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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生之年,狭路相逢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梅子黄时雨
他的身体湿热,气息强烈,她极力想逃避,却总是会想起。那罪魁祸首却一点点的俯低了下来,在她耳畔,轻吐了几字:“演都演了,总得入戏。”
两人这般的暧昧,就算是蒋正璇亦能感觉到。她忙别过了头,起身拉着叶英章的手,讪讪地说了一句:“我们去拿饮料吧。”
叶英章被动地跟着蒋正璇离开,转过身的最后一眼,瞧见蒋正楠的唇落在了许连臻的唇上——
叶英章忽生了一种想甩开手的冲动,想把所有地一切摊开——正想行动间,却听蒋正璇道:“你觉不觉得我哥好像很喜欢连臻?我看我哥看她的眼神好缠绵哦。我的鸡皮疙瘩啊——”边说边做颤抖状。叶英章瞧着她白皙的侧脸,只觉嘴里一片苦涩,想张口,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蒋正璇转头朝他盈盈一笑:“你不觉得吗?”
叶英章烦躁之极,随口道:“蒋哥这么多女朋友,哪一个不是他喜欢的啊?”蒋正璇神秘兮兮地道:“告诉你一个秘密哦。这是我大哥第一次这么正式的跟我介绍他的女朋友!以前我哥可从来没有带过什么女的在我面前出现过——”
叶英章闻言,脸色更是发青,心中越发烦乱阴郁:“蒋哥会跟她认真?蒋哥的老婆最起码也要跟你们家门当户对吧。”蒋正璇却没有瞧出他脸色的异样,径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哥的脾气。我妈私底下早跟我唠叨过了,她是管不了我哥了。只要女方各方面大致过得去,就成了。”叶英章听了不语,眉头却蹙得更深了。
两人回来的时候,蒋正璇见大哥和连臻已经隔开了距离,各自游的正欢,便拉了叶英章的手,道:“我们也下去游吧。”
叶英章身手矫捷的下水后,游了数圈。蒋正楠似笑非笑地提议道:“英章,要不,我们来一场?”叶英章扬了扬眉,不可置否。
蒋正楠转头朝自己妹子笑道:“你来做裁判,胳膊肘可不准向外弯!”
蒋正璇脸上飞红,啧道:“哥——”
两人下水后矫若游龙,前几圈一直不分轩轾,一直到最后才略有差距。最后的比赛结果倒令在一旁观战的许连臻有些惊讶的,居然还是蒋正楠赢了。
叶英章只是含着淡淡的笑意,坦然接受这个结果:“还是蒋哥厉害!”
蒋正楠含笑望了自己的妹子一眼:“还好,璇璇还算公正。”蒋正璇抬了下巴:“哼,人家的公正程度堪比奥运会。”
许连臻攀着扶手,望着那笑容满面的三人,一下子觉得自己就如突然进错房间的孩子一般。他们才是真正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长大。别的人,永远只是旁人而已。
蒋正楠朝她游了过来,嘴角的笑意若有似无。她想起方才暧昧时刻,他的唇肆意放肆——脸一下子又热了起来,她清了清喉咙,才低声道:“我有点累,不想游了——”
蒋正楠轻“嗯”了一声,倒也好似良心发现,只顾自己游泳,也没见给她任何眼色表示反对。
许连臻回房淋浴了一番,换上了一条拽地小碎花的长裙。她在房间待了许久,看了两集无聊的电视,就是不愿意出去。后来隐约听到蒋正楠回房的声音,她在一个人的房间,反锁了门,却还是觉得莫名不安。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舒爽的似一种无边诱惑在不停地对她招手。
草坪上有人比她出来的还早,似在等人。而且很明显是在等她。
叶英章凝望着她,目光里头似有千言万语。叶英章截住了她的去路:“连臻,你怎么会跟蒋正楠在一起?”
许连臻蹙着眉,选择了漠视,想转身回屋。
叶英章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你——你真的跟蒋正楠在一起?”许连臻挣扎着想把手臂扯出来,叶英章握的很紧,她挣脱不出,手掌勒的她发疼。
“你知道蒋正楠是谁吗?你知不知道自己在玩火?”
许连臻终于是抬头对上他的视线,目光冰冷,连语调亦是:“叶警官,请问这与你有关吗?”叶英章似被人狠狠打了一掌,脸上渐渐发白:“是与我无关——”
顿了顿,叶英章才问道:“连臻,你不会以为蒋正楠他真的会跟你在一起,跟你结婚吧?”许连臻垂下眼帘,水眸掩在长睫之下:“这是我的事。不劳你费心!”
闻言,叶英章急道:“你疯了吗?你知道他有过多少个女人,你以为他会对你动心?他和你不过是玩玩的。连臻,你玩不起这种游戏的!”
却见许连臻好像听到一个宇宙间最好笑的笑话一般,格格地大笑了起来,身体都不停地发颤。
许连臻抬头,目光紧紧地锁着他,一字一字地道:“蒋正楠他对我再不好,也不会将我和我爸爸送进牢里的。叶警官,你说是不是?”
她的话字字锋利如刀,割的叶英章体无完肤。叶英章的脸上似被人一下子抽去了全部血色。他不能自己地后退一步。
许连臻的嘴角依旧擒着淡淡地笑意:“请问叶警官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吗?”
叶英章依旧拽着她不肯放,凝视着她道:“连臻,你不会不知道的,我是真的爱你的。我当初也是迫于无奈。你父亲是罪犯,我是警察——”
她一直在笑,只是那笑意似浮冰没有到达眼底,却辗转于眉梢:“叶警官,我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你就不用在演戏了。这大过年的,累不累啊?”她脸上的笑意冰凉如水,转身而去,把他晾在了原地。
他是警察,她父亲是罪犯,他抓她父亲确实是她的职责。可是,这中间呢,他骗她的呢?
她曾经全心全意的对他,而他呢??
许连臻失魂落魄地回了屋,双手捂着脸,颓然无力地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空气里头安静都似有种异样,许连臻猛地抬头,只见蒋正楠站在不远处的窗前。方才的一切,想必他都看在眼底了。
晚餐是在露天草坪上进行的。有厨师在旁边为他们烹调美食。抬头便是黑蓝色丝绒一般的天空,无数星子如碎钻般点缀其中,光华灿烂。
蒋正楠切着手里的鱼排,抬头朝连臻微笑:“来,尝一口我的鱼排。”说着,已经将鱼排递到了连臻嘴边。许连臻发现他极有演员天赋,此刻深情款款的温柔模样,比情人更像情人。
许连臻不敢正眼瞧蒋正璇和叶英章的神色,只觉此刻暧昧尴尬,忙张嘴含住。偏偏蒋正楠兴致极高,喂食之后还饶有兴致的在等她的评价:“怎么样?”
许连臻点头以表示不错。蒋正楠嘴角露出诱人笑容,眼角的弧度亦十分柔和:“你的小羊排看起来也很不错。”
许连臻不得不承认,这个人笑起来的时候,眉眼熠熠生辉,令人无法直视。蒋正楠话里头的暗示十足,她就算再笨也还是知道要怎么做的,便低头切了一块,缓缓都递给了他。
两人这般的甜蜜,蒋正璇在一旁看着,不由地朝叶英章眨眼微笑,以表示果然不出自己所料。浑然没察觉叶英章紧握刀叉的双手,因用力而青筋突起。
叶英章自然觉得碍眼之极,可他偏偏又什么都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做。白瓷盘里的现煎牛排犹还冒着诱人的丝丝热气,他却什么胃口也没有。切了一块吃在嘴里,仿佛渗了醋一般的发酸,牙根都软了。
大约是第一天,又搭乘了飞机转了游艇的缘故,晚餐后的蒋正楠没有提议别的活动。
许连臻心下才略松口气,却见蒋正楠起身,探了手过来圈住了她的腰。她身子反射性地一僵,蒋正楠自己也察觉到了,手臂用力了几分,将她牢牢地箍在自己怀里。
蒋正楠刻意地俯下身:“我们回房吧。”感觉到怀里的身体犹如小兔般的一颤后随即僵硬如石,蒋正楠含笑抬头,与妹妹和叶英章告别。
许连臻一进门便挣脱了那只箍在她腰畔的手臂,后退两步,极度地惶恐不安,颤颤怯怯地说了一句:“蒋先生,晚安。”说罢,也不敢看蒋正楠的反应,忙不迭地回了自己的房间。一直到将房门落锁后,她悬着的心才总算放松了点。
蒋正楠一动不动地坐在客厅,倒了一杯红酒,也不饮用,只闲闲地摇晃着杯子绯红诱人的液体。许久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她的房间门上。他将杯子送至嘴边,缓缓地抿了一小口。
他的嘴角本擒着淡薄的笑意,可只一瞬间,这淡淡的笑意便彻底的收敛了起来,双眼微睐,似无底深渊。
他拿起了搁在手边的电话,拨通了个号码:“我等下过海,你今晚安排什么好节目?”
许连臻因晚上提心吊胆,到了快天亮才睡过去,所以起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梳洗好了之后,她也不想出去,索性就在阳台上看海。窝在大大的藤编沙发里头,烤着暖暖的太阳,她似一只猫,连伸伸爪子都觉得慵懒无力。
一直到下午也不见蒋正楠出来,才知道他不在。接近傍晚时分,蒋正璇打了内线过来问她要不要去沙滩逛逛。既然他不在,她妹妹和叶英章邀请的活动,她应该就可以选择不参加了,因为领导没有指示。于是,许连臻便客气表示自己有点累,不想出去。
这一天的许连臻,过的还算是蛮悠哉的。她心里头巴不得蒋正楠永远不回来。
晚上八点多的时候,她刚在客厅里头坐下来用餐,便听见大门门锁“叮”的一声清脆的解锁声,许连臻抬头,便见蒋正楠一身悠闲的打扮从外头进来。四目相交的时候,她发现他脸上似乎有种晦涩的暗沉。许连臻手里的叉子就顿住了,所有愉悦的气氛顿时一扫而空。
蒋正楠面无表情地斜睨了她一眼后,径直去了房间。
许连臻不由地微松一口气,可原本美味可口的晚餐此刻却已经如同鸡肋般食之无味了。她胡乱地地吃了数口,正准备回屋。可他居然出来了。看样子是刚洗了澡,穿了一件浴袍,腰带松松系着,头发微湿,有几缕落在了额前。
蒋正楠取了一份报纸,在她对面闲闲地坐了下来。许连臻一抬头就看见他浴袍下露出的赤裸胸口,她顿觉客厅的空气莫名的压抑了起来,忙站了起来,讪讪地道:“我饱了。蒋先生,你慢用。”
蒋正楠似未听见,目光落在报纸文字间,如被吸引住一般。许连臻微微松了口气,正欲抬步,只听他的声音淡然地传来:“明天的飞机,回洛海。”
许连臻的脚步略顿,没有回头。
上了飞机才知道只有她和他回洛海,叶英章和蒋正璇还会在那里多待几天。只是这一切都与她无关。许连臻侧头凝望着一团团棉絮般的云海,只是祈祷着这一切早点结束。
回了洛海,一切又恢复原状。许连臻在海边别墅继续她的生活。
这一日,蒋正楠翻了文件的时候,脑中不期然地闯入一个成语:“无声无息”,不由地微微一笑,她倒还真是无声无息!
隔了不过几天,蒋正楠就接到了妹妹蒋正璇的电话:“哥,最近怎么样啊?”这个妹妹难得良心发现来主动来关心他,蒋正楠心情甚好地点头道:“还能怎么样啊!就一个忙字。”
蒋正璇在另一头轻笑:“那今晚有没有约啊?”他在文件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这才道:“怎么?有事?说吧!”
蒋正璇道:“嗯,是这样的——叶大哥说了,礼尚往来,想请你和许小姐吃顿饭!”蒋正楠的眼神蓦地一冷,顿了顿,语气未变地道:“那自然好啊。不过我得先让秘书查一下今晚有没有预定的行程。”
挂了电话后,蒋正楠面沉如水,修长的手指缓缓都在桌上轻扣着。看来叶英章确实在乎这个姓许的女人。甚至比他认为的还要在乎。那天他在屋子里头看到叶英章拽着她的手说话,后来叶英章便似受了打击一般。他又刻意地在他面前演了数场的亲热戏,他以为叶英章总有点死心了吧。看来他还真低估了他了。
脑中不由地闪过了许连臻的容貌,五官倒也算精致,但绝对不算惊艳,清清淡淡,也不过属于中上。不过化点妆,打扮一下倒也能上台面。
性子有点倔,估计还不止一点点。他低下头,望着手上淡淡黑迹般的齿印,有一瞬间的怔忪。他向来也自傲的紧,加上容貌家世出众,从小就多的是女孩子围绕,更不用说现在了,那样子的事情也是第一回。大约是这样,所以他每次看到她,心里头总是有种觉得说不出感觉。
过了片刻,他起了手机,回给了蒋正璇:“今晚大哥有事,你跟英章说过几天吧!”蒋正楠挂了电话,缓缓地靠在椅背上,他倒想看看,到底叶英章有多少耐心。
探手按下了内线键,贺君的声音传了过来:“蒋先生有何吩咐?”
蒋正楠淡淡道:“把那个的电脑给我拿过来?”贺君应了声“是”,便挂了电话。
不过一分钟,贺君便拿了笔记本电脑过来。蒋正楠的视线静静地落在银灰色的笔记本电脑上:“你出去吧。”
贺君出去后,蒋正楠双手环抱胸前,懒懒地靠在了高背椅子上。视线却一直没有移开过电脑,审视一般的又盯了许久。
最后,他缓缓地伸手,用鼠标点开了别墅的监控系统。
只见她又在他书房里头画画了,这回是国画,正聚精会神地在上色。那只泰迪狗则懒懒地趴在她脚边,阳光淡淡地从窗边探入,一副安宁静谧的家居图。
叶英章终究没有多少耐心,不过又隔了几天,又通过蒋正璇的口来邀请他们。这一次,蒋正楠便答应了下来。
在车子见到许连臻的时候,蒋正楠倒是明显一愣。与电脑里看到的休闲居家风不同,她今天穿了件姜黄色的裙子,外套了一件黑色圆领小外套,一双黑色的长靴子。长过肩膀的头发垂顺的披散着。脸上的妆淡淡的,只擦了睫毛膏,连最基本的眼线眼影也没有,干净清爽地衬出了唇上的一抹莹润亮红。
可这般简简单单,却好似有股光,总让人忍不住侧目。
她一直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坐的离他很远,好像就怕会沾惹到他似的。不知道是因为空间小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他总觉鼻尖隐隐有种清清地香味萦绕。
心里头有种难耐感缭绕,就跟喝醉后的那晚一般,似有微弱的火在心底炙烤。似乎每次与她接触,都有这种火燎的难耐感,且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
蒋正楠转过了头,凝神望着车窗外的景色。好半晌,这种难耐感好像并没有消失,反而在身体乱窜。
他猛地开口吩咐道:“开点音乐。”不过几秒,空间里已经流泻着轻柔婉转的音乐之声。他深吸了口气,凝神细听。
车子最后在望湖路的一家餐厅停了下来。蒋正楠下车后静站着,等了片刻,却见她许依旧保持了下车后的姿势,一动不动地望着街道对面,。
此时街灯已亮,从他的视线望去,分明是一家咖啡馆。那幢小洋房建于民国初期,已有百年的历史了,外头爬满了藤蔓。此时因为季节的缘故,外头的藤蔓浓翠浅绿中还夹了枯黄。咖啡馆里头的灯光倒是晕黄昏暗,隐约透着朦胧的浪漫气息。
蒋正楠上前几步,握住了她的手:“走吧。”隐隐察觉到她的身子似有轻微一颤,但她这次倒很是温顺,低头便跟着他的脚步。
叶英章的包厢订在三楼,整片的落地玻璃,可以望见璀璨流动的热闹街景。
两人推门而进的时候,蒋正璇也正赞叹着对面的咖啡店:“叶大哥,对面的新开的咖啡店好像不错,要不等下和大哥一起去坐坐?”
叶英章怔忪出神了一会儿,才回头道:“好啊。等下问一下蒋大哥的意思吧?”
蒋正楠这时一进来,蒋正璇就拍手而笑:“说曹操曹操就到。大哥,我们正说你呢!”蒋正楠牵着连臻的手,嘴角轻露笑意,不甚在意地道:“你又说我什么坏话啊?”
蒋正璇吐了吐舌头:“我们哪敢啊!!我和叶大哥正在说对面的咖啡馆不错,要不要等下去坐坐?”蒋正楠转头,含笑着望着连臻的询问:“怎么样?”
许连臻抬眼看他,想知道他的指示是让她说yes或者no。但是蒋正楠的眸子黑亮耀眼,里头并没有告诉她答案。
她垂下了眼帘,清清一笑:“随便!”这大概是最保险的回答吧。蒋正楠轻扯了嘴角,似笑非笑地凝望着她:“那就是答应了。”
蒋正璇撅嘴,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撒娇道:“哥,我现在越来越觉得自己没地位了。我要提出抗议!”蒋正楠含笑不语,眼光微扫,便瞧见叶英章脸色无比僵硬的笑容。便又加了一句:“只要你在某人心里的地位越来越重要不就行了,大哥这里,无所谓的。英章,你说是不是?”
这下倒轮到蒋正璇娇羞不语了,不依地跺脚道:“哥,你欺负我——”
叶英章无力地勾了勾千斤重的嘴角算是回应。许连臻从进来到现在,目光都未扫过他所在的位置。
菜一道一道上来,因是老店了,所以口味相当正宗。
五福市最有名的是一道清蒸鱼,姜葱切的细如发丝,黄绿相间的铺在鱼身上,浇上了滚烫的热油和特制的鲜美酱油,煞是好看。吃起来,味道自然也是一绝。
许连臻从小就可以就这菜吃满满一大碗饭。父亲许牟坤平日不会下厨,但每逢她生日,还有过年,都会亮出自己的这道拿手绝活。
每次围在餐桌边,父亲总是会将第一块——鱼脸肉夹给她。按父亲的说法,这是鱼身上最好吃的部位。因为是最好,所以要给最宝贝的宝贝吃。
这是她这三年多来第一次看到这道菜。隔了这么多的日子,她居然已经连想碰的念头都没有了。
因为她知道,这辈子大约再没有一个人,会把鱼脸肉夹给她了。
包厢里的空气安宁静谧,只偶尔蒋正璇的清脆声响传来,许连臻胸口一直闷的发紧,吃了数口便推说要上洗手间。那包厢里头原本也有个小洗手间,但是她还是推门而出,一直到了转弯处的大洗手间里头,方才能喘上一口气。
她望着镜子里头的自己,木然呆滞的脸似戴了一张面具。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子的日子,生活再无可以令她大悲亦无可以令她大喜。
别人还在大学里的美好年岁,她却什么都经历过了,甚至连牢里都进去过了。很多很多年轻人该有的甜美喜悦,光鲜明媚,都已经离她远去,再不会回来了。
可这一切,是因为谁呢?
许连臻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走廊上的叶英章,明显有话要说。他的脸上暗幽,望着她,表情严肃:“连臻,听我一句:离开蒋正楠!”
许连臻止了脚步,冷冷而笑:“为什么我要离开他?你凭什么?”如果不是叶英章,她现在会如此吗?人为刀俎,她为鱼肉,任蒋正楠为所欲为。
她的声音字字如珠,一颗颗如冰雹地朝他砸来:“他对我再不好,也不会送我和我父亲去坐牢的,叶英章!请你不要再来纠缠我了,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她父亲许牟坤判的是无期。无期呀!
叶英章怔怔道:“连臻,你恨我,你一直在恨我,对不对?”
许连臻抬头直视着他,无声冷笑:“我当然恨你。叶英章,你不会到现在才明白我恨你吧!你知道吗——”她放缓了声音,深深地望进他眸子里,一字一字地道:“叶英章,你听着,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从来没有认识过你。”
她再没有看他一眼,径直离去。她穿了一双高跟靴子,每走一步,便会有轻微的“嗒”一声传来。可叶英章此刻只觉世界静至寂然,唯有这一声又一声的“嗒”“嗒”“嗒”之声如暮鼓晨钟般传入耳中,太阳穴一抽一抽地疼。她的每一步都像似踩在他内心的最脆弱之处发出来的。
她恨他!一直以来都恨他!一直以来都毫不掩饰的恨他!
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她将恨意说出了口!
许连臻凭着胸口的那一口气走出了转角,在转过的走廊的那一刹,那口气吁了出来,便觉身子一下子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似的,双腿酸软如泥,几乎撑不住自己了。
只要想起是他亲手将她和父亲送入牢中之事,每每都会痛彻心扉。如今这般说出来,当真如剜心一般。当年那个对自己柔情蜜意的人,自己心心念念的人,一切都不过是演戏!
她唯有扶着墙才不至于使自己软到在地。
深吸了一口气,忽然觉得异样,抬头,只见蒋正楠正站在不远处,目光锋锐如刀,一动不动地望着她。
这么近的距离,很显然,他听到了她与叶英章所有的对话。
饭后,由于蒋正璇兴致高昂,其余三人的附和,便去了咖啡馆。
原木的小桌上烛光摇曳,晕晕暗暗的光线将四人的面容照得浅淡不一。
蒋正楠一手搁在连臻的椅子上,一手轻叩着节拍,敲击了桌面。而连臻则低了头,在搅拌咖啡。杯子温热,捧在手心,干燥温暖,似能驱逐指尖每一处的寒冷。
两人这样的画面,在叶英章看来,却是这般的静匿动人又赏心悦目。
许连臻向来欢喜这样子的咖啡馆。以前,两人在m市逛街的时候,她最喜欢的流连之处,便是安宁静逸,隐隐透着低柔音乐的咖啡小馆。
他曾经问过她毕业以后想做什么。当时的她,哪里有什么崇高理想啊。犹记得她捧着热热的咖啡杯,轻饮了一小口,眯着眼睛,舒服的叹气。
许连臻一直没有说她有什么理想。他有一次就就笑呵呵糗她:“你不会是混吃混喝等死吧?”她皱着鼻子,嘟着嘴道:“你才混吃混喝等死呢!我以后啊,要开一家这样的咖啡馆。小小的房子,四周绿藤缠绕,一年四季鲜花盛开——”
他手支着头,那个时候只是随便听听,不可置否——岁月不绻,余烬犹温。却是现在想回也回不去的美好光景了。
叶英章一直记得,那个时候店里的客人并不多,除了他们,还有一对情侣,空旷的有点冷清。那对情侣在一头喃喃细语,不知道说了什么。
后来,那个清润男子站了起来,走向了咖啡店中央摆放钢琴的位置,坐了下来,回头朝自己的漂亮女伴温柔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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