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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状元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天子
唐寅脸上露出一种“果然被我猜对,背后一定有问题”的神色,低声道:“详细道来。”
公孙衣面带羞惭之色:“是这样的,临别前几日,朱浩给我出了几篇题目,算是押题,十二题,结果……最后四书文三道大题,都出在这十二道题中。”
“什么?”
唐寅瞪大了眼睛。
朱浩摊摊手:“凑巧了吧?”
唐寅道:“四书那么多段落,都能被你押中?快说实情!”
朱浩当然不会跟唐寅实话实说,笑道:“唐先生,如果我真有那本事,我就不用出十二道题,直接给他出三道题就好了,这样还简单明了些。”
唐寅很想说,这分明就是你使出的障眼法,多出几道题,反而考验一下公孙衣的诚意,如果他对你信服,就会把这些题仔细看完,提前有所准备,那他考中举人的机会就会大增。
机会大增?
唐寅突然想到什么,轻声问道:“凤元,朱浩只是给了你题目,没给你……写几篇文章?”
唐寅思路活泛起来。
朱浩这小子做事一向讲究滴水不漏,若朱浩真能猜出这次乡试四书文的题目,那就算是给了公孙衣题目,而不给他写范文,公孙衣拿到题目水平不行也是白搭,而公孙衣最后可是考了本省乡试第六……
公孙衣有点胜之不武,头都不太敢抬:“正是朱浩写了文章,且文采斐然,我是将他的文章照搬上考卷。”
“呵。”
唐寅彻底明白了。
感情不是你公孙衣参加这次乡试,你能考中举人,完全是仰仗朱浩的功劳啊……嘿,你这样做跟作弊有什么区别?
朱浩道:“唐先生,我只是随便写了几篇文章,没有别的意思,你不会把这件事揭穿,让别人知道吧?”
换作别人,或许真有可能把事情泄露出去,但唐寅没到那么无耻的地步。
“不会!”
唐寅摇了摇头,随即道,“凤元,如此说来,你是靠朱浩的文章拿到了本次乡试第六?朱浩,看来若是你去参加本次乡试,中举的人就是你啊。”
朱浩急忙摆摆手:“唐先生别取笑我了,科举又不单纯只是考四书文,还有五经文和策论,那些可都是靠公孙先生的真才实学。”
“你还称呼他先生?我看他可以称呼你先生了!”
唐寅有些生气,“科举之事,本来就应该讲究真才实学,毫无虚假,你们这算什么?乡试中,成绩绝大多数都是靠第一场三篇四书文的成绩做准,你不会连这都不知道吧?”
唐寅嘴上训斥,但想到朱浩靠那三篇四书文,只是拿了个乡试第六……
我当年可是南直隶乡试第一。
南直隶乡试那是多高的水平?湖广乡试肯定远不如吧?你小子再有才华,也只是个第六。
唐寅心中的优越感顿时浮现,教训起朱浩来感觉有力多了。
朱浩道:“唐先生,还是你才学更高,你看就算公孙先生采用了我的文章,也不能像你那样,直接考取解元。”
“哼!”
唐寅受了朱浩的恭维也没打算给好脸色看。
他指责的是朱浩这种帮别人考试作弊的行为,而不是比谁才学高。
公孙衣带着些许惭愧:“说起来,都怪我。朱浩……朱小先生……”
之前唐寅说让他直接称呼朱浩为先生都行,结果公孙衣还真改口称呼朱浩为先生。
这种口气上的转变,让唐寅听了直来气。
凤元啊凤元,你能不能听懂好赖话?
我那是打趣你跟朱浩,你身为先生,还能反过头拜这小子当先生?请问尊师重道的传统呢?
“当时我走得急,只是在安陆时,把朱小先生给的题目和文章都详细看了一通,可到省城后就再也没看了,以至于最后那一篇孟子题……明明就在脑海中,却怎么都记不全,只记住了前面破题和承接、起股的部分,后面……都是我绞尽脑汁写出来的,回到客栈后看过小先生的文章……自愧不如。”
公孙衣一脸沮丧。
他这是在为朱浩开脱,我考第六,不全是因为用了朱浩的文章,而是有一篇我没背全,才使得我的文章水准下降,成绩下滑。
若是全数套用朱浩的文章,或许我直接考中湖广乡试解元了。
唐寅眼神中闪烁着愤慨,却只能对朱浩和公孙衣吹胡子瞪眼。
这边陆松进来道:“两位先生,朱少爷,袁长史已在催了……是否前去面见兴王?”
唐寅指了指朱浩,意思是回头再找你算账。
他没在陆松面前表露什么,毕竟公孙衣的举动很不光彩,若是告知陆松,就等于是告诉了王府有这么回事,事情传开后估计公孙衣的功名都有可能被褫夺。
用别人的押题,还有别人写的文章去应科举,那不是作弊是什么?
“此事不得再对外提及,走了!”
唐寅脸色阴沉先行开路。
……
……
进王府内院的路上。
唐寅有意让陆松带着公孙衣走在前面,让朱浩跟在后边。
“朱浩,你怎知本次乡试题目?别说你是押题……张提学曾到过安陆,你是否私下见过面?”
唐寅冷声问询。
朱浩道:“唐先生,就算我是张提学肚子里的蛔虫,但乡试出题人,并非提学一人吧?先不论两京,就说各布政使司,也都会派出按察使或是参政、参议监督乡试,并请大儒监考和阅卷,就算我跟张提学认识,他也未必能告知我题目,你说对吧?”
唐寅微微皱眉。
大明嘉靖七年之前,大明乡试虽然名义上都是以各省提学作为主考,但监督制度非常严谨,布政使司都会派出专人负责出题以及监场、阅卷事宜,两京更是会派出翰林主持考试。
到嘉靖七年时,皇帝下旨,以后各省乡试,都是由京师派出两名翰林前往作为主考官,从此之后各省提学副使只负责乡试前的准备工作。
说朱浩通过认识湖广提学副使张邦奇而获得本次乡试题目,理由太过牵强。
“那你就是靠堪舆玄空,推算天机,得出的题目?”唐寅皱眉问道。
朱浩笑嘻嘻道:“唐先生,别猜了,我都说了我不知道题目,你怎么还这么固执和坚持呢?这件事也只能说凑巧吧。”
换作旁人,朱浩的说辞或许能打动对方。
但现在面对的是唐寅,唐寅这个人有时愚昧昏聩,但只是偶尔,大多数时候唐寅头脑都是很清醒的,他不像这时代的愚昧书生一般不懂科学,至少唐寅对于概率学多少有些了解。
他很清楚,若是靠瞎蒙,蒙中一题还有可能,若是三题都能蒙中,那绝对不是蒙,而是确实知道题目。
“朱浩,你身上到底藏有多少秘密?”
唐寅算是看出来了,问是问不出结果的,但他求知欲很强,迫切想探知答案,这让人很容易抓狂。
……
……
兴王府书房。
除了朱祐杬外,袁宗皋和张佐赫然在列。
朱祐杬状况不太好,看来他的病没有痊愈,脸色煞白,不时咳嗽,但他依然强撑着说上几句夸耀的话,对公孙衣报以很高的评价。
“……王爷,咱王府真是有贵气祥瑞护佑,这不朱浩刚考中生员,一扭头公孙先生也考中举人了,王府中人一个二个都大富大贵,如此祥瑞之地哪里找?”
张佐最喜欢说漂亮话,但他文采不高,这番话在袁宗皋听来很不入耳,冷哼了一声。
你干脆说兴王府是卧龙之地得了,还更加清楚明了。
朱祐杬笑容满面:“希望凤元你再进一步,考取进士,也不枉袁长史对你的一番欣赏。”
公孙衣听完赶紧向袁宗皋行礼:“学生多谢袁师栽培。”
袁宗皋只是笑了笑,目光却不自觉往唐寅身上瞟了一眼,连句客套话都懒得说。





锦衣状元 第三百四十五章 给自己找麻烦
公孙衣考中举人,得到王府诸多奖赏,显然兴王府上下都把他看作“自己人”。
进王府时,还是个籍籍无名的小人物,现在考中举人,或许来年就直接高中进士……这样的人才属于兴王府从微末时培养起来的,所能给予的礼遇自然不是范以宽和隋公言这种半途招揽来的幕僚可比。
当天王府为公孙衣设宴,由唐寅负责招待,王府中很多官员都将出席,连陆松和蒋轮也都会参加。
酒宴持续到很晚,公孙衣才被人送回府。
唐寅到西门送客,回来时顺道看望朱浩,笑着说道:“看来你开办的女学,不得不中止了。”
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公孙衣考中举人,已然成为士族阶层,公孙夫人不可能再像之前那般出来抛头露面,朱浩的女学要么停办,要么找新先生……这年头想找个像公孙夫人这般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来教书,几乎不可能。
还有个选项,那就是让公冶菱顶上来,可公冶菱学问有限,当个助教还行,让她来挑大梁,力不能及。
“是。”
朱浩没有否认。
唐寅笑道:“那你作何要给自己找麻烦?不给凤元押题,不给他写文章,他考不中举人,那时别说他夫人,就连他自己都可以为你所用……”
以唐寅的意思,你小子这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么?帮公孙凤元作弊,帮他考取举人,现在麻烦便不期而遇。
“唐先生,我且问你,作为朋友,我给公孙先生提点一下考学方面的事情,押几道题,哪怕我提前真的知道那些就是本次乡试的考题,我能不给他说吗?”朱浩反问。
唐寅皱眉。
“我帮他,是出于朋友之义,从未想过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回报……换作是你,或是京泓,如果你们有需要,我也会这么做……你说我错了吗?”
朱浩态度诚恳。
似乎在说,我知道了考题,私藏有什么用?
不如给一个好友,比如说公孙衣,哪怕说他中举后可能会跟我疏远,但出于朋友之义,这题该泄还是要泄。
唐寅苦笑:“希望他能领受你的好意……好了好了,夜已深,我先去睡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
……
唐寅离开。
京泓探出头来,好奇地问道:“朱浩,刚才唐先生跟你说了什么?公孙先生考中举人,跟你有何关系?”
这边京泓因为公孙衣进学之事,深受鼓舞,觉得即便不像朱浩这般出类拔萃,像公孙衣那样脸皮厚,稍微有那么点才学,也能通过乡试证明自己……达到跟他父亲一样的成就,为家族争光。
那我干嘛要自暴自弃?
就因为室友太过风光,我自己就不学了?
朱浩道:“你没看到他喝醉了?一个酒鬼的话,你理会他作甚?”
京泓小脸皱巴到一起,苦恼地说道:“你跟唐先生的对话,我愈发糊涂了,可能你们都是高人,我不太适合跟你们沟通吧……不过早晚我也能像公孙先生那样,中举扬眉……”
朱浩笑问:“中举就能扬眉了?你怎么不想着中进士,光宗耀祖?”
京泓略微有些沮丧:“算了吧,我还是脚踏实地一些好……哦对了,过几天我要回乡探亲,得离开王府一段时间,到时就不能陪你读书了!”
“哦。”
京泓在安陆独自住了半年多,对一个孩子来说,长久跟父母家人分开,能耐得住这种寂寞,已算不容易了。
“放心,我会回来的!就算不超过你,也会努力争取向你靠拢……等着吧!”京泓握着小拳头,一副很有志气的模样。
……
……
公孙衣考中举人,的确对朱浩产生一些影响。
考题……
明朝各省乡试题目以及中举名单和一些范文,都会记录在《乡试录》中,甚至连年份都会标注清楚。
朱浩前世编撰《八股文汇》时曾参考过相关书籍,如今不知为何都记在脑海里,最初没太当回事,主要是因为他来到大明后不可避免会产生一些蝴蝶效应,只怕科举题目也会发生改变,为公孙衣押题时没细说,只让其试着写出文章,并与他写的范文比对,谁知最后居然全部押中。
当然只有四书文部分,不过乡试中四书文才是录取与否的关键,乡试考生众多而阅卷时间紧张,四书文又是断定一个考生才学的最好体现,以至于地方乡试考三场,依然是第一场成为生死局。
就在朱浩患得患失时,两天后公孙夫人重新出现在女学课堂上,然后通过人带话,找到了朱浩。
“师娘,这两天可好?”
朱浩笑着问道。
公孙夫人俏脸微微一红。
丈夫出行日久终于回来,还中了举人,夫妻俩正是小别胜新婚,你情我浓时,虽然她觉得朱浩的问话应该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但她依然不太好意思。
“还好。师娘……愧不敢当。”
说到这儿,公孙夫人再度施礼,又道,“相公他把考学之事,一五一十跟妾身说明,妾身代表家人感谢您的无私相助。”
朱浩没想到公孙衣这么实在。
连他自己借助朱浩押题和背默范文,考中举人这事,也如实跟妻子说了。
要说公孙衣的脸皮可真厚,亦或说他根本就不怕在妻子面前丢人掉价?你这个相公真没话说,事无巨细都跟妻子说明白,反倒让外人觉得不好意思。
朱浩笑道:“能帮到公孙先生,那是我的荣幸……师娘如今已是官夫人,没必要再来授课。”
正好朱浩也想试试这对夫妻是什么反应。
公孙夫人急忙道:“妾身一家深受小先生恩惠,如今能有帮到小先生的地方,自然是义不容辞。再说小先生从未亏待过妾身一家,这本是妾身分内之事。”
言下之意,我相公是考中举人了,但他是靠你才侥幸考上的,这恩情我们要报。
再说了,我这是出来赚钱养家,虽然我相公考中举人,但不妨碍我们一家人要吃饭穿衣啊,这工作该做还是要做。
朱浩微笑着点了点头。
他心里也在琢磨,夫妻二人尚不知考中举人到底能带来多少利益上的好处,光是士绅富户往你们家里挂靠土地,就能收获太多的利益……但或许是刚考中举人,再加上公孙衣在本地大户中没太多声望,眼下真正愿意往公孙家挂靠土地的人还没出现。
都在观望。
而公孙衣夫妻二人一寻思,家里生活暂时还没着落,索性女学堂这份工作既轻松又能报恩,干脆便让公孙夫人继续出来打工赚钱。
“公孙先生明年可是要参加会试?”朱浩问道。
“嗯。”
公孙夫人微笑着点头,显然对此很自豪。
丈夫年纪轻轻就考中举人,来年还要赴京应考,若是能金榜题名,那就彻底不用她出来做工了,这辈子就等着吃香喝辣吧。
朱浩拿出孩子般的天真无邪,笑着说道:“师娘要留下来继续教书,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这样吧,我再找两个人帮你,正好学堂招生也要扩大规模。”
“嗯。”
公孙夫人现在正处在丈夫考中举人的狂喜中,又感恩于朱浩的无私帮助,所以朱浩说什么就是什么。
……
……
朱浩把一切安排好。
下午回到王府学舍上课,却是回来晚了些,就见公孙衣正在课堂上,吐沫星子横飞,跟几个孩子讲他考学的经历。
就是这故事……有点扯……他自然不会在几个孩子面前讲朱浩押题之事。
“公孙先生,你可真厉害,听说以你这年岁考中举人的话,将来基本都会考中进士,你现在是继续考学,还是当官啊?”
朱四小眼神里又多了几分崇拜。
身边全都是正面典型。
先有唐寅,后有朱浩,现在则是公孙衣。
公孙衣见到朱浩前来,脸上的得意之色有所收敛,谦逊地道:“会试还是要尝试一下的,年纪轻轻就放弃考学不现实,肯定要努力争取,更进一步。”
京泓道:“我爹明年也要考进士,不如公孙先生与他一起赴京吧。”
朱四笑道:“对,京泓你回去跟你爹说,让他跟公孙先生一起考学,若都能高中的话……那多好啊?”
几个孩子七嘴八舌开始给公孙衣,甚至是京钟宽安排仕途前程。
朱浩却知道,以京钟宽出仕选官当过知县的经历,基本上科举之途已经断绝,虽然明朝没有“大挑”制度,但在举人选官的规制上大差不差,而唐寅就是以举人之身强行选官充地方小吏,从此断绝参加会试的资格而意志消沉。
但也不尽然,至于京钟宽说他爹要参加来年会试……朱浩只当小道消息听听,做不得准。
“公孙先生,那你以后还来给我们教书吗?”陆炳问道。
朱三道:“你傻啊,他考中举人了,如果来年再中进士的话,就去当官了,还给我们上什么课。”
“可要是考不中呢?”
陆炳年岁小,说话比较直接,问出的问题自然也就相对尖锐一点。
“会不会说话?”朱三喝斥。
公孙衣则笑着宽慰:“无妨,无妨,考中也好,考不中也罢,我尽可能努力,以后若还在安陆的话……王府有需要,我随时都可以来。”




锦衣状元 第三百四十六章 贡品何来
公孙衣考中举人,一下子成为兴王府中各方势力都想拉拢的对象。
他才回来没几天,袁宗皋已几次找他到王府谈事,遇到什么棘手的难题也会问及他的意见……
可公孙衣是什么水平别人不知,朱浩却十分清楚,让其参与到王府决策中来,这想法本身就很扯淡。
朱浩暗忖,袁宗皋如此做的目的,既是为了分化瓦解唐寅跟公孙衣之间的联盟,又想借公孙衣之手,打压唐寅在王府中的名望和地位。
只是唐寅对此并没有什么防备心。
“……我说唐先生,公孙先生多次往王府长史司跑,你就没觉得危险?袁长史现在跟你有很大的芥蒂,人家公孙先生既是本地人,又是靠兴王府才有了今天的声势,在王府看来,他算是自己培养出来的人才,你没法比啊。”
朱浩没事就喜欢在唐寅耳边灌输忧患意识。
也是他看不惯唐寅这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懒散性格。
前一段时间唐寅还为了跟襄王府抢夺地盘,干劲十足,但在田地轻易被夺回,土地上的粮食也已顺利收获,田亩租税什么的归仓自不在话下,现在王府对这件事已不太上心,就连唐寅也放松下来。
天天悠闲自在,一日不喝酒就难受,给朱四上课也打不起精神,很多时候都是让朱浩顶上去讲课。
讲课对前世就是老师的朱浩来说,完全能胜任,可问题是他不是王府的先生,王府也没给他支付先生的束脩,这不是白打工吗?
唐寅道:“不打紧,我与凤元关系很好,不是别人能轻易疏离的……再者说了,凤元他并无争名逐利之心,就算他要争……我让与他便是。”
在跟公孙衣的友谊上,唐寅显得很自信。
朱浩笑道:“先生你是没见过他厚脸皮的一面,以往他无权无势,又无名望,在兴王府这样的地方只能低调做人……你敢保他现在还能放平心态吗?”
“你小子,辛辛苦苦把他栽培起来,甚至暗地里泄题给他,让他有了今日之成就,你完全可以把他招揽过去,为你所用,怎么没事跑到我这儿来吹耳边风?你可知我这人不喜欢与人争……”
唐寅神色有些不耐烦。
我唐某人立身之根本,就在于洒脱不羁,你现在让我有了危机意识,可我这把半身入土的老骨头,那口心气实在是提不起来啊。
“唐先生,说句不好听的,你这叫烂泥扶不上墙……要在王府立足可不容易,幸好当年你没当官。”
朱浩用讥诮的口吻道。
“怎么说话呢?”
唐寅吹胡子瞪眼。
可是却拿朱浩没辙。
公孙衣不敢自诩为朱浩的先生,他唐寅更不会。
双方就当是朋友,而且他也习惯了朱浩毒舌的一面,有时候就是靠朱浩这种近乎讽刺的语气,让他产生对抗的意识,才能一路混到今天。
“自己琢磨吧。”
朱浩有点恨其不争。
但唐寅就是这性子,想改也难,说好不好,说坏也不坏,唐寅这样洒脱的性格其实很适合当朋友,朱浩跟唐寅相处起来,没觉得对方身上有名士的架子,半拉子的老头子,成天跟你嘻嘻哈哈,也不会以师长身份自居,且态度诚恳……
朱浩觉得,这就是他想要的唐寅,若是要把唐寅培养成“枭雄”,难以实现不说,真到那一天朱浩估计自己还要后悔呢。
……
……
转眼到了九月。
朱厚照的生日是九月二十四,按照惯例,兴王府要给皇帝送千秋节贺礼的话,将会提前二十天左右出发。
眼下因为本地知州张也铮跟兴王府的关系不太融洽,双方没打算合一起送贺礼,兴王府只能自行筹备,而这件事交由张佐操办,张佐自然想到让朱浩来提供贺礼。
“张奉正,给皇帝的贺礼,那就是贡品,我家工坊现在只是造一点琉璃,只怕没法拿出如此贵重之物。”
朱浩很为难。
一早他就知道,兴王府会在贺礼之事上为难他,但一直没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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