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状元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天子
“兴王的意见是先保自家田地周边的江堤,思想局限在尽量减少自家损失上,而我的想法却是要借助此次水灾,为兴王积累人脉和声望……你听谁的?”
朱浩的问题很直接。
你是听兴王的,就带人去守护兴王府田地附近的江堤,听我的,就去抢修那些危机四伏的江堤,只能二选一!
唐寅很想说,你小子凭什么让我听你的?
出了事你能担待?
但他早就总结出经验,不听朱浩这小子的意见,最终吃亏的肯定是自己。
“来人!”
唐寅当机立断,还真有那么点大将风范。
马上有侍卫过来行礼:“先生,您有事?”
唐寅厉声喝道:“你赶紧去通知兴王殿下,就说我唐寅暂时要违背他的意思,去抢修常年失修的破损江段,兴王府田地附近的堤坝得先放一边……”
“啊?”
侍卫惊了。
王府雇请的幕僚,不先顾着自家财产,先去保地方百姓安危?还这么正大光明找我去跟兴王汇报?
“如实上报,另外让朱卫正来见我,有事路上说……”
言罢,唐寅转身便走,走出几步后想起什么,回过头吩咐,“朱浩,你赶紧回家通知令堂,兴王没有交待下来的差事就拜托你了!”
……
……
唐寅听从朱浩的意见,自作主张,一边带兴王府的人去抢修汉水损毁比较严重的江段,一边派朱浩去通知城外百姓撤离。
安陆州城因为兴王府突然预警,变得热闹起来。
这边袁宗皋去见张也铮,州衙的做法令他十分生气,因为对方明显进行了冷处理,他足足等了小半个时辰才见到张也铮。
“袁长史,您只是兴王府属官,您的一亩三分地可不在州县衙门啊。”
张也铮属于食君之碌担君之忧,既然他受奸佞委托来监视和防备兴王府,见到兴王府来人,自然不会给好脸色。
袁宗皋道:“老夫也不想过问地方事,只是王府派人查到,今夜汉水水位暴涨,相信不用到天明,江水就会漫过江堤,带来严重水患……”
“哈哈哈……”
张也铮哈哈大笑,旁边一干幕僚和属官也跟着笑。
“兴王府虽然不干涉地方事务,但若有灾情出现,袁某前来跟州衙知会一声,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你张知州是觉得自己朝中有人撑腰,辖地出了大灾,就算不作为,官位也可保稳固?”
袁宗皋语气转而变得冰冷,“若真因为你玩忽职守,致生灵涂炭,兴王府定会参劾地方一本,让朝廷知道你这个一州父母官,面临灾患,到底做了些什么。”
张也铮本想争辩,旁边幕僚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虽然袁宗皋不知具体说了什么,但劝谏的可能性很大,说明张也铮手下还是有聪明人的。
兴王府不会没事找事,大半夜派王府长史来州衙涮人玩?
水灾这种事只要派人去城外调查一下便知晓,既然兴王府说有,那多半是真的……只看州衙是否要配合兴王府行动。
张也铮道:“多谢袁长史深夜跑一趟,有关防灾之事,本官会在天明后,找本地官绅商议清楚……”
袁宗皋顿时来气:“你没听到老夫说什么?如今可是火烧眉毛!”
张也铮异常冷漠:“送客!”
……
……
袁宗皋就这么被赶出州衙。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让他始料未及……明明我是来示警的,你们也知道我不是言笑,还能不当回事?
等袁宗皋回到兴王府,获悉了唐寅的“奇葩”举动,居然违背兴王的命令先去抢修险要的堤段。
袁宗皋心想:“伯虎不会是提前预判到我去州衙得不到任何帮助,所以才自行其是吧?”
不管怎样,袁宗皋先去见兴王,不料在王府书房内,见到已回过一趟家,带着朱娘意思来拜见朱祐杬的朱浩。
“袁长史,你来得正好,州衙那边怎么说?”
朱祐杬一脸热切地望向袁宗皋。
袁宗皋先看了眼朱浩,很好奇为何这小子没跟着唐寅去江堤,而是出现在这里,随后他才带着些许遗憾道:“州衙对于王府示警,似乎并不在意。”
朱祐杬叹道:“果然如此。”
袁宗皋一头雾水,这意思是……有人提前跟兴王分析过局势,认为地方官府不会理会兴王府的示警?
朱祐杬指了指朱浩:“朱浩,有事你跟袁长史说吧。”
朱浩道:“是这样的,袁长史,我娘目前在城外做塌房生意,城中大部分商贾都可以联络上,得知水患将至,我回去找到家母及手下掌柜,继而联络了本地商贾和士绅,让他们组织人手抢修江堤,同时派人出城提醒百姓迁移……”
袁宗皋伸手打断朱浩的话:“朱浩,这些事情完全可以等官府来做……你这算怎么个说法?”
朱浩一脸镇定:“以晚生对本地新知州的了解,他是那种宁可等大灾后组织人手救灾,也不会主动防灾之人……”
袁宗皋听了不由吸了口凉气。
若这是他去见张也铮前,听到朱浩的分析,怎么都不会相信。
可去州衙一趟后他明白,好像……张也铮就是这么个小人。
防灾防得再好,事后却没功劳。
反而不去防,坐等灾害发生,救灾的时候既有朝廷的赈灾款可以挪用,还可以从救灾中挣政绩……
朱浩把张也铮这样欺上瞒下官员的脾性摸得很通透。
朱祐杬叹道:“本王未料到,本地官府竟在王府预警的情况下,置若罔闻,丝毫不顾百姓生死,这样的官员……就该清除出朝廷!”
袁宗皋终于认清现实,主动问询朱浩:“那朱浩,商贾出面的话,那些士绅可会……认同,并能出钱出力?”
朱浩点头:“大灾将至,若地方士绅连自家田亩、人畜都不顾,那他们何以在安陆之地立足?官员救灾是为政绩,而地方上的士绅和百姓防灾,则是为了谋条活路,避免伤亡出现,出发点不同。”
袁宗皋尽管不想认同这种说法,但还是不由点头。
张也铮毕竟是流官,在安陆没有产业,发一场大水对他影响甚微,可士绅和百姓就不同了。
土地和人畜、财货都在城外土地上呢,大水一来,不全泡汤了?这时候谁不为保住人身和财产安全而拼搏?
要是觉得兴王府的预警子虚乌有,各家不信,大可派人去江堤上看看,不差派个人求证一番的工夫。
锦衣状元 第三百三十五章 万众一心
这一夜注定不太平。
卯时刚过,朱浩在王府侍卫护送下到了汉江边,此时王府派来的人已在江堤上下忙碌半宿。
大批民壮在士绅组织下,源源不断往江堤开来,沙包一个个扛上河堤,逐渐堆砌成小山。
此时汉水江面几乎已经跟堤坝顶部持平,小部分区域大水漫堤,但及时被沙袋堵住了。
更加要命的是,天亮时开始下雨,而且雨势越来越大,天地间灰蒙蒙一片,增加了抗洪抢险的难度。
“朱浩,你来了?”
再见唐寅时,对方双目全是血丝,披着蓑衣斗篷,立在堤岸上,如同一棵苍松。一夜坚守,让他看上去格外憔悴。
朱浩道:“通过商贾和士绅的关系,把周边村镇能动员的力量全都调用了,本地士绅分区包干,务使堤坝不失,尤其几个薄弱点,均增派人手”
随后,朱浩把一份新的河道图交给唐寅,唐寅没有伸手去接,示意旁边的护卫帮他接过去。
随后二人进入临时搭建的防雨棚内。
唐寅坐下来,把斗篷放到一边,用布擦了擦脸上浸出的雨水,随后望着朱浩:“我听说了,你在我走后,去见过兴王,跟他提及官府不会出面组织抗洪,我就明白你为何让我先来抢险看来官府指望不上。”
朱浩点点头。
“如此说来,你不但可预测天机,连人心也能看透本地那位新知州毫无体察百姓之心,这样的庸官估计当不长久吧。”
唐寅发出感慨。
朱浩却摇头:“恰恰相反,正因为他是这样的官,才能在官场上如鱼得水若人人都清如水,明如镜,大明官场恐怕就要乱成一团了。”
唐寅道:“何解?”
朱浩笑而不语。
封建官场是个很玄妙的人情社会,很多事没法解释,党同伐异都只是流于表面,更深层次就是一套儒家的中庸理论维系,不给你讲什么清廉、气节,把关系网结牢便可。
张也铮善于逢迎,在官场上到处结交朋友,他到安陆后首先便是去拜会致仕的座师便是明证,加上他背靠的大树如今又正得势,就算做了丧尽天良之事都不可能被直接撸下去,更何况只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天灾?
或许灾后论功行赏,张也铮还能居首功呢就算地方上不这么奏功,他的靠山也会主动向他请功。
“你是不是想说,若是当年我科举高中,置身官场,也会变得跟他们一样,为了前途连百姓生死都不顾?”
唐寅有几分沮丧。
尤其看到地方官府明知有灾情而不防,只等着善后救灾,捞取政绩,他便有些灰心丧气。
朱浩很想说,我不是假设你以前没出事进入官场会怎样,而是说你以后若是在官场中该如何。
只希望到时你别被官场这些污秽气玷污就行。
唐寅此时有几分悲观,见朱浩一直缄默不言,还是求证般道:“你是如何猜到,地方官府会对洪水置若罔闻的?”
朱浩道:“唐先生,我跟你讲个故事吧,可能这个故事现实中并不存在曾经有两个相邻的地方发生灾情,一地官员提前防备,做好了该做的一切准备,把灾情带来的损失降到最低点;另外一处则完全不管不问,一直到发生灾情后才开始大力救灾你猜,灾情过去,朝廷嘉奖了谁?”
唐寅摇头苦笑:“我明白了,防灾不如救灾,救灾能获取功绩,再说防灾地方上花费的成本太大,而救灾唉1
本来就对官场很失望,听到朱浩讲的故事,唐寅心情越发郁闷了。
“唐先生,我看过了,只要防御得当,这一波洪峰过去,安陆应该不至于出大问题,现在要防备堤坝出现管涌。”
朱浩不想再跟唐寅讲什么官场,还是讲救灾更为实际。
唐寅不解:“何为管涌?”
作为抗洪救灾“前线总指挥”,唐寅对于治水可说是门外汉,一点都不懂。
他纯粹就是赶鸭子上架,不知道除了能指派人扛沙袋封堵满溢的江水,还能做点什么。
朱浩道:“就是翻沙鼓水,此乃溃堤之征兆一旦发现哪里有管涌,要第一时间增派人手,向其处投掷沙袋填堵,未来几天时间可能江堤上每十步就要有一人值守,观察水情,日夜轮班,还要增加巡防人手,一直熬到这股洪水过去。”
“嗯。”
唐寅点头。
多说无益,朱浩起身:“唐先生,现在指挥救灾之人是你,我能想的办法都告诉你了,所以我就先回去了!坚持就是胜利,你要相信自己的能力,一定能统率安陆军民,打赢这场抗洪救灾的大战1
唐寅满脸苦涩:“未曾想我唐某人半生浪荡,临老了呵呵,朱浩,不管怎样,我还是要谢谢你,就当是我替地方百姓谢你吧。”
一场浩浩荡荡的救灾有条不紊进行。
地方商贾和士绅,但凡本地有产业的,都倾尽全力抗洪救灾,连朱家也派人上了江堤但他们的着眼点不在那些江堤薄弱之处,因为光是渡口那边的水情就足够他们头疼的。
刘管家抵达时已是巳时二刻,渡头一片汪洋,他几乎是趟着齐腰的水进到渡口墟市,路上许多人直接划船前行。
“刘当家,大事不好,咱的货基本被淹了咱的库房塌了两间,里边的货全都被洪水冲走了,另外几间基本也是大水没顶,损失极其惨重1
当驻守渡口的掌柜把情况说出来时,刘管家感觉脑袋嗡嗡的。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该怎么向老夫人交待?
“快快快,南边堤坝又出现险情,能动的一概往南,及时进行封堵1此时有人招呼人上堤抢险,很快一片舟船便向南划去,但刘管家却没那心思,他要第一时间回去找老太太汇报。
“对了,今日三夫人那边也派人过来了,听说是她手下马掌柜调动本地商贾抗洪防灾,好像是兴王府牵的头。”
手下掌柜继续汇报。
刘管家一怔:“三夫人?”
他有些不解,抗洪明明应该是官府做的事,怎么朱娘却主动跳出来,难道不应该是官府牵头吗?
“是三夫人,不过她本人没有出现要不要请她帮忙,看看能不能组织一批人手,去咱的库房抢救一下?”
手下掌柜已彻底没办法了,脸上全都是绝望的表情。
刘管家往只剩下个尖顶的仓库方向看一眼,摇头道:“救不了了,还是赶紧把人手往安全的地方转移,这点损失不算什么,朱家完全赔得起。”
这时候他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强装镇定,以安抚人心。
大雨在中午戛然而止。
明显这场洪水并不是因本地骤降暴雨所致,确实是来自汉水上游。
洪峰来得很突然,让人猝不及防,可因为兴王府的先见之明,提前组织人手上江堤,严防死守,同时商贾发力,各士绅家族得悉情况后派出人手力保江堤不识,所以一直到这天下午,安陆段江堤也没有出现大的险情。
此时江堤上已经聚拢数万劳力,源源不断的丁壮把沙袋往江堤上运。
兴王府的侍卫此时每一个都相当于管着数十人的小队长,只要他们一声令下,周围人等全都配合一起干活。
唐寅望着看不到头的江岸,上面密密麻麻人头攒动,干得热火朝天,心中不由涌现几分豪情。
“先生,您熬到现在已经很累了,如今一切尽在掌控,不如下去找间屋子休息一下。”陆松过来劝说。
唐寅摇头:“没事,我留在堤坝上,对于大家伙儿就是一种无声的鼓励嘿,怎么感觉比起打贼寇来,这儿更像是一场硬仗?”
陆松心想,可不是么,打仗的时候你只需站在城头,远远打望,等我们把战事打完,汇报给你就行。
而现在你面前却是几乎跟江堤齐平的江水,等于身临其境,如果你脚下的江堤溃堤,你会跟周围的人一起葬送在激流中只有当你切实地感受到危险,才会感觉一切都那么真实。
“真要多亏朱少爷,要不是他一直坚持今早得到消息后再行准备,就怕就来不及了1
陆松兀自有几分后怕。
唐寅点点头。
就在此时,远处有马车往这边驶来,可当马车靠近堤坝时已无法行进,江堤上溢下的水形成了一片水潭。
马车上的人下来,趟过过膝的水,上到江堤,正是王府长史袁宗皋。
“袁长史。”
唐寅赶紧过去迎接,顺带扶了对方一把。
袁宗皋微笑着望向唐寅:“伯虎,刚收到消息,说是陕西东南部和湖广西北部山区,连续下了一天一夜暴雨,致山洪爆发,加上汉江上游几条支流沿岸也同时下雨,这一夜间江水暴涨
“上游的襄阳府本该先知先觉,却没来得及防灾,出现决堤,大水湮没大片村庄,冲毁田地下游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
陆松道:“这么说来,只有安陆一地安宁?”
袁宗皋苦笑着点头。
汉水突然暴涨,除了安陆地方有防备,兴王府动员数万人上河堤防守,上下游襄阳、荆州等府,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等发现时为时已晚,大水漫过堤头,四野一片汪洋,各家为求自保,谁有心思去守护大堤?只能是各自逃命,听天由命。
发展到后来,江堤被冲毁,一切都完了。
“兴王让老夫来嘉奖你,还有朱浩朱浩人呢?”袁宗皋四下看了看,没见到朱浩身影。
陆松道:“朱少爷一早就过来指导救灾事宜,后面去了别处,他绘制的河道图上特别标明的几处险要之地,果真成为今日防灾重点好在提前加派人手,及时进行加固,现在都没有出现大的偏差。”
“难得,难得。”
袁宗皋此时还能说什么?
抗洪这件事上,连他袁宗皋都是后知后觉,之前他还嘲讽朱浩和唐寅小题大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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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状元 第三百三十六章 推心置腹
汉水水位暴涨,沿岸州府都受了灾,只有安陆州组织了人手前去护堤,但这是个容不得丝毫马虎的差事。
接下来几天,哪怕是任何江段出问题,都可能会引发溃堤等毁灭性的灾害。
虽然州、县衙门对此置之不理,但有兴王府号召,年初剿灭贼寇之事上兴王府已赢得人心,此番王府反应迅速且不顾自家利益,坚守所有危险河段,本地士绅百姓全都衷心拥戴,即便官府没有出面,抗洪救灾工作也在有条不紊展开。
大水后第三天。
洪水依然在肆虐,但江面水位开始下降,一些濒临决口的江堤在紧急投掷沙袋并抢修加固后,化险为夷。
这天早上朱浩代表本地商户,上河堤向参与抗洪救灾的百姓发放慰问品,末了前往护堤指挥部,也就是一个茅草棚里,见到了几天坚持下来已疲累不堪的唐寅。
“还好,还好”
唐寅睡眠时间严重不足,说话有些语无伦次。
朱浩问道:“这两天唐先生没回去休息?”
唐寅摇头:“昨天下午回城睡了两个时辰,实在放心不下,傍晚就回来了。”
居然这么有责任心
这是朱浩之前没想到的情况。
让一个落魄半生对仕途失望的老儒生,重燃为国为民的责任心,朱浩觉得自己做了一件比改变历史更加牛逼的事,那就是重塑了一个消极面对人生的穷书生的世界观。
唐寅带朱浩出了棚子,前去查看就近几处出现险情的堤坝。
但凡二人路过之处,所有人都笑脸相迎,或抱拳,或鞠躬,致以崇高的敬意,唐寅出现的地方,无论是王府的侍卫、工匠还是普通百姓,一个偷懒的都没有。
“水位总算下去了些”
唐寅脸上带着几分安慰。
朱浩看着江水滔滔,笑道:“怎么样?先生你成就感满满吧?在你的带领下,安陆这几十里堤坝都没出任何状况,相反,汉水上游和下游都出现了大量财产和人畜损失,这都是先生的功劳。”
唐寅摆摆手,随便在江堤上找了块大石头坐下:“不敢居功,这功劳应该属于你才是。”
朱浩摇了摇头,随即轻声道:“我听说今日兴王会带世子上江堤来视察,你该做一下准备。”
“兴王?你是说世子也会跟着来?”唐寅很意外。
剿灭盗寇时,兴王也曾亲临城头,不过那是在战事已确定胜利后,并没有带上世子。
现在兴王居然携带朱四前来江堤视察,就不怕出现危险?
朱浩道:“我从医治兴王的大夫那儿了解到,兴王近来身体状况欠佳,动辄卧榻不起,大概他感觉自己时日无多,便琢磨早些将世子培养成才,很多时候哪怕疲惫辛苦,以及会冒一些风险,他还是义无反顾这么做。”
唐寅微微颔首,表示明白了。
正说着话,堤坝后方有喧闹声传来。
唐寅急忙起身,以为是兴王府来人,却在陆松过来通报后方才得知,来的是州衙的人。
“乃是张知州带人来了,说是来堤坝上走走看看,慰问参与抗洪救灾的百姓。”陆松说话语气带着些许不屑。
唐寅道:“这算什么?事后来捡功劳?”
陆松请示:“先生见还是不见?”
“不见。”
唐寅当即回绝,随后看了朱浩一眼,“你觉得呢?”
朱浩笑了笑:“见不见由你来定,不见也好,就算兴王府跟州衙示好,他依然会把兴王府当敌人看待这种人无须给他好脸色看。”
唐寅和陆松听了,都点头赞同朱浩的说法。
州衙在本次防灾中选择了袖手旁观,一方面是因为新知州张也铮想事后救灾,捞取政绩,方便贪墨朝廷下拨的赈灾以及灾后重建款项,还有个重要原因就是他来安陆本是为了跟兴王府对着干,张也铮不想跟兴王府携手救灾,避免他背后的靠山对他有看法。
让你去安陆监视兴王府,你跑去跟兴王府一起抗洪?你这官还想不想当了?
眼下不管兴王府对张也铮是什么态度,都改变不了张也铮选择跟兴王府势不两立的态度,那兴王府干嘛要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
你张也铮有本事,跟兴王府明火执仗对着干啊,可你敢吗?
以至于本地父母官上江堤视察,还刻意选取了唐寅所在的救灾指挥部所在江段,唐寅和兴王府的人却对张也铮根本就不加理睬。
虽然百姓不敢怠慢官府,士绅纷纷出面热情接待,可兴王府完全没把张也铮当回事。
朱浩和唐寅继续在江岸上说事。
唐寅道:“我听说渡口那一片区域几乎全淹了,你没什么损失吧?也罢,你都能提前预料到水灾,料想不会吃亏”
朱浩接过陆松递来的马扎,坐下道:“你都说了,我还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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