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心冉冉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镜中影
“再不把门打开,本王便放火烧府!”律鄍厉声咆哮。
她淡哂:“他们只是奉命行事罢了。东则王劳累一日,何不坐下歇息?”
“什……”律鄍猝然回身,欲发雷霆之怒,冷厉之色却因后方女子的平静从容瞬间凝结。
“既来之,则安之。”她半抱琵琶,转轴拨弦,“为了打发长夜时光,秀丽姑且自娱,东则王若觉扰耳,敬请直言。”
弦起,初时便是嘈嘈切切的错杂之声,骤然一声直达上听,继而急转直下,沉沉低鸣。
她轻掀朱唇:“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律鄍一怔。他原断定这个云国女子欲擒故纵,借机卖弄,欲借一些哀媚轻软的中原小调博取怜惜,未料她的指下、口中竟流淌出这等坦荡清越之音。看她半覆喜帕,眉目纯净,行止自然,不含一丝的暧 昧,不见一点的娇羞……难道还是自己小家子气了?
卿心冉冉 第14章 互诉衷肠
“与君歌一曲, 请君为我侧耳听。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她声线本是清丽婉转,但唱起这曲男子们喜欢拍案高歌的《将进酒》,竟是丝毫也不低怯,目色高远,神情悠然,仿佛置身于另个世界,正与两三好友揽盏击缶,饮酒尽欢,及至曲罢,整室内仿佛酒香飘溢,酣畅淋漓。
“**************,千金散尽还复来。”律鄍已经在窗前的长榻上坐稳,姿态松懈许多,“纵是如此豪迈,到末了还要同销万古愁,看来做这首歌的人也不是真正的潇洒快意。”
冉晴暖一笑:“东则王听得懂这首歌,看来对汉话颇为精通呢。”
律鄍颔首:“王族子弟自幼便须接受两种语言的教导。公主的西漠话说得极好,莫非贵国也是如此?”
她信手低拨琴弦,道:“教我读书的冉师傅是大云最负盛名的才子,通晓多国语言。秀丽当时只是少年心性,觉得西漠话朗朗上口,好学易懂,便缠着师傅来教,不想竟有用上的一日。”
遥记那时,她与秀丽公主只是一对养在深闺的小女儿,满目只见春风秋月,闲花落叶,明明不知世间忧苦,偏要临窗叹息颦蛾眉。
律鄍听出了她语中的些许怅惘,淡道:“听说公主是云国皇后的嫡生女儿,按照贵国与他国和亲的惯例,坐在这里的似乎不该是你。”
她淡哂:“中原不似西漠,朝堂政事也好,父兄的决定也罢,后宫的女子没有置喙的余地。何况,不是我,也要是别人,年纪尚幼的闺中女儿,有哪一个愿意远涉异国,离开母亲呢?既然是我,便是我了,惟有接受。”
律鄍沉默。这桩婚姻里,被迫承命、不得不受的不只是自己。相比于她这个弱质纤纤皇族少女,来到这举目无亲的大漠之地,尚且能够如此平静从容,自己的愤怒不甘反显得懦弱起来。
“律鄍前段时间有所怠慢了,请公主原谅。”他道。
她不无意外:这位东则王一身的狂傲不羁,如此轻易便道歉了么?“东则王贵为国君的左右手,公务自是繁忙。”
“并非公务,而是一些私情。”律鄍坦然告知,“对于国君、国后的安排,身为臣弟惟有遵从,是而便迁怒于公主,见笑。”
冉晴暖轻颔螓首:“你我远隔千里,如若不是这一道和婚旨意,彼此永远不晓得对方的存在,谁又能将对方视成梦中人呢?王爷肯开诚布公,秀丽感激不尽。不过,无论是否出自自愿,如今我们已经被牵系在一起,与其做两个相对无言的陌生人,不如做朋友。”
“朋友?”他一怔。
她点头:“就如今夜,偶尔以歌相和,偶尔推心置腹的朋友。”
律鄍默然须臾,问:“公主不觉得委屈?”
她莞尔:“有什么可值得委屈的呢?难道还有人因此欺负秀丽么?”
“不会。”他面色一正,“从今后,律鄍必然保你周全。”
“如此,多谢王爷。”她拨弦一声,“秀丽还晓得几首西漠的曲子,东则王要不要听听?”
“乐意之至。”
他们相视一笑,无关情愫暧 昧,只有立场互谅的心领神会。
卿心冉冉 第15章 与臣弟抢人
翌日,为了拯救那些一旦东则王暴走必受殃及的听命于自己的下人,遂宁早早驾临东则王府,亲手打开了那把鸳鸯锁,而后端坐大厅,等候新人拜见。
然而,迈进来的两人,昨日的喜服纹丝不乱,脸上的神情平静淡然,全无一点新婚之夜的情意绸缪气氛,遂明白自己还是失算了,与此同时,又有些微佩服自家小叔——
在狼性出没的深夜时分,与如斯一位雪肤花貌的大美人同处一室,居然也能相安无事,可是汉书中所说的那位柳下惠转世?
“国后,昨日费心了。”一语双关,律鄍揖首。
“好说。”遂宁向来也不是个愿意尴尬的,言笑自若,“本宫一早过来,特意来贺东则王与王妃新婚之喜。”
“多谢国后。”冉晴暖万福。
“晴晴不必多礼。”遂宁亲亲热热拉过她挨着自己坐下,“国君的身体已经大好,素问功不可没,你是她的主子,本宫想问问该如何赏她。我们进宫谈罢?”
冉晴暖正待颔首,听得身后——
“国后是在与臣弟抢人么?”
“嗯?”遂宁掀眸一睐,“方才是东则王在说话?”
律鄍面平如镜,淡然反诘:“不然还有谁?”
遂宁悠然四顾,指尖上下晃动,凉凉声道:“树头的小雀?地上的蚂蚁?”
“……”嫂夫人把人逼疯的本事愈发精进,世界上能够降得了这主儿的,也只有国君了罢?“请问您想把公主接到宫里么?”
遂宁挑眉:“那又如何?”
律鄍一笑,道:“按道理,臣弟该一起进宫向国君、国后请安的罢?但看刚刚的情形,国后似乎不想带上臣弟。”
遂宁茫然:“是这样么?”
冉晴暖暗笑:这位国后真真奇人也,亦庄亦谐,挥洒自如,生生把这位固执守旧的东则王逼得步步倒退,无可奈何。
“好了,气出了一半,暂时放过你。”遂宁闲闲道,“东则王,你到底想说什么直接挑明,拐弯抹脚的那类,本宫不想听。”
的确,在这位国后面前,所有的迂回战术全部无效。律鄍遂直奔主题:“我想接秀丽公主回熙禾城。”
冉晴暖微怔。
遂宁则是整个不解,拿眼尾将东则王从上到下扫了一遍:“理由。”
“秀丽公主来到大氏国,是与和亲臣弟和亲没错罢?而且且已经举行过大婚,自是要住到东则王府才算名正言顺。”
“名正言顺?”遂宁咬着这四个字,煞是惊奇,“东则王确定说出了这几个字么?”
律鄍正颜:“臣弟晓得先前对公主有很多失礼的地方,正因如此,才要设法弥补。”
遂宁忖思片刻:“晴晴怎么说?”
冉晴暖浅哂:“秀丽想单独问东则王几句话。”
遂宁爽落站起:“是应该把话说清楚,你们慢慢聊,本宫去车中等着。”
厅中只剩二人。
冉晴暖掀眸:“东则王想将秀丽接入贵府?”
“对。”律鄍颔首,“经过昨日,整个大氏国人都认定你是东则王的王妃,倘若不进王府,就算有国后的保护,也难保你不受嘲笑欺凌。”
她点头认同。不过,或许东则王自己也没有意识到方才那句话的言外之意罢?
整个大氏国人都认定你是东则王妃,除了本人。
卿心冉冉 第16章 平地波起
尽管不无犹豫,冉晴暖还是回到熙禾城,住进东则王府。
诚如东则王所言,整个大氏国都知道了她与东则王的大婚,倘若继续居留国都,纵使有国后萌荫,亦如身处猛兽出没的丛林,寸步难行。毕竟,国后不是她一人的国后,而大氏国的贵妇无不勇猛好斗。况且,只是自己一人倒也罢了,素问、倩儿,还有那支随嫁到此的公主卫队,都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居处。
“晴晴不想改变主意么?”启程时,特地骑马前来送行的国后最后一次确认。
她轻点螓首:“是。”
遂宁淡哂:“你既然决定,本宫便尊重你的想法。你须记住,就算是面对东则王,也不需要你们汉人女子喜欢的那套委屈求全,本宫随时都在。”
扯疆带马立在不远处的律鄍置若罔闻。
她莞尔:“暖晴记住了。”
而后,她蹬上那辆披挂着喜缎的嫁车,驶向熙禾城。
目送着嫁车辘辘驶远,遂宁叹了一口气:终归还是便宜了律鄍那个倔种,但愿这一对郎才女貌谱出一段异国佳话。
“姐姐国后有必要做到这一步么?”遂岸打马而来,绕着面带怅惘的姐姐转了一圈,“做你弟弟将近二十年,除了国君姐夫,还没见你对他人这么上心。”
“就是啊。”遂宁道。
“诶?”遂岸有些呆傻,“难道姐姐真的爱上大云公主了?”
“……”遂宁扬起手中马鞭朝臭小子抽去。
后者伶俐躲开,恁是无辜道:“不然怎样?姐姐何以对一个无亲无故的异国公主如此牵肠挂肚?”
遂宁叹道:“世间不只有爱情需要缘分,友情也需要。有的人一见即投缘,我和暖晴就是如此。她知书达礼,兰心慧质,如果有这么一个妹妹,我一定给她最好的东西。”
遂岸失笑道:“原来姐姐国后是把你对完美妹妹的梦想寄放到大云公主身上了么?可惜,您的妹妹……”
遂宁蹙眉一嗤:“少提她,坏了我的心情,更让我想到当初若是把公主许配给你,该有多好。”
遂岸扯唇一笑:“在下凡夫俗子,配不上您的完美公主。”
“说得就是。”遂宁恨恨道。
律鄍是个颇有担当的朋友。
为迎接秀丽公主,他特地下命将府中最好的院落藏秀苑洒扫一新,公主嫁妆原封送入,两个贴身侍女按府中一级丫鬟领用月例。卫队则住进了最接近内院的独立小院内:既与公主所住之地相隔不远便于护卫,又严守内外之别。可谓面面俱到,体贴甚微。
甚至,律鄍但凡回府,必定踏进秀丽公主的院落与她小坐,或抚琴对歌,或纵谈汉家长史,一个时辰有之,两三时辰有之。于是,无论府中下人的背后小话,还是熙禾城的街头八卦,都道王爷对大云公主呵护备至,恩爱有加。
对此,冉晴暖自认为对于远嫁的公主来说,这样就够了。
父亲曾任过出使各国的外运使,亲眼见过诸多和亲公主的境遇:或老来无依,孤苦无恃;或父死从子,由妻为妾;或遇人不淑,咽泪装欢。倘若她这个冒牌的公主能够与东则王如此相安无事的度过一生,也算不坏。
只是,一生太长,变数太多,令人防不胜防。
卿心冉冉 第17章 被坏人掳走了
“公主,公主!”
午后,两个丫头上街感受异国风情,冉晴暖独自斜倚长榻闲读,忽听外间急切呼喊,当下推开身上的狐皮氅掷卷起身。
“公主!”她还未赶到门前,门便訇然大开,倩儿一头冲了进来,“公主不好了!”
她倒杯茶递去,道:“喝完说话。”
“可……”
“喝。”
倩儿儿一口气而尽,长吐了口气后,煞白的脸色稍有恢复,道:“小姐,快救素问,她被坏人掳走了!”
她微惊,扫一眼外间天色,问:“光天化日被人掳走?在哪里被掳走的?”
倩儿伸手指向窗外,眼圈泛红:“就在街上,我们走着走着,迎面来了几个人将我们围住说些乱七八糟的话,还来拉扯奴婢,素问拿起东西砸了那个带头人,把我推了出来,叫奴婢回来报信……呜呜……”
冉晴暖把这个不曾遭过任何错待的丫头揽在怀里轻轻拍抚,顺势整理所听到的讯息,问:“你们走在街上遇见那伙歹人,而后对方将素问掳走了么?”
“是,那些人凶神恶煞一样,奴婢也听不懂大氏话,呜呜……”
她取出帕子为受惊匪浅的丫头拭泪,柔声道:“先别哭了,去把府里的贺兰总管请到花厅。”
两个丫头一身汉人装扮,又生得白皙水灵,在这个异国地域自是惹人注目,是放她们出府的自己考虑不周了。
她披上外氅,简作整理,赶到花厅时,贺兰刑已在等候。
“奴才拜见公主。”
果然是东则王心腹呢,阖府上下尽称自己“王妃”,只有这位总管事晓得个中真谛,不曾侵犯主子心中的圣域。
“免礼。”她居中就座,“听说贺兰总管有一半的汉人血统,听得懂汉话么?”
贺兰刑谨守主仆分际,垂首:“奴才略知一些。”
“倩儿,把你方才说的再说一遍。”
倩儿已较方才平静了许多,龙去脉说得更为详尽。
贺兰刑听罢既惊且怒:“好大的胆子,敢对东则王府的人无礼?奴才这就去把素问姑娘救回来!”
她颔首:“有劳。”
贺兰略作思忖,道:“还请倩儿姑娘将那歹徒的形貌告诉贺兰,这城中的大小无赖我好歹也认识几个,按着相貌找人快些。”
“那个带头的有这么高,”倩儿伸臂比划,“惨白的一张脸,两只眼睛像是凸出来一样好生吓人,笑起来阴森森的像是一只老鸹……”
然而,随着倩儿绘声绘色的描述,贺兰刑脸色越来越是局促,及至最后,这位总管事已经是眉头紧锁,怔忡不宁。
“贺兰总管不想尽快着手救人么?”冉晴暖问。
“是,可是……公主……这……”老练精明的东则王府总管事居然词不达意,手足无措。
冉晴暖虽不明就里,但想也晓得中间必有缘故,凭自己当下名为王府主母实则寄居篱下的身份只怕很难差使对方,遂站起:“倩儿,去传卫队随本公主出府寻人。”
“不、不是,公主请莫误会,奴才并非不想去救素问姑娘,但……”贺兰刑满面难色,“公主可否稍等?”
“等?”她柳眉浅颦,“我们汉人女子将贞节视得重过生命,在此迟延片刻,便极可能误了素问终生,本公主等不起。”
卿心冉冉 第18章 陡生嫌隙
原来这位清丽秀雅的大云公主还是位暗藏锋芒的主儿吗?贺兰刑陪笑:“公主只需要等到我们东则王回府,管保为您把素问姑娘救回来。”
她容色清冷:“哪怕到时已经是一具尸体?”
“不会,那位博……”贺兰刑欲言又止,“总之请您相信王府。”
她容色清冷,淡淡道:“贺兰总管有难言之隐,本宫不勉强,难道本宫要自己去寻找自己的丫头,你还要阻拦不成?”
“不敢……”
“怎么了?”一道魁伟身影伫临门前,问。
谢天谢地。贺兰刑暗自长出口气,回身见礼:“奴才见过王爷。”
律鄍扬眉:“刚刚你和公主在说什么?”
“请东则王帮我救人。”冉晴暖径自道。
律鄍稍怔,锐利的眸锋扫过属下惶恐的脸孔,道:“公主暂且回去,贺兰随本王过来。”
主仆两个疾步离去。
“小……公主,咱们怎么办?”倩儿怯怯问。
冉晴暖抬足就步:“先回去。”
“素问呢?”
“回去等消息。”既然贺兰刑如此笃定这件事非他家东则王出面不可,如今东则王来了,自是正中下怀。实则,即使自己当真带卫队出行,也是意义大于实质,很难解决问题。
回到藏秀苑,她命倩儿常到门口探望,自己则燃起一烛清香跪坐恳求神明,保佑素问安然返回。
“公主!”约摸过了一个时辰,倩儿惊喜交加的声音传来,“素问回来了,素问……呀,素问!”
冉晴暖提裙站起,才将门拉开,一个遍体血污的身子即落进来她的臂弯。
“呜……素问,我没有扶稳,对不住。”倩儿带着哭音道。
“公主。”贺兰刑站在院外,扬声,“素问姑娘受了些伤,王爷已经遣人去请大夫。”
“不必,奴婢自医。”素问抬起鞭痕鲜明的面颜,紧切牙关道。
冉晴暖颔首,道:“多谢王爷费心,无须劳烦大夫,还请早日捉拿凶犯归案。”
院外的贺兰刑迟迟讷讷地应了一声,退去。
“倩儿,准备热水,将素问的药箱拿来。”她吩咐着,将素问扶往自己的睡榻。
“多谢公主……奴婢还是回自己的房……”
“先躺下,告诉我该怎么做。”
素问忍着全身剧痛,道:“把衣裳剪破,热水洗净,擦上金创药即可……奴婢自……”
她寻来针线箧内的剪刀,看着那一身伤痕,道:“今夜你是伤患,我是大夫。”
素问泪生眸际:“谢公主。”
“莫说话了,闭眼休息,我毕竟不是医者,稍后上药可能你更加疼痛,留些体力罢。”
倩儿先后端来了热水,提来了药箱,主仆二人为素问剪衣、拭身、涂药、包扎,服下止痛的药丸,套上一袭宽松衣裙,足足两个时辰才算落定,已是深夜时分。
素问本已睡去,却又突然惊醒,哭喊不止。
冉晴暖握住她的手:“是我。”
“公主……”素问泪眼婆娑,“那个恶霸想欺负……他的夫人闯了进来,拿起鞭子追打他……恶霸跑了……那夫人便用鞭子狠命的打奴婢……”
冉晴暖轻轻环揽着这个惊颤不已的躯体,道:“我会请东则王严惩恶霸夫妻,这里再也没有人欺负你,安心睡罢。”
素问在哭泣中再度睡去。
卿心冉冉 第19章 伤势严重
冉晴暖在病榻旁守护整夜。
翌晨,她正支颐昏昏欲睡的当儿,听倩儿在旁轻声道:“公主,东则王在外面,要见您呢。”
她点头,命丫头取来温巾拭去惺忪睡意,将紊乱发髻规理整齐,披上一件素色外氅,即到外厅相见。
身着大氏王族锦衣盘绣常服,东则王端坐如仪,一见她姗姗而来,即问:“素问如何了?”
在左侧的椅上落座,她道:“有些低烧,倩儿正在熬药。”
“不请大夫可以么?”
“素问是医医好国君的医国圣手,应该不想假手于人。”
医好国君么?律鄍眸光一闪:“不是有话说‘良医难自医’?”
“她伤势虽重,所幸没有伤及骨头,秀丽谢王爷及时赶到。”她欠身一礼。
律鄍淡哂:“公主客气。若是需要大夫及药材补品,随时可以知会贺兰,他会为你找来熙禾城最好的大夫和最名贵的药材。”
“秀丽认为,想素问早日痊愈,与其找个技不如己的大夫,还不如早日将恶徒绳之以法。”
律鄍眉心倏紧,未予应词。
她径自低语:“昨日在听说恶徒相貌之前,贺兰总管尚且怒不可遏,听说之后便变得推诿搪塞。今日提及恶徒,王爷又是如此表情。敢问对方是何来历,连东则王也须有所顾忌?”
律鄍沉默良久,道:“中间原委复杂,公主初来乍到,不妨息事宁人。”
她淡淡道:“贵国自从当今国君执政以来,法纪严明,一视同仁,即使王子犯法,亦与民同罪。如今有恶徒在青天白日下公然行凶,强抢民女,擅用私刑,东则王要视而不见么?”
律鄍眉宇阴翳浮动,声线僵硬:“本王亲自将公主的奴婢救回,这还不够?”
“东则王也亲眼见到她被伤到如何地步,难道仅仅因为她是奴婢,行凶恶人便要消遥法外?”
“好了!”律鄍霍地拍案而起,“你左一声‘凶徒’,右一声‘恶人’,这就是你作为大云公主的休养?本王已经为你把人活着救了回来,还不足以抵消一切?这是本王的藩地,本王想如何治理是本王的事,还轮不到公主置喙! ”
她遽然怔住:这个声疾色厉的男子是谁?这个公然袒护真凶的男子是谁?以礼相待、相谈甚欢的那个人哪里去了?月夜对歌、引为知音的那个人隐身何处?
律鄍冰冷的眸光直视前方:“本王还是那句话,需要大夫抑或名贵药材补品,尽管向贺兰开口。公主安歇罢,本王告辞。”
东则王旋踵离去。
“公主,您没事罢?”倩儿战战兢兢地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颤扶着主子,“方才东则王好大声,奴婢的耳朵都要被震聋了。”
何止大声?那是一份底限被触及的狂怒,加一份保护之物被亵渎的反噬,照如此看来,那个行凶者敢在大庭广众下行恶便也不足为奇,毕竟,对方的靠山便是此处的主宰者。
“公主,您在伤心?”倩儿蹲在久无声响的主子眼前,泪汪汪道。
她缓颜一笑:“生气有之,伤心则无。”
“咱们怎么办?放过那个坏蛋么?素问好可怜。”
她眸色微冷:“你去侍卫们住的院子里传个能说会道的人过来,本公主有事吩咐。”
卿心冉冉 第20章 爱屋及乌
七八日后,国君的旨意到达熙禾城,严命律鄍严惩公然当众行恶的恶徒,并上报惩戒结果。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