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九郎的童养媳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朕微萌
她抬起头来,一张令天地失色的面容,和瑞王世子夏侯嘉贝很像,却又很不一样……
明明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子却有妇人的妩媚之姿,艳丽而不妖娆,清纯又软萌……
那么多原本互相矛盾的特质却都在她身上奇妙又和谐地融为一体
……
她那条又长又粗的大辫子,上面点缀着莹润亮泽的东珠,从胸前一直垂到腰间,被他用手心接住。
他握着她的辫尾揽住她的腰,另一只手贴在裸露在外的那边肩膀上。
手下一片柔腻,他一寸寸抚摸像是在瞻仰着什么罕见珍品。他用嘴从左到右又从右到左反复地轻啄着那根精致细长的锁骨……
心中生了火,身上生了火,所有的火越烧越旺,最后通通都汇聚到一处……
阿宝的眼睛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变的湿漉漉的,眉梢处有淡淡的红……
她波光潋滟地望着他,轻轻甜甜地喊了一声:
“九郎……”
所有一切到此戛然而止。
九郎突然从榻上惊坐起来,龟滋仲夏的夜一如汉地冬季的寒凉,四周一片漆黑,静得落针可闻。
九郎几分苦恼几分尴尬地捂住额头。
不用看亦知道下身处黏腻湿热,定是脏污了………
可是今日他不敢,不敢得罪南疆巫族。他更不愿,不愿任何人陪着娃娃死。他要娃娃活着。
巫族和汉人语言不通,文字不通。殷铁三听不懂旁边的巫女叽里呱啦说的是什么,他只不住地向老巫医的方向磕头,一双眼睛红得瘆人……
老巫医摸了摸殷铁三的发窝,无奈从怀中掏出一个乌黑的木漆罐子递给他。
殷铁三一愣,迅速打开罐子,罐底一青一红两条小蛇蜷缩在一起,青的那条明显已经死了……
像是被一桶凉水当头泼下,殷铁三全身都冷得打颤。
老巫医的意思他明晓,娃娃确实已经无力回天……
可是他还是不肯起身,不仅不肯起身还不肯放老巫医离开,就大刀金刀地跪在那里,死话不走。
旁边的两个巫女明显有些不耐,她们指着面前这个熊一般粗犷的汉子又是叽里呱啦的一通。听那语气定然不是什么好话。
不过这些,殷铁三已经顾不得了,他甚至不知道史翁是何时来到他身边的。
“明日日出,将有一队山民前往郁林换购土盐,吾已去求过刘偏将,到时候就带着娃娃随山民去城中找咱们汉人的大夫,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史翁虽姓史,却是谢家家奴,上数三代皆于谢家有过大大小小的功劳,故而被主家看重,保留了其本来的姓氏。
史翁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一派认真严肃,然心中却并非如此。娃娃毕竟已是下世人的模样,熬不熬得过今晚都很难说。
他不过诓他罢了,怕他驴性不改再这么无赖无理下去,得罪巫族事小,坏了郎主的大事那就不好了。
谁知殷铁三该听的话没听进去,反而像突然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整个人瞬间活泛起来。他一跃而起,又原地转了两圈之后,投向史翁的目光中仿佛盛满了整个星河。
“寻常汉医哪行,要找就找最好的。整个南疆哪里还有比清虚真人医术更为高妙的……”
殷铁三说着说着就哑了声,史翁的脸也越来越黑,比黑炭还黑。
名闻天下的清虚真人现下的确就在南疆,而且在苍梧郡的谢家旁支。
清虚真人乃谢家九郎的忘年交,这一次比九郎还要先一步到达苍梧那是为了郎主的病情。建业城中尚书府家的老祖宗病了都请不动的人,殷铁三竟然痴望他给这来历不明的异族娃娃看病,简直痴心妄想,滑了天下之大稽。
殷铁三也知道他是在做梦,可是却希望这梦能做下去……
众所周知殷铁三是个孤儿,因为天生神力才被郎主招入玄衣骑卫中的。可是没有人一开始就是个孤儿……
十年前关中大早,殷家没落,后又遭受了疫情,存者十之一二。殷铁三的妹妹就死在其怀里,死时年纪虚不过五岁。
所以一开始银铁三才会对娃娃动了恻隐之心,所以今时今日他再不能接受娃娃就这么在他的怀里没了。
“此去三百里,一匹千里良驹一夜也就到了……”
“到了又如何?到了,那清虚真人便会给娃娃治病么?就算治了,就一定能治好么?清虚真人说是真人可也到底不是神仙,没有起死回生之术。”史翁又气又急,抓着殷铁三坚实的胳膊,恨不得将其一顿军棍伺候。
谢九郎的童养媳 94.第九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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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相对, 好似鸳鸯,两德之美,恩爱极重。三载结缘, 则爱人相和;三年有怨, 则来仇隙 ;解怨释结, 更莫相憎……”
那裙摆越来越近,转眼已停在男子身前。男子仿若未见,直到念完和离书上的最后一句:
“一别两宽,各生欢欣。伏愿郎君千秋万岁。”
那裙摆再次扬起, 跨过鸡翅木的门槛, 入了这厢清新雅致的天地。
“好一个‘一别两宽, 各生欢喜’我夏侯息竟不知自己曾经不通汉语不识汉墨的龟兹夫人如今不仅能写出这史无前例的和离书, 其才藻艳逸怕是比起当年的陈思王亦不遑多让。”男子扬起手里的和离书,脸上竟无半分或恼或伤的痕迹,反而更像是在陈述一种事实。
“正如郎君猜测那般, 几年前郎君不是已经有所察觉了吗?至于这和离书,它并非出自妾手, 乃是借用妾曾经偶然见过的一行文范本。”
红色裙摆的主人亦没有秘密被揭穿的慌乱,她神情自若, 语气中甚至带着几丝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雀跃。
她当然没什么可担忧害怕的。
甫她一来到这里, 她就知道她身上的秘密必然是瞒不过作为‘枕边人’的夏侯息。
当初她也曾战战兢兢,深怕被夏侯家的这位纨绔子察觉甚至揭穿, 乃至她被人当作妖孽怪物一般焚烧。
可是后来, 见万事不经心, 只知安逸享乐的夏侯息对‘她 ’所生的一双子女却是爱之甚重,她便也慢慢放下心来。
只要夏侯息还在意这一双儿女,不忍儿女将来落个被人诟病,被人耻骂的地步,为了儿女的人生前程,他就是发现她身上的秘密又如何?他不仅不会揭穿,他还会帮着替她遮掩几分。
果然,这几年,他们虽同处一屋檐下,却过着互不干扰,相安无事的生活。
直到一年前。
“你合该知道,我并不在乎你是谁,甚至可以不追究你是如何占据了我夫人的身体。你若想要离开,我自有办法让你安然离开。可你为何要多方讨好,各种钻营?即便如此便也就罢了,我不能容忍的是你竟然将主意打到家兄头上,怂恿家兄去做那足以倾家灭族之事,你究竟安的是何居心?我……我更不能忍的是,你们竟然因此弄丢了我的阿宝,我的阿宝她还那般小……”
男子异于寻常的激动,他先是揪起身前女子的衣襟声声质问,尔后又情难自持,一是竟忍不住捧脸呜咽出声。
世人总说他懦弱纨绔,说他有娇姝之容亦行娇姝之事,不堪为大丈夫……可从小他就知道无论是夏侯家,还是宽厚豁达又有些雄才大略的家兄,需要的都是他的无能纨绔啊。
他听从家族的安排,听从家兄的安排。他们让他娶语言不通更非论性情相投的龟兹王室宗女,他一声不吭就娶了;他们让他生出与龟兹王室有血统关系的子女,他办到了,还一次得了俩;一年前初来苍梧的时候,他的阿宝丢了,他们却不让他找……
一个女儿丢了无关紧要,紧要的是不能泄了家兄的行踪,更不能暴露家族所图谋之大事。
他的阿宝在他们眼里什么都不是,可却是他心中的挚宝啊。
直到如今,小小的阿贝依然经常‘阿姐,阿姐’的无意识念叨着,可是他们却早已忘了,忘了夏侯家曾有一个多么娇憨可爱的小小女郎 ……
“夏侯家本是前朝国戚,比起那些几百年的望族,底蕴虽然差了些,然当年洛阳城内亦是数得上号的后起名门。自前朝覆灭之后,夏侯家被一贬再贬,如今连个三等士族都比不了,只能蜷于秦州这等偏远苦寒之地艰难经营。试问夏侯家除了郎君这般超脱物外之人,谁不想回到中原锦绣之地,复一场曾经的富贵荣华之梦?尊兄之志,岂是妾等可以怂恿的?郎君高看妾了。”
如往常一样,无论夏侯息如何咄咄逼人,如何冥顽叛逆,红色裙摆的主人都从不与他生气。她永远不急不躁,平心静气地同他摆事实,讲道理。
毕竟来这里以前她早已是一位年满三十六岁的大龄未婚女青年,受过最良好的教育,任职一家跨国企业的大中华区经理人,底下管着上万号人呢。内心住着一个怪阿姨的她又如何会和眼前这个被家族宠坏了,且刚及弱冠没两年的小鲜肉计较呢?
更何况,据她所了解,她来的这个时代有点接近于她曾经在史书上看到过的两晋时期,虽然并不是,但社会结构,以及文化审美上多多少少是一致的。
这个时代的士族男子爱好剃须,敷粉熏香,讲究如云如月的阴柔之美。如掷果盈车的潘安,傅粉何郎的何晏,看杀璧人的卫玠……真真是男儿几多娇!
在她看来这样的娇男儿,便恰如那羸弱美人儿般,须得怜惜爱护的。而她这‘便宜夫君’便是这种典型的娇男儿。她虽不能倾心,但爱护是必须的。
所以她的态度格外真挚,语气甚是温和,连目光中都带着奶奶般的慈祥:
“不过阿宝么,确实是我的疏忽。我向你道歉好不好?而且我保证在我们和离以后,便会以龟兹王室的名义全力追查宝宝的下落,一定会找到宝宝的。届时也不会再牵连夏侯家。我帛英承诺过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你相信我好不好?”
说完帛英非常公式化的微笑着等待夏侯息的回复。直到夏侯息在她的自信和笃定中慢慢败下阵来,然后有些气急败坏的娇嗔道:
“说到做到,不然夏侯家,不,是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一言为定。”
帛英竖起一掌,夏侯息愣了愣,便击了上去。
“和离后阿贝要跟着我,他是我夏侯家的子嗣。”夏侯息又道。
帛英淡淡一笑,柔声道:
“这是自然。”
终于,夏侯息耸了耸无比秀致的鼻子,回转身拿起早已搁在书案上的狼毫,在那封和离书上签下了夏侯息的名字,并盖上印鉴。
只是他突然觉得莫名有点委屈,这是怎么回事?
在广信县丞的嗅梅园里他见了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都不该出现在此地的人……
可那人却偏偏出现了,这让九郎惊觉这一世和前世或许已有不同,占尽先机的“意外”之人或许并不只是他谢九郎一个?
一直以来,九郎都以为他的重生是一次绝无仅有的意外。
自以为是棋局外唯一执子围杀的人,而今却发现了可能有其他执子人的存在,其惊诧骇然,可想而知……
“都退却罢,我要一人走走。”
残月未落,天将亮未亮的时候大概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候。甫一下牛车九郎就被极劲的寒风灌了个满心满肺。浑身兀得一紧,再忍不住地抖了抖,九郎的心忽而平静下来,整个人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清醒……
就算有如他一般的再生之人又如何?执棋对弈若无对手,难免太过无趣,即便胜了亦无甚可喜。若遇强劲对手,更能激发起人的斗志,迎面而上便是。
谢九郎的童养媳 95.第九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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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响, 却未再听见九郎出声, 忐忑不安的沙月壮着胆子飞快地向上瞟了一眼, 谁知正好撞上九郎那意味不明的眸光, 沙月心肝一颤,瞬间跪趴在地, 颤声求道:
“都是奴婢的错,若非奴婢疏忽, 便不会恰巧碰上几位出游的小郎君;若非奴婢愚钝, 事发时能尽快带着阿宝离开,便不会有了后面的争执。求郎君责罚。”
沙月的这一招是敛秋教给她的,敛秋说过为人奴婢者在主子面前要有‘小错即大错, 无错亦有错’的觉悟,如此反而能少被主子迁怒。若遇到品行高洁的君子, 更容易无妄脱身。
而十三岁便名闻建业的谢家九郎便是这样气候分明又内行修洁的君子。
沙月的这一番话让九郎隐去一些怒意,又生出一些怒意。
隐去的是, 阿宝明明身份特殊,不深居简出小心做人, 反而时常惹起事端, 别的倒还无伤大雅, 可那苍梧谢家家主的嫡亲小孙儿是她能招惹的么?先不说对方身份特殊,出了名的备受宠爱, 就是对方的年纪, 一个几岁大的孩儿有什么道理可讲?无论对错, 无论对方做了再多过分的事, 一句‘少不更事’便能轻轻带过。他谢九郎本尊,寄居于此,都不愿意轻易有所冲突的啊……
生出来的怒意是,这些婢女竟如此狡黠世故。主子受难,不首先想方设法解救主子于危难之间,反而心心念念的是如何脱罪,如何免受刑罚,如此不忠不义之恶仆留之又有何益?
“求郎主责罚?”沙月再次跪求。从头至尾都未再提阿宝一句。
或者在她眼里阿宝从来都不是她们的主子,或者说钰小郎君将向九郎讨要阿宝的事已成事实。已成的事实便再无可更改。
“先将阿宝带回来,别的事晚间再说。”
九郎心下默了默,淡淡说道,然后便朝阁楼下一美髯老叟翩然而去。
那老叟是远在建业的谢氏族长谢彦(祖父)身边的老仆,来苍梧临行前才被祖父拨给了他。
此老叟虽名为仆,然在谢家的地位却比很多庶支的郎君还要体面。
一路上为九郎赶车的,也是这老叟。
此时这老叟出现在这里,怕是来提醒九郎,正厅里的贵客已经等很久了,来催促九郎的。
这事儿,别的奴仆自是不敢做的。
阁楼山,先前还跪趴在地的沙月在听见九郎的脚步声彻底消失以后,方才扶着门框,缓慢直起身来。她后怕地拍拍胸口,放下心中的惴惴不安。
‘敛秋说的果真没有错。’她在心中如此侥幸的想着,对敛秋的盲从又坚定了几分。
不过,担忧待会儿领阿宝回来的时候会遭遇那几位小郎主的阻挠,沙月决定还是叫上敛秋,再请一个九郎身边的跑腿小厮,大家一道去‘领回’阿宝。
人多好借势。若事不成,还能罚不责众。
不得不说,胆子小的人很多时候却是极具小聪明的。
可是,等到沙月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赶到莲湖边上的时候,莲湖上早已人去湖空,四顾茫然只有几簇芦苇倒映在粼粼波光之中,孤独而飘零,若飘若止,若有若无……
在一簇芦苇脚下,躺着一个浑身湿透的胖娃娃,紧闭着双眼,呼吸清浅绵长,正等着她们去发现。
其实在那两个半大少年带着男童离开以后,在沙月伙同敛秋,一同去邀请九郎的贴身小厮的时候,娃娃早已失去知觉,并且整个人开始向下沉去……
这个时候,一个随从打扮,身形高挑之人正发了疯似的往这边跑来。
那人其实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竟会有如此激烈的情感,仿佛来自身体本能的反应已经远远超脱于大脑的控制。
当年她刚一睁开眼,看到的便是被仆妇抱着的一双龙凤胎。蓝色襁褓里的是弟弟,瘦小而虚弱,连哭声都跟个小猫儿似的。红色襁褓里的是姐姐,不仅生的壮实白胖,其哭声岂止震耳欲聋,简直可以到两军阵前御敌……
据说她就是被那无敌哭声给‘唤醒’的。
她一直觉得,她并不算是那两孩子的‘母亲’。怀,不是出于她的意愿,生,她也未曾遭受过分娩之痛,不过是机缘巧合之下的‘喜当娘’罢了,故而也未曾给过他们多少疼爱。
可是,刚刚甫一听见那个名字时,都不确定是否就是那个丢了的孩子,还是仅仅不过同名罢了,她的心都止不住地狂乱跳动,尔后悸痛无比,接下来一切都失控了……
一路边跑边打听,等她到了莲湖的时候,匆忙扫视一周,四下除了岸边的一画舫、一独舟外,整个湖面空荡荡的,别说几个当事人,连只水鸟都没有。
大喜大悲,大起大落,莫过于此。
她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受,只觉整个人几欲崩塌。
在尤不死心的寻找过后,她默默转过身。
突然,她又转了回去,然后纵身一跳,像条踊跃的鱼,飞快朝湖心一个点游去。
屛住呼吸,潜下水,水下果真有一个摊手摊脚的胖娃娃,那娃娃比当年大了一圈,也更好看些,线条上有她父亲的影子。
仿佛有一束烟火在黑夜间炸放,仿佛心河都泛滥,四处流淌不息……
根本不用大脑发出指令,再由神经末梢传导四肢,臂膀和胸膛已经自主趟了过去,将那小小的身体紧紧地簇拥着、包裹着。
“哗!”
她带着娃娃破水而出,找个最近的岸,几下游划过去,然后将娃娃平坦着放到地上,松开其衣襟,按压胸口,将娃娃腹中的污水通通都挤压出来。
谢九郎的童养媳 96.第九十六章
此为防盗章(如果你看到这一章证明亲购买比例不足百分之五十哦) 可是九郎却起身绕过身前的矮几,然后来到阿宝面前。他面对着阿宝跪坐下来 , 并和她那又圆又大的眼睛认真对视着, 他的神情里写满了不容置喙和再不可更改。
阿宝在他的威视里, 慢慢垂下头来, 然后又几不可见地点了点, 有点像午后干草窝里打盹的雏鸟。
九郎见之便放下心来,起身返回了方才坐饮的位置, 随手抽了卷书简,正襟危坐地看起来。
夜深人静, 只有灯芯发出的爆焰声和竹简在几面上的叩击声隐隐表达这夜的漫长……
最终, 九郎便见阿宝就着跪着的姿势,向前趴在了地上,微微拱起的背脊好半响竟是丝毫未动。
他知道她大概是睡着了, 却并没有将她抱上床榻安置,也没有叫醒她让她保持住标准的跪着的姿势。
他起身, 将一白狐皮做的披髦轻轻盖在阿宝身上,尽管动作轻柔,却依然惊到了那睡梦中的小人儿。
那小人儿陡然惊醒,整个身子莫名的一抖, 然后飞快地往旁边移退……
退着退着又是猛地一僵, 然后睁开眼来对上九郎那张清华俊逸的脸,后怕地拍了拍胸口, 卸了满身的力道。
九郎的眸光顿时变得晦暗莫测。他不知道阿宝在遇到他以前究竟遭遇过什么, 几次想问却又不敢问, 深怕再次伤害到她。
也许时间能够淡化记忆,也能抹去所有的忧伤。他以为他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对她……
“你说轻易伤害他人性命就是‘恶’,那你们杀了山上所有的伯伯们,当时还要杀我,是不是也是‘恶’?”
突然,阿宝那稚嫩的声音犹如一道惊雷般打破了所有的沉静和诡异。
九郎迎上她那充满了疑惑而探究的目光,心思沉了沉,无奈回答道:
“山上的那些伯伯们是什么人?他们是抢人财物,伤人性命的恶徒。伤了恶徒们的性命便等于救了更多无辜百姓的性命,所以不是为‘恶’,反而为‘善’。”
“那我呢?你当时也让他们杀了我,我也是恶徒吗?” 阿宝反问,身子微微向前倾晃着。尽管她此刻整个下半身都已经僵痛的麻木掉了,可是却没有什么比眼前这个问题更加紧要的了。
九郎曾经想要杀了她这事,她一直记的,不仅记的,并一直为之惶恐不安。
今日她犯了那么大的错,九郎却没有杀她,只是极重地惩罚了她,这是否代表着他不会再杀她?
所以她才敢将她内心最深处的疑问和恐惧掏出来。
九郎伸出手,扶住阿宝不住颤晃着的双肩,神色坦然,语气温柔而慎重:
“阿宝还小,虽然也会犯错,但却未干过伤天害理之事,自然不是恶人。”
“那你为何要让他们杀我?”
见九郎说她并不是什么恶人,阿宝一直以来积攒的委屈便像陡然被放闸的蓄水,汹涌奔腾而来……
这一次,她哭得并不惊天动地,却是放开了所有的伪装和禁锢,颇有些歇斯底里。
九郎亦是倾身上前,然后将阿宝的整个身子抱起来,搂在怀里。他将下颚抵在那乱蓬蓬的小脑袋上,脸有痛色地喃喃道:
“阿宝肯定不是什么恶人。只是我当初蒙了心,认错了人,把阿宝当作很久以前的其他恶人……可是我现在知道自己错了,我跟阿宝道歉,阿宝,对不起。”
“嗯?”阿宝从未想过九郎会如此轻易直白地承认自己有错,并且还向她道歉。因为她就没有见过这般认错和道歉的大人。
她抬起头来定定地望着九郎,灰中带蓝的眸子里倒映着另一个九郎。
九郎错以为她并不信他的话,尔后又盯着她的眼睛郑重地再说了一次:
“阿宝,对不起。”
阿宝倏忽笑了,露着残缺的,细细白白的糯米牙齿,笑得活像个小傻子。
九郎见之又是欣慰又是心酸,不知该做如何反应,只反复捏玩着她头顶上歪着的两个小髻,也像个傻子。
在两傻子各自犯傻的氛围中,突然一个试探性的,小小的声音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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