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状元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天子
朱嘉氏此时脸色漆黑,眼神简直要杀人。
刘管家不慌不忙,上前道:“三夫人,您确认银子够了吗?这银子成色似乎不怎么样,按照九五折色,您起码得准备四十二两一钱银子,没问题吧?”
朱娘瞠目:“刘管家,你连我准备的银子都没看过,开口就说银子成色不好?”
刘管家笑了笑,没跟朱娘争论。
朱万简翻了个白眼:“银子这东西谁说的清楚?万一掺假了呢?我看折色九五都高了,折九成还差不多!”
“哇!”
围观群众又是一片哗然。
这么多人上门欺负人家孤儿寡母,歪理几乎张嘴就来,总归是他们有说法。
现在在银子折色问题上,居然也能整出幺蛾子来?
有人干脆大呼:“你干脆折五成得了!老子拿回去融了,都不止折九成”
朱娘没有理会朱万简的挑衅,拿出早就备好的银子,自行称了四十二两一钱,来到老太太跟前:“娘,银子按九五给折的,您看”
“折九!没商量。”
朱嘉氏人狠话不多,目光仿佛择人而噬。
朱娘犹豫一下,又从柜台上取出二两三钱,交给刘管家:“麻烦刘管家称好,走出门口就不能反悔了。”
刘管家不相信朱娘能拿出四十四两银子。
但称重后,一点问题都没有。
朱嘉氏脸色涨得通红,恶狠狠地瞪了朱娘一眼,“老三家的,为娘让你回朱家,是为你今后考虑,就算你男人没了,不能相夫也可教子,作为节妇你为何一定要出来抛头露面,折辱我朱家门楣?我朱家乃锦衣卫世家,容不得门风有污。”
朱娘不为所动,声音坚毅:“娘,还是按照规矩来吧,先夫留下的东西,儿媳想尽量维护。再者说了,这铺子和后面的宅子,加上城外几十亩地,就算全变卖价值也不到一千两银子,儿媳两年就能赚回且有余细水长流不好吗?娘?”
朱万简不屑道:“难道交给家里经营,赚不回这银子还是怎的?就显得你有能耐?”
朱嘉氏摇摇头,不再跟“固执”的儿媳对话。
她起身,来到门口,望着围观的百姓。
“你们听好了,老身夫君乃实职锦衣卫千户,家风严谨,今日在此教导后辈不成,其非要抛头露面败坏门楣,老身管教不严也无从制止。”
“老身在此放出话来,若是以后谁敢与她做买卖,哪怕只是买卖米粮官盐,也等同与朱家作对,我朱家绝不会让其有好日子过!”
朱嘉氏要收回宅子,几次出手不得,这回干脆剑走偏锋,威胁儿媳不得,威胁你们这群升斗小民还不行么?
钱串子率先跳出来,“老夫人说得是,这年头,女人无才便是德,乖乖在家带孩子不是很好么?朱娘,你还是听长辈一句劝吧!”
“钱串子,这里有你什么事?你是觉得朱娘做生意比你实诚,比不过人家,出来捣乱是吧?”
“咱街坊邻里谁不知朱娘是好人?她做了什么坏门风的事?”
“这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街坊们义愤填膺,纷纷替朱娘不值。
朱嘉氏懒得跟这些市井小民争论,她很清楚世人大多胆小怕事,嘴上说说罢了,真让他们来买东西,有几个敢进门?
只要儿媳铺子生意惨淡,她的目的就达到了。
临出门时朱嘉氏侧过头斜眼打量儿媳,阴测测道:“老三媳妇,既然规矩定下,你便按照规矩行事,希望好自为之!走了!”
随即一群人浩浩荡荡远去。
“哈哈哈,有意思,可真有意思。”
此时米铺斜对面茶肆二楼,有人正兴致盎然地打量眼前发生的一幕。
看到朱嘉氏灰头土脸从米铺离开,那人已笑得合不拢嘴。
正是苏熙贵。
侍立一旁的账房不解问道:“东家,咱拆借钱给那母子,就是为了看这一家子狗咬狗?”
苏熙贵骂道:“不开眼的东西,我做买卖用得着你来教?这才叫手段!明明有钱,却不开始时就给,到最后来个当头一击,这其中的门道不值得好好领会体悟”
账房被骂,有些不甘心:“东家就不怕那母子把这种手段用在咱身上?”
“我用得着担心这个?这世道有没有手段不要紧,只要按规矩办事即可,这小小安陆真是卧虎藏龙,本以为朱家老夫人已是一号人物,现在看起来一山更比一山高啊。”
苏熙贵好戏看完,正要离开。
楼梯口忽然有人快步上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茶桌前。
“东家,黄藩台来信,让您赶紧回省城。”来人气喘吁吁道。
苏熙贵皱眉:“什么事?我这边生意还没谈完呢。”
来人道:“黄藩台捎来话,江赣和湖广等处,盗乱频出,似有严密的组织,专门抢夺来往商队,死伤人命之恶性案件不时发生。”
苏熙贵点点头:“若所料不差,或跟赣地不太平有关好吧,我这就走,回武昌府看看到底发生何事。”
账房问询:“那东家,咱跟朱家人的精盐买卖怎么办?”
“随便找人应付就行,该给的盐一斤都不能少,交盐时把账目厘清,场面事不能做亏。”
苏熙贵说到这里,嘴角浮现一抹笑容:“如果他们还不上,需要收田宅,我不在安陆反而好办些,我就不信地方官府还能包庇朱家不成?”
账房释然点头:“东家说的是,若真还不起,我们收取田宅谁也说不了什么。”
锦衣状元 第十四章 大的不行,朝小的下手
朱嘉氏回到家,进了正堂,一掌拍在桌上。
明显动了真怒。
朱万简趁机挑唆:“那女人,也不知是受了谁的蛊惑,居然一再跟家里作对,母亲已经表示得那么明白了,依然冥顽不灵。还有那些跟她做买卖的家伙,一定要查出是谁及时归还的银子,让其难以在安陆立足!”
朱嘉氏怒目相向:“要不是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何至于此?”
“娘?这怎么能怪我?规矩是您定的,儿哪里想到她居然能在这么短时间里凑出四十多两银子来?娘,要不去查查,是不是她背后有姘头?暗中接济?”
朱万简眼珠子骨碌碌乱转,又在想阴谋诡计。
朱嘉氏冷笑道:“没有如何,有又如何?真有的话,你还要出去到处宣扬一下,让我朱家颜面扫地?”
朱万简悻悻然不知该怎么回话。
朱嘉氏道:“她们不是想抛头露面吗?那就让她们继续经营米铺,大的难以下手,就从小的身上想办法只要功夫深,还怕找不到破绽?”
“娘?你是说从小浩子身上寻找突破口?”
朱万简一脸迷茫。
朱嘉氏懒得跟他解释。
本来她对二儿子期望甚高,经此一事,对朱万简已完全失望。
朱娘的米铺迎来短暂安宁。
一连几天,虽然铺子没什么生意,但好在没人前来捣乱,更没人叨叨要让她们把铺子交出来。
这天朱浩跟仲叔他们一起出城寻找新的盐窝子,然后向签约农户指导晒盐滩田的建造,忙碌半天回来,只见朱娘和李姨娘坐在一起讨论着什么,脸上说不上是愁苦还是喜悦。
“娘,有事吗?”
朱浩感觉事情不妙。
朱娘道:“先前刘管家到咱这儿,传你祖母的话。”
朱浩顿时恍然,叹息道:“老太太管控欲太强,家里什么事都非要她来掌握,好像没了她天就要塌陷一般不会又设下什么绊子等着我们吧?”
李姨娘急忙道:“浩少爷,可不能如此评价老夫人,若是让她知道”
“嘿嘿,姨娘不说,难道娘会说吗?”朱浩笑嘻嘻道。
他对朱嘉氏的评价,完全发自由衷。
那老太太
真不是一般的强势。
朱娘面色平和:“这次你祖母派人来传话,大意是让你回朱家,那边家塾先生会教授你学问,你可以发蒙读书这是好事啊!”
朱浩一怔。
老太太会这么好心,让他读书?
“娘,这不明摆着是觉得暂时没法对付咱,想骗我回去,充当人质,好逼您就范么?”
朱浩的话把朱娘吓了一大跳,旋即便用怪责的口吻道:“小浩,你真是愈发放肆了,这种话怎说得出口?你本就是朱家人,回城外庄子读书无可厚非!你虚岁都八岁了还未开蒙,娘对不起你,过去几年总说给你请先生,可先生不是咱随便请得起的”
朱浩看出朱娘对自己的殷切期待,没有反驳,转而问道:“娘,刘管家有没有说,若你不同意的话,有何惩罚?”
朱娘想了想,突然有些凄哀,“刘管家说,咱朱家是武勋之家,你爹乃大明锦衣卫百户,又为国捐躯,若是你不想读书的话,可以习武,有专人教授武功,强身健体不在话下,长大后或可继承你爹的军职。”
这番话把朱浩“吓着”了。
不是说他没有上进心,也不是说他不想锻炼身体。
但要是被朱家人抓回去,让他冬练三九夏练三伏,那滋味,真是能“爽”到爆!
以我七岁的小身板,天天吃苦打磨一直到成年,姑且不说其中的苦,但凡营养跟不上,就要炼成病秧子。
有一句话叫做穷文富武,练武的投入是一般人无法想象的,以现在自己母子跟家里剑拔弩张的关系,老太太会好心在自己练武上投入巨资?
朱浩道:“娘,你希望我是读书还是习武?”
朱娘看了眼李姨娘,李姨娘低着头明显不想表达看法。
“娘希望你读书考科举,咱大明军户虽是世袭,但也可以在科举场上有所作为,可想要一步登天却不容易,十年寒窗或许都是轻的,反而练武的话成年后承袭你爹的锦衣卫百户职也是条出路。”
“你祖母带话中用了孟母三迁的典故,说若是你长期跟我们在这儿抛头露面做生意,早晚成为贩夫走卒,这不符合你故去父亲的期待。”
朱娘对儿子期望很高,但也知道科举这条路不好走,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但若是练武的话,本身朱家就是锦衣卫世家,朱浩有亡父的烈士光环加持,或许在仕途上有所作为。
朱浩道:“无论是读书还是习武,只要我进了朱家就别想出来,娘到时只有忍气吞声把田宅交出来这一条路可走。”
朱娘沉默了。
其实她不是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她刚跟夫家起了矛盾,朱嘉氏会那么好心让她儿子回家读书?
必有阴谋!
只是她为人太过实诚,宁愿把人往好处想,现经儿子一说,她稍微考虑便知儿子回朱家后想再见一面都难。
“娘,我要读书,但不回朱家读,我们很快就能赚钱,届时把我送到普通学塾,我跟别人一起读书就行。”
朱浩说出自己的计划。
李姨娘突然插话:“可是如果我们不同意,朱家强行来要人怎么办?浩少爷到底是朱家少爷。”
田宅方面,朱娘可以说这是丈夫留下的遗产,全力保全。
但现在朱家把自己嫡出的孙子叫回去读书或者习武,无论是考文举还是武举,朱家有权力那么做,她根本没资格拒绝。
“娘,姨娘,你们放心,我觉得月底前,他们不会来强行要人。”朱浩分析。
朱娘不解:“你怎么知道?”
朱浩笑道:“娘,你想啊,他们现在让我们没生意可做,肯定要看看我们如何应对,若月底没钱缴纳份子钱,我们只能乖乖交出田宅回朱家,他们还用拉我去读书或者练武充当人质吗?”
“只有娘这边有源源不断的钱财上缴,朱家那边才会拿捏我,以此来要挟娘。”
朱娘听了这话不由咋舌。
不仔细想的话,真推敲不出有这么多细节。
“小浩,你你是怎么想到的?”朱娘诧异地问道。
儿子这脑回路简直绝了,以朱娘多年为人处世的经验,都没想过那么多。
朱浩咧嘴,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娘,我之前不说了吗,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爹不在了,以后我就是这院子的男人,顶天立地,我能保护好你们!”
朱娘尽管觉得儿子成长得太快,但也没办法解释眼下发生的一切,不由摇摇头,把儿子拉过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想好好安慰一番,却发现自己没什么好说的。
作为母亲,自然想要保护好儿子,但她感觉自己的力量太弱了。
跟朱浩想的一样。
若朱家真好心帮朱浩“成材”,就不会只是派管家来通知一声,先打个预防针,而是直接把朱浩接走。
之所以不直接要人,确实是因为老太太觉得,月底朱娘十有八九拿不出四十两银子交给家里。
既如此那干脆再拖一个月,看看米铺生意进展。
铺子因朱嘉氏上门来闹事,真没多少客人敢冒着得罪锦衣卫的风险进来买东西,连交好多年的老顾客也都过门而不入。
他们嘴上说支持,但涉及官家打击报复,人家无缘无故干嘛要惹这种麻烦?
至于之前跟城中客栈食肆签订的合作协议,全都被取消,人家给出的理由也很简单你得罪官府不说,还开罪本家,我们不想招惹麻烦,所以请以后不要再上门来推销,就算你的盐好,我们做出的菜肴味道提升也有限,没必要为你招惹来官府和朱家的双重打压。
只有朱娘母子知道,他们的生意进展顺利。
过了几天。
朱娘开始联系城里的教书先生,希望能在六月底前给儿子找个先生,这样朱家就没理由把孩子带走。
你看,我已经找来先生给孩子开蒙读书,不用你们“好心”。
朱浩看母亲连生意都不顾,明明现在手头没钱,还欠着苏东主外债,仍不肯放弃,便一阵心疼。
“我这娘亲根本看不清楚形势,就算你为孩子找来教书先生,人家还是有理由把我带走不过既然朱家已把我当成重要的棋子,那我只有剑走偏锋!”
朱浩苦思对策。
只要自己还跟母亲一起经营米铺生意,朱家对付不了朱娘,就会想方设法把他带走。
无论是官府,还是乡老坊老,或是民间舆论,在带他回去读书或者习武这件事上一定会支持。
除非是
他有不能回朱家的理由。
朱浩心中有了个大胆的计划,这个计划之前他曾想过,但因初来乍到,没有付诸实施,但现在看来不尽快落实的话,自己就要被朱家控制住,以后很可能暗无天日失去自由。
“我要想办法混进兴王府。只有这样,朱家才没理由把我带回去。”
“可兴王府门槛太高,合理合法地进去不容易,真伤脑筋啊”
锦衣状元 第十五章 未雨绸缪
城外开辟滩晒盐田非常顺利。
湖广有很多盐碱地,这主要是由于地下盐矿渗透卤水侵染,破坏地面土壤,植物很难生长,自然也无法种植庄稼,这些地稍加改造就可以利用。
只是在打卤和保卤方面,需要动用很多手段。
尤其是晒到中后期的盐卤,如果不保存好,一场雨下来便等于前功尽弃,需要重新晒制,这就需要在下雨前把盐卤导流到有遮盖物的地方,天气放晴后重新放出来晒。
“晒五六天以上的盐卤,一定要保管好,每两个盐滩间一定要有作为缓冲的保卤区域。”
朱浩就像个专业的工程师,城外修盐滩的时候,他都会亲自出面,手把手指导。
六月十四。
由城外苦卤提炼的第一批盐成功晒制出来。
院里已有晒盐的经验,加上天公作美,盐出得很快。
当朱娘看到盐池底部那白花花的盐晶时,大喜过望。
“这真的是用盐窝子的卤子晒出来的?”
李姨娘尝过后瞪大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
朱浩笑道:“姨娘,这不算什么,咱要是在海边的话,守着大海给卤子,那才叫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但现在我们是在内陆的湖广不过这样也好,谁会想到咱用苦卤制盐?没人查的。”
“快,起盐。”
满院子的人忙碌起来。
连年纪最小的朱婷,即便没什么力气,也帮忙撑麻袋。
跟之前不同的是,这次买了几头毛驴回来,毛驴主要是用来拉磨,把盐晶磨碎,然后一袋袋封装好。
“娘,等手头宽裕点,咱就不在这院子晒盐了,地方不大,买卤子回来还得运进城,容易被官差拦住盘问。回头出几批盐后,咱就把院子重新归置好,这样就没人能发现晒盐的秘密。”
“对了娘,过几天咱就要运盐给苏东主,第一次娘得亲自出面,不管是苏东主,朱家或那些别有用心之人,都会留心咱这边是靠什么方法制盐,咱一定要把秘密守住。”
一家人忙碌到深夜,才把这批盐完全收上来。
晒盐这种事,只要不遇上坏天气,收完一批等下一批卤子送来就可以继续晒制。
源源不断。
六月十六。
城外又有两批盐晒出来,可惜有一个盐滩因为没控制好水流,刚晒好的盐不小心灌进水,以至于延迟出货,其余盐滩出盐都很顺利。
把盐归置好,朱娘带着于三等人,连夜送到汉水。
翌日早晨,朱娘带人从城外回来,到家后神秘兮兮将李姨娘和朱浩叫来,从随身携带的包袱里拿出三个十两一锭的银元宝。
“夫人,这是”
李姨娘不太确定。
朱娘喜滋滋道:“都是赚回来的。”
“哎呀。”
李姨娘闻言兴奋得手舞足蹈,“之前借的二百两没花多少,加上这些够还苏东主的了。”
小院突然有了活力。
李姨娘又开始憧憬:“这要是到月底,再交上两三批盐估摸还有个八九十两银子进项”
朱浩问道:“娘,咱手里的官盐好像还没转出去呢怎么也有八十两银子收益吧?”
“嗯。”
朱娘微笑着点头。
李姨娘不解地问道:“什么盐?不是都交给苏东主了吗?”
朱娘解释道:“小浩说的是咱手里有盐引的官盐,足足二十引,八千斤呢,一斤十文钱批回来的,如果放在市面上,能卖十六七文”
李姨娘咋舌:“还有这么多啊?”
本以为一次净赚三十两已经是很夸张的数字,却未料苏熙贵最初给的“原料盐”那八千斤还没出手。
“娘,有办法联系往南边走的客商吗?这批盐,指望咱自己销出去,指不定天荒地老了眼下一天连十斤盐都卖不完。”
朱浩明白,目前各方都在打压自己,各种谣言满天飞,少有顾客临门,靠零售赚钱并不靠谱。
只能把大批官盐转卖出去。
朱娘摇摇头:“问过江面上的人,说是最近江赣和湖广地界不太平,湖广南边那些土司又在搞事情,还有江赣群山里闹山贼。如果要出盐的话,最好往北边走。”
“娘,往北走,引地就对不上了,咱以前不做行盐买卖,所以对市场不太清楚,但现在既然要行盐,就必须掌握行情,其实地面越不太平,对行商来说越是机遇,就算我们平价卖出去也不亏。”
朱浩看出朱娘对于行商的回避。
以前就是个搞零售的小商小贩,现在突然让她做湖广地面的“盐枭”,怎么可能一下子就适应这种变化?
有问题朱娘首先想的是回避,而不是面对。
“可是,怎么才能把这批盐转售出去?”
朱娘还在为难。
朱浩笑道:“安陆这地方,官盐买卖都被人垄断了,但省城不会,就算黄藩台再强势,也不可能把所有利益都占了,其中可操作的空间很大,我们可以派人去省城打听消息,跟那边的人联络行货”
“省城?”
朱娘再一次打退堂鼓。
朱浩明白,朱娘不肯离开安陆,作为节妇,她其实没有做一个大商贾的心理准备,更多是小富即安的心理,能保住丈夫留下的产业便知足。
“娘不必亲往,让人去就好,不如让于三带货吧,于三这人看起来机灵,这种事情应该能处理好。”
朱浩提出建议。
朱家庄园。
最近一段时间,朱嘉氏没有过问朱娘生意上的事。
朱万简找人时刻盯梢,虽说米铺照常开着,但真正进去买盐和粮食的人屈指可数,朱万简计算过,这架势别说是赚四十两,就是赚四两都难。
朱嘉氏此时正在会见刚回了一趟京师,又马不停蹄赶回安陆的锦衣卫林百户。
“先前有大臣援引宋仁宗养宗室子于宫禁的先例,上奏请陛下以皇室宗亲中才德兼备者入宫修习课业,太后得知后大发雷霆,严令各处宗室不得宣扬此事,安陆这一脉可说是众矢之的。
“太后召问,特地提到自从兴王世子出世,兴王府内情从无上报,怪责朱千户办事不力。”
林百户说完,把一份收据交给朱嘉氏。
收据上有朱家长子朱万宏亲笔签名,表明之前朱家给的银子已被其接收。
但朱嘉氏明白,就算现在银子到了京师,多半也不会落在儿子手上,而是被锦衣卫乃至东厂那些蛀虫给吞没,朱万宏没胆不在这收据上签押。
“那林百户你这次来,是有重要差事?”
朱嘉氏感觉到,这次林百户来者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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