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子身份——许一世盛世江山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南枝
季衡觉得许七郎这话里总是带着伤怀,让他很不习惯,就笑着拍了一下许七郎肩膀,道,“打起精神来吧,你是回广州去成婚,又不是去入龙潭虎穴。”
许七郎果真笑了笑,道,“是呀。”
然后又突然说道,“我们来之前,是皇上来看过你了吧。我们街上转角处,我看到从你家离开马车像是皇上。”
季衡说,“嗯,他来过了。”
许七郎叹了一声说,“衡弟,我心意从不曾改变过,如若你愿意和我一起,我是愿意为你承受一切,你不愿意和我一起,我也并不愿意让你为难。不过,如若皇上让你为难了,不做他官,你到我身边来,我也能让你一生顺遂安乐。”
季衡有一些惊讶,不过紧接着就是感动,他说道,“你真是长大了。”
他这话让许七郎又显出了孩子气,许七郎恶狠狠地强调道,“我本来就比你大,我是哥哥。”
季衡笑起来,说,“我知道,你别这么大声,好像我听不到一样。”
许七郎道,“我知道你听得到,但是你从不将这往你心里去。等我下次回来,你要叫我哥哥,不许叫我七郎。”
季衡好笑地点头,“嗯,好。”
季衡没有问许七郎为什么要借发水痘而不参加殿试事,也没问原来一心要许七郎进入官场,而且也一直只官宦之家为许七郎找妻子许大舅,怎么现一下子就为他找了一个商户人家女儿,而且还是海商,种种疑问,都季衡心里,但他觉得这不是问时候,或者是问了许七郎,许七郎大约也是不清楚,反而会让许七郎回去问他父亲或者母亲,打草惊蛇。
季衡低烧退了之后,身体就渐渐好起来了,又过了好些天,他也就养回了些精气神,可以出门了。
而这时候,朝廷里任官文书也发下来了,毫无疑问,季衡中规中矩地要去翰林院做修撰。
皇帝是勤学好问之人,几乎每天都会招翰林院翰林们入宫陪他读书,为他讲学解惑,季衡做了修撰,被皇帝召入宫概率就会很大,而且还是名正言顺地被召进去。
季衡对这个授官没有任何意见,而且也准备去入职。
而对皇帝这个人,他确是很失望了,希望自己翰林院做一阵子就能够外出为官,先解开和皇帝之间这个结。
五月中旬时,赵太后宫中暴毙,但是给出官方说法是她之前就病了,经过治疗无效,所以只是病逝。
嫡子身份——许一世盛世江山 166第三卷
第三十四章
太后薨逝,自是要治丧。
太后死前,皇帝已然和她关系十分不好,太后凤羽宫中居住了几十年,从她入宫为后开始就这里,皇帝却年后就将她迁到了太后应该去景福宫,景福宫皇宫西北方向,这里要比凤羽宫冷清很多了,给太后配给也减少了很多,而且实是将她彻底监/禁了起来,平常谁都不能进去看她,她也不能传出消息来。
太后是个风光了太多年女人,自然无法平复这种一遭沦为阶下囚一般心情,故而身体就开始不好,病病歪歪起来,但她即使病了,却也得不到好照顾,身体自然就不好,不过她死却并不是自己就那么病死。
皇帝已然要提拔赵致礼起来,所以此之前,他就要将太后处理掉。
这天傍晚,他到了景福宫里来。
太后正歪榻上看窗外夕阳,五月天气已经要热了起来,开着窗,吹一吹风也是好。
只是盯着窗外风景,只剩下天空飘过白云,院落里只有几株桂树,还有两缸子荷花,因为景福宫没有经过大修缮,已经有些旧了,外面雕栏上彩绘油漆则经过时光腐蚀已经脱落变得斑驳。
太后想到当年她刚嫁给先皇时,也经常来景福宫里也老太后请安,当时景福宫要比此时热闹得多。
这时候,外面响起了太监唱礼声,“皇上驾到。”
太后听到了,她愣了一下,随即就平静了下来,心想赵家已然被皇帝处置了,而她结局也不过是个死,近她身体很差,而且越发意识到自己老了,倒不是很怕死。
所以她不惧怕皇帝来,皇帝来多就是赐给她一杯鸠酒,而这杯鸠酒,太后并不怕,说起来,先皇时候,她就不怕这杯鸠酒,所以才将赵家荣耀保持了这么长一段时间。
不过她随即也不得不想,这世间没有永远一成不变东西,即使是皇家江山,也是一代一代地,自有其迭,何况只是一个公侯之家兴衰。
所以赵家败落,太后面对死亡已然能够镇定淡然时,自然也是能够看得开。
她坐那里,对皇帝到来毫不动容,嘴里轻轻吟唱着:落日西飞滚滚,大江东去滔滔,夜来今日又明朝,蓦地青春过了。千古风流人物,一时多少英豪。龙争虎斗漫劬劳,落得一场谈笑。
伺候太后宫侍外面恭迎皇帝,然后结香女官才进了内室里来,低声道,“太后娘娘,皇上来了。”
太后瞥了她一眼,说,“再如何哀家还是太后,难道要哀家出去迎接他,而不是他前来请安吗。”
结香女官还想说什么,皇帝已经自己进来了,道,“确是如此,正该儿臣前来给母后请安。”
太后冷哼了一声,又看向皇帝,她已经有好一阵子没有见到皇帝了,她以为他年纪轻轻已然将权利牢牢握了手心里,而且还将她这个大仇人逼迫到了如此境地,将赵家也处置了,他会是个得胜者姿态,必定是豪气万千而沾沾自喜,没想到皇帝只是平平淡淡样子,面无表情,看到她就像是看到任何一个人一样。
要是皇帝太后跟前狂妄,太后反而会高兴,因为这个小子也不过如此,但是皇帝是个这样平淡姿态,却让她很是不满了。
因为这样皇帝跟前,她突然觉得自己是个彻底失败者。
皇帝既然那么说了,便还真规规矩矩躬身给太后问了安,说,“儿臣给母后请安,不知母后身体可安泰否。”
太后盯着他,冷笑了一声,“哀家这里是什么情况,难道你还不知道。”
皇帝看了屋子里一眼,跟他后面来柳升就赶紧端了个凳子放了皇帝身后,皇帝便就坐下了。
然后他对柳升示了意,柳升就请结香女官和自己一起出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了太后和皇帝,皇帝才对太后说道,“母后这里是什么状况,儿臣确是知道,不过这个时候才来看你,却是儿臣失职了。”
太后看皇帝竟然能够将这样话说得这么坦荡,就是生气,心想这个没心没肺东西,嘴里也骂道,“皇帝还知道失职这个词,你那般恨哀家,此时来这里,又是什么事。”
皇帝神色还是平和,嘴里却说道,“只是恳请母后前去陪伴父皇罢了。”
因他这句话,太后哈哈大笑起来,然后声音尖利地说,“你以为哀家会怕死吗,哀家什么也不怕。你要哀家怎么死,当年你生母易贵人,喝了哀家赐鸠酒,据说是疼得地上翻腾了好一阵子才死了,你这又是为哀家准备什么。”
她以为自己这么说,定然会看到皇帝勃然变色,没想到皇帝还是那副平淡模样,连眉毛都没皱一下,太后心里说,这个没心没肺,连自己生母都不知道心疼。
皇帝看着太后,因为他太平静,倒让本来激动太后也激动不大起来了,太后再次骂他道,“连自己生母死都不乎吗,你就是个没心没肺怪物。”
皇帝轻叹了一声,道,“朕怎么会不乎娘亲死呢,只是,即使乎,娘亲也是不会再活过来了,而朕也将好好报答死去她。父皇先前并无和母后你合葬意思,当时除了修帝陵,还为你后妃陵园里为你修建了后陵,但你却自作主张,父皇帝陵旁边又重修建了后陵,想要和父皇合葬。既然母后你要死了,此事,你自然也就不能做主了,朕还是会将你葬后妃陵园里,将娘亲封为慈圣皇太后移到你修建后陵里去和父皇合葬,这也算是对她报答了。”
太后因他这话气得不轻,一声大喝,“你敢!你敢!你敢这般做!”
皇帝看太后气血上涌,一双眼睛要从因为消瘦而变得凹陷眼睛里凸出来,他却依然能够笑出来,道,“母后呀,你是知道朕敢,所以才这么害怕不是吗。你说朕敢不敢呢,这么点事,朕怎么会不敢。”
太后厉喝道,“朝臣们不会答应。”
皇帝道,“朝臣们没有不答应。不然你修建后陵要怎么办,作为空陵么。”
太后气得直接从榻上跳了下来,想要给皇帝几巴掌。
太后本就是武将之家出身,脾气其实是暴躁,但这么要亲自动手打人却是没有过,此时她是气得狠了才这般。
皇帝却对她暴怒毫不以为意,甚至是以冷眼旁观看笑话神色看着她,这就让太后生气了,太后还没有打到皇帝,皇帝抓住了她手将她一攘,直接把她攘到了地上去。
太后气喘吁吁,面颊绯红,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皇帝然后走到了门口去,又对外面唤道,“结香姑姑。”
结香宫女进了房间里来,对着皇帝行了一礼,皇帝又坐回了位置上去,然后说道,“将太后扶起来。”
结香赶紧过去将太后扶了起来,太后因为太生气了,要推开结香,而且还给了她一巴掌。
结香挨了打也并不动容,只是说道,“娘娘,起来吧。”
太后尖利地大骂,“滚。”
结香没滚,还是将太后半拖半拉地扶了起来,让她榻上又坐下了。
皇帝没有让结香出去,而是对太后说,“等你死了,朕会让结香姑姑到麒麟殿去伺候朕,本来朕是早有此意,只是结香姑姑念着和你旧情,不愿意过去早早过去罢了。”
结香女官微微弓着身子,并不言语。
而太后因皇帝这话自然是明白了,她眼神锐利地射向结香,道,“好啊,你是从什么时候背叛主子投向了他。”
结香讷讷并不回答,太后于是道,“背叛于哀家,你休想有好结果,你们都给哀家陪葬,都陪葬。”
皇帝笑了一下,说,“母后,你都要死了,又说什么陪葬事情。结香姑姑,你说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投向朕。”
结香神色平静,眉宇之间却自有坚毅和看透世情淡然从容,说道,“娘娘,奴婢同陛下生母易贵人其实是双生姐妹,因为家中贫困,母亲又无法哺乳,就将奴婢送给别人养了,没想到养父母家里遭难,我就被卖为了奴婢,后来辗转被卖到了赵府,幸得娘娘您赏识,做了您身边婢女,甚至跟着一起到了皇子府,又入了宫。虽然如此辗转,但奴婢知道我有一个双生姐姐,且和她之间有一种牵系,第一次宫里见到她,我就知道我们是姐妹,姐姐也有和我相同感受。她心痛,我也会跟着心痛,她恐慌,我也会恐慌,她高兴,我也会高兴,反之,我感受于她亦然,这是多么玄妙一件事呀,就像是我们是同一个人,她死时候,我也痛得生不如死,之后好了,就像是失了魂,只是我受姐姐所托,要好好护着陛下,这才有了生气一直活下去。而奴婢知道娘娘待我亦是不差,所以娘娘失势,奴婢也不愿意就此离去,定然要伺候娘娘到后时刻才好。”
太后听得眼睛怒瞪,张目结舌地看着结香,心想这么多年来,她信任人,跟随了自己几十年人,其实一直是骗着自己,这事情让她完全不能接受,她突然一口血吐了出来,眼前一片发昏,但她又赶紧稳住了自己,结香看到她吐血就赶紧上前伺候,又拿手巾为她擦拭,又端参茶给她喝,但太后一巴掌打开了那参茶,又狠狠给了结香一巴掌。
皇帝只是坐旁边冷眼旁观,看着太后那气怒又不可接受神情,心中却也并无太多感,他自知自己情绪总是变化太,对太后恨是早就没有了,太后他眼里,只是一个身份,想要她如何,就要她如何,因为没有了深刻恨,看她如此,他也就没有什么可欢欣。
皇帝发现自己除了对季衡,以及与季衡有关事情有很大情绪波动,对其他事情,几乎都是冷静到让他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程度。
没了季衡,他觉得自己就是一个转动机器,一个皇位上机器,不是一个人。
他此时又不可遏制地想到了季衡,想到了那晚他他身下像是一团光,将整个人都照亮了,他从没有如此兴奋幸福过,自然也从没有如此真真切切感受到自己是个人。
皇帝又想到了季衡那要刺向他又偏开短剑,他露出了一丝笑来,然后对太后说,“朕是娘亲儿子,但娘亲和朕姨母是如此亲密姐妹,朕也是姨母儿子。慈圣皇太后走了,朕还有姨母可以孝顺,所以母后你倒是可以安心地走。”
太后怒不可遏地大喝一声,“贱婢所生,你安敢如此。”
她骂完就又吐了一口血,结香为难地又要伺候她,皇帝却说,“姨母,你不要去伺候太后了,她这是怒极攻心,将胸口郁结吐出来,也就好了。”
太后听他这么说,是气得很。
皇帝又说,“朕还有件事忘了告诉母后你,你觉得为何赵家会败得如此一塌糊涂。”
太后胸口起伏,怒瞪着他已经说不出话来。
皇帝笑了笑,说道,“因为季庸表哥实是对朕不错,他因你们为他安排婚事不满意,所以早早投诚到朕身边,你们所做,朕哪里还有不知道呢。母后呀,你喜欢侄儿都是如此,你说朕能没有如此运势吗。”
太后眼睛瞪得溜圆地看着皇帝,嘴张了张,想要说什么,后却是身子一歪,一下子倒了榻上。
皇帝微微勾起了唇,是个冷静而嘲讽神色,静静看着太后。
结香宫女旁边站着,看到太后这样,犹豫了瞬间走过去要扶起来,但是发现太后身子却是突然变沉了一样,她一惊,伸手去探了探太后鼻息,紧接着就是一惊,看向皇帝。
皇帝这时候却起了身,道,“太后心胸即使宽广,想来也无法忍受自己信任人从开始就不可信任,寄托大人其实早就背叛。”
结香宫女一下子给皇帝跪下了,皇帝看向她,说,“姨母,你想如何,朕都会允你。”
结香道,“让奴婢为娘娘守陵吧。”
皇帝眼神动了一瞬,然后又恢复了幽深冷静,道,“朕允了。”
然后转身就出了房门。
当天晚上,宫里大钟被敲响,正是太后薨逝钟声。
嫡子身份——许一世盛世江山 167第三卷
太后怒火攻心呕血而死,皇帝心里是死得其所。
虽然太后和皇帝之间存很大矛盾,但皇帝对待死去太后却没有太苛刻。
太后虽然果真是被葬到了后妃陵里,葬礼却没有太减省,而是对得起她太后身份,而且给上了谥号“寿显皇后”,这个谥号也没有显得刻薄。
朝中大臣们都以为以皇帝苛刻和狠辣,且太后死得突然,脱不开是皇帝下手,皇帝对死了太后一定不会好,没想到皇帝倒是挺大方。
这个大方,对死了太后自是没有影响,却会影响还活着赵家人。
朝臣官员们心思都是十分活,揣测人心是有一套,特别是揣测上意,是发挥到了极致。
而皇帝则是故意让他们揣测,以太后葬礼规格来知道他意思,他对赵家,确是没有斩杀绝意思了,而要派赵致礼南下浙江福建扩建此地水师做好海防也是确确实实事情。
有了这个猜测,之前一直觉得皇帝心冷不念旧情大臣,也对皇帝些微改观了,知道赵致礼毕竟曾经做过皇帝伴读,两人从小一起长大,还是有情分。
皇帝对待赵家二房那么狠,对赵家大房却只是恩威并重,没有要让赵家大房同二房一样结局意思。
这下,本来门可罗雀原定国侯府,现如今又有了些人愿意和赵家大房走动了。
虽然皇帝派赵致礼南下扩建水师,但是当初本是赵家麾下军队,却全都被皇帝收回手中派了另外人接管了,且调动军队之权,只握他自己手里,这次赵致礼南下所用人,则是另外人。
而赵家原定国侯赵化淳因为赵家被皇帝逼得走投无路心灰意冷,年前就大病了一场,一头黑发几日之内皆变白,身体大不如前,赵太后过世后,他是显出苍然老态,无法过问事情。
赵家几位庶子,老大已经战死,老二却要庸碌很多,现如今赵家能够顶起家中梁柱只有赵致礼,后面几位弟弟,除了老五稍稍好些,其他两个便也是庸碌得很,根本不堪用。
赵致礼知道自己身负职责不小,因海防和打击海寇方案是季衡所提出,所以南下之前,他又和季衡见了一面。
因为皇帝有一队民间暗卫,赵致礼知道皇帝有耳目,所以也并不偷偷摸摸见季衡,而是到了季府去,直接登门拜访。
季衡已经翰林院做修撰,虽然他有着一张惹人遐想脸,但是作风却是十分端正,为人严肃却不死板,学识渊博,性情却平和,并没有文人喜好和人辩论和争执习惯,故而是特别讨人喜欢。
到了翰林院,虽有板正老臣初对他多有偏见,但是不过短短时日,便对他另眼相看了,其中其他修撰编修们,和他也是相处得极好,和他有矛盾,则是找不出几个来,虽然这与他是次辅长公子又是皇帝伴读又是这一科状元有关,但也由此可见他处事圆融。
赵致礼到季府时,季衡没自己屋里,而是前院他之前和许七郎读书书房里,因季衡出仕为官了,以后会接待客人和商量事务,所以季大人就让人将用作读书这边这个院子收拾整理出来让季衡做了待客书房院子,而璎哥儿学习地方,则是他西跨院里另辟了一间作为书房,并且另设了一道门,供夫子进出给璎哥儿上课。
仆人对赵致礼说,“赵大人,这边请,大少爷他书房里呢。”
赵致礼跟着仆人过去,问道,“君卿书房搬了吗。”
季衡书房并没有搬,他还是喜欢原来屋子里做学问,只是处理公务之类是前院书房罢了。
仆人则是很懂规矩,绝对不会将家里事情乱讲,于是就说,“大公子现是前院书房里。”
赵致礼点点头,并不再问。
季衡正书房里和张先生说话,张先生说季衡道,“据闻皇上多次宣你入宫侍讲,你为何都推脱不去,其中可有什么隐情?”
张先生话里带着些微责备,因为即使是皇帝跟前恃宠而骄,也该有个限度。
季衡自从上次被皇帝伤害,他怎么会不恨不怒,只是将一切都压心底而已,痛苦于他,他并不愿意多想,因为多想也没有任何用处,但是,即使不想,潜意识里痛苦愤怒其实并不能得到宣泄,他并不愿意看到皇帝,看到皇帝,无论他面上做得多么平静平和,心里都并不会如面上那般平静无波,所以,除了上一次皇帝来为他探病,他就从此拒绝和皇帝见面了。
皇帝多次传召他入宫,他都抗旨不遵了,甚至是翰林院,皇帝传他进宫做侍讲,这本该是他本职工作,他也以自己刚入翰林院并不能承担此重任将事情推掉了。
他如此般,皇帝是完全拿他没办法,而皇帝也明白,季衡对他明面上是一派平和不吵不闹,但是心里却是存了芥蒂,划开了沟壑。
皇帝因此很介意,却是没有后悔当初所为。但是他也知道要承担后果,所以就是给季家赏赐不断,几乎是每旬都得给赏点东西,也并不是多么名贵,有时甚至只是时鲜水果,他也知道这些自然是不能打动季衡,好是能够让他自己心里舒坦点,而季衡拒绝入宫见他,他则是不能拿季衡怎么办。
皇帝对此无能为力,同翰林院翰林们,则是几次三番地看到季衡推脱不入宫侍讲了,这虽然给别人提供了面圣机会,却也会给季衡招惹些闲话。
于是季大人自然就知道了季衡总是抗旨不遵事情。
但现季大人却不好自己亲自劝说季衡了,甚至是说都不好季衡面前说这件事,于是就张先生跟前提了两句,张先生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劝一劝季衡为好。
季衡对张先生是十分尊敬,被张先生这么一说,他面上虽无什么神色变化,心里却是起了一点波澜,因为想到了皇帝上次对他做事。
季衡说道,“先生,您就不要问了。”
这还是季衡第一次对人说这种话,里面带着无奈和烦躁让人动容。
张先生叹了口气,有些欲言又止。
季衡会这样说,张先生自然也就有了猜测,虽然京里传季衡是皇帝佞臣,但是以张先生慧眼,并不如此认为,而张先生其实还从没见过皇帝,无从得知皇帝对季衡心意,却从季衡这次这句话里,猜测皇帝是不是对季衡有过逼迫,毕竟季衡可从不是无理取闹之人。
张先生不好再问,只是说道,“一直抗旨不遵并不是办法。若是是皇上问题,那想另外办法倒是好些。褒姒和西施皆是陪养出来送出后造成了亡国之祸,但是也有好。”
张先生这话隐晦地表达了他观点,季衡眼睛些微睁大了,看了张先生两眼,他心思已然变得复杂,家里去找几个美少年引荐给皇帝吗。
上一次元宵节,好几位大人带着美貌子侄去皇帝跟前,不就是打这个主意吗,但皇帝也并没有动容。
季衡垂着眼睛想了一阵,对张先生说道,“皇上性情难测,先生,我并不认为如此有多好,让皇上知道我家本意,恐怕反而会惹来祸端,还是算了吧。”
张先生倒因他这话愣了一下,又看季衡眉目之间突然带上了一丝恍惚愁绪,不像是别,反而是像为情所困。
张先生一惊,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了。
季衡难道是对皇帝生了情,两人这是情人之间别扭?
外面传来老仆声音,“大少爷,赵大人前来拜访。”
这话打断了季衡和张先生两人思考,张先生因自己猜想心事重重起来,正好也借机对季衡说道,“如此,那我先走了。”
季衡起了身对他行了送老师大礼,道,“今日多谢先生来劝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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