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镇山河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墨沉吟
扫视四周,寂静的旷野上,冷风嗖嗖穿过雪花。有淡淡的薄雾,从即将黎明的黑暗中缓缓升起。申城人都知道,那不是雾。零下的气温,绝不可能生成如此大范围的水雾。可这奇特的冰晶雾气,却与重林相伴而生,无声地裹挟了整片天地!
恐怕……除了丛林的缔造者,没人能说清,这到底是什么。
场面一时陷入诡异的平静,缭绕的冰雾卷成一串虚无的漩涡,将在场众人,堪堪分隔!
无数道复杂的目光投向这个衣冠楚楚的男子,他貌似平静地问了一句:“就凭你们几个人?”
苏妍反笑了:“人不多,但也不是你一个人!就能灭口的!”
“灭口这桩买卖,没有佣金,我们不会接。”他整整齐齐地起身,篝火拉长了他颀长的影子,居然有几分说不出的压迫感。
叶观止冷笑:“听起来——你做人命买卖?”
莫言含笑,那是一个商人惯熟的、疏离而礼貌的笑意。这种笑意放在这飞雪冰雾弥散的空间里,反而差点让人忽略了一地肮脏狼藉。
“是。”他答得简洁。
“什么价格?”叶观止问得毫无诚意。
“这要看你想要什么?又付得起什么?”莫言将问题推回给叶观止,本意是将这场突如其来的交锋放缓。
可苏妍生性不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在眼前,全不买账,正欲冷笑开口,却冷不丁听到重林之上,一道更锋锐的声音,讲出了她本该脱口的话——
“那么……我想要你的命!又该出什么价!”
那声音冷冽中透着股妖娆地杀意!
众人瞬间举目!
莫言面色一寒,手指已收入掌心,可声音依然稳定:“又是什么人?”
“咯咯……”一怔令人胆寒的重音,从一具剔透的骨骼中循环回荡而出,“我什么人也不是……我不是人!”
这是众人第二次听到有人如此堂而皇之地自称——“我不是人!”——一时神色各异。
白羽默默看了师父一眼。她已经认出,这具骸骨,就是高速上拦车问路之人!或许……不该用“人”来称呼?
莫言的神色却更加肃杀,戒备中带着一丝惊惧——他下意识地想到了重林之外的丧尸,如果“它”不是人!又是什么东西!有智慧的丧尸!?
几乎是顷刻间,那篝火照不到的角落,原本瑟瑟噤声的人群忽然暴起一声惊呼,夹杂着女子惊恐以极的尖叫!
“救命!”
有女人衣衫不整地滚出灌木丛,全不顾锋利的枝桠,径直扑向场中十二分戒备的莫言,大叫:“救命!救……”
下一个字瞬间被吞回腹中,那面容姣好的女人惊恐地看着咽喉边锋利的骨刺,脸色由煞白瞬间转青!
“真是够吵的。”那具剔透的骸骨中,蓦然吐出一句没有叠音的讽刺,全然没有在意,自己上一秒才将这群女子,从一群虎狼中解救出来。
因着陌寒侧身将白羽挡在身后,此刻白羽才看清——
篝火阴影处,凝定着一群暗色的影子,那影子蜡像一般,从凝固逐渐融化,汇聚成一条条蜘蛛网一般的血流!不消片刻,便化作一具具惨白的骨殖。骸骨丑陋而粗糙,完全比不上空中飘浮着的那架剔透。可这些新生的骨骸,居然“咯吱咯吱”,一具具晃动起来,旋即溃散如满地乱菊,一分分收入血泊之中!
“啊……”
一时惊呼之声四起,未受攻击的人疯了一般手脚并用得爬出阴影,却被更锋利的骨墙拦截!
陌寒轻轻凝住眉。
却听空中又传来一句飘忽而无奈的叹息——“阿如……”
那是木仰之的声音!
“你收这些骨头有什么用?徒造杀孽,毫无意义。”他没有表示出一分对人类死亡的可惜,只是感叹“阿如”做了无用功。
莫言紧紧捏着的手指,不知何时,圆钝的指甲已刺破掌心。此刻他再度抬头,脸上克制不住地浮现出一片惊容——那个声音……那个声音他曾经听过!
在申城沦陷的这十二天之中,这座森林的主人,虽然极其神秘,很少插手城内事务。但他却在幸存者中建立起了极高的威望。甚至比那个疯疯癫癫,不知是死是活的韩老头,还要令人敬畏!
虽然很少有人见过他,甚至很少有人知道这人姓甚名谁。可这片重林之中,没有人不知道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
他亲眼看见——末日降临的那一天,落日的余晖下,申城所有枯死的花草树木,突然疯了一般冲向苍穹!满城丧尸被地底抽出的藤蔓抽向半空,又坠落成泥,化成肥料!那样的场景,哪怕只窥见了沧海一粟,也足以心生敬畏,不敢妄动!
莫言心中生出隐隐的激动与不安——一时激动于,居然可以亲眼看到这个传奇的缔造者;转念又发觉此人与“阿如”熟识,不由心中隐乱!
高高的树杈上垂下来一个瘦长的人影。
就像藤蔓自由地垂落于高耸入云的枝桠,木仰之此刻的姿态,如同一叶附着在藤蔓上的薄叶,随着无声的风,在薄薄的冰雾中打转。
从来没有人,会在正式劝诫别人时,飘在空中乱转,木仰之却转得自如而自在。
“这些人不该杀?”那个被成为“阿如”的骸骨,声音有些怒意。
“没有什么该与不该,百年之后,人总是要死的,我只问你——他们杀了你么?”木仰之问。
“你又在说什么怪话?就凭他们?岂能杀得了我?”
“那你又何必伤人性命?”
“笑话,难道我就不能宰了这群渣滓?我想宰便宰,没有理由!
“好吧……照这个理论,那是不是说——我想宰了你,便也宰了,不需要和你商量?”木仰之语气极为平静,就好像路人相逢,讨论天气如何。
阿如神色一冷,下意识地以为,此人欲开杀戒,却不料那双飘忽在风中的眸子,居然如此平静,平静地生出一丝微不可查的倦怠来。
“你想出手……我接招便是……”阿如陡然明白,此人只是劝解,并无他意。木仰之只是试图说明,如果你视人命如草芥,那么,也不能怪别人视你的生命如儿戏。只是这种劝解的方式,在别人看来不啻于挑衅。
譬如此刻目中暗露喜色的莫言。
“我不会打架。”木仰之轻轻道,浑然不觉,他将自己的弱点透露给了对方——当然,现在没有人相信。
“我杀了人就是杀了人!你还要啰嗦什么!”阿如冷冷回道,满地骸骨缓缓变化,逐渐攒聚成一片粼粼的波浪。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反正有天刑还一世业力,你喜欢自造杀业也随你,我就提醒你一句,别忘了‘五百年一天刑’不是句空话!”
木仰之看了一眼周身幽光流转、骨刃盘旋的阿如,一折身卷上了更高的树冠,冰雾从被震动的苍青色枝叶间簌簌坠落,旋即缓缓飘摇在湿冷的空气里。
莫言见木仰之翩然而去,神色立变,如临大敌地凝视着阿如。
白羽却悄悄私戳陌寒。
【私聊】白羽:师父,什么叫天刑还一世业力?
【私聊】陌寒:不是不想告诉你,现在说还太早……就像那个点石成金的故事,一旦告诉你,你就会一直想着山坡上的那只羊!不如将来再说。你只要知道,不论因为什么原因,杀人必然要付出代价,就行了。
【私聊】白羽:哎?那师父……你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私聊】陌寒:曾听执虚提过。
“哼!”那具骸骨中透出一字森冷。
收尽了场中白骨,“阿如”围着莫言转了三圈,剔透的骷髅中闪过某种不知名的火焰,似乎是想动手,却最终扬长而去。
莫言被一具骷髅盯出了一声冷汗,严寒中长风一扫,顿觉背心凉透。
那困阻众人的骨墙,化作伶仃细骨,追逐而去。被吓得鸦雀无声地众人,顿时骇然四散,头也不回地冲入茫茫重林。包括那个试图向莫言求救的女子。
十二天内勉强聚集的手下顷刻散尽,场面完全不受他控制。而他们离去之后,只要宣传一二,让人知道他得罪了一群诡异的高手,以后的处境就会更加艰难……骤然从山峰跌入低谷,甚至面临更大的威胁,莫言却没有多少情绪,只是静静看着苏妍。
叶观止有些生气,将重剑“啪”地砸入地下,道:“我说!你还想怎么着?”
“我从来不为难女人。”他说完就自嘲地一笑,似乎对这句看似辩解的话颇为不屑,“你们管得也太多了!我想去哪?要和你交代?”
正当他转身欲走,一个苍老的声音却叫住了他。
“莫言!”
韩子和抱着睡熟了的沈馨,轻轻越过满地流注的血河。
[末世]镇山河 第86章 种子*
莫言此刻的神色,饱含震惊!
他不认识韩子和,却认识他手中那柄古旧的刀!
锋利的刀刃,闪烁着超越了时光的锃亮!那明镜般的一线锋利,居然映出了篝火橙红色的光!
——那是韩子和!
——曾经以一己之力,在万千丧尸中劈出生路的老人。
花白的胡茬在风里呼呼飞舞,苍老的眼皮下,却藏着一双鹰一般的眼睛。
莫言被气势所摄,突然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畏惧。
他原本就是个惯熟了生意场的商人,或许是年青有为、成就不凡。心底一点凌人的傲气,在遭逢大乱,意外觉醒后,一发不可收拾。本着商人审时度势的天性,他收服了一群下属,雄心勃勃地计划,在这场混乱中谋取一席之地。却不料辛苦收拢的势力,被人一夜之间,接二连三摧枯拉朽般扫去。心中惊骇,实以达平生之最!
此刻一脸平静下,汹涌欲出的震惊,已是强弩之末!又骤然被韩子和锐利如刀的眼神一瞪,顿觉矮了几分。
语气上,便分明和缓了下来——
“韩……老先生。”
——那是诚心诚意的敬语,这十二天来,他从未用过。
韩子和抱着沈馨,只从眼皮上方打量了一番,便过身去,不再看他:“我记得你。叫——莫言……嗯?挺有名的名字。”
终于避过了那刀子一样的目光,莫言下意识地松了口气,僵硬的肩背也微不可查地松懈下来:“说笑了。只是重名。”
韩子和向侧方踱了几步,依旧不看他:“很快,就会更有名了!”
莫言被韩子和嘴角冰冷的笑谑一震,面上神色分毫不动,眼珠却在眼眶中急颤:“老先生……莫不是说笑……”
“我没有说笑。”韩子和顿了顿,语气突然放得柔和起来,“做人命买卖,却被雇主买了自己的命,这还不够有名么?”
——这是威胁!
白羽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她眼里老顽童式的韩子和,很少流露出这等锋锐的神采。那些蓬乱的须发,此刻居然像怒张的剑戟!
莫言急颤的眼珠忽然定住,直直看着韩子和,这个老人缓缓踱步中眼角流露出的一霎精光,居然震得他一步都不敢挪动!
陌寒抚掌笑了笑,侧首看向寒风夜幕中的徒弟,以只有他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看着吧,你若有老韩一分的行事手段,我也就放心了。”言外之意,便是叫白羽不要学苏妍。
“难道韩老头儿不想杀莫言,留着他还有用?”
“呃……”陌寒难得迟疑了片刻,苦笑,“老韩未必肯放过这个家伙。”
“既然要杀,那处理手段还有什么区别?”
陌寒瞧着自家徒弟,无奈一笑,示意她静观其变——
漫长的沉默后,莫言稳住了情绪,勉强露出一丝笑意,只是因为微笑而凸起的颧骨肌肉,在内心的恐惧煎熬中微微颤抖:“所以,老先生要杀我?”
韩子和冷冽的目光从眼角射出。
“如果在十二天前,你已经死了!”
这句话饱含着怒气,可落在莫言耳中,却不啻一线生机,他僵硬的笑容裂开一隙惊慌与惊喜混杂的神情,斟酌着道:“是……十二天前,我确实已经死了。”
他本想低头说——“我确实该死”,可话到嘴边,硬生生拐了一个弯儿。心底已经急速盘算起来,自己能给对方提供怎样的帮助,才能赢得一份活下去的可能。
韩子和冷笑着,给他一个一切尽收眼底的神色,道:“十二天之后,你也活不成!”
“你!”莫言大怒,激越的情绪火山般再也无法收住,“韩子和,你不要逼人太甚!”
他委曲求全,不惜低头换取一条生路的幻想瞬间破灭,得知自己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临死前被人戏弄,不由他不大怒而起!
“嗤!嗤!嗤!”细微的破空声瞬息而来,陌寒踏前一步,一剑斩断了奔涌而来的“暗器”。白羽踮着脚向前看了看,这才发现,师父的长剑上,串了一串树叶!
“木系?”叶观止拎着重剑,扫落了一蓬来袭的树叶,懒洋洋问了句。
“嗯,五行术之一。”韩子和是这方面的权威,信手拈来地挥了挥手,将攻击的树叶震碎。看着四周环绕在空地周围的藤蔓,道:“看来天份还不错,真是可惜了……”
一看裹挟着法术的树叶被几人轻描淡写的化解,莫言心底瞬间冷透,但他深知虚虚实实之理,大喝道:“该可惜的是你们!”
话音一落,满地藤蔓簌簌而起,居然也想鞭子一样猛然抽向众人!
一时。
四面八方全是风声!
叶观止眉峰一皱,正要原地起一个风车,将藤蔓彻底扫尽,却听高高的冷杉枝桠上,骤然发出一个轻和的惊讶声——
“咦?”
——那是木仰之的声音,能让所有情绪激动的人,瞬间安静下来。
莫言撑着藤蔓攻击众人,拔腿就跑,此刻骇然发现——那些坚韧,冰雕般凝滞在空中,居然还保持着进攻时,树叶蜷曲的姿态!
哪怕是精通五行术的韩子和,也不过瞬间判断出莫言施法的深浅,以对等的力量将其震开!脆弱的树叶,失去了法术的加持,立刻被巨力震成齑粉。
此刻,汹涌而来的藤蔓,居然被一个人定住!
不!
是一只手!
一只干净而匀称的手!
木仰之不知何时出现,一只手轻轻笼住了这颗藤蔓,仿佛安抚着被激怒的孩子一般,轻轻拍着长藤光洁的躯干。
“别闹了,回去休息吧。”他轻轻念了句,只听簌簌几声轻响,一秒前还张牙舞爪的翠碧,温顺地匍匐回地面,仿佛孩子依恋着长辈一般,顺次拂过木仰之干净的右手。
莫言已经绝望,近乎惊恐地看着木仰之的手,嘴唇蠕蠕,却说不出话来。
去而复回的木仰之安抚住了被莫言激起的藤蔓,清洌地眼睛依次扫过众人,缓缓看向韩子和:“我好像和你说过,你一生杀戮过重,虽然问心无愧,却难逃天刑,收手吧。”
韩子和显然知道何为“天刑”,微微一哂:“老夫生逢乱世,大丈夫有所谓,有所不为。如果我因惧怕‘天刑’,今天就不出手。我早就死在换骨天劫之中了,哪里还能有今天。”
木仰之微微一怔,语气里生出几分难得的可惜与赞赏:“好吧……所以你今天一定要杀人?”
韩子和一时怔了怔,似乎对木仰之维护此人感到意外:“难道,你要留他一条命?”
木仰之摇摇头:“只是劝你把这条命让给我。”
“没问题。”韩子和退了三步。
木仰之这才正眼看向莫言。
——那是纯然一副孩童般的眼睛,明明白白地看着眼前颤抖的男人,完全没有将要举起屠刀的戾气。
“你叫莫言。”他叹了口气,没有叫人回答的意思。
当然,莫言经历这诸多变故,也不知该答什么才好。
“我会记得你的名字……”木仰之认真道,“你是我这一世醒来,所杀的第一个人。”这似乎对木仰之很重要,所以他说得格外宁静而郑重。
莫言颤抖的嘴角,似乎被木仰之平静的语气抚平,他深深吐了口气,道:“要杀就杀!你们这些人,怎么还婆婆妈妈。”一念之间,又觉得此刻的语气太过示弱,决意不再开口,梗着脖颈,直接等死。
木仰之又叹了口气:“我只是想和你商量一下,我为什么要杀你……哦不……好像不能用‘商量’这个词。”
木仰之垂眉沉思了一小会儿。橙黄的篝火,一下下点染出他那副纯粹而年轻的脸庞。在大雪的冷杉林下,有某种肃穆的神采。
莫言却在这种诡异的宁静感中差点崩溃,顿觉自己从一开始就不该开口!
白羽默默看了一眼师父,悄悄地,不说话。叶观止瞅了一眼韩子和,却看韩子和目不转睛地盯着莫言,目光冷冽而锋利。让一不小心瞥见的莫言,目光一颤。
“我该死……我该死总行了吧……”莫言顶不住木仰之无意中铺陈出的巨大压力,不得不连连开口,一步就退到了原先被他法术激起的藤蔓边。
被惊扰了好梦的藤蔓簌簌挑起一头,发现并无甚事,又将尖梢摔回地面。
“好吧。”木仰之拙于措辞,抬手示意——
就在这一瞬!
莫言整个人猛地弹上天空,借着他身后长藤之力,瞬间被扯出众人视线!
韩子和大喝一声,唐刀脱手而出,流星赶月般直追过去!
木仰之只惋惜般惊呼了一声:“啊呀!”
白羽听到了极远出一声刀兵中的,鲜血涌出胸膛的声音!
莫言已经被韩子和一刀钉入冷杉重林!
“好吧……”,木仰之说了第二遍,看向韩子和的目光,居然是怜悯的,“这一刀,在你待诏飞升之时,是会被天刑劈在你身上的。”
“我知道。”韩子和全不在意:“这世上有多少修行人,终其一生,也摸不到调心入静的门槛,老头子我,能活这么大岁数,也不求那最后的境界。活得自在就好。”
木仰之笑了笑,道:“人各有志,有一件事,我原本不打算告诉你,可是现在……”他看了看大海的方向,“如果哪一天,你真的走到最后一步,必须面对‘天刑’你可以去一个地方,或许能帮助你。”
韩子和敏锐地注意到了木仰之的目光,问:“东海?”
“嗯……可以说,在东海。你去了就知道了。”木仰之静静地看着韩子和,那水波不兴的眼眸里,倒影着一片禁止的篝火。
“东海上发生了什么?”韩子和皱眉。
“其实……等到太阳升起,你们就能看到了。”木仰之苦笑,此刻他的表情才像是一个正常人。
“咦?”白羽盯着小地图,莫言被韩子和一刀杀死,原本的红点,就转灰消失,此刻居然在原处又亮起一个红点!
木仰之灵识最盛,在这片由他构筑的森林里,自然无事不晓,此刻宁静的眉峰微微折起,道:“又是一个,被种了‘种子’的人。”
——显然,“种子”是木仰之独有的说法。
韩子和神色一冷,正要开口,却听白羽道:“莫言又消失了!”
韩子和问:“什么‘种子’?”
木仰之的目光落向了极遥远的东方,“那片大海后面,传来了一些‘种子’,种在你们人类的脑子里,会激发出常人无法获得潜力,比如这个人。”
“申城有多少人,被种下‘种子’?”韩子和追问,刀锋在篝火下一片雪亮。
木仰之逐渐陷入沉思的神情忽然一震,抬眸道:“只有人死了才知道。唯一确定的是,被种下‘种子’的人,都会拥有修行者的特殊能力。”
“那岂不是说,只要是觉醒者,就有可能是被动了手脚的人!”叶观止一脸惊愕。
木仰之淡淡道:“所以,我把森罗万象大阵,布在了这里,只要没有申城的觉醒者离开,种子就不会被传播。”
[末世]镇山河 第87章 观沧海
“嘀嘀……”吉普车响亮的汽笛,划破了冷寂的空气。
灰白交织的世界里闪过无数双黑色的眼睛。一瞬间,炽烈而戒备的目光,都落向了铁门前鸣笛的吉普车。
“嘀嘀……嘀嘀……”短促地按了两次汽笛,谢怀衣眉峰一挑,跳下车来——黑色的铁门前没有警卫员,大门紧锁,门窗紧闭,更不像有人活动。绵密而高大的植物覆盖了大半街区,但依然能辨认出,这里是高档别墅。错落的建筑,精致的花园、平静的池塘和嶙峋的假山,分布得别有章法。
可惜、并没有他要找的人。
干净的皮鞋踏上薄薄的冰片,一片清脆的碎裂声传来。
谢怀衣正正衣冠,上前叩门。
薛自雪坐在后方车内,疲倦地合起双目,薛医生经过一路休息,精力渐复,正借着车窗外逐渐透亮的天光,阅读手中文件。
“老师。”岳卓阳依然保持着学生时代,对薛医生的称呼,“申城的主要研究机构,在丧尸活动区,我们……”
薛医生摆摆手,示意他住口,一面看了浅眠的女儿,一面一丝不苟地看着手中的文件,道:“谢先生会解决这个问题。”
“他是什么人?”岳卓阳小声问。
薛医生罕见地瞪了得意弟子一眼,告诫他不要再问,目光却从文件上移到前方——
谢怀衣一身军装,站在凛冽的寒风中。透过了铅云的阳光落在他身上,也落在一路小跑,从内门闻声而出的年轻人身上。
年轻人一面跑,一面左右张望,看见谢怀衣一脸肃然地站在铁门前,顿时硬生生刹住脚步,隔着六七米,问:“你……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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