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心冉冉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镜中影
在与女儿的缠斗中处处掣肘如今才得完全施展的大成君充耳不闻。
“大成王叔。”律殊悠然高声,“您曾经是战场上战无不胜的骁将,朕也曾经是沙场冲锋陷阵的将军,您此刻该与朕交手才是!”
大成君微怔:“你要与本……”
趁此瞬间,遂岸一掌不加思索地落下,中其胸际。
大成君一口血涌出口外,踬足跪地。他悟到自己中了国君的分心之计, 当下切齿:“卑鄙……无耻……小人……”
遂岸大笑:“卑鄙者骂人卑鄙,无耻者骂人无耻么?阁下当是个顶顶有趣的人,难不成你与我是江湖决斗,要求绝对的公平?请你也想……”
“阿岸?”有人声与影齐至。
他身躯骤僵,迟迟不敢转首。
呼唤者步声紧急,转眼来到他身畔,凝眸打量着那道侧影,那个凝固其嘴边的充满调谑意味的笑,浅声问:“你是遂岸么?”
看来,遂洪并未将自己出现的消息告诉冉冉。方才,失心粉即将生效,他现身上前,与正与原山交手的遂洪打了照面,示意其协同女卫保护王妃退下。这位贴身侍卫显然是生气了,诚意如此,令自己在冉冉面前措手不及罢?
“遂岸,转过头来。”近在咫尺,气息相闻,冉晴暖确定他就是自己的丈夫无疑,而且是那个睿智豁达的丈夫归来,“你再不转过来,我便要走了,抱着我们的儿子走得远远的。”
“不行!”他吓得赶紧正身面对,“冉冉去哪里,我就要跟到哪里!”
骤然间,她秀靥生冷,美眸生利,粉掌霍霍扬起。
他闭目承之。
律殊瞠目:不会罢?
然而,她的一掌高高举起,轻轻落下,擦过他的面颊,徘徊不去,喃喃道:“果然是阿岸,是我的阿岸回来了。”
他憨笑:“冉冉……”
猝然间,她踮起双足,以唇封缄。
卿心冉冉 第330章 与子争欢
这对夫妻还真是有趣呢。律殊忖道。
上一刻,还以为这场重逢会是恨天怨海,质问与泪水齐聚。
下一刻,那两个人已然如胶似漆,深情与甜蜜并茂。
男子高大俊美,女子纤细清丽,一对璧人如画,若非场地委实不宜,他决计不忍打扰。
“咳咳咳。”他高咳三声,“南连王,南连王妃,鉴于你们的脚下还有一位半死不活的旁观者,四遭也有诸多眼睛忙于窥视,两位不妨换个时间换个地点再叙别情如何?”
话说间,地上那位半死不活的大成君突然动作,欲趁此机会攻其不备。
然而,拥着南连王妃的南连王右腿看似不经意的一伸,正正踏在大成君胸口,刹那就把对方的垂死挣扎化为乌有。
“失败了就要安心退出,别再让自己更加难看了,大成君阁下。”遂岸瞥去一眼,道。
“南连王说得有理,就请大成王叔安分一点罢。”律殊语声淡漠,向辇旁侍卫道,“你们几个,将大成君请下去,找大夫好生医治,不得错待。”
两名侍卫应命而出,一左一右将目标架起,疾步退下。后者撑着最后一点意识,犹在咒骂不休。
遂岸皱眉:“按常理来说,大成君不是这么难看的人,纵然是失败,也应该败得更有格调才是。”
律殊喟然:“他方才可是被你踩在脚下了呢,那样的羞辱,加上重伤对意识的侵蚀,有点糊涂了罢。倘然是清醒的,此刻必定不同。”
遂岸挑眉:“这么说,是微臣摧毁了堂堂大成君的尊严?”
“你摧毁的,不止是他的尊严,还有他多年来的野心与梦想。”律殊淡淡道。
遂岸咧嘴:“国君陛下有点伤心么?”
“或许罢。”律殊长叹了一声,放眼四遭,继而眉眼一亮,“话说,这个催心术到底是什么东西?先前见你那般浑浑噩噩的时候,朕就在奇怪了,虽然你是在弄虚作假,却也曾真正身受其害。而且,这些人仍然受困其中罢?”
遂岸扫一眼不远处的诺欢及宛若木桩般立在辇车周围的数十身影,颔首:“是如此没错。”
律殊好奇心越发旺盛:“可是朕听素妃说过,这个旁门左道不能一心二用,方才看那个察氏女子对诺欢实施控制,又如何控制得了这些人?”
“控制这些人的不是她,是微臣。”遂岸不禁眉飞色舞,“人虽然多,不过共同服下孟婆丸,共同接受同一个暗示,再共同执行同一个命令,并不难。”
“你?”律殊只觉不可思议,“你学会了催心术?”
“然也。”
“中了一次催心术,即学会了催心术?”
“正是。”
“你到底是什么人?”
“姓遂名岸是矣。”
律殊摇了摇头:“你是个异类。”
“微臣不敢当。”
“你啊……”
“国君容禀。”忽然间,遂岸面色一正,“微臣有桩刻不容缓的要紧事。”
律殊微怔:“但讲无妨。”
“我家娘子睡着了。”
“什……么?”
“我家娘子睡着了。”南连王一字不换地复述完毕,将靠在自己胸前的妻子缓缓抱起,声嗓也油然放轻,“微臣要带她回府安歇,这里的善后事宜就交由国君独自操劳了。”
“……”果然,这厮是个异类。
如遂岸所言,冉晴暖的确睡着了。
这许多日来,她为了寻回遂岸、战胜诺欢、击倒大成君,人前谈笑自若,人后多思少眠,意识与意志皆如一根绷紧的弦,不敢有须臾的松驰。当陷身于这个久别的温暖怀抱,世上最能给她安全的心跳声近在耳畔时,睡意连绵袭来,她抵抗不住,也不想抵抗,就此进入黑甜的梦境。
待醒来,四遭阒寂,满目幽暗。
“阿岸?”她倏然坐起,且惊且怔且疑且惶:难道阿岸的如初完好,诸事的顺遂完结,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所思之下的所梦?“阿岸……阿岸……”
“怎么了?”垂幕一挑,身材修长的男子举着一盏烛火走了进来,“什么时候醒的?”
她抬眸,痴痴盯着这张俊美如雕的面孔。
“做什么梦,竟然哭了?”遂岸将烛台置于床侧几案上,一手抬起妻子面颊,一手以指腹抹去悬在她睫上的一滴珠泪,“难道是因为想我?”
她颔首:“对。”
“诶?”他一呆,这个时候,自家这位矜持娘子不是该眙眸轻叱的么?
她两只素手紧紧握住眼前男子的衣襟:“告诉我,阿岸,此刻不是我的梦,你是真的,我也是真的。”
“你都已然醒了,当然不是梦。”他先是莞尔,随即明白了妻子这份惊慌无措的由来,胸臆随之一痛,张臂把她揽入胸前,“冉冉骂我罢。”
她倾听着那个真实的心跳声,一腔惶乱无着渐趋平稳,唇角泛出一丝浅笑:“为什么要骂你?”
“我把你一个人留在那个四面楚歌的嘉岩城,让你独自面对那些如狼似虎的族中长老,还让你独自度过怀胎十月的辛苦时光,独自生下我们的孩儿……我该早一点返回你身边。”他道,随着口中的每一字,心中的懊悔与之俱增。
她摇首:“你没有做错,你做了世上最对的事。”
他蹙眉:“是在夸奖我因国忘家因公忘私么?”
“是夸奖你活了下来。”她喃喃道,“你令自己活了下来,便是世上最对的事,也是最好的事。你可知道,我寻找你这么多日,最怕的是什么?”
他忖了忖,道:“找不到我?”
“不,是找到你。”她左掌按在那个他左胸上的“呯呯”跳动处,“找到你时,却只能面对一堆名为‘遂岸’的尸骨,没有笑容,没有温度,没有心跳……我还曾想过,如若你当真不在了,就让我永远寻找不到也好。那样,我才可以藉着那丝没有断续的希望继续活着,将我们的孩儿养大成人,亲口告诉他,他有一个如何英雄盖世的父亲。”
“冉冉……”他心头酸楚,目际泛热,“你还是应该骂我。”
那个时候,他不该为了防止什么暴露不与冉冉通上半点消息,哪怕是只言片语,也好过她在看不到任何希望的世界中苦苦追索,孜孜探寻。他甚至不敢去想她在那当下的心况心境,如何在煎熬中强颜欢笑,如何在绝望中汲取希冀……一步一步,如针如棘。
她掀眸,在他心痛的凝视中嫣然一笑:“你该晓得我没有那么娇弱。”
“我晓得。”因为晓得,更加不舍。软弱者可以动辄哭泣,也可以祈求关怀,更可以索取怜惜,而坚强如她,必定咽泪装欢,独面风雨,而后伤痕累累,心迹成灰。
“如今你活着,一切便都值得。”她仍然在笑,“触摸得到你的身子,感受得到你的呼吸,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喜悦的事情呢?”
遂岸眼珠一转,邪气上扬,清气下降,笑得百无禁忌:“王妃很想念本王的身子么?b也是呢,一别经年,本王都不曾为王妃侍寝,真真罪不能恕。现在,就让本王好生伺候王妃……”
“王妃。”外间,有人轻叩门扃,“您可醒了?”
南连王伸向自家王妃腰间丝带的手丕地顿住。
“嬷嬷?”她笑靥如花,“有事么?”
“哇呀——”代而答之的,是一声来自小儿国的高呼。
“小世子也醒了,哭着要找王妃。”顺良道。
她推开身前男子下榻,一边趿履,一边拿起床头外袍罩在身上,推开垂幕,匆匆行至外间,口中道:“快些进来。”
门声一响,顺良抱着愿儿迈了进来。
“良……良……”世子大人抱着两截胖胖的手臂,扑向母亲。
她敞开怀抱慷慨接纳:“愿儿想娘了?”
“良……良良……”世子大人张着小嘴,一径向着母亲的颊颈间爱娇贴摩。
她揉着胖小子的小臀,叹息道:“你牙牙学语得甚早,却迟迟没有学会说话,想到你学会说这第一个字时,我竟不在你眼前,还是有点介意呢。”
之前为避灾祸,愿儿随顺良避住城郊,待归来,对着多日不见的自己张口一个“良”字,登时令她甜苦参半,惊喜交加。
“王妃您这就错了。”顺良笑吟吟道,“世子在老奴跟前从没有说过任何一个字,他向您叫出来的时候,老奴比您更吃惊。老奴苦思冥想,也实在想不透世子是几时学会说话的。”
冉晴暖扬唇,对着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甜甜一笑:“是么?我的愿儿不在娘跟前的时候自己悄然学会了叫‘娘’,是为了哄娘高兴么?”
世子大人笑声“咯咯”,手舞足蹈。
她俯唇亲上:“愿儿……”
“王妃大人。”一个虚弱的声音幽幽传来,“本王失宠了么?”
她回眸娇叱:“什么话?”
南连王从门内探出一张俊脸,两眸内哀怨不胜:“你因为这个新欢推开了久别重逢的本王,又因为他忘记了本王的存在,把本王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了床上,难道都是本王的幻觉?还是这一切的一切,仅是一场不切实际的梦境?”
“……”她哑口无言。
顺良“噗”声失笑:“王爷的这一幕,老奴实在怀念呢。”
“嬷嬷只怀念么?”遂岸一身可怜兮兮,俊脸苦皱,“您就不想为失去王妃宠爱的本王说句话么?”
卿心冉冉 第331章 幼子控诉
顺良喟然:“老奴虽然同情王爷,无奈老奴如今也如王妃一般,对这位新宠的爱意远远超过了对王爷的,故而理解得了王妃此刻的感受,也请王爷认清现实,欣然接受,与王妃的新宠亲密相处。”
“不!不!我不要!”遂岸抱头跺脚,形狂貌乱,“我绝不与人分享冉冉,任何人都不行!”
冉晴暖无语问苍天:此厮病乎?
“唉,您这个模样,与那位因为贪恋权势失去所有的大成君好有一比,前车之鉴不远,您就要重蹈覆辙么?”
“嬷嬷……”冉晴暖哭笑不得,“嬷嬷就不要理会他的疯癫无状了罢?”
后者也甚是无味地扁了扁嘴:“老奴是觉得王爷一个人唱独角戏太可怜了点,勉为其难地配合一下,果然幼稚得让人汗颜。”
遂岸两眉拧起:“嬷嬷,您这么说,不怕伤了阿岸的心么?阿岸历劫归来,九死一生,心灵正正脆弱的时……”候?
口若悬河的南连王突然中止演说,瞪着被妻子突然塞进臂弯的“物什”。
“嬷嬷,本王睡了整整一日,有些饿了,厨间可有现成的果腹之物?”冉晴暖问。
顺良点头:“老奴就怕您醒来饿着,命她们在小火上煨着一锅鸡汤,给您端过来么?”
“不必了。”她启步外行,“本王妃正好想到园子里走动一下,端到暖轩里罢,就在那边用膳。”
主仆两个径自走出门去。
房内,旧宠遂岸与新宠遂阔四目相对。
寝楼之外,顺良犹有些不能放心,一步三回头,问:“王爷从来没有抱过世子,就这样把世子交给王爷不会有事罢?”
“能有什么事?”冉晴暖蛾眉闲挑,“他是愿儿的嫡亲老爹,难道会把他家儿子吃了不成?”
“可是,王爷是个大男人,难免大手大脚,世子身子小骨头软,万一伤着了……”
冉晴暖莞尔:“你们家王爷无论如何的大手大脚,也不会伤了他的愿儿。今日算是他与愿儿的第一次见面,一个在儿子的生命中缺席了将近两载的父亲,亟需即刻开始弥补课业,嬷嬷去歇着罢,莫打扰人家父子团聚。”而自己饱饱睡足一日,正值神清气爽,喝汤去也。
寝楼内,卧榻间,一大一小两男子各踞一端,四只眼睛相看多时,一个是对这个长着自己眉眼鼻唇的小生物生起了不可思议的好奇,一个是对眼前这张陌生的面孔充满了不明所以的兴致。
“你叫愿儿?那岂不是和你家那个吃里扒外的姑姑重名?不行不行,这个名字一定要改……说起来,猜猜遂愿此刻怎么样了?本王离开前把她交给察璎珞,这会儿应该被修理得差不多了罢?”
当时,妻子酣然入眠,他亟需离开当场,眸光乜向蜷缩在一角的遂愿,真个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既然方才大家都忘记了你的存在,为何不趁机溜之大吉?
她若走,他兴许放其一马;她不走,他就须有一个处置。于是,他将之交给了察璎珞,命其仔细敲打琢磨。
至于察璎珞为何对自己言听计从,自然是因为……
“哇呀!”某小哥等得不耐,高亢发声。
他一惊:“你做什么?”
“哇呀啊哇~”世子大人两只小腿蹬蹬蹬,四肢并用爬爬爬,而后定住,一只手儿抬起。
“做、做什么?”他看着向自己脸颊探来的那五根肉乎乎的指头,有几分无措,又有几分期待,“说好,本王的脸很是贵重,若给你摸上一下,须付出一点代价才行。”
世子大人听之不懂,只睁着一双睫毛长长眼珠亮亮的大眼,兴致勃勃地进行着对面前事物的探索之旅。
“你会叫‘娘’了是不是?”南连王偷偷向门口瞥上一睇,压着声量道,“我是你的‘爹爹’,叫声‘爹爹’来听?”
世子大人小小的额头皱起。
“不叫?”他眯眸,虎脸向后一避,“不叫不给摸。”
“呀?”世子大人遭遇挫折,向前又是爬爬爬,手儿再次举起。
“你——”这是像谁?“本王一言九鼎,言出必行,你叫一声‘爹爹’,就给你摸摸。不叫,哼哼……”冷笑间,南连王坚定后移。
世子大人小嘴抿了几抿,继续前爬。
这这这……这个臭小子!遂岸气得肺腑生烟,咬牙道:“叫‘爹爹’,听到没有?不然本王要施行家法了!”
“噗哈~”
“你这是什么声音?”遂岸狐疑地端详着这张小小胖脸,“你应该不是在笑话本王罢?”肯定不是罢?这小子这么一点大,哪有那个智慧?
一点大的世子大人不屈不挠,又将手儿探了过来。
这小子到底是想怎样?遂岸直想仰天大叫,决意对战到底:“本王绝不妥协,你不叫,便摸不到,哼……”你那眼神是什么意思?“哼哼……哇啊!”
一退再退,终是无路可退,王爷大人一个倒栽葱跌下床去。
“你这小子!”他跃身而起,直指小儿,恁是气急败坏,“你刚刚是明知本王没有退路才出现那个幸灾乐祸的眼神的罢?”
世子大人脑瓜歪歪,大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他的指尖。
“装可爱?”不得不说,这小子真是可爱呐,可爱到让人想把他揉成一团吞进肚里,“没用,本王不吃这一套!你明知本王危险在即也不知会一声,本王和你这个梁子是结定了!”
“嘛……”
“嘛?”
“嘛哇——”世子大人先是小嘴撇撇,继而大张大开,一气哭声奔泻千里。
“诶?”他傻了眼,手足无措,“你哭什么?本王也没有把你怎么着罢?方才本王那样惹你都不哭,这会子哭什么?不要哭了,你你你……到底要怎样才会不哭?”
后者坐在榻上,边肆意放声,边痛说诉求:“哇哇……抱……哇……抱抱……”
抱抱?他一边眉毛挑起,迟疑走近过去:“你想本王抱抱你?”
“哇哇……抱……抱抱……哇……”
他双手环胸,傲睨对方“小人”:“想抱抱可以,不得再哭了。”
“哇哇……哇……嗯,抱。”世子大人哭声当真停歇,抽抽噎噎间,两只小臂向前扬起。
这么软这么小的身子……怎么抱?适才正是怕伤了他,才会迫不及待地给安置到床上了呢。
他双眉紧锁,行动迟缓,脚跟蹭地艰难上前,先伸出指尖,一点点碰触那尊“小人”,越是碰触,越觉神奇,而后指尖就似被磁铁吸住一般向前递进:从肉肉乎乎的小手,到恣瓷实实实的小臀,再到一双扯扯拽拽的小腿,直到将整只小人环进怀内,胸口仿佛有一股浓香晕化开来,溢满周身每分每寸。
愿儿的手儿落在了父亲的脸上。终于得偿所愿,世子大人恁是欢喜,呲出了一口参差不齐的小牙,笑得清脆有声。
“这么高兴?”他扬唇,“你的世界真是奇特,一时哭,一时笑,切换忒无阻力。”
愿儿两只手儿齐齐举起,软软捧住了在自己眼前频繁蠕动的一方下巴。
他不解:“做什么?”
愿儿小腿蓦地立起,身量长高少许,一排小牙狠狠落于其上。
“啊呀!”受痛的南连王既惊有怒,瞪着作祟“小人”,“你袭击为父,公然对为父不敬,是找打么?”
“小人”毫无惧色,贡献出一朵无敌可爱的笑花。
“都说了这套对本王没用!”
“嘎哈~”
正当南连王与世子大人享受着“天伦之乐”之际,夜色笼罩的南连王府大门前,停下一辆双辔车轿,轿中人长腿落地,径直迈上台阶,敲开已然落下闩锁的玄漆大门。
“对你们王爷说,东则王求见。”
开门的家丁识出来者身份,恭身一揖,转身向门内通报。及至遂泳将消息递到主子面前时,后者正抱着自家“小人”在主楼前的几棵耸立入云的大树间飞来飞去。
“谁?”他坐在树杈间,眼睛专注凝视着儿子那张生机盎然的小脸,心无旁骛。
“东则王。”
他眉蹙成峦。
“倘若王爷不想见,奴才就说您正在休养,不宜见客。”遂泳道。
“见,为何不见?”他纵身跃下,“大厅备茶,本王稍后就到。”
遂泳衔命而去。
他将儿子环抱胸前:“走罢,为父带你去见见那个差点害得你见不到为父的大坏人。”
愿儿歪头:“害银?”
他大眼一瞪:“你这臭小子,‘爹爹’不会叫,‘坏人’倒说得八成相似?”
“害银!”愿儿世子的语言世界里又添新丁,喜得呲出两颗门牙。
他放弃对“小人”讲理:“对,是‘害银’,还可以称其为‘害虫’。”
“害曾?”
“你说‘害曾’就‘害曾’,大‘害曾’。”他是一个充满爱与鼓励的父者。
“害银,害曾,哈!”
片刻后,南连王怀抱幼子,现身于王府大厅,会见不速之客。
律鄍听见动静,按礼起身相迎,抬眸睹得这一幕,不由怔住。
“东则王趁夜前来,有何要事?”他大剌剌地坐于主位,将儿子放在膝头。
律鄍重新归座:“阁下不关心大成君之事的进展么?”
“有阁下在,本王何须多事?”他摆弄着儿子的元宝耳朵:这小子真是不会长,周身上下也只有这耳朵生得像冉冉。
“若没有阁下的明暗相济,此次必有一场大乱。”
“哦?”遂岸不胜纳罕,眼尾睨去,“阁下是在称赞本王么?你别不是吃坏了什么东西罢?”
“遂岸。”律鄍沉声,“本王自知愧于你,有愧于南连王妃……”
“只说本王就好,我家娘子不劳挂念。”他道。
律鄍眉浮阴翳,艰难吐字:“本王向你致歉。”
“为什么?”
“本王……”对方有意难堪,自己必须领受,“本王害得你……”
“害银!”蓦然,愿儿从父亲双臂的环囿内忽地跳起,小小的指头直指那方,“害银!害曾,哒害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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