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状元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天子
林百户道:“在下希望见一见朱千户,跟他细谈。”这是不想跟朱嘉氏说太多秘辛,而要跟奉旨居家迁移安陆就近监视兴王府的朱明善密谋。
朱嘉氏摇头:“家夫卧榻不起,很多时候口不能言,需要人贴身伺候,恐难应对。”
自从朱明善去年坠马伤及后脑及脊椎,现在只留着半条命,有时候头脑很清醒,却无表达能力,而朱家全靠朱明善的官职以及其与皇家的良好关系才能在安陆立足。
朱嘉氏很清楚,朱家已不可能迁回京城,最好就是保持现状,最惨就是正德皇帝无后,兴王世子登基,那时朱家将万劫不复。
“这样啊那老夫人,有件机密事,跟你说说也无妨。”
林百户沉吟一下,神色变得郑重起来,“先前锦衣卫曾安插六名细作混进兴王府,奈何被发觉,有四人被赶了出来,其余两人到现在都无踪迹,很大可能已被灭口。”
朱嘉氏震惊不已:“兴王府竟连朝廷中人也敢”
“没有证据,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之前在下还亲自招揽过王府中人,希望有人能给外面传递消息,但就算是被王府招募进去的教习先生,对王府中事都讳莫如深。”
“在下也曾暗地里提审一名兴王世子的教习,问询兴王对世子的教导,当时倒是了解一些但随后此人就举家迁徙,到现在锦衣卫都没查到其下落。”
林百户说到这儿,面色间颇为无奈。
朱嘉氏道:“这兴王府,莫不是龙潭虎穴?”
林百户苦笑着摇头:“在下跟贵府一样,都奉命盯着兴王府,这几年寸功未立,只怕回头也会被朝廷问责,再无机会来安陆,有句忠言若是朱家能从兴王府中探知更多事尤其找到兴王跟朝中文武大臣来往勾连的证据”
朱嘉氏面色阴沉,缄默不言。
“言尽于此,在下告辞。”
林百户话说完便抱拳离开。
朱嘉氏急忙起身问讯:“如何查?”
林百户道:“有件事,旁人不知,朱家人定知,兴王长子出生五日而殁,朱家当时应该出过力吧?”
朱嘉氏面色冷峻。
对方言下之意,兴王朱祐杬的长子朱厚熙,并不是正常死亡,而是被人谋害。
“所以兴王次子出生后,到现在都小心防备,府中同时养育多个年岁相仿的孩童,外人不能区分哪个是真正的兴王世子兴王只有一个儿子,凡事都要从此子下手,若其遭遇不测那就皆大欢喜,各享太平。”
锦衣状元 第十六章 图谋
兴王朱祐杬暂且只有朱厚熜一个儿子。
如果朱厚熜死了,那兴王这一脉对皇室正统的威胁就不存在了,张太后也不可能再把注意力放在安陆,而朱家长子朱万宏也不会再被人刁难,这对朱家来说,是一个很好的翻盘机会。
但朱嘉氏却没有更好的办法。
送走林百户,朱嘉氏来到正房东边的卧房,见到病榻上的丈夫。
虽然丈夫大多数时候口不能言,表达能力不行,但话还是能听见并且明白的。
当她把林百户说的事大概复述一遍后,朱明善眼神中透出无奈。
“老爷,我们朱家到湖广这么久,若真能完成使命,从此后我们就能在这边安心定居,老大也能在京城安心当他的锦衣卫副千户之前宫里曾传过话,说老大有机会单独执掌一所”
朱明善黯然闭上眼,没有更多表示。
朱嘉氏的眼神越发坚定:“为了朱家,就算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做,先皇曾在安陆地界布置人手相助老爷,其中不少好手,若是有机会的话就下手不对兴王动手,只针对小王子,老爷莫要再坚持了。”
原来朱家早有行刺兴王或是兴王世子的打算。
而兴王到安陆后,到现在这么多年却只诞下两个儿子,其中一个儿子出生不久就死了,背后不是没有根由的。
朱明善没有睁眼,算是默认了妻子的想法。
朱浩这几天都在安陆州城游逛。
名义上是考察这座城市的商业布局,其实专门盯着兴王府。
“皇明祖训,兄终弟及,最后朱厚熜能当皇帝,靠的他是朱厚照的堂弟,最初算是被过继到弘治帝朱祐樘一脉,如果朱厚熜死了,那兴王一系便不可能再染指皇位,哪怕正德死了而兴王活着”
朱浩几天内围着兴王府转了几圈。
王府四门,正南正北,以及东南和西南。
外观有点像京师故宫,若按前世参观过的紫禁城布局,世子所住的地方应该在王府东侧,但想进入王府实在太难了。
暂时没发现兴王府有招募家仆、奴婢等需求,也就是说连丝毫混进去的机会都没有。
兴王府东侧是一个花鸟市场,周边居住的巨贾豪绅众多,有着附庸风雅的需求。朱浩进市场转过,想寻找机会,有风闻兴王朱祐杬很喜欢古玩字画,就像当年老宁王朱权在被朱棣猜忌时,也是靠韬光养晦的手段才得以善终。
朱祐杬何尝不知自己面临的危险。
弘治皇帝朱祐樘就一个儿子朱厚照,而朱厚照至今没有儿子
这是赶鸭子上架啊!
朱祐杬喜欢文玩,时常从市面上进购一些,有需求就有供给,王府东侧围绕花鸟市场又形成文玩街,酒楼茶肆应运而起,越来越热闹。这片区域算是州城文人雅士聚集之所,朱浩进进出出多次,却找不到突破口。
这天他百无聊赖,在街边买了两个烧饼吃着,忽然看到一个卖鸟的商贩推着木车从远处过来,一边沿街叫卖一边往兴王府去了。
本来做生意没什么稀奇的,但这商贩在花鸟市场找了个空挡坐下,稍微撩起下摆时,足下精美的皮靴漏了出来。
一个走街串巷的小商贩,居然穿得起贵重的靴子?
朱浩仔细观察一番,发现不时有人过去在鸟摊旁坐下,好像是欣赏鸟,却见那商贩目光警惕地四下打量,嘴唇翕动,似在讲述什么。
光从这点,朱浩便判断这是对兴王府有图谋之人。
商贩摆摊不到半个时辰就走了。
朱浩笑着走到一旁卖花盆的老妇人那儿,问道:“刚才这边是不是有个卖鸟的?我想买个八哥回去玩。”
老妇人用古怪的神色打量朱浩,好像在说,你买八哥,居然来跟我个卖花盆的说?
“走了!”
老妇人一脸不耐烦。
朱浩不解地问道:“为啥走了?老人家,您不认识他吗?去哪儿能找到他?”
老妇人嫌弃地摇头:“不认识。”
“那平时这里卖鸟的多吗?”朱浩不依不饶。
老妇人生气了,瞪着朱浩道:“要买鸟,往里边走,好些个摊位都有卖,别杵在这里碍事哪家不开眼的孩子,瞎捣乱。”
一听就知这老妇人摆摊日久,朱浩总算是找到目标了。
朱浩问了价,然后花两文钱买了个不大的花盆,老妇人眉眼瞬间舒展开来,也愿意跟朱浩搭茬了。
朱浩问道:“老人家,我想问问,旁边那是王府吧?那么高的围墙,大门随时紧闭,里面可有人出来买这边的东西?”
老妇人开了张,心情不错,笑呵呵道:“人家那是王公显贵,会稀罕这边的破玩意儿?”
“那就没有孩子什么的,出来买个八哥,或是跟我一样买点什么新奇好玩的东西?”朱浩把问题转移到自己的关注重点上。
老妇人笑容一滞,略一思索,似是回忆起什么来:“两三个月前,天还没这么热的时候,王府东边小门出来几人,有个娃娃跟你年岁差不多,声音娇气得紧,过来问有没有卖兔子的真是怪事年年有。”
买兔子?
这对朱浩来说是个有用的线索。
朱浩观察兴王府地形时就想过一个问题,孩子天性爱玩,就算家里再严加管束,还是会想方设法寻找新奇好玩的东西,难道朱厚熜就甘心守在大院里不接触外间环境?
朱厚熜住的地方,应该在王府东侧,而东边又是热闹的花鸟市场,换自己是朱厚熜,一定会想办法溜出来。
“抓兔子我可是行家里手,回头我能在你旁边摆摊卖兔子吗?”朱浩笑嘻嘻问道。
老妇人横了朱浩一眼:“小坏胚子,看你一肚子坏水,你到底是来买八哥的,还是来消遣老太婆我的?”
朱浩丢下一枚铜板:“谢谢老人家,下次我带几只兔子来摆摊,如果王府里再有孩子出来,我就把兔子卖掉换钱老人家帮我盯着点,谢了!”
那老妇人不像是说谎,至于她口中出来打听买兔子的小孩是不是朱厚熜本人则很难说。
但朱浩感觉,这大概是自己这几天来找到的最大突破口。
至于之前摆摊卖鸟之人是谁,朱浩不关心,但大概猜到可能跟朱家举家迁移安陆的使命有关。
正因为兴王府树大招风,行事才会如此低调,要知兴王朱祐杬可是连地方官府的人都少有接触,生平谨慎,就是不想落人话柄。
朱浩回到家。
第一件事就是搞几只兔子到兴王府外摆摊。
就算撞大运,也好过坐以待毙。
不想朱娘把他叫去,道:“小浩,于三刚从武昌府发回信来,找到了买家,这两天会带人来安陆取货,走汉水。”
朱浩道:“娘跟他们接洽一下不就行了吗?问我干嘛?”
“小浩,我们真要把盐卖给别人?其实我们自己留着卖也不是不可以。”
朱娘显然担心卖私盐出事,但其实铺子留存的盐都是正经官盐,有迹可循,只是朱娘行事太过谨慎小心,也是她以往从来没做过作奸犯科之事,事到临头心里面难免打鼓。
朱浩咧嘴一笑:“娘怎瞻前顾后起来了?现在买家有了,咱还怕什么?对了娘,不是让你跟姑姑联系一下?她在京山县,也帮忙卖点盐啥的”
朱娘道:“时间仓促,没来得及知会瞻前顾后,这词倒是不错,可你还没开蒙,这些新鲜词是从哪儿学来的?”
朱浩笑嘻嘻把问题揭过:“听人说的,觉得好听就记下了。”
作为一个本该是文盲的孩子,朱浩有时候说话所用词汇,的确不应该是他这年龄段孩子能说出来的。
之前朱娘注意力全放在能否保全铺子上,对于儿子遣词造句方面没有太过在意。
现在她心思放宽些,马上就意识到问题所在。
“娘还是早些给你请先生回来”
朱娘看来已下定决心,要让儿子开蒙读书,“不能总让你外面乱跑,娘出来做买卖,实属迫不得已,而你长大一定不能成为贩夫走卒,那样的话娘就太对不起你爹了。”
这边当母亲的还想发表一番感慨,却见儿子一路小跑往柜台后跑去:“娘,给我二钱银子,或者二百文也行,我要去城外雇几个人做事娘放心,我不会乱花钱。”
朱娘看着儿子那诚恳的模样,有些疑惑。
“你雇人干嘛?”
朱娘不解归不解,但之前修造盐池之事都是儿子在做,她没什么可怀疑的,于是跟过去拿了两串钱交给儿子。
朱浩道:“回头再跟娘解释,这涉及我以后能不能留在娘身边就当是酬神吧。”
“酬神?”
朱娘一头雾水。
朱浩摸了摸后脑勺,点头道:“当然要酬神,不然你以为我怎么想到那么多好点子的?我去庙里感谢神灵,给了我聪慧的头脑,娘不说了,我先去了!”
朱娘本想把儿子叫住,说说找先生之事,却见朱浩头也不回跑出门。
“这孩子,实在太野了,一定要想办法让他收心,不然前途堪忧!”朱娘面色多有无奈。
锦衣状元 第十七章 不一样的先生
朱浩的设想,就是买几只兔子,送到花鸟市摆摊设点,吸引自兴王府出来之人。
虽然这计划看起来像是大海捞针,毕竟有小孩想买兔子已经是几个月前发生的事情,但眼下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
不过想要进购一批兔子也不容易,先得打听渠道,毕竟只有城外猎户才偶尔有所获。
这年头除了皇宫内苑,真没把兔子当宠物养的,民间也少有养殖肉食兔的,因为这年代兔子的传染病太多,搞集中养殖在没有打预防针和药物治疗的情况下,基本上很难有好收成。
来到城外,朱浩通过晒盐的农户找到几家猎户,问询后得知兔子不是想要就有,需等个几日,全看运气。
夏天抓兔子可不是容易事,山间荆棘丛生,兔子觅食方便,钻进野草丛就不见踪迹,陷阱圈套也很难奏效。
第二天朱浩中午回家,但见朱娘身后立着一个四十多岁的干瘪老头,浑身酒气,要不是一身文人青衫,怎么看都不像是正经读书人。
“快,来拜见先生。”
朱娘翘首以盼,终于等到儿子回来,急忙拉着儿子来到老头面前,笑着引介。
“先生,这就是妾身的孩子,今年虚岁八岁,之前妾身曾教过他几个字,不过妾身没什么学问,所授极为有限,希望先生以后能多多提点。”
朱娘非常开心。
似乎觉得儿子就此便会走上正途。
朱浩赶紧拉朱娘到一边问道:“娘,这是哪儿找来的?我不是说去学塾读书吗?怎么还真把先生请回家了?”
在朱浩的设想中,就算要上学,也不能请先生回来一对一教学,先不论这先生是否真才实料,就算有那水平,相信二人水平也是旗鼓相当。
论见识,前世师从名师,有着文学博士学位和博士生导师头衔,在古典文学、文艺理论、书法和绘画等方面拥有极高造诣的朱浩远在这时代普通生员之上。为寻求“自由”,他自然希望进人多的学堂读书,这样才有机会逃学。
朱娘斥道:“先别废话,快拜见先生先生大才,远不止生员,好像还是举人老爷呢。”
这话朱娘说得很大声,故意让老头听到。
朱浩闻言再次瞅了瞅那老头。
老头只是对朱浩轻轻点了点头,随即便打了个嗝,浓郁的酒气扑面而来。
朱浩皱眉,面色难掩鄙夷。
这老头身上细麻材质的青衫已经洗得发白,下摆处打着几个大小不一的补丁,两只袖口为油污浸染,看起来邋里邋遢,这般穷困潦倒居然敢称举人?
难道你不知举人有免徭役、免赋税等特权,仅仅农户投献田产就可以赚得盆满钵满,有你这么寒酸的吗?
“以后就由先生教导你学问来,跪下磕头。”
没等朱浩拒绝,老头先一抬手:“先不必太多礼数,看样子你孩子不愿意拜我为师,你跟你家小孩商量好再说老夫到对面的茶肆坐坐,喝杯茶醒醒酒。”
老头道貌岸然。
简单的交流,朱浩没觉得这老头有什么水平,反倒认为朱娘“病急乱投医”。
“娘,这人哪儿找来的?你怎么一口就咬定他有学问?”
朱浩生气了。
我尽心尽力为家里办事,你大街上随随便便抓个人回来让我拜师?
情何以堪啊!
李姨娘抿嘴一笑,“头晌里,这位老先生躺在后巷,或是昨夜醉酒彻夜未归,旁人都不理会,夫人心好给了碗醒酒茶,继而又攀谈一会儿,越是交流夫人眼睛越亮,最后直说要请那老先生给浩少爷当开蒙先生。”
故事太过离奇,朱浩听了无比捉急。
母亲还真是随便从大街上逮了个人回来教儿子,这也未免太过异想天开了吧!?
朱娘则道:“你们不懂,老先生学问真的很好,出口成章,见识更是不凡,他起身后随随便便吟出一首诗,虽听不清具体是何,却极具韵律之美,似抒发心中感慨,吁叹怀才不遇问及功名,却不止生员,言辞间对生员多有不屑人不可貌相啊!”
朱浩惊讶地问道:“都举人了怎还怀才不遇?这岂不是自相矛盾?”
朱娘瞪着朱浩:“人家没嫌弃你是无知稚子,你还有脸嫌弃别人?走,拜师去。”
朱娘拉着朱浩来到茶楼。
为表诚意,朱娘特地在茶楼摆了一桌拜师宴,大概是想把生米煮成熟饭,这样朱家人就没理由再把儿子接回去读书,母子从此不能相见。
“先生,还望您不要嫌弃,犬子不懂事,刚才多有唐突。”朱娘满脸期待地说道。
老头把手上茶杯放下,笑道:“想让老朽收他为弟子,尚需考校一番不知夫人可否让老朽单独跟他说两句?”
朱娘点点头,赶紧向朱浩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不能通过考校的话,回头拿你是问。
随即朱娘退下茶肆二楼。
等朱娘走了,老头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你小子倒是有福气,有个好娘。”
朱浩不客气地道:“你可别打我娘的主意。”
“哈哈。”
老头笑着说道,“人小鬼大,你娘乃节妇,平常人可不敢招惹,我也不过是贪杯多喝了几盏,本无心在安陆这小地方久留。”
朱浩道:“安陆是小地方?这里可是藏龙卧虎之所。”
老头本来只是打趣,听到这儿脸色突然冷下来,凝目打量朱浩,半晌后问道:“这话是谁教你的?”
“没人教。”
朱浩只是随口一说,但发现老头神情有异,心中一动,这老头好像果真非常人。
“卧虎藏龙”这个词引申到兴王府在朝中的敏感地位,一般读书人不会研究皇嗣的顺位问题,毕竟事不关己嘛,但一个落魄街头的醉老头,居然懂这个?
这是不是就是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
“龙在哪里,虎在哪里?”老头追问。
朱浩笑道:“你问我是从哪儿听来的,那我就瞎说一二咱安陆州东边不是还有个安陆县吗?那里有个虎乳岩,相传春秋时楚国令尹斗子文刚出生被外祖母遗弃,在斯受雌虎哺乳,此外汉水盘踞,宛若蛟龙,不正是藏龙卧虎?”
听起来很合理。
但老头岂能听不出,朱浩诚心拿他消遣?
一个七岁没开蒙的熊孩子,居然糊弄一个饱读诗书的鸿儒?
旷世奇闻。
“你读过书?认识几个字?写来看看。”老头迅速进入考校模式。
“没笔。”
“用手指蘸茶水,在桌上随便写写便可。”
“不好意思,忘了怎么写。”
朱浩的目的很简单,你别收我当学生,我跟你无瓜葛,各归各家,各找各妈。
老头笑道:“还别说,这安陆之地真是让人惊喜连连,本来老朽只是顺道路过,买醉街头,混个到此一游的名声,却未曾想因为这几盏酒,遇到你这个有趣的小家伙老朽这就跟你娘说,你的启蒙先生我当定了!”
牵着不走,打着倒退。
朱浩很想问,你是属驴的吗?
别人明显无心拜你为师,还有强行非要收徒的?
随即,朱娘被叫到楼上。
“先生,您同意收犬子为徒?”
朱娘听到老头意向后,欣喜异常。
老头笑道:“老朽很欣赏令郎的急智,奈何此番乃往江西,途径湖广,无法在安陆停留太久,最多帮他开开蒙,至于日常教授学问,恐要另请高明。”
“那是怎样?”朱娘听不懂。
朱浩道:“他的意思是说,安陆庙小,容不下他这尊大佛。”
“小浩,怎能对先生无礼?快赔礼认错。”
朱娘虽然读书不多,但对于尊师重道那一套很在意,觉得这是塑造儿子价值观的好时候,立即出言纠正。
老头却笑呵呵道:“老朽颇欣赏他言语间这般直来直去,无所遮掩年岁不大,却是性情中人,看来以后在探索学问方面,有自己的一套,不会墨守成规。”
这边老头说得轻松,却不知朱娘的真实想法。
朱娘并不想请个半道过来随便给儿子开蒙几天就走的挂名先生,她是想请个长期教习,系统地为儿子教学。
老头自吹自擂,一副我很厉害的模样。
不过还真是,这年头,一般人要行走天下可不容易,关牒路引这些就能难倒大把人。说自己可以行走天下,也算是一种装逼。
但对朱浩来说,这恰恰是个好消息,老头说要收他为徒,却不能在安陆停留太久,有先生不是跟没先生一样?
“先生,要不您就在安陆多住一些时日,不如等入秋,天凉再走也不迟,妾身可以安排您的住宿和伙食等事项,绝不怠慢。”
朱娘退而求其次。
既然老头说要去江西,那她便想着,用这老头先将朱嘉氏给打发了,等朱家确定朱浩有了先生,不再强行接走儿子,她便有足够的时间去请新先生。
老头笑着摇摇头:“老朽已安排好行程,恐不能在安陆久留,夫人的好意,老朽谢过。”
不管你盛意拳拳,人家就是不领情。
朱娘大失所望,但事情到了这地步,也不能说直接把人撵走,便对儿子道:“既如此,那小浩你可要尽可能在这段时间多多求教先生,不枉先生赏识一场还未问过先生尊姓大名?”
老头道:“鄙人六姓陆。”
从其稍微的犹豫中,朱浩便判断出,这绝对不是老头真正的名字。
连姓氏都不是真的,戒备心如此重,亏朱娘还把他当成宝,朱浩心中对这老头充满鄙夷。
别真是对娘亲有什么坏心思吧?。”
第二天,陆先生如约前来。
不是昨日那副要死不活的醉鬼模样,脸上污垢尽去,又换上一身干净的白色儒衫,平添几份文人风骨,看上去人很精神。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