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状元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天子
阁臣夹在新皇跟杨廷和之间,那是个优差?若阁臣日子好过,费宏为何在朝处境这般艰难呢?
一系列问题盘旋在脑海。
刘春之前也曾在孙交面前试探过,可惜没得到答案,这次他也就不多问了。
翌日。
刘春照常入朝,以翰林院掌院学士的身份,做了最后一次翰林院修撰《武宗实录》的汇报,随后就是接受新的差事,以文渊阁大学士兼礼部侍郎的身份,正式成为阁臣,以后廷议时直接就列在第二排左首的位置,正前方就是杨廷和。
朱四在刘春入阁这件事上,属于刚开始时积极,到了后面心态就波澜不惊那种。
至少在文武百官看来,皇帝面无表情,明显是没达到心理预期而郁郁不乐。
也有人猜想其实朱四推荐刘春的目的,是为杨一清腾位置,但现在事都定下来,杨一清回朝之事还没着落,看起来五名阁臣的格局,至少能持续到年底,内阁架构问题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成为朝堂热点。
随后就是有关西北军情奏报。
兵部右侍郎李昆出面汇报,告知参与朝会的所有官员关于鞑靼人的动向,但对于大明军队的布置却鲜有提及,这也是为防止一些重要的军情泄露。
李昆的奏报主要体现在两点,那就是鞑靼人的主攻方向,从最初的白羊口、偏头关等处,已开始往东线转移,也就是从宣府、张家口这一块发动攻势。
而进入外关口,在外关跟内关之间进行袭扰的鞑靼骑兵仍旧以被摧毁白羊口为主要通道,眼下北关关口中,真正失陷并被毁的其实只有白羊口一处,其余地方虽然发生较大危机,但在拉锯后基本未出什么大的问题。
「......三边总制上奏,请以宣大总制行府尽快移往宣府为上。」
李昆最后做出总结。
因为鞑靼人现在主攻方向变成了宣府以北的张家口,这里虽然是宣大地面上防备最森严之所,能调动的人马超过五万,且有大批预备役兵马,但因为宣大总督的治所变成大同,以至于宣府内缺少能发号施令的主帅。
除了宣大总督外,其余人级别明显过低,在遇到重大军情时,就算巡抚级别的官员,也无权下令出关迎战。
朱四听完奏报后,问询在场之人:「诸位卿家,你们有何意见?」
皇帝简简单单的问题,就把出谋划策的权力交给在场大臣。
杨廷和出列道:「陛下,此等事涉及军机,应当交由兵部议定,奏请后陛下御批便可。不适宜公开谈论。」
他的意思是军情紧急,朝堂议论之事容易外泄,应以保密为主。
宣大总督治所要迁回宣府,这消息看起来不怎样,但若是被鞑靼人知道,那可就热闹了,鞑靼人肯定会从白羊口派更多的骑兵进入大明境内,专门盯着宣大总督移往宣府的队伍去偷袭。
只要能成,那宣大地面可就彻底乱了。但这只是理想状态。
宣大军情不同于三边,那儿距离京城距离还不算太远,一般有重大军情发生,两三天之间就能传达到京城,到时临时更换督抚都来得及,而且就算宣大总督陈九畴战死,鞑靼人要攻陷那些堡垒,也不是容易的事。
但不管怎么说,杨廷和依然觉得事关重大,不应该交由廷议来审定。
朱四道:「朕知杨阁老顾虑,但朕同时也想到西北将官的顾虑,如今战事仍旧在僵持中,既然宣大总督行府在
大同,战时迁移容易给鞑靼人可趁之机,所以朕认为,应当以内三关总督唐寅,节调宣府军务适宜。」
此言一出,在场瞬间炸锅。
好家伙。
皇帝真是口无遮拦啊,这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你怎么不直接说,让唐寅代替陈九畴当宣大总督呢?
就连孙交这样倾向于新皇派系的人,也在暗自嘀咕,这话未免太过露骨了,陛下,咱要矜持一点,不能太过想当然啊。
杨廷和都懒得去驳斥这种言论,照理说小皇帝不是蠢人,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以一个内三关临时设置的总督,去节调宣府兵马?大明军务可以荒唐到这般儿戏的地步?
朱四眼看自己的话,连个回应的人都没有,目光扫过在场之人,突然落在今天刚入阁的刘春身上。
朱四道:「刘阁老,今天是你入阁的日子,朕想问问你对此事的看法是什么?」
刘春瞬间成为众矢之的。这让他分外为难。
心中叫苦不迭,都说这内阁的差事不好干,原来陛下推举我入阁,就是为了让我在关键时候依附于他?
若我真同意了这观点,那我岂非要被同僚唾骂?刘春走出臣班,面带局促之色,好在声音还算平稳,没有那种支支吾吾的彷徨,这时候他就是装也要装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总不能第一天入阁,就被人瞧不起吧?
刘春道:「回陛下,臣认为,以内三关督抚来节调宣府军务,并无先例,不可取也。」
不谈别的,就谈前人中有没有例子,刘春这话其实已算是很顾及新皇面子了。
朱四却突然笑了起来:「那意思就是说,前面无先例之事,朝廷就一概不能做了?那鞑靼人攻破白羊口,一直派骑兵袭扰内关等处,还集结兵马准备攻取宣府,这事有先例吗?」
「啊?」
在场官员又是哗然。
连杨廷和都感受到一股压力。
小皇帝真是什么事都敢往外说。
明明鞑靼人集结兵马准备攻打宣府之事还是机密,为何要在朝堂上公然说出,弄得世人皆知?
如此岂非令朝野人心惶惶?
朱四继续道:「宣府军情紧急,却因为新任宣大总督是陕西巡抚出身,怕他不容于宣大军政体系,而要将行府迁移到大同镇,如今宣府镇却成为鞑靼人主攻方向,连总制都不在治所内,情况如此危急,朕让唐寅节调宣府军务,实在是迫不得已,难道非要等张家口和宣府沦陷,宣大精锐尽失,朝廷再做调度吗?那时内三关守得住?」
问题十分尖锐。
小皇帝突然从一个蛰伏的绵羊,变成凶猛的饿狼。
杨廷和等人长吸了口气。
最近关于西北军务,小皇帝一直都表现得很隐忍,说起来他们已很久没有跟皇帝好好辩论和争吵了,如此看来,小皇帝一直在忍耐,现在终于爆发了。
那我们文官,尤其是顶级文臣,聚拢在内阁首辅身边的人,也要抖擞精神准备好好论一场了。
可就在有人要出来说话时,朱四又开口了。
「当然,若是你们觉得宣府军情不值一提的话,那就当朕没说过先前的话,干脆把宣大总制行府迁回宣府镇......早知如此,又何必来回折腾呢?」
随即,朱四满脸不屑地摇摇头。
虽然朱四先前闹了点情绪,让大臣觉得这皇帝有点不靠谱。
但最后这番话,其实说到某些人心坎里去了。
仔细回想一下宣大过去这半年多的军情变化,其实最大的一个特点就是「折腾」。
好端端的撤掉臧
凤干嘛?
撤了臧凤,还非要换个三边出身的陈九畴,以至于陈九畴都不敢把治所设在前朝余孽聚集的宣府。
现在鞑靼人主攻宣府一线,马上就出大问题了,宣大总督治所不在宣府,而宣府镇又距离京城很近,跟京师间只隔着居庸关,那万一宣府镇真被鞑靼人攻破,或者鞑靼人只是从一些小关口冲杀进来,那时各处守军怎么办?
这场仗如何维持下去?
有的人会觉得,新皇有先见之明啊。
知道宣府内有官将不和的矛盾,所以紧急派了个内三关总督,至少在外关出事的情况下,内三关还能顶一顶,至少把三边的援军给等来,所以唐寅统兵上前线真的很有必要。
先且不说唐寅靠内三关能取得什么军事成就,只要有那么个主心骨在,能让三军一心,不让鞑靼人攻进内关就行。
若是内三关守不住,鞑靼人可就直接就杀到京城城下了!
「诸位卿家,回到最初的问题上,诸位对于宣大总督的行府所在,真的没什么要说的吗?是不是非要等宣府城破、十数万大军悉数葬送鞑靼人之手的军报送到朕面前,你们才会觉得事态紧急呢?」
朱四最后把难题抛给在场众人。此时已没人敢这茬。
杨廷和义无反顾地走了出来:「陛下,宣大军务,当以宣大总制提领,他人无从干涉。如今宣府镇有精兵猛将,必定不会出何差错,若真出了问题......所有人都责无旁贷。
「至于宣大总制将军府定在大同,并无不妥之处。如今已是秋末冬初,相信再有月余,鞑靼人将会不战而退......请陛下稍安勿躁,静待西北捷报传来便可!」
锦衣状元 第七百二十二章 两大陷阱
杨廷和的话果然管用。
朱四没有再争,默默地接受了结果。
等散朝臣班出奉天殿时,刑部尚书林俊走过来赞叹道:「还是中堂一言九鼎,您说的话,陛下非听不可。」
杨廷和对此未吱声。
当天因为是杨廷和值夜,他要出宫休息,等下午晚些时候才会到内阁值房。
毛纪急忙跟了过来,想问问杨廷和对朝堂上皇帝说的那番话的看法,他好帮杨廷和把意思传达到文臣那儿,让党派中人做到人人心里有数。
「介夫你好像对此事有些担忧?」毛纪看出来了,杨廷和并没有因为朱四采纳了他的意见而有任何欣悦之色。
杨廷和道:「陛下先前的话,分明是想将我跟西北军务捆绑在一起,逼着我出来表态.......别人没看明白,难道你都不懂吗?」
经杨廷和这一说,毛纪才反应过来。
本来毛纪还以为杨廷和是因为跟皇帝间有了少许嫌隙,再或是当天皇帝的态度强硬而有些闹情绪。
现在才知道,原来杨廷和担心的是皇帝用计把他跟西北军政牢牢地绑定在一块儿。
毛纪道:「如今西北虽然战局着紧,但未有恶化的迹象,介夫不该担心才是。」
「那若真出了偏差,是否就要让我万劫不复?」
杨廷和冷冷甩出一句。
毛纪不知该说什么好。
从西北撤换臧凤换上陈九畴开始,其实杨廷和已跟西北军务牢牢地绑定,毛纪也大概明白了为何杨廷和今天明知小皇帝是在激他,却还是出面表态要为西北军务作保。
不为别的,只因为杨廷和知道,就算自己不出来说话,西北出了任何偏差,都跟他杨廷和擅作主张逃不开关系。
既然明知躲不掉,那就再深度绑定,而不是想着去逃避,否则就里外不是人了。
........
..........
杨妃和与七北判愣晚时,才回到内阁恒厉。
当天杨廷和都在府上休息,没去跟外界沟通,不想毛纪给杨廷和带来一个消息:「……据闻司礼监掌印张公公,三天前曾到过刘仁仲府上,做了私下拜访。」
「你说什么?」
杨廷和瞬间情绪就上来了,火气蹭蹭往外冒。
毛纪道:「是刘仁仲府上的人对外说的……今天刘仁仲入阁,刘府的人在外边吹嘘,这才把信儿给传出来。」
刘春本来不作为权力争斗的焦点人物,关注他的人不多,毛纪说是刘春府上的家仆传出的消息,但其实在杨廷和看来,也有可能是毛纪暗中派人收买了刘春府上的人,刺探一些消息。
等于是买通了线人,现在线人传回了有用的情报。
杨廷和面色阴冷,道:「那也就是说,其实陛下从开始的目的,就是让刘仁仲入阁,而非……」
话又只说了一半。
其实他不说,毛纪也能看出来,杨廷和之所以在刘春入阁的事情上做了妥协,就是为了堵上杨一清回朝的路。
现在却好像正好落入小皇帝的圈套中。
又被算计了?!
联想到小皇帝今日一早在朝堂上,刻意用话来激他,让他为西北的军务做一种「保证」,以堵上小皇帝要以内三关总督来提领宣府军务之事。
种种行为,都是针对他杨廷和出招。
杨廷和岂能不火冒三丈?
毛纪叹道:「要不等明日仁仲到来,单独问问他?」
杨廷和脸上满是阴霾,现在事既已传出,看样子就不是空穴来风,自己再仔细回想整件事,好像小
皇帝所用的手段并不高明,不过是暗地里派人去跟杨一清见上一面,就让京师的人风声鹤唳,让他杨廷和进退失据,居然会妥协同意让刘春入阁?
刘春入阁之事,看起来无关大局,就算刘春到了内阁也影响不到他杨廷和决断权。
但刘春并不作为杨廷和派系的人,是小皇帝力主入阁的对象,刘春的入阁结结实实打了杨廷和派系一众人的脸,让人看出来,原来跟着你杨廷和鞍前马后的人,诸如石珤和丰熙等,在关键时候非但不能得到你的帮助,反而会被你落井下石?你宁可选择让小皇帝推选的刘春入阁,也不帮自己派系的人运作?
那以后谁还会替你杨廷和卖命?
「我怎么没想到呢?」
杨廷和感觉很恼火。
小皇帝的目标,居然压根儿就不是让杨一清入阁,而是利用推选刘春入阁之事,打击他杨廷和在朝的声望!
这小子的心计!
简直是阴损毒辣啊!
毛纪道:「介夫,你怎这般?仁仲到底也是翰林学士,他……好像未做出什么不妥之事吧?」
虽然毛纪也看出来了,这件事对杨廷和声望的影响不小,但顾全颜面,有些话还是不能直说的,反而要劝说杨廷和看开点,怎么说刘春也是众望所归,入阁乃是按照朝廷规矩来的。
翰林学士入阁,这还不符合规矩?
石斑虽然做过吏部尚书,但论在翰林院体系中的地位,远不如刘春。
当然刘春不属于你杨廷和派系,另当别论。
可就算他不是你派系的人,你可以拉拢他往你身边靠拢,这样对你声望的影响不就降到最低点了么?对外人也可以说,正因为你已经提前收揽了刘春,才会同意这件事?你的门生故旧不就觉得,跟着你干照样还能吃香喝辣?
「呼…」
杨廷和长长呼出一口气。
他总算是看出点门道来。
本以为小皇帝最近被他给控制住,现在才觉察出,原来小皇帝步步为营,先以示弱的方式让他掉以轻心,结果在西北军政和刘春入阁之事上,接连让他两次掉进陷阱。
那只能说明,皇帝身边的「高人」,一直都在。
再或者说,那高人本就是皇帝自己。
这小皇帝的手段……
令杨廷和颇为忌惮。
......
.........
本来杨廷和还打算在第二天朝会结束后,找刘春单独问问,顺带做那招揽之事。
事后弥补一下,挽回些面子,总归还是要尝试下的。
结果好像小皇帝早就料到这一层,不但事前派了张佐去跟刘春做暗地里的沟通,这天朝议后更是直接单独召见刘春,以要跟刘春商议军机大事为由,当着众大臣的面,一点都不给杨廷和这个首辅大学士面子。
皇帝要找人议军机,不找杨廷和,也不找彭泽,却找个刚入阁的刘春?
这信号对外释放得很明显。
朕对刘春很信任。
「诸位不要多想,陛下或只是因为刘阁老刚入阁,要与其单独叙话。」朝会结束臣工散去时,林俊等人还在帮杨廷和对那些不明就里的大臣解释。
但光是这种言辞是不够的,杨廷和被皇帝冷落,那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事情。
皇帝此举,等于是又摆了杨廷和一道。
杨廷和甚至不得不去想,会不会所谓刘春府上之人泄露出张佐前去拜访之事,也是小皇帝刻意找人泄露出来的?
故意让他知道这件事,让他去招揽刘春,结果皇帝一扭头就告诉他,这不行,刘春是朕的
人,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杨廷和看似跟刘春单独召对这件事,没直接的关系,但心中却是一股阴火在聚集,让他内心的情绪发泄不出来。
.........
.......
杨廷和当晚仍旧轮值。
出宫之后,他第一件事就是回家,回去的路上让人把儿子杨慎从翰林院给薅了回来。
「父亲,有急事?」
杨慎一脸茫然。
要说刘春入阁之事,打击到了杨廷和派系之人的自信心,杨慎其实首当其冲。
不过现在杨慎有种被父亲冷落的感觉,以至于他现在都没什么积极性为父亲做事,所以这种感觉还不强列快递。
杨廷和道:「南京之事,差不多也结束了,你早早去信到南京,让懋功和敬道早些回朝来吧。」
「嗯?」
杨慎一脸费解地问道,「父亲,不是说要让懋功趁机跟魏国公会面商谈事情?到现在,他都还没见过魏国公人呢。」
杨廷和摆摆手道:「无此必要了。」
现在杨廷和感觉到,他已经没精力再去兼顾南京事务,先把西北的事弄好,才是当务之急。
万一西北真出事,那他杨廷和因为撤换臧凤的事,要背很大的黑锅,现在又是他在朝堂上以西北不会出事为由,阻断了皇帝要加唐寅军权的提案。
现在杨廷和先要保证西北不容有失。
「父亲其实完全不必单独找儿来说此事,通知一声便可,他们毕竟是奉旨去南京,由儿写信去.........怕是不合适。」
杨慎即便得到父亲的命令,却依然在讨价还价。
杨廷和看得出来,儿子这是灰心丧气了。
杨廷和叹道:「用修,石学士跟为父说了,要保举你进侍讲之事,为父先前也是为了让你多加历练,未让你能更进一步,到现在你还是当年入翰林院时的官秩,你也该更进一步,实现你的抱负了。」
「嗯?」
杨慎眼里突然有了光彩。
原来父亲还记得要为他这个儿子升升官?
我正德六年考中状元,进翰林院就是个翰林修撰,到现在还是个修撰,虽然中间我是很长时间不在朝,但当父亲的你也不能太偏心。
呜呜。
父亲终于想起我来了!
等等!
为什么要石学士提醒了父亲之后,父亲才记得,难道父亲他以往就没想给我晋升侍读或者侍讲吗?
锦衣状元 第七百二十三章 朱浩很忙
杨慎在父亲的首肯下,进侍讲的路总算是平坦了。
但内心的刺早已经种下。
杨慎已不可能跟以往那样,对父亲做到毫无怀疑的俯首帖耳,现在他开始有自己的主见,在某些事上,有了与杨廷和不一样的意见,许多时候不再表达出来,而是选择默默记在了心里。
尽管他不太理解为何父亲要招余承勋和朱浩回京,但还是依言给南京那边写了信,就算有官驿的途径,快马加鞭也要十天半个月才能把信函送达,而朱浩和余承勋得到讯息后回京,估计要到年底了。
此时在南京,朱浩每天仍旧表现出无所事事的样子,但只是在余承勋面前如此,暗地里忙得很,除了不时向北京传递一些讯息,他还得兼顾一下南京地面的生意。
前面户部调拨的东南海防专项资金,有小半没到账,名义上是被地方上一些人给贪墨,其实就是因为南方历年亏空太大,很多被用以填补旧账,真正被贪墨的只占少数,有三人据说贪墨数目巨大,都在万两以上……
其中两个嫌犯在狱中畏罪自尽,另外一固则在被押送至南京的路上,被山贼给劫走…
很可能是被南京守备衙门派人保护起来,亦或是暗地里做掉。
就是要成为死账、坏账的状态,让人无从查起。
真要查也不是不可以,只需要把南方过去数年的账册全都翻出来,一笔一笔对照……可这个工程量实在太大了,朱浩自问没那能力,毕竟查账事小,背后牵扯到的利益关系却大,真要彻底查清,那他朱浩恐怕走不出南京城。
做一件事的前提,是要量力而行,现在的朱浩自问能力还远没有到能把南京官场翻过来的地步。
最近朱浩忙着于南京城设立工坊,骆安没走,他留下来除了暗地里保护朱浩外,还有个非常重大的任务,就是配合朱浩在南京地界设立军工厂,利用苏熙贵的关系,把东南海防需要的新式火器给铸造出来。
若是让苏熙贵自己去造……就算他姐夫是南户部尚书,这事要是被人查出来,也是私造火器图谋不轨的大罪。
但若是有锦衣卫北镇抚司镇抚使出面,那一切就合理多了,因为骆安手上有朱四所发的密诏。
密诏这东西在京城就是废纸一张,没有人会真正在意皇帝下了什么不通过内阁的诏书,但在南京这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密诏跟圣旨并无二致。
因为现在没人怀疑朱浩在为新皇做事,就算朱浩平时出去,余承勋也不会再派人盯梢。如今的余承勋已懒得管朱浩去哪儿,现在他更在意什么时候能见到魏国公徐鹏举,如此能早日完成任务回京。
监视朱浩?
那已经是过期的命令了,现在朱浩人在南京,但皇帝在京城照样干得风生水起,连杨廷和都连连吃瘪,足以说明朱浩并不是小皇帝的谋主,就算其跟兴王府的人认识又怎样?不照样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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