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城遗梦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白袍将
“卫候,天下银子都长得一样,你从哪能认出这就是京口扣下的那一批银子?至于铭文,银子那么软,卫候想刻什么随意就刻上去了,我哪里管得了你。”
兰子义继续冷笑道;
“各家银号都有各家银号的模具,那铭文花纹都是模具上刻好的,浇筑银锭时自然代出铭文,只能将这铭文抹掉,根本没办法把这铭文刻上去。”
高延宗跟着兰子义说道:
“高某在县中做官多年,很是熟悉大正各地银库使用的官银,无论是形制还是银锭铭文高某都牢记在心,这次给的赏银无论和天南海北那个库存的银锭样式都不同,反倒是和私家银号,确切的说是曹记钱庄银锭的样式相同,这绝对不是朝廷银库的官银,卫候说的没有错。”
人证物证俱在,搁给一般人这会早就承受不了压力了,与杜畿同来的杜京这会额头就在渗虚汗,可杜畿哪是一般人,他只是哼了一声然后便说道:
“扣卫候银子的是京口府衙门,赏军中将士的是兵部衙门,给兵部调拨银两的又是户部衙门,三个衙门怎么运作才能将银子吞掉?卫候敢想我们这些当官的都不敢去做。”
兰子义道:
“那你让我派人去库房里看看我的银子在不在就知道你有没有贪墨了。”
杜畿道:
“京口府的事情卫候去找京口衙门,我是京兆府,管不得人家的闲事。我劝卫候不要强词夺理,妨碍我公务,我今天来是查入京货物的,卫候若是遵纪守法就请让一让,容我过去检查一番。”
兰子义道:
“我当然是遵纪守法的大正子民,不仅我遵纪守法,今日来赴宴的诸位都是遵纪守法的大正子民,他们不仅遵纪守法,还是我大正的功臣,就像我刚才说的,这些将士都是妖贼不共戴天的仇人,我是不知大人有什么可查的。”
杜畿道:
“例行公务,走个过场而已。”
兰子义道:
“大人冒雪而来,还带了这么多人马,说这是过场那这过场未免也太隆重了。”
杜畿笑道;
“加强门禁那是皇上的旨意,既然皇上安排了下来,哪怕是要得罪诸位勋贵,我也不得不为之。还请卫候让开,行我个方便。”
兰子义冷哼了一声,然后他垂目略作思考,接着他抬起头来问杜畿道:
“杜大人,我说的清楚,今日来的都是我大正的功臣,他们带的都是自己的私人物品,杜大人无缘无故跑到京城外面翻功臣的私人物件,我是不知大人你打算翻出什么东西来。但大人你硬要来翻我也没什么办法,你是京兆尹我管不得你,只是我得把话问在前面,今天你翻出东西来还好说,你要是翻不出什么东西来你怎么办?”
杜畿道:
“这是我职责所限,没什么怎么办的?”
兰子义道:
“凯旋的大军是大正的颜面,杜大人无故污蔑他们就是不给大正面子,你还能说自己职责所限不用怎么办吗?”
杜畿被兰子义逼住闷声出了一口气,不过他今天是有备而来,他有把握从这一行队伍里揪出问题来,所以兰子义的设问根本不成立,于是杜畿便夸口道:
“如果我没有搜出东西来我甘愿向诸位将军赔不是。”
兰子义冷笑道:
“赔不是?杜大人当众驳诸位将军的面子,事了却只轻描淡写的陪个不是,那您的金口玉言都快赶上皇上了。”
杜畿被兰子义激得有些烦躁,他说道:
“诸位将军折了面子是吧?不用担心,我若查不出东西来我就给将军们赔上面子,今天若没有什么问题我愿向诸位叩头谢罪!”
李敏纯、张偃武、高延宗三人知道兰子义和杜畿不和,所以他们吵架三人也不掺和,只是在场外帮兰子义壮壮声势,可当杜畿说出要向他们叩头请罪时三人都意识道事情已经发展的不受控制了。李敏纯就动身走到兰、杜两人中间,他劝解道:
“明明刚才说好只是走个过场,怎么现在又扯上叩头请罪了?天下哪有京兆尹随便给人叩头请罪的道理?我看大家还是消消火从长计议的好。”
兰子义对李敏纯拱手道:
“殿下说的极是,确实得从长计议,天下哪有随便找个借口就查凯旋将士的道理?今天杜大人跑到城外来查本就不对。”
杜畿已经有些愠怒,听得兰子义这话他的火气就有些控制不住了,只听杜畿道:
“凯旋将士也得遵守国家法度,我只是查行李,又不是抓人定罪,怎得就这么难?”
杜畿说的本是牢骚话,谁知他这话一出站在兰子义身后的那些将士不乐意了。这些个军士平日里就好勇斗狠,认人不认理,今天喝的半醉他们火气更旺,听杜畿絮絮叨叨说了这么半天,这些军士早就不耐烦了,现在杜畿发牢骚军士们哪还忍得了?当即便有军士拿了杯子摔在地上,“砰”的一声杯子便被摔得稀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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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一章 中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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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军士骂道骂道:
“查,让他查!谁叫我们是丘八?他妈的老子们刀锋舔血,风里来雨里去,脑袋挂在腰带上给皇上卖命到头来就是抵不上这些酸秀才一句话!查嘛,你要查什么就随你查!”
一人带头其他人便跟着群情激愤,还有人说道:
“当日剿灭妖贼回京,多少弟兄没了性命?可你们这些当官的一毛不拔,不给我们饷银也就罢了,连阵亡军属的抚恤都发布出来,你们这些官的良心真是都被狗给吃了!还好有卫候在,卫候拿自家银子出来给我们发钱,救了多少人,你们这些官却处处与卫候作对,你们是什么意思?”
高延宗与张偃武都是通晓军情之人,两人见兵将情绪激动,便知事情不妙,高延宗更是直接吼道:
“都他妈闭嘴!没大没小的,有你们这么和上官说话的?没记住军纪要不要我用关王刀教你们什么是军纪?”
高延宗一声怒吼好似虎啸山林,军士们都见识过他斩贼如切菜勇猛,心里早已服了他,那个还敢违逆?听得高延宗嘶吼众军士赶紧闭嘴。这边高延宗压服众军士,那边张偃武则急匆匆走到杜畿跟前说道:
“杜大人,我们都是替皇上剿贼的人,是凯旋的得胜军,我这营我这行李容不得大人乱翻,您请回吧,若是真有什么要查的等军机处出了批文再查不迟。”
高延宗闻言也附和道:
“不错,我这营也不容查,杜大人请速速回去。”
杜畿听得将士们叫骂也心叫不好,他虽然已冷静下来可他现在已经骑虎难下,走不得也留不得,他皱着眉头思索一二最后咬牙说道;
“我既然来了,就没有不作为回去的道理。今天必须得查,查不出东西来我愿向诸位将士叩头谢罪!”
兰子义闻言冷笑两声,他问道:
“那杜大人打算先从那查?”
杜畿看了一眼兰子义又看向李广忠,李广忠自刚才被被杜畿叫住后就所在角落恨不得隐身消失掉,此时被杜畿看到他就似老鼠见了猫一样畏缩不敢支应。杜畿看见李广忠如此心中又添了几分底气,他指着李广忠道:
“就从李将军的行李当中开始查。”
说罢杜畿便仰头示意随行人进屋,这些个衙役军士都是杜畿精挑细选出来的,他们得到命令后一点犹豫也没有,大踏步的就踩入屋中,一时间碎玉乱舞,迸琼惊裂,被衙役们带进来的雪花扬的一屋都是,酒店里的温度瞬间跌至冰点。
军士们自然是气愤不过,他们都想着顶上前好好和这些差役较量一番,还好高延宗和张偃武极力镇压将他们稳住,暂时还出不了什么乱子。兰子义跟在衙役后面慢慢向后院马厩走去,路过李广忠时李广忠将他拉住想要说话,兰子义却只淡淡笑道:
“放心,没事,身正不怕影子斜,他们查不出来东西的。”
李广忠明显是掺和进兰子义事情中的,他对兰子义的这份淡然很是不解,在酒店后门口监督手下干活的杜畿听兰子义说道“身正不怕影子斜”时回头嘲笑道:
“卫候,你要是那这话给自己壮胆那就大错特错了。”
兰子义笑道:
“我本就没什么可怕的,你们这些父母官打着皇上的名号,干着自己的勾当,无缘无故扣押银号白银,还私吞扣押物,你们都不怕影子斜,我却要胆战心惊的躲着,没这种道理!”
杜畿听了兰子义的话没在还嘴,他回头过去对着衙役们催促道:
“手脚都麻利点!查些箱子箩筐你们也这么墨迹。”
其实那些个衙役动作已经十分迅速了,他们找到李广忠的行李,揭开蒙布,挑开麻绳,将一担又一担东西打开,见到的却都是贴着封条的包裹。跟着兰子义一并过来的李广忠看也不敢看衙役们揭他行李,可他又不能对自己的东西置之不理,万般无奈之下他只能硬着头皮去瞧,这一瞧李广忠呆住了,仿佛那些封条包裹就不是他的一般。
李广忠看向兰子义,兰子义只是回报给他一个讳莫如深的微笑。李广忠似乎明白了,他顿时扫尽阴霾,底气十足的对杜畿叫嚣道:
“杜大人,那都是我的私人物品,上面都是御马监验过后贴上的封条,这东西不是府县该拆的。”
在后面指挥的杜京一直都在观察兰子义,他捕捉到了兰子义和李广忠细微的表情变化,他知道事情不简单,他正想提醒自己的兄弟,可他兄弟杜畿已经自负的开口回答李广忠了,杜畿道:
“府县不该拆那谁人该拆?李将军把东西带回去终究还得拆了用,总不能因为御马监贴了封条就一辈子搁在库房里吃灰吧?”
接着杜畿便厉声下令道:
“拆!挨个都给我拆开。”
衙役们得了令立刻便将那些封条撕掉抖开包袱,李广忠见状只是冷笑道:
“杜大人,我等获得的战利品都是御马监亲自点过的,收走孝敬皇上的那部分,剩下这些全都按功劳分给我们这些丘八。你都已经拆开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但御马监都验了没问题,大人你怀疑可就怀疑到御马监头上了。”
杜畿闻言冷笑,他正要开口说话,外面的杜京却把他的话抢了,杜京道:
“府尹大人!你先来看看东西,话你就少说两句吧!”
杜畿听得此言皱起了眉头,更令他心惊的还在后头,只见衙役们将包袱里的东西抖落在地,叮叮咚咚毫不清脆,细看之下众人发现这些包裹里有珍珠,有翡翠,有首饰,有冠带,还有丝绸刺绣,甚至还有几盒不同式样的金银元宝,反正就是乱七八糟的东西林亮满目,什么都有。
杜畿一见到这些东西心都凉了,这就是将士打完仗后掳掠的东西,都还没去当铺换钱呢,原样东西全在这,他赶紧大步走下厅外,亲自查验包裹,可再怎么查验东西就是这些,杜畿找不到自己想要的急的满头大汗,鹅毛大雪落在他身上瞬间就被他的体热蒸发成了水汽。
杜京也知搜错了东西,他走到杜畿旁边低声说道:
“兄弟,我们中计了。”
李广忠这时已经彻底放松了下来,他站在门口对着杜畿吆喝道
“杜大人,我这些物件哪样有问题?”
见杜畿不说话,兰子义又问道:
“杜大人还要接着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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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二章 咎由自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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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京闻言赶忙小声劝杜畿道:
“二郎,军中听兰子义指使的只有李广忠,他这里查不出东西别处也不可能查不到东西,听我一言,赶紧收手,此时赔罪事情还有的收拾。”
可厅中的其他那些军士见杜畿乱拆包裹又没找到什么东西纷纷的喝唱拱火,他们叫嚣道:
“我说府尹大人,您老人家一口咬定说有赃物,那您倒是给咱看看都是什么赃物啊?您要说这些金银细软是赃物,那我们出去灭贼的人没一个是干净的,我们回来的全都带着这些赃物呢。”
众军士在酒楼里放肆的嘲笑,杜畿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杜畿并不会因为的嘲笑就被愤怒冲昏头脑,但他必须要阻断兰子义向京城运送白银的通路,所以即使银子藏在高、张二人行李中的可能性不大他也要试一试,哪怕明知这是铤而走险他也必须得做。
于是杜畿便对手下衙役吼道:
“去,将高候和张候的行李也打开!”
只是这次李广忠加了一句
“开包袱的时候都小心着点,规规矩矩开了,不要给人撒的满地都是。”
高延宗和张偃武闻言齐声呵止杜畿,高延宗道:
“杜大人,在下虽是武将可也是是朝廷命官,没理由让你这般羞辱的。”
张偃武也道:
“杜大人,你不给我们面子也就罢了,宫里御马监的面子您不能不给,今天你把东西全拆了谁脸上都不好看。无论你要查什么,那些东西现在肯定已经运进京城了,你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还不如回去呢。”
杜畿被张偃武的话给刺激到了,他回头指责张偃武道:
“张候怎知我要查的东西已经在京城?莫非你见过了?来人,先查张侯爷的行李,他最有怀疑。”
张偃武被杜畿呛到,气的再也不愿理睬杜畿,他转身找了张桌子坐下气呼呼的说道:
“好话说尽你不听,那我还有什么可说?杜大人你想搜就搜吧!”
杜畿喝令着又让衙役们打开了张偃武和高延宗的包裹,可结果还是那样,包裹里的东西都和之前李广忠的一样,全是掠来的财物。
折腾了半天所有的包裹都被打开,鸡飞狗跳之后什么结果也没落下,只有一地鸡毛。杜畿木然的站在酒店后门外的空地上,任凭大雪将他埋做雪人,而他则久久无法做出应对。这时马厩深处有几个衙役正在切切私语,立在杜畿一旁的杜京听到后烦躁的问道:
“有什么话大声说,交头接耳的干什么呢?”
那几个衙役闻言赶紧走上前来,他们捧着撕扯两半的封条对杜京说道:
“大人,您看这封条上的字,这些东西好像是戚侯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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