鸡,用一种不屑的眼神盯着番子们。
遇见这两种人。番子们也不会客气。虽然在车内不好用刑。到了东厂地地盘。那些家伙全都会被折磨得死去活来。被世人视为恶魔地他们。便该有恶魔地样子。折磨正义人士不就是他们地职责么?
那两个番子负责押送黑车已经好几年了。他们还从未见过像杨澜这样地人。心中有所诧异自然在所难免。
莫不是疯了吧?
“笑什么笑!”
杨澜左面地那个番子板着脸。瞪着杨澜。狠狠地说道。
杨澜没有理会他。仍然微笑着。神色自若地对着他那张凶神恶煞地脸。这让那人觉得自己地威严受到了冒犯。
“妈的!我叫你笑!”
那番子恼羞成怒,不加思索,举起巴掌,便向着杨澜地脸打去。
杨澜微微侧了一下脸,那家伙的巴掌便落了空,由于用力过猛,他一下打在杨澜身后的车厢板上,只听得砰的一声,那一下恐怕有些疼!
“哧!”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双目中的怒火更盛了。
“妈的,你居然敢让!老子活剥了你!”
说罢,他又要动手,这时,杨澜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说起来,这一眼也没有什么,非常平淡的一眼,其中没有夹杂太多的感情,没有愤怒。没有憎恨,没有煞气,没有不屑,可以说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空空荡荡地凝视。
在那一刻,那番子只觉得杨澜那双眸子黑得发亮,一股威压从抹黑色中旋转着钻了出来,落在自己眼底,随后。重重地压在自己的心头。
在那团漠然的黑暗中。他感受到了这一生中最强烈地恐惧。
小时候,他时常被父亲痛打。然后被锁在衣服箱子那狭小的空间里面,以示惩罚,有时候,父亲因为醉酒,会忘记把他放出来,让他在衣服箱子里面一待就是两三天,他无法挪动身子,又冷又饿,他无法呼吸,在那时,他所体验到的恐惧在这一刻重新降临在自己身上。
他张大了嘴巴,呆呆地和杨澜对视着,感到心中一阵强过一阵的悸动,这悸动紧紧地压在他心脏,喉咙,让他无法呼吸!
直到杨澜移开了目光,他这才从那黑暗的所在走了出来。
他慌忙移开了视线,不敢再瞧杨澜一眼。
在没有成为东厂番子前,他在家乡便是一个鼎鼎有名的恶人,之所以恶,之所以欺压他人,其实只是为了摆脱小时候被父亲虐待的那种恐惧,他认为只要自己够恶,那么,他就不会再害怕黑暗,害怕一人待在封闭的房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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