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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庭春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赫连菲菲
他提步朝前走去,把那些可恶的笑语远远抛开在后。
骑上马,一路经过热闹的街头。
明明是三月末的深春,他却像身处三九寒冬,处处寒寂处处发凉。
他还是会痛,原以为自己早就开解好了自己。
原来只是自欺欺人。
那么龌龊恶心的用词,和冰清玉洁的她联系在一处。
梁霄这种人,如此不济,如此懦弱,又如此下作。
为什么是他……
哪怕是个身份低微但人品更好些的……
不,这世上哪有能配得上她。
她什么都好,什么都出色。不会有人衬得上她。
**
梁霄在外躲了几日,想等家里气氛不那么紧张再回去。
小春子日日来向他回报安如雪的动向,“奶奶安排拨了绿罗院给安姨娘住着,在旧例上还多添两成,怕委屈了姨娘,又免了晨昏定省,不必早晚立规矩,……小的瞧奶奶真是贤良淑德,在这上头,可比大奶奶三奶奶他们都大方。”
梁霄不置可否,心里头觉得难受。以前不敢说,是怕明筝跟他闹,怕收不了场。如今明筝不哭不闹,还这般大方,倒又叫他心里头不舒坦,觉得明筝不够爱他。
不过好在安如雪顺顺利利进了门,往后再不会为着没名没份觉着委屈了。他前些日子不敢往水儿胡同去,就怕瞧安如雪一双泪眼,含情脉脉又忧愁无限将他望着,叫他又是难受又是愧疚。
此刻明筝坐在窗下理帐。走了几天,丢下来的事要一点点归位正轨。
管事的进进出出,回事的回事,告状的告状,许多事需她裁断。便在这时,瑗华蹙眉走进来。
“奶奶,安姨娘又来了。杵在外头晒着日头,说要给奶奶见礼……”
话没说完,见明筝抬眼瞥她,瑗华知道失言,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说。
明筝含笑道:“请安姨娘在茶房坐坐,你亲去陪着,我待会儿就来。”
过了片刻,推开算盘账本,明筝向管事婆子们笑笑,“姨娘新过门,总不好冷落她,烦请妈妈们稍坐,我去瞧瞧就来。”
婆子们让出条路来,还有一大堆事儿没回完,奶奶怕冷落了姨娘,只得拨冗去安抚,也当真为难。
茶房旁有个小厅,安如雪捧着一只食盒,乖乖巧巧等在那儿,似是拘谨,瑗华让了几回都不肯落座。一见明筝,忙蹲下来行礼,“妾身请二奶奶安。”
明筝无奈笑道:“姨娘急着见我,可是有什么紧要事?缺什么少什么,只管命个丫头来要,姨娘有孕在身,安息休养为重。”
安如雪面色微红,不好意思地笑笑:“我镇日无事,过意不去,知道奶奶事忙,少眠多思,妾身无甚大用,唯有亲手做些汤羹,算得妾身些许心意,奶奶万勿嫌弃才好。”
明筝垂眼,乍见她手上一块鲜明的红痕,安如雪忙缩了缩手,早有侍婢在旁替她言证,“姨娘为给奶奶补身,这几日见天守在小厨房,手上烫了好几个燎泡……”
话音未落,明筝便道:“瑗华,去请大夫来,替安姨娘瞧伤。”
安如雪忙摆手:“我没事的,奶奶不必……”
明筝已转身又去吩咐,“老太太那儿有上好的烫伤膏,去请老太太身边的姜嬷嬷送些过来。……厨上的人呢?去把厨上管事的提上来,家里如今没了规矩,养着这些闲人何用?先押在院子里,等二爷回来亲审。”
安如雪脸色越发苍白,她不过想在奶奶跟前讨个好罢了,怎么会是这样?
明筝立在门前揉了揉额头,瑗华忙上前,将她搀住,“奶奶,头又疼了?”
外头另有个丫头奔上来,催命一般报道:“奶奶,前院三奶奶家的表亲来了,老太太喊您去呢。”
忙碌半晌,那小厅里就剩下安如雪和梨菽主仆二人。梨菽望着明筝远去的背影感慨,“这大家奶奶可真不容易,理事算账就够忙了,还得陪客见客,迎来送往的……”
安如雪握着自己烫伤的那只手,声音幽冷,“你还没瞧出来?这位是想尽办法远着我,冷着我呢。”
屋外,瑗华搀扶着明筝,小心翼翼打量她神色。明筝笑道:“怎么,瞧出我脸上有什么不妥?”
瑗华摇摇头,“没有,只是看着奶奶,实在想不通,二爷是怎么瞧上安氏的?说上三句话就恨不得要掉眼泪,做不到的事就别做,弄伤了自己,回头人家以为是奶奶苛待她呢。”





晚庭春 第 18 章
第 18 章
明筝没搭话。
她心里觉得烦。
不管是安如雪还是梁霄,她都不想管。
不想理会,不想费心,甚至不想看见。
她说不出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心里空空的,甚至不明白自己每天在为什么忙。
无论是娘家的母亲还是梁家老太太,每一个做女人、做妻子、做主母的,好像都是这样忙忙碌碌兢兢业业过了半辈子。然后呢?她们快乐吗?觉得满足吗?
她们午夜梦回,看着身边那半张冷凄凄的床,或是对着熟睡不知人事的丈夫,觉得自己这一辈子,这般过着,是幸福的吗?
明筝抬起头,望见原本晴好的天不知何时飘来几朵乌云。
不若来场暴雨,明筝想,至少痛痛快快,酣畅淋漓。
转眼就是郑国公府老太君的生辰宴。
梁芷薇精心打扮,挽着明筝出现在郑国公府的垂花门前。
今日来贺寿的人家几乎都带了年轻的女孩子同行。
——陆家一门多战死,十几年来不置办宴会酒席,陆老太君至今还穿素服,深居简出不大见人。要接近陆家夫人们,唯有借着此等场合。陆二夫人和四夫人均到场,被迎到老太君的主座旁,姑娘们轮番被大人们带上前,给陆家夫人行礼。
梁芷薇一见这架势就有些紧张。她挽着明筝的手小声道:“二嫂,我怕陆夫人见了这么多姑娘,多半记不住谁是谁,吧?”
明筝叹了声,拍拍她肩膀道:“把背挺直,什么都别怕,咱们是来贺寿的。待会儿见了老太君,说几句吉祥话,问你什么,大大方方的答,见过礼就退下来,别杵在前头点眼,旁的事,有大人们商议,记住了,你是承宁伯府嫡姑娘,无论何时都不可失礼。”
梁芷薇点点头,红着脸随明筝走上前去。
明筝应付惯这些场合,跟各家夫人都熟络,前些日子四处传她有孕,后来梁霄纳妾,知道是场误会,又不少人同情她。如今见她落落大方,神色自若,仿佛根本没受那些流言困扰。
她被请到座上跟大伙儿说话,梁芷薇随那些年轻姑娘们去侧旁小厅聊天,待底下人来喊大伙儿去听戏时,瑗华满脸惊慌地走过来。
与此同时,郑国公府大奶奶李氏带着人,急匆匆离开了花园。
假山后头空地,确定左右无人,明筝才问明来龙去脉。
瑗华慌道:“怕是闯了大祸了,四小姐不知怎么,就犯糊涂跟那杨小姐几人一块儿去了南燕桥上,对面就是湖心亭,就隔了几十丈远近,郑国公府大爷、嘉远侯、咱们世子爷还有几个旁的侯爷伯爷,都在里头……姑娘们起争执,动静都不小,哪能瞧不见听不见?”
明筝只觉额角疼的直晕,她一再叮嘱梁芷薇,要时时刻刻注意身份不可失礼,好好地跟着去什么南燕桥,好好的掺合人家的争执做什么?
未婚姑娘名声坏了,别说嘉远侯这样的门第,就是低嫁些,怕也是难。不仅带累自己,更要带累全家给人指指点点,大家族女,怎么能这样没有脑子?
“这会子,怕是郑家大奶奶已经派人去把姑娘们带回来了,只是……”瑗华见明筝脸色铁青,怕再说下去更惹她生气,“奶奶,现在怎么办?”
明筝闭了闭眼,扶着假山石头,平复了一会儿方道:“去把梁芷薇带过来,连她身边伺候的人,这就走,离开国公府,回家去!”
瑗华不敢耽搁,忙转身去办。明筝抚了抚袖子,含笑回到席上。片刻,瑗华折返回来,明筝起身,告罪退席,来到不远处一间厢房。
郑家大奶奶很是过意不去,“下人们没引对路,叫姑娘们去了水边,杨姑娘失足落水,几个姑娘都吓坏了,一块儿喊人把人捞上来……”
明筝含笑谢过后,走到里间看见了哭肿了眼的梁芷薇。
她打量着她,水绿色裙角湿了一块儿,袖口也沾了泥污,正躲在屋里更衣。
见到明筝,梁芷薇又哭了起来,“二嫂,不是我的错,是杨梦月非拉着我,要我陪她一块儿去抓关紫烟,我并不知道那亭子里就是嘉远侯……”
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悔恨得不能自己。
明筝叹了口气,走上前亲自将她刚披上的衣裳理好,束紧。“好了,别哭,咱们先回去,回去慢慢说。”
听她声音温柔,并没怪罪,梁芷薇稍觉窝心,“二嫂,嘉远侯会不会……”
明筝朝她摇摇头,示意不要再提。
回程马车上,梁芷薇哭得累了,渐渐睡了过去。明筝抽出被她握得汗湿的手,抬手撩开帘幕,低声吩咐瑗华,“回去后,你随我去寿宁堂,把今日事细细说一遍。今天跟着四姑娘的人,暂先押在前院。”
瑗华吓了一跳,“奶奶,真这么严重?那四姑娘和侯爷的亲事……”
明筝疲倦地闭了闭眼睛,“婚事不必想了,加紧找个人家,早早嫁了,兴许还能挽回些许。只可怜今天跟着四姑娘的那些人……”
瑗华吓得不敢再说。姑娘们一场小打闹,竟把这么好一桩婚事闹没了?听奶奶意思,多半老太太还会处置那些下人……
车行至转角,在大路上停了下来。
车夫回身禀告,“奶奶,是虢国公府两位夫人的车,约莫是遇见熟人,停了下来,咱们只怕要稍待了。”
明筝点点头,就听一把温和的男声透窗传过来。
“婶娘先行回府,我还有事,需入宫一趟。”
这个声音她应该很陌生才是。可偏偏从短短几句话里,她就辨出了这声音的主人。
陆筠身后跟着牵马的郭逊,缓步自承宁伯府的车前经过。
他步子迈得缓慢,靠近车厢的一瞬,他甚至听得见自己鼓噪的心跳声。
一切喧嚣远去,一切不相干的旁人都自动隐形。
在这一瞬,他和她只隔着几寸之遥。
是这十年来,相距最近的一回。
若可以,时光停滞在此刻,永远不再向前。
若可以,山峦倾覆海水倒灌,天地崩塌前的一瞬,他鼓起勇气伸臂而去,用生命最后一息时间,也将她紧紧拥抱入怀。
可终究,只是徒劳无功的妄想。
他沐浴在四月的光影里,周身徘徊着数不清的行人。
心底投下一块暗影,藏着没人知觉的秘密。
昨夜暖风残月下,他目视床边的那双绣鞋。
他想着在卫指挥使司衙门听来的那些话。
如果换成是他……如果换成是他……
兴许,他会做得比梁霄更无耻,事后也更得意的吧……
**
慈宁宫外,陆筠刚走入,就迎面遇上朝外走来的孝帝,他忙躬身行礼,“微臣……”
孝帝摆摆手道:“免了,你快进去看看吧,正念着你呢。”
屋中,惠文太后被人搀起来,半坐在床上。陆筠隔帘喊了声太后娘娘,惠文太后抬手忙抹去眼角的水痕,哑声道:“可怜见的,筠哥儿,我梦见你娘了。”
陆筠抬眼,担忧地望着帐后那个影子。
惠文太后涩声道:“快二十七了,该成个家。瞧上谁都好,外祖母替你讨回来,再不济身边儿摆个人,你这么苦着自个儿,是为什么?外祖母怎么就不明白你呢?”
陆筠抿抿唇,他不想蒙骗谁,可事关于那个人,他不能说。
他沉默不语,惹得惠文太后更伤心,“筠哥儿,你是不是真像他们说的,不喜欢女色?你你……你要是偏好那些男……”
“太后娘娘!”陆筠耳尖都像被火烧红了一般,顾不上礼仪打断了太后。
惠文太后道:“不是就最好,上回进宫赏花,你偷瞧了一眼那个,依稀是梁家的四姑娘?回头外祖母召进来,叫你两人单独说话儿,可好啊?”
陆筠半晌没吭声,外祖母说他偷瞧人,比说他好男风还叫他觉得难堪。
“你不说话,我当你应了?”
陆筠闭了闭眼,想到适才孝帝面有泪痕,想到太医那些嘱托,想到为何外祖母这样急切要替他寻个媳妇儿。他知道,她也许等不久了,她不放心她,千里迢迢召他回来,要亲眼瞧他和和美美过日子……
他又何其忍心,一次次给她希望,又一次次亲手打碎。
“娘娘,微臣……”他艰难的,一字一句地道,“……有心上人。”
这个藏了十年的秘密,他没试过对任何人提及。他声音甚至微微发颤,心口紧缩着,压抑着呼吸,怕心底那沉重的疼痛给人知觉。
但一旦说出口,就再也掩藏不住。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轻的,像空旷大殿里穿堂而过的风。
——
“喜欢到……此生不渝,非她不可。但缘分太浅,终不可得。”




晚庭春 第 19 章
第 19 章
惠文太后绝想不到,这样一句无望又沉痛的话竟出自陆筠之口。
她的外孙,原是这世上最耀眼不容忽视的存在。出身尊贵,文武双全,就是单论样貌,也可在这皇城内外数一数二。
这般苦苦恋慕而不可得,对方是什么人?什么人配令他如此?
奇怪的是,陆筠说完这句话后,心里竟然感受到从未有过的轻松。
他背负这沉重的秘密,一个人苦了太久。像冰天雪地漫无目的了无方向挣扎匍匐的行者,终于遇到一片可供栖息取暖的茶寮。哪怕只是存在于生命中这短短一瞬,至少这一刻,他不再孤单。
惠文太后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该安慰,还是该劝服,抑或是该责怪?
陆筠在心底轻叹了一声。他的任性妄为,到此而止。不可放任情绪横流,收整心情,把这份感情重新放回紧锁的角落。
“所以,娘娘无需担心,微臣并非身有隐疾或是……旁的嗜好。”
惠文太后强挤出一丝笑来,“嗳,缘分一事,本就难说。孩子……你去吧。”
陆筠点点头,行礼退了出来。
远处传来悠远的钟声。虫鸣暂歇,慈宁宫花园丁香开得正盛,那馥郁的香气远远扑送而来。窗下宫人捧药走入,听得太后叹了一声。
“敬瑶,可记得那日与梁四姑娘一并进宫赏花吃酒的,都有谁?”
老宫人用玉汤匙拨弄着碗里的汤药,不知太后如何提起这个,她招招手,命小宫人去把当日赏赐的册子取来,指着上头的名字一个个道:“福元郡主和洛二小姐、建文侯夫人、郑国公夫人,再就是承宁伯府的少夫人和……”
太后目光落在那个名字上,半晌没有言语。
陆筠说得含糊,她亦不好多问。可男男女女思慕不可得,若非死别,多半便是……
太后的心情难以名状。一瞬间她觉得难过极了。
老宫人命人把册子撤下去,上前扶住太后,“娘娘,您何必忧心,嘉远候这样的儿郎,京里头那些个姑娘小姐,哪个不抢着要嫁?侯爷眼光高,自然需得慢慢挑拣,急不得的。”
太后摇摇头,闭上眼想了一会儿。片刻,老宫人听她疲倦地开口,“明儿,传梁家少夫人和四姑娘再来一回。”
老宫人还想多问,见太后一脸萧索,明显不欲多言,到底没有再说。
梁家正笼罩在一片阴云当中。
湖心亭里梁霄在座,他自然知道发生什么。
此刻寿宁堂中,梁芷薇哭得几乎要晕厥过去,明筝扶着她,用帕子替她抹泪,不时还要劝梁霄,“您别急着生气,尽快想个法子才是……”
梁霄扬手掼了只瓷盏,瞪着明筝道:“你带着芷薇在内园,为什么不看好她,容得她与那几个任性妄为的姑娘胡闹?娘信任你,才把芷薇交给你带着,你就是这样处事的?你就是这样当人嫂子的?”
明筝抬眼望着他,见他因暴怒而涨红了脸,怒气冲冲负手在屋中来回踱着步子。过往再多龃龉,再多失望,她都不曾觉察他是这样狰狞丑陋。
他其实有副极好的皮囊。唇红齿白,玉树临风,加上常挂着三分笑,很容易叫人觉得亲切。初嫁过来时,闺中那些小姊妹不也曾艳羡的说她得了个大便宜?承宁伯府世子的好样貌,在京都向负盛名。
是分别太久的原因吗?是感情被磋磨淡去的关系吗?她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再对这个人抱有希望,不再对他做出的任何事说出的任何话而觉得难过心伤。好像她已经能够很平静的,甚至带着几丝讥诮地去瞧他这幅暴跳如雷的模样。
梁芷薇摇头哭道:“不怨嫂子,怨我自己……”
梁霄跺脚怒道:“你还知道怨你自己?为了给你谋这门亲,家里头花费多大功夫,托了多少人情,花了多少银子你可知道?我一想到下午湖边你跟那几个姑娘跌在一处的丑态,就连饭也吃不下去。好容易挣得两份军功回京,还未站稳脚,你就把我脸面全给舍了去,叫人知道我梁家姑娘湿了身子大庭广众给许多男人瞧,我还要不要……”
“二爷!”明筝扬声打断他,“芷薇不曾落水,担不起这样的污名。她不过好心帮了朋友一把,难道见死不救才是大家闺秀的风范?”周围还站着下人,再让他胡说下去,梁芷薇的名声就彻底完了。
梁霄见她这时还要与自己争辩,堂中坐着这么些人,把他身为男人的脸面威严置于何地?若是背地里争执也罢了,他愿意让着她哄着她。可眼前还有这么多的人瞧着,他堂堂伯府承嗣人,难道就这样被个女人质问得哑口无言?
“你……”
梁霄刚要开口,猛地,梁芷薇从明筝怀里挣脱出来,“我给家里抹了黑,我拿命赔你们,行吗?”
她拼却一身力气,垂头就朝柱子上撞去。
惊叫声响起一片,老太太吓得手里的佛珠都落了地。
抽气声,惊呼声,哭喊声……梁霄待反应过来,早就来不及。
想象中那般锐利的疼痛没有到来。
梁芷薇睁大泪眼,见面前隔着她与柱子的人……是明筝。
那么重的冲力,全然击在明筝纤细的肩头。
她忍痛抚着臂膀,低声道:“别闹了,行吗?”
她真的好累,真的不想再理会这些糟心的事。
屋中静下来,连梁芷薇的哭声也一时止息。
明筝环顾众人,声音微冷,“事已至此,想办法全了姑娘清名,不要扩大这件事的影响。我会邀郑大奶奶出来说话,请她帮忙控制住可能传出去的流言。”
她看向梁芷薇,“你能做的,就是这段时间乖乖待在家里。”
转过脸来,她瞥向梁霄。
他也回望她。见她脸色苍白捂着肩臂,想必是被撞疼得厉害。他忽而有些心软,暗悔适才不该那样口不择言。
明筝望着他,只一眼,便移开了视线。她朝闵氏福福身,“烦请大嫂知会大哥一声,请他帮忙打点打点当日同在湖心亭、目睹了姑娘们的那几位爷……”
梁霄心里煎熬如火烤,这件事,明明他去做是最合适的,为什么她要舍近求远,去托付梁霁?
明筝走到老太太面前,斟了杯茶,奉到对方手上,“娘,当天伺候的下人疏忽,但罪不至死。瞧在没有闹出太大的乱子,一切尚可控制,把人撵到庄子上,不复用就是,饶他们一次……”
老太太仿佛一瞬老了十岁,她有气无力抬了抬手,“罢了,你做主便是。”
话音刚落,忽然外头传来一阵轻快的步声。
“娘,娘!宫里头的周姑姑来了!说是太后她老人家得闲,想传咱们家四姑娘和二嫂去宫里陪着说话呢!”
气氛已降到冰点的屋中霎时迸起了火星子。
明筝瞧着众人转哀为喜,是那样愉悦,她揉了揉肩膀,一抹苦笑噙在唇边。
这宗妇,她实在做得倦了。
人人倚靠她,等她拿主意。
回过头去,她身后却是空无一人。她又能倚靠谁呢?
**
穿过揽胜门,朝里走就是慈宁宫花园,大丛丁香幽紫如雾,芬芳馥郁,热烈浓艳。咸若馆西偏间,炕前坐着明筝。宫人抱了只雪白的巴儿狗,引梁芷薇前去抱厦逗弄。
明筝已是第二回察觉到,惠文太后那束若有似无的探究视线。
“梁少夫人芳辰几何?依稀记得,梁世子是平宁九年成的婚?”太后用银匙拨弄着熏炉里的香屑,收回视线,有一搭没一搭地与明筝话着家常。
明筝按下心里那点疑惑,落落大方答道:“回太后娘娘,臣妇与世子是在平宁九年成的婚,今年二十有三。”
太后笑了笑,“是个好年岁,比小姑娘庄重,又是容色最妍丽的时候。本宫如你这般年华之时,在宫里头还只是个嫔,刚养下了漱君……”
目光掠过明筝的肚子,亲切笑道,“前些日子,依稀听说梁家有喜,后来,又听说了旁的,京里传的沸沸扬扬,也有本子递到了御前朱批,……本宫瞧你大方知礼,倒有些替你委屈……”




晚庭春 第 20 章
第 20 章
这话说的未免太过亲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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