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金阙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看泉听风
“好。”
“大娘子。”春暄走到了陆希身边对着陆希使了一个眼色。
陆希拍了拍女儿,柔声道,“年年先自己去玩好不好?”
“好。”高年年很乖巧的离开了阿娘,她知道阿娘肯定是要事要忙。
“什么事?”陆希等高年年离开后问着春暄。
“大娘子出大事了。”春暄等高年年离开后,脸上浮现了忧色,“叶二柱杀了朝廷的监官,被郎君关了起来,现在二柱嫂跪在门口哭着要见大娘子。”
“什么!”陆希被这消息惊了下,叶二柱也是阿兄的亲卫,二柱嫂更是她一到涿县就第一个向她示好的亲卫媳妇,这么多年下来跟亲人也没什么区别,“说清楚!”
“前段时间朝廷派了几名小官吏过来,说是要在这里挖一段河道,蓟州这里不少民众都被抽去服役了,许是人手不够,那些监官又问郎君要了一队军士一起帮忙挖河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昨天突然传出叶二柱把里面一个监官给杀了。”春暄说,“我已经让人去打听了。”
陆希说:“你让二柱嫂先进来。”
春暄退出去,先把哭的已经快断气了二柱嫂领到了偏房,让人给她打水洗脸,“嫂子,女君要见你,你见了女君也不要哭了,先把事情跟女君说清楚,女君才能救叶大哥是不是?”
二柱嫂拼命的点头,“春暄姑娘你放心,我听你的。”
春暄又安慰二柱嫂道:“嫂子你别急,这件事郎君和女君一定不会不管的,不然郎君也不会让人把叶大哥关起来了。”有时候把人关起来也是一种保护。
二柱嫂也不是傻子的,被春暄安稳了下,心情就平静了许多,见到陆希的时候,虽然眼泪又一下子冒了出来,但还是把大概的事都说了一遍。事情说来也简单,陛下从登基开始,就想挖通一条贯通南北的水道,这样的话南北方来往也方便,物资运送起来更方便,更易于大宋对付魏国,具有比较重要的战略意义,所以大臣都没有反对。
故这条水道自陛下登基后,就开始挖了,一开始从南方开始挖,到底是如何情况,陆希并不清楚,只听说进度还挺快的,但是去年快过年的时候,朝廷突然派了三名监工下来,说是要在蓟县也挖一道河道,连通这条水道。因是陛下直接下的命令,因为高严也没有过问,就丢给了下属,让他们全力配合。
蓟州这边也常有徭役,自高严掌权后,陆希让他嘱咐手下的官员一定要善待对前来服徭役的民众,每顿都能填饱肚子,每天干活也不是太累,因为蓟州的民众一开始对多增加的徭役并不是太抵触,却不想这一次的徭役跟之前的十来年都不同,酷寒的天气逼着他们开挖河道不说,还吃不饱饭、每天累死累活的干,不多久就闹出来了人命,都被人偷偷压了下来。
那些监官还嫌弃他们干活太慢,又调了一队军户过来,在内地的军户经过些年的太平日子,身上的野性早就磨了,跟普通的百姓没什么不同,监官把蓟州这批一直跟外族作战的军户也当成普通柔顺的不敢反抗的老百姓了。这些军户这几年被高严纵着哪里看得上这些文官,再又看到他们抽着鞭子逼着他们半夜起来挖河道的时候,就忍不住一刀杀了那监官。杀人的正是叶二柱,他杀了监官后,就把自己捆了去跟高严请罪了。
陆希听得脸色都气白了,“笨蛋!一群混蛋!”要安抚民心可能需要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功夫,可要是毁民心往往一件事就能毁掉了,她在蓟州这么久,早就把蓟州当成了第二个家,一听说那些混蛋在自己家里撒野,心里如何不怒?
“女君,二柱他是混蛋,他不该杀了朝廷命官,但是女君求求你想想法子,好歹留他一条命吧。”二柱嫂哭着说。
“我说他是笨蛋!”陆希没好气道,“要杀人什么法子不能杀?非要这么大庭广之下杀人,他以为自己是行侠仗义的游侠?”
二柱嫂哭道:“他也是一时义愤。”
陆希看着她哭的身体都无力了,也不忍心再说下去,“你先回去,我这就去找郎君。”
“多谢女君。”二柱嫂见陆希这么一说,就知道她会管到底了,她感激的给陆希磕头,却被陆希拦住,“嫂子,叶大哥这件事哪怕免了死罪,活罪也不会少受,你要有心理准备。”
二柱嫂抹了一把泪,“女君你放心,我心里有数,大不了就陪着他流放。”
陆希暗恨这些男人做事的时候都不想着家里,等真出了什么事,却要连累女人跟着他们一起受罪!不过现在也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看着能不能先把人捞出来。
陆希刚出二门,就见一辆马车停在门口,几个小僮儿上前给陆希行礼,“女君。”
“去找郎君。”陆希说。
“唯。”
陆希到高严官府的时候,高严正在书房跟施平议事,书案上摆放了不少书籍,见陆希来了,高严伸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陆希也不急着跟高严谈叶二柱的事,反正人都关进去了,一时半刻不会有什么大事,她低头看着那些书籍,全是一色的《尚书》、《孝经》、《左传》等大中小经的书籍,全是大宋进士科的书籍,陆希暗暗奇怪,阿兄怎么弄了这么多书?
施平对陆希说,“大娘子这些书都是用活字印刷术印出来的。”
“活字印刷术?”陆希一怔,顿时想起了耶耶,她眼眶微微泛红,高严将她搂在怀里。
“陛下要扩大进士科对寒门士子的录取,还减少了太学对官眷近亲举荐入学的人数,以后除非是官眷子女,否则不得举荐入学,全要跟寒门弟子一样通过考核后方能入学。”施平缓声道。
玉堂金阙 伏177伏流(二)
对于陛下的种种言行,陆希早从一开始的震惊到现在淡定,她觉得哪天这陛下宣布退位,实施民主共和,她都完全不会感到震惊了。只不过当初郑启都没有下决心敢推广的事,就这个皇帝也行?论执政手腕他何止差了郑启十万八千里。不过推广科举是皇帝和朝中大臣的博弈,陆希管不着的,她也就一听而过,她还是比较关心河道。
施平轻轻叹了一口气,看来朝堂上又要起一场大动乱了,每一次科举之争带来的必定是血腥,施平并不看好当今的陛下,当初前梁武帝也曾想过广开科举,将军(陆璋)也全力支持,最后还只能算成功了一半。只是眼下不是感慨此事的时候,他看了一眼已经握在一起的两只手,起身道:“郎君,我先走了。”老头子不妨碍人家夫妻恩爱了。
高严对他微微颔首,“施先生慢走。”他也不等施平离去,就低头问陆希,“为了叶二的事来的?他没事的,他有军功在身可以抵免。”就算叶二身上没军功,高严也会把人保下来的,他要是连自己人都保不住,谁还肯死心塌地的跟着他?
“阿兄,叶二他怎么去服徭役了?”陆希比较疑惑的是这个,阿兄身边的亲卫都是有品阶在身的,哪怕就是低级军官或是勋官,也轮不到他们去服徭役吧?
“服徭役的不是他,是他亲家。”高严说,“他去探望他亲家,正好看到监官把人打死才出手的。”
陆希嘴角一抽,这下好了,要是人救不出来,他儿子跟他儿媳妇肯定也过不下去了,陆希暗暗磨牙,“阿兄,你那些兵做事都不动脑子吗?”陆希郁闷的不是他杀人,而是他用什么方式杀不好,非要在这么多人面前杀人!杀了就杀了,他马上走了谁会拦着他?他居然还自捆了来找阿兄,
“是很蠢。”高严脸色也不好,他平时已经够忙了,这些混蛋居然还给自己添乱,“所以我让人打了他一百军棍。”
“一百军棍!”陆希瞪大眼睛,这叶二不会没让律法杀头,被阿兄军棍打死吧?
“死不了,正好让他躺着清醒清醒。”高严冷声道。
陆希稍稍同情了下叶二,阿兄要么不罚人,一罚就起码要五十军棍,这些人应该都习惯了吧?“那个监官怎么说?”陆希不反对徭役,但她的底线是不出人命。
“他杀的是良民,叶二不杀他,我也要杀了他。”高严揉了揉眉头,对开挖南北方河道对他有利的事,当初在朝廷派下监官后,他就吩咐手下的官员全力配合,也没多管这件事,却不想到发生了这种事。蓟州徭役也算繁重,可很多年都没出过人命了。
“这些人真是丧尽天良!”陆希恨恨道,造工事、挖河道都是肥缺,只要沾手的人都有好处,这些人拿了钱还要闹出人命,全都该死!
“我一定让人好好处理这件事。”高严安慰妻子道。
“阿兄,现在这件事谁在负责?”陆希问。
“我让孟广去过问了。”孟广是蓟县的县令,也是高严近几年一手培养起来的心腹。
陆希提议道,“阿兄,要不让司澈帮着孟广一起处理这件事?说不定他有什么既可以省人工,又能按时完成任务的法子。”司澈受了其祖翁、父亲的连累,一直不能入仕,这些年死心塌地的跟着陆希和高严,已经成为高严不可或缺的左右手。他处事稳重细心,高严在蓟州很多防御工事都是由他经手的,对工程比较有经验。
“好,我一会让人他们去河道处亲自探查下。”高严说。
“嗯。”陆希笑着靠在高严身上,跟他说起了另一事,“阿兄,你猎到的那几张狐狸皮还有用吗?”前段时间高严为了高威大寿,特地带了一队人去深山捕获了一头老虎,中途还抓了几头毛色几乎一致的白狐狸,高严是想让陆希做一件新斗篷,陆希没要,她本身不是太喜欢毛皮衣。
“你不要我就让人收好了,怎么?”
“我想给阿平的大母做件斗篷,她不是马上要过六十大寿了吗?”陆希说,崔康平的大母按着辈分陆希该喊一声叔母,以前阿崧跟阿平没订亲前,她就按着亲戚的情分送礼,可现在是未来的亲家,送的礼物就不能太随意了。
“你让人去拿吧,我让人鞣制好了。”高严不在意的说,“饿了吗?先进午食吧?下午别走了,等晚上我们一起回家。”
“好。”
夫妻两人吃完了午食,正准备先去花园散步消食,却不想一阵吚吚呜呜的大哭声突然从门外传来,“呜……阿娘——阿娘!”高家小粘糕提着裙子,咚咚的往耶耶的府衙里横冲直撞,身后还跟着一群快要追不上她的下人。
“年年?”陆希听到了女儿的哭声,惊讶起身,刚出房门,迎面就撞上一个小炮弹,陆希身体往后一仰,高严扶住了妻子,一把就要拎起女儿,见妻子瞪着自己,手往下放了放,改拎为抱。
“阿娘——”高年年挂在高严手上,吸了吸哭得红通通的小鼻子,伸出小手要陆希抱。
“年年怎么又不乖了?为什么不乖乖睡觉?”陆希抱过女儿,给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难怪阿兄要说这小丫头是小粘糕,整天就爱腻着自己,只要自己离开的时间多一点,就是天皇老子来了,都安抚不下她,非要哭到自己回来,或是阿兄逼着她睡觉不可。
“阿娘陪年年——”小粘糕缠着陆希,“阿娘不陪年年睡觉,年年睡不着。”
“你这小粘糕。”陆希揪揪她鼻子,抱着她往内书房走去,高严的内书房里有一个卧榻,是高严准备给陆希看书休息用的。
高年年小脸紧紧的贴着陆希的脸,“阿娘给年年讲故事。”
陆希心里暗暗呻|吟了一声,“年年让耶耶跟你讲好不好?”跟高崧崧和高山山小时候一个故事就能打发睡觉不同,这丫头一听故事就精神大作,陆希每次讲故事讲得喉咙都冒烟了,自己都快睡着了,这丫头还睁着一双大眼兴致勃勃的听着,陆希怕透了给这小丫头讲睡前故事。
高年年瞅了耶耶一眼,小身子往陆希怀里缩,娇娇的抗议道,“不要!耶耶讲故事没感情!”
陆希和高严同时嘴角一抽,陆希低头蹭了蹭女儿,咬了咬她的鼻尖,“你这磨人的小妖精——”
高年年咯咯笑着,“年年要做最漂亮的小妖精!”小丫头年纪还小,可已经非常臭美了。
高严看着滚成一团的母女两人,眼底染上了一层浅浅的笑意,幸好这小粘糕大半性子还是随着皎皎。
“阿娘,年年想阿平阿姐了,我们去找阿平阿姊玩好不好?”高年年同陆希腻歪了一阵后,趴在了陆希身上撒娇,陆希则背靠在高严怀里。
“不行。”
陆希还没答应女儿,就被高严一口否决了,陆希和高年年同时抬头看着高严,两双如出一辙的桃花眼闪着同样困惑的目光。
“这段时间你们都不要外出,外面来了不少从晋阳附近逃难而来的难民。”高严说。
“晋阳?”陆希奇怪的问,“既然是从晋阳附近逃难而来的,为何不直接去晋阳?”晋阳也是大城池,至少以大宋绝大部分人的观点看来,晋阳绝对要比蓟县好多了。
“晋阳郡已经收留了不少流民了,据说因为流民太多,晋阳太守已经不许流民入城了。”高严解释道,“那些流民待在城外,闹了不少事,晋阳太守就把他们全赶走了。”高严没说那些流民因为没食物,饿得差一点就攻城,亏得晋阳是大城,守城的军士也够精良,不然现在的晋阳说不定已经被流寇攻破了。
陆希点点头,不由有些忧心,要是蓟州来了这么多流民,吃喝拉撒可全是问题,尤其是现在天气越来越热,这传染病……陆希想着想着就坐不住了,她把高年年往高严怀里一塞,“年年,让你耶耶陪你睡觉。”说完她就去找高家的疾医了。要是这事她不管,等瘟疫流行了起来,阿兄肯定是染病的人都困起来全部杀光!
高严沉默的看着妻子风风火火离去的背影,面无表情的低头看着女儿。
高年年对着高严眨了眨大眼,拿出一本书,糯糯的对高严说:“耶耶,给年年讲故事。”
“……”高严握着高年年递来的故事书。
高年年见耶耶不说话,不由委屈瘪瘪小嘴,拉过自己小被子,乖乖的躺下睡觉,高严给女儿拉了拉被子,翻开了故事书,语气平淡的读起了龟兔赛跑的故事。
高年年一听耶耶没有丝毫感情起伏的读书声,眼皮就直往下耷拉,高严一个故事还没读完,高年年就睡着了,高严合上了书,给女儿盖好了被子。要是陆希看到高严哄女儿哄得那么省力,肯定以后把高年年丢给高严。
陆希原本以为流民潮最多也就一两月就能结束,却没想到这场流民潮会随着六月份一场赤峰开始到蓟县,最后往晋阳、长安一带蔓延,席卷了大半个大宋的大蝗灾而越演越烈。各处逃亡的流民也越来越多,高严对前来投靠的青壮年难民来者不拒,只要能通过他的考核,他就收编入自己的军队,同时家人也能得到救助。当然老弱病残,蓟州也专设了粥棚每日限量提过麦屑粥,吃不饱但也饿不死,这也是陆希所能做的极限了,她不可能把蓟州的存粮拿出来供似乎永无止尽涌来的流民吃喝。
蓟州的局势在高严的控制下相对比较安定,但是陆希还是从越来越多从附近逃亡而来的流民看出了外面并不太平,高严也不让陆希去崔家了,高山山回家的次数也比以往少了,每次来回护送的亲卫人数也比以前增加了许多。而此时的建康又传来了高威临危受命,以大将军的身份出征围剿各路流寇,同时高元亮也由吴郡太守平调至新野郡太守的消息。
玉堂金阙 伏178伏流(三)
十月的蓟县气温已经进入了寒冬,陆希穿着厚厚的冬装刚一踏出温暖的房间,凛冽的寒意迎面扑来,让她不由的打了一个寒噤。
“阿娘你是不是冷?年年给你暖暖。”被陆希抱在怀里的小粘糕察觉到了阿娘打冷战,暖呼呼的小脸就往陆希脸上贴去。
“年年乖。”女儿贴心的动作让陆希欣慰不已,她脸贴了贴女儿的脸,“阿娘不冷。”
“皎皎。”高严梳洗完毕,换了衣服就见妻女已经准备出门了,上前一手抱过女儿,一手将妻子搂在怀里,“怎么不等太阳升起来再走?”
“晚走的话,到崔家时间就晚了,再说我也不是很冷。”从蓟县到清河马车要走好几天,晚走的话就代表行路的时间也短。陆希这次带女儿是去参加阿平大母的寿诞,因蓟县事务繁多,陆希已经耽搁了好几天才出发,要是在掐着时间到,就有点不礼貌了。陆希来北地这么多年,对这里寒冷的天气已经适应了,现在的气温还没有到零度以下,也不算太冷。
高严将陆希罩在他的斗篷里,让人把马车牵到内院来,“路上的小心点,别乱发善心知道吗?”依照高严的本心,他是不想陆希这次去崔家的,外面这么多流民,路上并不太平,万一有些不开眼的流寇来攻击皎皎的车队,吓到她了怎么办?
“我知道。”陆希看了看正睁着大眼睛看着他们的女儿,一把拉下了女儿头上的小兔子帽子,然后踮起脚尖亲了亲高严的唇。
高年年不防阿娘会把她的帽子拉下来,她晃晃小脑袋,正想把脸抬起来,却被一只大手又按了下去,高年年小手小脚挣扎着,吚吚呜呜的抗议,坏耶耶!就知道欺负年年!等高年年好容易挣扎出耶耶魔掌的时候,她已经被耶耶塞入了阿娘的怀里。
高年年委屈的投入阿娘柔软的怀里,小脑袋在陆希怀里不停磨蹭求安慰,她仰头见阿娘脸颊红红的,双目亮亮的看着她。高年年咬着手指,阿娘好漂亮,年年以后也要跟阿娘一样漂亮。陆希笑着亲了亲女儿小脸,在看了一眼站在外面的人,拉上了车帘。
蓟县县城的大门刚刚开启,出城和进城的人都排起了长队,陆希没让人插队,而是跟着其他外出车队身后出城。涿县四面平面,最适宜养马,这些年在陆希和高严的经营下,涿县养出的马匹不仅足够供应军队,甚至还运到了大宋内地去,因此蓟州的大户人家大多用马匹拉车而不是牛车和骡车,当然这也跟蓟州天高皇帝远有关,陆希自己的农庄里甚至连耕地都是马和牛混合用的。
陆希外出的马车,装饰并不华丽,以实用简洁为主。保护陆希的都是跟着高严身经百战的老兵,很清楚什么时候应该高调,什么时候应该低调,他们穿着下仆的服饰,低眉顺眼的护送着女君出城,看起来跟普通的家丁无异。在等候出城的一长排车队中,高家的车队显得十分的不显眼。
高年年在家闷了大半年,好容易能出门,正是兴头行的时候,当然坐不住,还没出城就一会好奇的掀起一点点帘子看外面;一会又腻在陆希怀里使劲扑腾;一会又在马车里翻跟头……最后陆希终于忍不住,搂过女儿轻轻的弹了她两下小屁屁,“乖一点,不让我让你耶耶来把你领走。”
高年年一听说耶耶,立马腻到了陆希怀里,“不嘛!阿娘,年年最乖了!”
陆希很郁闷,她这个阿娘貌似当得一点威严都没有,连这块小粘糕都要抬出高严来恐吓了。不过低头看着乖巧靠在怀里女儿,她还是心软了,“阿娘陪年年翻花绳好不好?”
“好。”高年年开心的拿出随身小荷包里的红绳跟阿娘一起翻花绳。
母女两人玩乐说笑间,马车缓缓的驶出了城门。在离涿县城池十里地外,聚集了最近来蓟州逃难的流民,和其他城池放任流民聚集、臭气熏天不同,这里高高低低盖了不少茅草房,让逃难而来的流民好歹有个遮风挡雨的场所,同时陆希还雇佣了一些身体较好的流民让他们每天避难所里的卫生,甚至还在附近建立好几个流民生活垃圾处理场。
因卫生措施做得到位,夏天的时候倒没有爆发大规模的瘟疫。到了冬天陆希又让人派发了煤炭,粥棚一天施粥两次,迄今为止死亡的人数不算太多。同时陆希还让一些身体素质达不到参军条件,但干活没问题的流民都被分散去了各处干活,尽量以工代赈,同时家里有六十以上老人和八岁以下幼儿的,每天还可以领取一定量的的麦屑和炭火。
物质条件虽低,可至少让人不是活不下去,所以蓟州的流民要远比其他安分许多,流寇也少了很多,当然这跟高严的铁血镇压也有关系。来蓟州的流民不仅仅是从附近逃难而来的,还有不少是从比晋阳更远的地方逃难而来的,一路上身体不好的早就死了,活下来的都是身体精悍的青壮年男子,这些人已经不能算流民而是流寇了。
那些人一入蓟州,正想攻击几个村落,还没动手就被高严手下的亲兵杀了一大半,人头挂在了城郊的树上大半个月,来往的民众无一不胆寒,这么一个下马威,让逃难而来的流民一下子老实了许多。等入蓟州后,陆希让人准备各项安抚措施又让众人感激不已,甚至有些表现良好的,还允许在蓟州本地入籍,日子有了盼头,自然捣乱的也少了。陆希讲人权,高严可不讲人权,谁敢违背他和陆希定下的规矩,全部拉出去砍头。高氏夫妻一硬一软的手腕,让蓟州的流民出乎意料的安分。
流民安分了,蓟州本地的大户也安心了,陆希又带头缩减自己的开销,大家也乐意手头松一点,流点粮食财物出去赈灾,有些人还乐意招些流民在家做工……这样的一个良性循环让陆希欣慰不已,总算不枉费她前段时间想破了头来安顿这些流民。
在路过流民集散地的时候,陆希悄悄的掀起了一丝车帘往外看去,看到有不少人在自制蜂窝煤。蓟州有煤矿,这里的人很早就用起了原煤,只不过他们原煤利用率低的让人发指,连陆希这种理工小白都看不惯,就让人做了蜂窝煤。幸好她小时候家里常用这个,她还记得大致的形状,稍稍折腾了下,就琢磨出来了。蜂窝煤和煤炉一制作出来,她就让人推广了,蓟州很多中小户人家都爱用,这会连流民都学会了用这些取暖煮饭了。
陆希忍不住嘴角弯了弯,不管如何只要大家都能活下去就好。
见陆希往外看,她也伸出小脑袋往外看,看到那些衣不蔽体的流民,活泼的高年年沉默了下来,跟大部分关在家里的小贵女不同,陆希基本是走到哪里都带着女儿,高年年的眼界远比要比同龄人要开阔,看到这些流民,高年年很清楚他们为什么会这样,她偎依到了陆希怀里,小声说:“阿娘,年年可不可以把不穿的衣服给里面的小姐姐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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