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心冉冉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镜中影
听到此处,冉晴暖稍感欣慰。至少,那时廉王的好与不好皆是真的。父亲当年拒绝廉王的提亲之后,曾经告诉自己:“廉王殿下宽容端正,如果保持这份性情不变,定然可以做一个逍遥自在的富贵闲人,若非我儿无心于他,嫁其为妻,或可有安乐可享。”
至少,父亲没有识错,灵枢也不曾看错:那时的廉王,的确一位谦逊正直的弟子,体贴风趣的兄长。
“心中失去了那一丝希望之后,便多了许多的怨气。怨自己为何不是嫡生长子,为何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为何不能成为这个天下的主宰……当贪欲滋生,便再也无法安于现状,有意无意之间,会做一些与之前不同的事,说一些不同的话。就是在那个时候,大岳国找上了我。这应该就是俗语所说的‘心生魔障,魔即临窗’罢。但是,”他眉间浮起些许自嘲意味,“直到那时,未得皇位之前,一心所想仍是得获大权之后,即可把暖晴与晴暖接回大云,三人还如从前。但真正得了皇位之后,方明白自己这个想法有多可笑。”
灵枢螓首低垂,沉寂不声。
她一直不愿承认,自己一厢情愿地在心中把这位兄长塑造得正直无私、坚强无畏、大仁大善、智能双全,其实,若是不去一味美化,一味自欺欺人,就该明白,这位兄长实则是一个优柔寡断、意志脆弱的小孩子。这样的“小孩子”,最承受不得的便是变化与分离,心智崩析才属常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奔行在岁月长河中随波逐流,被迫改变,被迫适应,摒弃初心,直至完全忘却本衷?
“记得那时,我们三人常潜在老师的书房内翻阅各样典籍书册,其中,有一个讲异国轶闻的典籍上曾将所有的诱 惑称之为‘恶魔的种子’或是‘恶魔之果’,服者眼晴所视、双耳所闻、心中所想,再也不复从前。我想,在我接受大岳国的五百精卫的那一刻,我便是服下了恶魔之果。”
恶魔之果?冉晴暖莞尔。
“晴暖在笑什么?”明容毅问。
“晴暖也想起了一些事。”她一笑再笑,“那时,我们三人做字头打字尾的诗句接龙,还曾经将院内未成熟的海棠果摘下来作为‘恶魔的种子’,输者须吃下一粒作为惩罚。结果,吃得最多的是……”
“是我。”灵枢闷闷道,
明容毅也忍俊不禁:“是有这等事。我也输过两次,那果子酸涩难当,实在难以入口。”
灵枢杏眸圆睁:“晴暖你吃过几次?”
她冁然:“若是因为惩罚,一次也没有吃过。不过,为了知道恶魔之果的滋味,曾经暗自尝过一回,着实记忆深刻。”
“你竟然一次也没有被罚过?”灵枢好是郁闷,“那时的我,为什么不懂得运用公主的权威,命令你替我服下那些恶果?”
她怡然作答:“因为我们有言在先,游戏里没有公主、皇子与臣女,只有三个朋友。”
三个朋友?三人皆怔住。
他们当真曾经拥有过一段真挚无欺的情谊呢,尽管时光一去不返,尽管岁月不可逆转,拥有便是拥有,无可替代,也不可玷污。
“廉王殿下心中可有对今后的打算?”她问。
明容毅浅笑:“今后的打算由不得我罢?端看太子皇兄想如何发落我这个失败者了。”
灵枢嗤声:“他有什么资格发落你?他不也做了人家的傀儡?他惟一胜过你的地方,是即将有一个儿子降临于世,而我们的大云恰好需要这么一个新鲜血液,给予朝野一个全新的希望。”
“这样么?”他默了默,“你留下来罢。”
“什么?”灵枢微愣。
“你与晴暖不同,嫁得仍然是大云男儿,那就回到大云罢,陪在那个孩子身边,督促他未来的道路。”
灵枢仍是一脸怔意,未予应声。
“那么,廉王阁下呢?如果您还有自由选择的机会,您想为自己选择一条什么样的路?”冉晴暖问。
他稍作忖思,面有难色:“因为一心认为自己要受人摆布,竟从没有想过。当真要选的话,一家农舍,三亩薄田,应该够了罢。”
灵枢讶异:“三哥想去做农夫?凭你么?”
他失笑:“凡事总有第一次,做农夫总比做皇帝来者容易,至少不会因为一个眼色、一次声调,便要了许多人的性命。”
冉晴暖认同此理,道:“您应该明白,无论您今后做什么,终生都将活在三十二卫的监视之下。他们最可能化身您身边的某一人,盯着您的一举一动。”
“纵使如此,总比拘身在这座禁天阁内举步维艰来得要好不是?”
“既然三哥这么说,那就依你之言,去做一个有可能终生都种不出粮米的农夫去罢。”灵枢正声道。
冉晴暖颔首:“但愿您不会有因为周围那些时刻监看的目光心生悔意的那日。”
“这……”明容毅惑然不解地看着这两个女子,“难道因为我那番话,你们要放我一马?”
灵枢大摇其头:“黄衣暗卫本来就打算把三哥终生囚禁一处,只是地点换成一个农庄而已,这点主我还做得。不然,也不会到了今日,太子大哥仍然不晓得你藏在此处。”
冉晴暖引袖:“请罢。”
明容毅更加茫然:“这就走?去哪里?”
“去与太子大哥做个了断。”灵枢道。
然后,当明容硕看见明容毅现身的刹那,即一把抽出身侧侍卫的佩剑,不加任何迟疑地刺其咽喉。
几名同行而来的黄衣卫士早有准备,闪身来抵。
岂料,明容硕忽然掉转方向,剑芒陡转寒扫,直向大腹便便的遂愿夺命而至。
卿心冉冉 第359章 大战在即
其时,遂岸就站在遂愿身旁,眼未眨,手未动,直接抬起一腿,将那坨丧心病狂之物踢飞出去。
并立其侧的督总掩面长叹:“让阁下见笑了。”
“没有关系。”收回长腿,他依旧不动如山,“无论是秀丽公主,还是本王的王妃,都深悉其秉性,本王听得多了,故而不以为奇。”
督总健步如飞,立定在不知是昏迷还是无意起身的对方身侧,朗声道:“皇上,微臣依据高祖遗旨,实行黄衣督总令,您纵容异国叛臣大成君横行万安,今生将永禁禁天阁,一世不得出迈出阁门一步!”
“你们敢?”明容硕跃身爬起,双手握剑挥砍而下,“天下是朕的天下,自有朕来做主,你们算什么东西,敢对朕指手划脚?都给朕退下去,否则诛你们九族!”
督总边闪展腾挪躲着那把夺命剑,边喝道:“请各位退避出此处!”
在此之前,冉晴暖、灵枢早已一左一右搀扶遂愿离场,在场者,除了遂岸、王烈与数位黄衣卫士,还有明容毅。他呆呆立着,注视着这个形同疯狂的长兄,心头百味杂陈。
“皇上,请您住手,请您勿伤及龙体!”督总高劝。
后者焉会听得进去?厉声道:“朕要把你们杀光,全杀光,一个不剩!”
“这样的话,本王会有些困扰呢。”遂岸淡淡道,“本王还要和心爱的妻子白头偕老,生一大堆不听话的臭小子,哪有时间与你在这里浪费?来罢,你尽管砍过过来,也好让本王赏你一个痛快。”
其实,此刻的明容硕,已然无法接收到来自外界的任何一字,失去大位之辱,囚禁皇陵之辱,受人挟制之辱,无法自主之辱……这种种屈辱皆是噬心之剑,压抑着惟我独尊刚愎自用的本性,化成一团戾气。这一瞬间,他惟想依据着心中那团戾气的指引,毁灭掉周遭的一切。
“朕是皇上,是天子,是大云独一无二的主人,你们这些乱臣贼子,龌龊之类,朕要把你们全部杀……”光。
督总闪身其后,一掌击在其肩颈之间,另手将其昏晕的身躯扶住,置放于旁边的长椅之上,摇头叹道:“看来陛下亟需休养,眼下不宜处理国事,各位,我们还是暂时离开乾庆殿,让皇上好好歇息罢。”
在旁沉默了许久的明容毅忽然开口:“把我和大哥关在一处如何?”
督总眉峰一扬:“廉王的意思是……”
“我们两个作为先后问鼎大位的皇子,俱是难称其职。既然如此,就把我和他禁在一处,不管是去乡村僻野,还是离宫皇陵,让两个不称职的废帝互相牵制,互相监督,不是很好么?”明容毅面色平静,声嗓也平静,“我不知道大哥会不会有想开的那日,但有我来承受他的怒气,应该短时间内无暇思及其他罢?在此期间,你们一定要找到足以担当大任的继承者,使得他再也没有机会东山再起。”
督总目澜疾闪,思索着对方此话的可行性。
“南连王阁下认为廉王的这个办法如何?”有卫士问。
遂岸一笑:“看来这是廉王殿下深思熟虑的结果,虽然本王对这个主意颇为赞成,不过本王终究是个外人,各位若是一时不能决断,何不去征求一下秀丽公主的意见?她除了是个女子,比这二位更适合成为一位帝王,不是么?”
督总眼前一亮,心头豁然开朗,笑道:“南连王高见,本督明白了。”
大云皇朝近来大事连连。
贵妃临盆,生下了大皇子。而在此之前,远嫁异国的秀丽公主得悉千惠公主欲借大岳国之力颠覆大云的阴谋,携手馥馨公主,不顾千山万水跋涉而回,救出了被其以毒控制受其挟迫的新旧二帝,并及时拦下那道欲将大云文武重臣赶尽杀绝的圣旨,扶社稷于危险,救万民于水火。
新、旧二帝为毒所侵,意识未明,黄衣暗卫身着高祖龙袍制就的明黄戎装,持高祖遗旨,拨乱反正,责朝中左右二相暂理朝政。
其后未久,太医诊定二帝皆中毒已深,虽可保得一息尚存,神智却永远无法恢复如初。
而后,黄衣暗卫再发黄衣令,拥大皇子为帝,设以左右二相为首的五名重臣为辅政大臣,在天子成年之前协理国事。
秀丽公主、馥馨公主功勋卓著,双获特封。
秀丽公主封敬国公主,持长公主印,助贵妃抚养天子成人,有教导之责,有引领之职,且对五名辅政大臣所拟国策有督促矫正之权。
馥馨公主加封明岸公主,将在与云国南疆毗邻的梵阳城建明岸公主府,准其自由来往于两国之间。其父冉重威武不屈,宠辱不惊,赐黄金千两,良田百顷,回乡颐养天年。
“这么说的话,在下觉得这场帝位更迭中最无辜的莫过于冉大人。明明早已经辞官回乡,太子登基时被下牢入狱,廉王称帝时又被委以重任,然后太子复位再度入狱,明明是咱们大云最富学识的鸿儒,却命运多舛呢。”
无论何时,酒楼茶肆依然是人们聚集之地,事情过去了多日,围在万安城外以防敌国趁虚而入的京畿卫队都已撤去,帝都人们惊魂已定,情绪复苏,重新开始了小酌怡兴,清茶怡情,自然,也少不得高谈阔论,各抒己见。
“其实,在下还奇怪一件事,秀丽公主与大氏国的亲王和婚,听说因为与夫婿不和,被逼投河自尽。这事在大氏国传得纷纷扬扬,往来于两国间的商旅当年曾经常将此事挂嘴边,咱们大云的朝廷为了面子一直佯作不知。既然是已经死去的人,又怎么死而复生?”
“这有什么奇怪的?世上没有死而复生,只有被误传死去的,那些商旅们的话有几分可信?道听途说而已。况且,比及秀丽公主,在下更佩服得是那位馥馨公主,当日为了救父,不惜下嫁他国亲王,而后为了救国,又千里跋涉而归,真是一位忠孝双全的奇女子呢。”
“……”冉晴暖想,再被这些茶余饭后的闲话描绘下去,无论是秀丽公主还是馥馨公主,不成救国救民的神,便成冤魂不散的魔。
“最有趣的是,他们口中的这位‘秀丽公主’与‘馥馨公主’,实属一个。”遂岸在妻子耳边道,“可是,为什么是‘下嫁’,本王和冉冉应该是门当户对罢?”
冉晴暖白他一眼:“你今日是本公子的小厮,别与本公子坐得太近。”
“是,公子。”一身仆役装扮的南连王站起身来,恭敬垂首。
“会账,走了。”一袭云青锦质长袍、发束玉冠的南连王妃悠然起身,从容就步。
遂岸小步随上,讪讪赔笑:“公子方才只喝茶,连点心也没用,要不要小的带您找一家上好的酒楼的吃上一顿?”
听着他这口竭力模仿万安城当地土话的别扭口音,她啼笑皆非:“你一个外乡人,如何晓得哪里有上好的酒楼?”
“别小看小的啊,公子您虽然是万安城长大的,但您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贵躯, 小的却不一样,来了这万安城后到处走动,至少有两家酒楼的菜甚合小的的口味,而小的喜欢的,公子您一定喜欢。”
他还越演越入戏了是不是?既然如此,本王妃自是不能落于人后。她抽出备在袖内的折扇,“哗啦”展开:“头前带路。”
“是!”他应得欢天喜地。
夫妻二人当真找到一家酒楼大快朵颐。
饭后,为了消食,特到城外一游。作为本土人氏,这一回南连王妃成了带路人,带到了自己曾随逃出宫廷的公主的嬉戏之地。
西效,城隍庙。
“那是无茵河?”俯视着脚下那条流得欢快的小小河流,南连王颇不中意,“明明是一条小水沟,哪称得上河?”
她坐在柳荫之下,嫣然笑语:“你是拿它与乌木脱河相比了么?我倒觉得乌木脱河称为‘河’才奇怪,明明是条江。”
他拾起一枚石子掷向水内,道:“‘河’这个字在西漠话里,有‘天路’的意思,所以乌木脱河也就是‘从天上通到人间的道路’。”
但如今却成了分隔两端的界线,南北对立的实证。她心中微叹。
“说实话,我没有想到老天也都帮忙。”他回到妻子身边,向后躺倒,“如果小愿生得不是皇子而是公主,这个国家恐怕不是这一副平安景象罢。”
“大云朝建立初期,经历过数场战乱,虽然如今太平已久,但是世代传承,没有人喜欢回到那个流离失所朝不保夕的年月。”大云如此,大氏国又何尝不是如此?
他翻身抱住妻子纤腰,唇角掀起的笑容里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这么一来,你的那个灵枢朋友就要重新做回明暖晴,可怜。”
她心有戚戚焉,毕竟是灵枢奋力一搏才挣来的自由,如今要再度受缚。
“不过,许是出于皇族中人与生俱来的本性,小愿告诉我,在她担心生下的不是皇子而是公主令一心企盼的众人失望时,灵枢曾说已经在研制多子丸,如若生得是女非男,再临幸皇兄几次就好。可以想见,她宁肯用你这个朋友换来的自由被束缚,也不想把江山拱手让于旁系别支。”
她莞尔:典型灵枢式的作风,暖晴式的思维呢。
他抱起妻子,又开始了摇摇晃晃:“既然此间事了,我们一路游山玩水的回去罢,把岳父送回嘉岩城后,在那边多陪他老老人家住一些日子,顺便为将来的花商生意做些前期的准备。”
她稍讶:“你还没有放弃花商这个梦想么?”
他蓦地坐起,一双大眼好不惊恐:“梦想怎么可能轻易放弃?难道冉冉能轻易放弃本王么?”
“……”她眨眸,“你是想说你是我的梦想?”这个设定是何时开始的?
他抿了抿嘴,泫然欲泣:“难道不是?”
“……” 为什么到了今日,自己还会被自家这只激得无语?
夕阳将落时,他们回到客栈,本以为又是一个悠闲惬意的傍晚,但是,看到等在天字一号房厅内的身影及其面上的神情之时,夫妻二人迅即领悟——
又是一场假期计划付之东流之旅。
“王爷,王妃,请二位速返大氏南疆。”高行跪地急禀,“南域王生下了一位公主,国君为此挥兵渡江,南北大战在即!”
卿心冉冉 第360章 略尽绵力
因为不再是一趟悠哉优哉的行程,返回大氏的途中只有王烈同行。这一路,他们晓行夜宿,日夜兼程,不敢耽搁丝毫。
南北开战,无论胜者为谁,对大氏国来说,都是一场亲者痛仇者快的内伤内耗。作为享受沙场驰骋如风的遂岸来说,因为有一个厌恶杀戮的妻子,开始冷静思考和平解决的可能。
但,纵使如此,他也没有忽略朋友的情绪。
“王大侠一个人在这里看星星赏月亮么?”
经一番紧急奔波,踏进了大氏边界,入得南疆,至多两日便可到达嘉岩城。在驿栈下榻用过晚膳之后,遂岸手持两坛好酒,飞上最高的房顶,找到正仰面朝天的王烈。
后者坐起,稳稳接住他抛来的酒坛,拔塞大饮一口,道:“真是稀奇了,南连王居然舍得离开你的王妃,来找王某说话,天要变了不成?”
他咧嘴干笑三声:“夫妻之间偶尔需要给彼此空间,总是腻在一起,本王也怕被冉冉厌烦。”
王烈笑道:“阁下还真是无时不刻地在炫耀你的爱妻之心呢。”
他伫身长立,也开坛大啖,而后道:“没办法,本王的冉冉实在过于可爱,本王毫无反抗之力。”
可爱?那个女子美则美矣,与“可爱”二字毫不相关罢?灵枢较之多了几分豪爽,仍然与自己那群江湖朋友格格不入,皇族之女,名门之后,总有一些清高之气根深蒂固地存于其心。王烈默然无语,执坛再饮。
遂岸挑眉:“王大侠如果这么想喝闷酒的话,本王可以识相地退场。”
“既来之则安之。”王烈拍了拍身边,“不然王某借酒浇愁愁更愁,你岂不是有负王妃所托?”
他一怔:“你怎么晓得本王是奉王妃之命而来?”
“呃……”这位还真真不介意被人知道他惧内的现实。
“王大侠一路闷闷不乐,本王有所察觉。但是,本王想着王大侠好歹也是一位江湖侠客,心胸自然宽广得可以容下大江大湖。”
王烈丕地失笑:“倘若江湖中人就意味着有一个容得下大江大湖的心胸,江湖中又哪来那多的恩怨情仇血雨腥风?这就像一个有人站在你家的华丽高墙外,笃定认为活在其内的人定然无忧无虑百病不生一般。”
“这样么?”他耸肩,“好罢,是本王片面了,不过,本王当真是无忧无虑呢,虽然做不到百病不生。 ”
“咳咳咳!”王烈被才入喉内的酒液呛个正着。妻子说得对,这人就是一怪胎。
“话说,王大侠是在思念灵枢大夫么?”他问。既然被妻子派来替人分担心事,就须恪尽职守。
王烈好不易送尽咳意,勉强点头。
“是呢,来的时候她是灵枢大夫,待你回到万安城,她就是敬国公主。”
王烈双眉紧锁。
“不会罢?”他不无诧异,“莫非你再不想回到万安城?”
咕咚,咕咚,咕咚。回答他的,是三记饮酒之声。
咕咚,咕咚,咕咚。他不甘示弱,也回之同样的动静。
“王某此行,是按灵枢所说,接上儿子,返回万安,一家人团聚。可是,王某比谁都明白,无论如何,我们一家人再也不可能如之前简单快乐的过活。她成了一下之下、万人之上的敬国公主,要抚养天子,还要参与国事,不再是那个一心只想治病救人的江湖大夫。王某不认为自己能做好一个不令她失望的敬国驸马,我们的孩儿也将被卷进那些皇族间的尔虞我诈。这不是我们当初约好的生活,我……”
“简而言之,灵枢放弃与你奔走江湖,返回皇族做回公主,在你看来,就是她违背了当初的诺言,是对你的背叛,对也不对?”遂岸断然问。
王烈又是默然为应。
“你很想她再一次放弃家国,随你远走高飞,对也不对?”遂岸再问。
王大侠仍不说话。
“如果你执意这么想的话,干脆放弃罢,或者把儿子送回令夫人身边后自己消失 ,或者带着你的儿子浪迹天涯。”
“这是什么意思?”王烈当即怒目相对。
“左右你怀着这样的心态回去,不外两个结果,一个你弃她而去,一个被她抛弃。与其互相伤害到筋疲力尽,还不如在这个时候干净分离各奔东西。”他慢条斯理道。
王烈切齿问:“为什么你一口咬定我们夫妻非得各奔东西不可?”
他好整以暇:“当然是因为你太自私。”
前后忍住挥出一拳的冲动:“请一次把话说清楚。”
“当初,灵枢不惜背叛挚友。”也就是本王的妻子,若没有那一着,就不会让那个东则混蛋有机会认识冉冉,“抛弃公主的身份,抛弃安逸的生活,跟着你做了一对江湖夫妻。你只道她因为天生喜爱自由,才选择这条路,可是你想没想过,她终究是一个受礼教与规范熏陶出来的公主,聘则为妻奔为妾,你怎知她在踏上那条路的时候心中没有一丝畏惧?”
“这是……”王烈张口欲辩。
他抬掌:“你不是让我一次把话说清楚?那就请保持一点耐心,听本王讲完。”妻命难违,也体谅本王在这良月明风清之夜不能怀抱爱妻的软玉温香却要在此陪着一个臭男人谈心事的心酸好么?
王烈仰劲大饮。
“诚如我会以为江湖人士皆是豪迈不羁不拘小节一般,纵算你曾经任职宫廷禁卫统领,也并不清楚一位公主会过着怎样的生活罢?纵使抛得下荣华富贵和教条规矩,但来自于那个环境的教养和习性如何一时戒得掉?但是,在你和你的江湖朋友一起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时候,和江湖侠女把酒言欢的时候,令夫人可向你报怨过什么?不说不等于没有,无非是忍耐、改变、接受而已。”
王某几时与什么江湖侠女把酒言欢来着?王大侠强自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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