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状元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天子
娄素珍立在船头,看着天空中的下弦月,心中多了几分苍凉。
此时周边护送船只下边,已有水鬼在攀附船只而行,并不是在娄素珍这条船下方,他们并不知道娄素珍在哪条船上,他们得到授意,只是在有女人跳江的情况下,把人救走便可。
他们不需要时刻都潜藏在水下,而是以夜色掩盖,靠在船侧面,等待时机。
……
……
终于到了约定的“月上柳梢头”的时间点。
此时已是丑时中。
娄素珍这船上的女眷,基本都靠在船舱内睡着了,而娄素珍因为身份特殊,仍旧有机会走到甲板上,她手上戴有枷锁,官兵不怕她逃走。
“娘娘,您还是回去休息吧。”
校尉对娄素珍很客气。
无论宁王做了什么恶事,至少娄素珍在民间声望很高,她救济灾民,且一直鼓励地方官员爱民,做了许多有利于江西地方安定之善事,王守仁麾下的兵丁都是江西的,自然对她很崇敬。
娄素珍立在船头,犹豫良久。
她也不知自己的命运会如何。
突然想到唐寅写给她的那首诗,瞬间感觉将自己眼前所有境遇都描绘清楚,真的是将心中每个韵脚都押中。
“画虎屠龙叹旧图,血书才了凤眼枯。迄今十丈鄱湖水,流尽当年泪点无。”
娄素珍用苍凉的口吻将诗道出,既是背的,又像是内心触动,有感而发,一瞬间,便感觉好像天边有个人,与自己心意相通。
“娘娘,您说什么?”
校尉正要带着看守的官兵,过去提醒娄素珍进船舱时。
娄素珍突然把心一横,直接在双手带着枷锁的情况下,纵身跳进黑乎乎的湖水中。
锦衣状元 第三百九十六章 成全
朱浩于七月二十二折返湖广。
这天他得知宁王战败,并从陆松派来的人那儿得到消息,知道已成功自鄱湖上将娄素珍救起。
本身娄素珍跳湖后,官兵应该要组织打捞。
但问题是娄素珍手上戴着枷锁,一般人在这种情况下连游泳都做不到,更何况逃走?即便官兵想找寻,黑灯瞎火的,什么都看不到,再加上娄素珍执意寻死,不会挣扎,这又为寻人增加了难度。
谁能想到水底潜伏有人,能将其救走?
当天鄱阳湖内淹死者有数万之众,一直任由尸体在水面漂浮着,这种情况下想在湖中将娄素珍找到,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于是船上官兵吆喝一番,便不加理会。
事实上娄素珍也是在跳湖后好一会儿才被闻声赶来的水鬼找到,用氧气罐给她灌氧后,趁着夜色在水底离开官船的范围。
……
……
朱浩回到武昌府,已是七月二十七。
苏熙贵已提前两日抵达。
苏熙贵听说宁王攻打安庆失利,才敢动身前来武昌府,半道上就听闻宁王兵马彻底倾覆,终于完全放下心来。
七月二十八上午,二人在朱浩所住宅院相见,这宅院还是苏熙贵安排的。
“朱小当家,听说您最近闭门读书,鄙人本想尽一份心意,送您几本古籍,却连门都没摸到。”
苏熙贵听说朱浩早早便到了武昌府,很想知道朱浩除了备考外还会做什么。
可派人打听,居然得不到朱浩任何消息。
难得见面,自然要试探一番。
朱浩笑道:“最近总想研究一点好东西出来,却不得要领,这一年又在制造和贩卖布匹,就是之前跟苏东主提过的那种棉布……苏东主可有见过?”
苏熙贵一脸不信的神色:“以朱小当家天纵英才,仅仅只是织布?恐怕……事情没那么简单吧?”
朱浩摊摊手。
你想知道我干了什么,自己调查去,或者你想要这世间没有的珍宝,能让你赚大钱的东西,怀疑我背着你出售,那你也要先找到有什么稀罕玩意儿在市面上流行……没有你说个蛋?
“那位大才的唐先生没来武昌,实在有些遗憾,宁王不知死活造反,终于落得个尸骨无存,可悲可叹……唐先生以后无须再躲藏了。”苏熙贵道。
朱浩不解地问道:“宁王死了吗?”
苏熙贵尴尬地笑了笑:“死不死的,有何区别?不过听闻,据说兵败后自刎了。”
因为宁王叛乱刚被平息,连一向消息灵通的苏熙贵,都不知道朱宸濠的确切讯息,各种小道消息倒是听了一耳朵。
“来之前我刚听说一件很遗憾的事,那位芳华绝代的娄妃娘娘,押送回南昌的途中,跳湖自尽,以明节气,真是一位巾帼英豪啊。”
朱浩有些诧异,苏熙贵居然知道娄素珍跳湖之事?
这只能解释为,王守仁发现找不到娄素珍尸体的情况下,为防止被朝廷追究责任,也避免有人借宁王妃攻讦与他有恩的娄家,干脆把消息公开,告知天下人娄素珍已死,如此既全了娄素珍的名节,也让这个与宁王关系紧密之人从此于世间消失,减轻娄家的罪责。
不管是江彬,还是皇帝,再或是对娄素珍有何念想的人,诸如朝中权贵建昌侯等人,也可以就此彻底断了得到娄素珍的念头。
朱浩故作不解,问道:“娄妃……那是谁?宁王妃么?”
苏熙贵惊讶地道:“小当家竟然不知娄妃?她可是江西地面有名的大才女,理学世家出身,其人貌美如花不说,诗词歌赋更是样样精通,尤其精于书画,听闻跟……呵呵,她乃是唐先生女弟子……或许唐先生不想追忆过往,才未在你面前提及吧。”
朱浩点点头:“既是如此,那确实挺可惜的,但她毕竟是逆王妃子,应该早就料想到会有如今结果吧。”
苏熙贵又凑过来道:“我从京师前来,听闻陛下御驾亲征时,近臣中诸如江彬之流,可是提出过悬赏,要将此女献到陛下跟前……娄妃之死,或与那位赣南巡抚有意纵容有关,不想让其受苦吧……一死能全名节,这算是成全了啊。”
连苏熙贵都觉得,娄素珍之死带有一些“成全”的意味,好像谁都知道王守仁跟娄家的关系,在明知娄素珍落到朝廷手里没好好下场的情况下,娄素珍之死,可以说是对朝廷和天下人最好的交待。
朱浩心想,王守仁在正德朝平了宁王之乱,功勋卓著,却未得重用,加官进爵还要等到嘉靖登基后,原因除了朱厚照恨王守仁抢了他御驾亲征、平定宁王叛乱的功劳,也有娄素珍之死,让皇帝和江彬觉得是王守仁故意“使坏”有关。
“闲话莫提,若朱小当家最近有什么事的话,跟我说一声便可,最近这半个月我会留在武昌府,随后就将离开前往南京,处理一些事情,无法等到小当家你桂榜提名……唉,若是能多停留几日的话,就能得你科场捷报,可惜了……”
苏熙贵显得很遗憾,一脸怅然,朱浩笑着宽慰:“若我真有幸高中,就算苏东主远在千里之外,也会派人将好消息告知,到时可要在你这边讨个好彩头。”
苏熙贵一拍大腿:“鄙人是那吝啬之人吗?到时一定奉上厚礼!”
……
……
八月初二,陆松和于三一行,乘船抵达武昌府,与他们同来的还有换上素衣,一身粗布荆钗、不施胭粉的娄素珍。
朱浩在城外码头见到其人。
几年不见,朱浩一眼就辨别出,这就是当年在南昌城外,送唐寅盘缠的女人,只是憔悴了很多,煞白的俏脸上带着些许晕红,有一股病恹恹的感觉,没什么精神。
船只靠岸,等一行下船来,朱浩问及水鬼那边的情况。
陆松近前,简单介绍了一下情况,表明人都被安排各自回乡,一再嘱咐必须三缄其口,否则会引来大祸。至于佣金全都结清,乃是朱浩提前交给他的钱。
“这位夫人在湖里呛了水,有些风寒,上岸后这几天都在病中,或也有心病的因素在里边……”
陆松回头看了娄素珍一眼。
朱浩点头,走上前恭敬行礼:“在下朱浩,乃是唐先生所收弟子,正德十年与先生离开南昌城时,曾有幸与夫人见过一面。”
娄素珍将目光落在朱浩身上,尽管她精神头不高,但还是认真打量,可惜她根本不记得自己曾见过朱浩,也许时间太长,再或者她从来没有将当年一个小孩子放心里,这会儿早就忘光了,连连摇头。
“令师呢?”
半晌后,娄素珍用虚弱的声音问了一句。
朱浩回道:“先生留在安陆,我是到武昌参加大比才在此……这位陆典仗您应该知道是何人,其实此番我们一路辛苦,都是先生暗中布置一切。”
陆松用古怪的眼神打量朱浩。
还敢说是唐寅布置一切?他好像根本就不知情吧!却是你和小兴王暗地里筹划,你们俩小孩真是胆大包天,而且这都能成功?
“眼下外间传说,娄妃已在鄱湖投水,并由带兵的王中丞代为殓葬,此事已成定案,至于路引等,我会让人为夫人办好,不过夫人暂时要以我随行侍婢的身份,借住武昌城外,等我大比后,一同回安陆。”朱浩道。
陆松道:“若是朱少爷不方便,卑职可自行带夫人回去。”
朱浩笑了笑道:“陆兄,如今湖广地面并不太平,武昌府以及周边府县有官兵设卡搜查溃兵,此时还是先大隐于武昌府为好……无须进城,这城外渡头到处都可见往来商贾,随便找个地方住下来……等风声稍微平息后再走不迟。”
陆松想了想,点头答应朱浩的吩咐。
毕竟朱四有言在先,出行在外,一切都听从朱浩的安排,本身他也是以陪同朱浩前来参加科举为由到的武昌,总不能朱浩这边还没考完,他先回去了……那怎么跟王府中的同僚说明此行的意义?
娄素珍好奇打量眼前二人,一个是王府典仗,因平贼有功声名在外,另一个则是个孩子……但一切都是这孩子做主。
“你……真的是唐先生的弟子?”
娄素珍难以置信。
没听说唐寅收过这般弟子,还这么年轻。
陆松道:“如假包换……朱少爷在王府读书,如今已是生员老爷,以他的才学,此番乡试高中机会很大。”
娄素珍闻言不由蹙眉。
听说过才华过人者有多自负,却没见过这般自吹自擂的,就算以唐寅的大才,也要年近三十才考中举人,一个孩子考取生员可以说他有学问,但凭什么就敢说乡试这样不但要论学问以及见识且要碰运气的考试,会让一个少年郎随意通过?
你们兴王府的人对他如此自信?
“夫人莫要多言,因为夫人在南昌时经常露面,不少人识得,所以最近尽量不要出门,在下会派人为夫人雇请丫鬟,再找来女医师为夫人诊脉,另外安保之事就要拜托给陆典仗了。”
朱浩别有深意看了陆松一眼。
好似在说。
便宜你了,虽然娄素珍年岁不轻了,但如此风姿绰约的高贵妇人,让你去照顾,也算是优差了吧?
锦衣状元 第三百九十七章 党同伐异
八月初。
京师传来的一则消息,让正在与袁宗皋争斗不休的张佐非常焦急,急忙去求见王府现在的实际当家人,俨然是王府“皇太后”的蒋王妃。
此时蒋王妃一身缟素,即便丈夫过世让她很伤心,但始终兴王是在经历几年病痛折磨后过世的,心中早就有了准备,经过一个多月的调整休养,现在的她已经平静接受丈夫过世这个现实。
“……如今有消息在朝野间流传,说当今陛下想让世子前往京师接受王位传承,以此祭告天地,也符合祖宗章法……但问题是若世子真的前往京师的话,只怕很多事不再受王府掌控。”
张佐在一个刚死丈夫的女人面前,说话已经极为克制。
他没直接说明,或许朝廷有心把朱厚熜扣押为人质。
蒋王妃神色悲戚,两眼潮红,哽咽道:“他们在先王身上未能实现之事,却要施加在一个小孩子身上,是吗?”
“这……”
张佐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蒋王妃心中恨意大张,别人不知兴王府跟皇室间的恩怨纠葛,蒋王妃却再清楚不过,她冷静下来后,语气变得内敛,沉声问道:“此消息作准吗?”
张佐道:“料想再有不到一个月,事定与不定,就会有个准信,如今陛下已动身前往江南,还是要等陛下批准后才能成行……宁王之乱如今还不见消停……”
即便武昌府等地已有消息说宁王之乱被平息,但安陆始终在江北内陆地区,消息没那么灵通,到现在还不知宁王之乱到底如何了,依然是谣言满天飞。
蒋王妃伸手抹了一把眼泪,道:“若是让吾儿前往京师,还要承蒙张奉正照顾。”
“娘娘,并非老奴推辞,实在是……若是朝廷真有心……行那非善之举,就算老奴陪着去京师的路上,能常伴世子左右,可到了地方后……只怕……”
张佐很为难。
不是说王府想派谁去照顾世子,就能成行,皇室既有意让小兴王入京,为朝廷掌控,就必定不会让王府中与世子亲近之人随行,到了京师后,就算在舆论监督下,不会高墙大院把人圈禁起来,但王府中这些老人也必定会被严格限制,难以随侍世子身边,目的是形成一种高压态势,让朱四举目无亲之余,对心理和生理均造成严重打击,以后对朝廷只能唯唯诺诺,不敢越雷池一步。
张佐道:“倒是让唐先生前往照料,并无麻烦。”
连张佐都看出来了,王府在朝廷排得上号的人物,基本没机会常伴朱四左右,但有一人例外,那就是一直在王府中受到器重,却没在朝堂挂上号的唐寅。
唐寅相当于兴王府走的一步暗棋,只有极少数人知道他的存在,唐寅作为一个闲散的乡野村夫,本身还有举人功名,要往京师并不会受太多限制。
蒋王妃凝眉思索片刻,重重点头,随即道:“还是先等事定下来再说,唐伯虎……他真能一心为吾儿着想吗?”
若是平时问策,蒋王妃还是挺相信唐寅能力的。
但此番儿子远去京师,还要被扣押为质,蒋王妃自然觉得唐寅跟儿子之间的感情羁绊不深,未必会尽心尽力辅佐。
张佐微笑举荐:“唐先生与朝廷始终有芥蒂,对世子也能做到一心一意,连先王都对他的能力称颂有加,当初先王没有极力为其争取官位,也是防止身后朝廷出阴招,这都是先王苦心安排的结果。”
眼下王府内,作为首席托孤重臣的袁宗皋势力一枝独秀。
张佐自然要极力推崇一下自己的老搭档唐寅,若是世子离开兴王府前往京师,身边只有唐寅相伴和照料,对王府长史司可说是致命的打击,张佐反而觉得世子前往京师并不是什么坏事。
“嗯。”
蒋王妃微微点头,并未做最后的决定。
显然王府也在等朝廷进一步旨意到来,而不是轻信这些“小道消息”。
……
……
武昌府。
乡试临近,加上江西叛乱平息,作为省城的武昌城格外热闹。
很多游走于江南各处,尤其是大江两岸的商贾,现在都不敢轻易到江西去做生意,因而都将货物运到武昌府来贩售,武昌府成为宸濠之乱受惠最大的地区之一。
好在朱浩带来的布匹,早早就出手。
苏熙贵那边一片忙碌,南北货物多了,价格自然会下降,而其采办很多的物资都是往西北送,以苏熙贵之前所言,如今黄瓒最大的任务就是要保证军需供应,还有就是为皇帝亲征做好准备。
八月初四这天上午,朱浩跟苏熙贵再次会面。
苏熙贵大致说明了一下如今朝廷的局势,黄瓒作为户部右侍郎,年底三年考满,一般不会继续留在户部侍郎这个职位上。
以苏熙贵的意思,有两种可能,一个是前往南京为户部尚书,调度南方粮草物资供应,一旦到此职位上,基本就等于是不会再有晋升的可能,就等着致仕了。
虽然南户部尚书职权不小,但始终调到南京相当于发配,南户部尚书后只有南吏部尚书这一条相对可以“升迁”的路线,想调回北六部可没那么简单。
第二种可能,就是北六部平调。
一般是进为兵部左侍郎,或是吏部左侍郎为最优先考虑。
朱浩听完苏熙贵所表达的意思后,问道:“不知苏东主希望哪种呢?”
苏熙贵笑道:“都一样,都一样。”
虽然口中说一样,但朱浩知道,苏熙贵倾向的不是让黄瓒在北六部继续当侍郎,虽然这从前途考量是最好的结果,但从苏熙贵个人角度出发,若黄瓒为南京户部尚书的话……那对他的生意可说是有莫大帮助。
南户部尚书,相当于南方大半个国度的管家,苏熙贵的主要生意也都扎根江南各处,若真如此的话,那他苏熙贵更加如鱼得水。
朱浩道:“不能直接在北部为部堂吗?”
苏熙贵面带遗憾之色:“即便这两年,黄公功勋不小,两年前西北一战更是居功至伟,但始终他非朝中元老派系,如今朝中那位……说句不中听的,党同伐异啊。”
苏熙贵口中“党同伐异”之人,显然指的不是皇帝和江彬之流,而是首辅大臣杨廷和。
皇帝自己搞党羽派系,杨廷和自然也会搞派系,只是名义上好听一些,是为朝廷大义,为读书人着想,但其实跟党同伐异无本质区别。
“再者,如今朝中并无显贵退下,黄公年岁已大,论资排辈……只怕等不到那天。”
苏熙贵满是遗憾。
黄瓒现在年岁不小了,因他不隶属于朝中哪个核心派系,乃是在地方立功被皇帝调到京师出任户部侍郎,所做的又基本是治理宣府粮草、军饷等事,使得黄瓒再受器重也是皇帝看重,但朝中大臣升迁、任免之权责,却牢牢地掌控在文官派系手中。
黄瓒大概跟苏熙贵私下讨论过这件事,到南京当户部尚书,名利地位都有了,这辈子算是值了,留在京师苦熬,不一定能熬出头,给人打下手还要看别人脸色……老人家也要自尊的。
朱浩点头:“以我所见,留在京师比在南京更好,用不了几年……”
话故意说一半,让苏熙贵自己去揣摩。
苏熙贵眼前一亮,好像听出一些苗头,但又不敢深想,徒留执念,旋即自嘲一般,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此等事,并非鄙人这般草民能决定,一切听从天命吧。”
……
……
不管黄瓒年底是继续留在京师,还是往南京,但看起来至少暂时不用致仕。
其实朱厚照很看重黄瓒。
但正是因为皇帝觉得黄瓒有本事,西北一战中,黄瓒功劳不小……这让朝中文官小圈子越发排挤他,毕竟黄瓒属于那种善于迎合的官员,为正统文官所不耻。
初五下午。
朱浩在城内拜访了一些出身安陆的名儒,目前迁居武昌府已有一些时日,但依然保持了乡土情。
朱浩算是替兴王府出来拜见。
临近日落时,他在一处姓洪的官绅府邸,见到同样前来拜访的朱万泉。
朱万泉从京师回湖广参加乡试,因为朱家上下户籍如今都已改在湖广,朱家人无论是谁参加科举,都要回户籍坐在地。
叔侄二人许久未见,见面后,自然要找个地方吃顿饭,叙叙旧。
“……四叔,这两年家里人都还好吧?说起来,我很久没见过祖父和祖母了,还挺想念他们的。”朱浩道。
朱万泉叹了口气:“朱家在京师,境遇并不好。”
一句话就把朱家迁居京城的情况做了总结。
能好就怪了!
现在朱家是给朱万宏当人质,虽然不会限制你们一大家子人在城内的活动,但你们出个城试试?
做生意?
京师寸土寸金的地方,门阀林立,权贵的白手套到处都是,以朱家经营生意的手段,折戟沉沙是大概率的事情。
安陆之地没大老虎,朱家几只猢狲都称不了大王,更何况是京师?
“此番回来,是要将安陆之地田宅加以变卖……你二伯也回来了,正往安陆去。”朱万泉道。
朱浩问道:“刘管家可同行?”
朱万泉摇摇头:“两年前便归乡,听闻已病故,具体情形如何并不知晓。”
锦衣状元 第三百九十八章 临时抱佛脚
朱浩一直怀疑刘管家是王府安插在朱家的细作,如今刘管家被赶走,还说回到家乡后就病故,给人一种“杀人灭口”的感觉。
难道朱家老太太这么精明,能把这个潜藏如此之深的细作给找出来?或许是被朱万宏捅破的可能性更大!
“对了朱浩,你此番备考如何了?听安陆州学的人说,你的文章写得极好……中肯老辣,面面俱到……这次乡试你若是能上榜,对我朱家门楣提升可说是一次质的飞跃。”
朱万泉对朱浩一副期许的模样。
朱浩赶紧谦虚地摇摇头:“怕是没那水平,想来我与四叔的学问还是有一定差距,再说以四叔的年岁,文章功底和火候应该差不多了,此时应考可谓正当时。小侄则不同,这次参加乡试的主要目的是锻炼一下……”
朱万泉笑道:“你能如此平和应对,实乃好事。希望你我叔侄二人此番能一同上榜,光耀门楣,也不枉朱家对我们一番栽培。”
朱浩心想,朱家栽培的对象是你,而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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