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国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苍狼骑
赵楚按刀望去,只见他些,满面清淤,衣衫褴褛,面容却十分熟悉,竟是自京师里大发来一路送了林教头老小的那伙。
见赵楚一身的血,众人吃了一惊,急忙抢来闻讯,赵楚道:“这一路来,俺万千忍让,只求平安抵达青州,叵料那厮们,好歹要俺性命,大半夜生一把火来,可怜将念奴,气若游丝,只好将他等杀了,待天明,寻个清平处,落草作个强盗。”
那伙一起叫道:“正是,哥哥这般人物,本不该受他当官的吃罪,便是反了,落个快活身子,小人几个无家无室,只管随了哥哥做大事去。”
赵楚俯身将崔念奴要抱起,有几个有见识的,急忙阻止,道:“嫂嫂既受伤寒,又遭了重创,不知内腑如何,倘若搬动,只怕要遭,只等小人几个取些干柴,左右抬了,问个郎中捏骨问脉,早早的好。”
赵楚依言,又问:“你几个,缘何到此?”
那几人,面面相觑,一齐拜倒,道:“只请哥哥发落,小人们一路接了林教头老小,不敢走大路,抄小道往那厢去,一路虽是慢,也是无事,今日歇息时候,便在前头独松岭上,跳出许多强盗,将人都劫了,小人们好生无计可施,只得往去报官。”
赵楚闻言失色,暗忖道:“俺只要做个大事,人手须不能少了,想林教头,一生凄苦,今日送他妻女团聚,不说江湖里义气,也是纳他归心的,尽教那厮们劫去,岂不功败垂成?”
于是问道:“可知那厮们姓名?”
答应说:“只听那岭上的人,报是头领将军窦荣窦发,想是贼人自封,不曾听说。”
又问:“前头可有村镇?”
有个机灵的,知赵楚要寻郎中,道:“有个村镇,却无郎中,那村里,怕也是与那贼们勾结的,小人们吃他暗算,若无内应,不能一把掐拿了。”
赵楚与他几个,将崔念奴送了上柴木架子,道:“既应了智深师兄照料老小,不可半途而废,也是寻个郎中,只管前头引路,将将去了,看他甚么人。”
心中却知,这昭德,早是田虎据地,这厮本是个猎户,颇有勇力,眼见世道乱了,索性卷起好汉,啸聚山林,官府奈何不得,只怕称王,也在早晚。
念起这世道里的好汉子,赵楚苦苦失笑,叹道:“想这厮们,都比俺快活,好好的念奴,都是葬在俺手里。”
当下不敢犹豫,大步正待要走,忽听那大火旁边,有人哀哀呼救,几个汉子,将那厢两团火影卷来,赵楚将朴刀,端起他两个面目,毫发无损,只是烟火呛地重了,不是董超薛霸,又是哪个?
那伙大怒,道:“哥哥几丧大火,都有这厮们一份,一刀杀了,出这恶气。”
赵楚直视他两个,狼狈不堪,那公文却在腰间死死拿住,心念一动,蓦然喝道:“且慢,将这两个贼,千刀万剐不能出俺心头恶气,早晚却有用处,只管拿了,倘敢走,砍断他的腿。待念奴醒转,有他两个许多差使。”
那汉们,将刀柄倒转,乱棍落如雨,驱赶这两个,捧了枷锁,赵楚往去拿着了燕青赠的川弩,又挑一柄好刀,快步往东北赶去。
一路,方知董薛两个竟逃脱性命缘故,原来他两个,早知半路里有人接应,心中存了领大半功劳的心思,早晚不敢怠慢,虽是疲乏,看那草石场十分难得,便将行头收拾了,靠着干柴假寐,待外头火起,将腰刀破开窗门抢将出来,迎面撞到赵楚眨眼杀死那七八人,不敢直面,只好在火里等了,只盼火势渐小逃却出去,哪里想他在一厢说话,万千按捺不住,为大火卷了皮肉,连声求救。
赵楚看崔念奴面色憔白,心下凄然,心中也有计较,不与他分说。
行不半晌,绕过一水村家,只见前头一处凶险去处,放眼看,卧牛般大岭,自西北而来,缓缓东南押住脚,将来去道路当定,一株参天大松,锁在前头,想是独松岭来头。
绕过这大松,又行不片刻,一刀劈出的险隘,生生当在面前,正是,飞禽不得过,猿猴愁攀援,滑溜溜只在半腰间,灯火通明,真真有下了关门,万夫不得过。
这伙里便道:“正是此处,他劫了教头老小,卷入此间,小人几个跟在后头看得明白,方逃命寻个安排。”
赵楚命将崔念奴往平坦处安置了,将毡氅盖住,看她并无恶发征兆,心内微微欢喜,转眼计较道:“这关隘,无三五千人强攻不得,那厮们出关来战,倘若不顺,回头便是,将你我困住,早晚退去。你几个依我吩咐,好生看守,待俺拿他几个头领,换了人一路往大城里去。”
有人忙劝:“那草石场,也是个要紧所在,那贼们既点了火,只怕早教哥哥落了不好,往大城去,岂不自投罗网,飞蛾扑火?且慢哥哥计较,将教头老小取了,不消哥哥,小人几个,从前偷鸡摸狗颇有手段,只小人几个,寻个有名的郎中,一条绳索捆了,定送来哥哥当面。”
赵楚冷笑,打眼望董薛两个,薛霸很是乖巧,一路吹许多冷风,神智渐渐清晰,忙道:“有贼火烧草石场,须与爷爷无干,小人两个,有官差在身,十分分辨。”
便教两个有声量的,往那关前搦战,喝道:“把你些鸟杀的贼,不早早来,天明打破这鸟寨,一把火,烧断你老小九代!”
一个道:“这厮们只管往你家头子前头报了,只管说俺家哥哥,只等出来厮杀好与俺们报仇,倘若不出,夹犊子绿毛,早晚院里头的偷汗,生出甚么小娼妇的,爷爷也来赏光。”
这便恶毒了,这世道里,杀人不过头点地,他几个,都是街头巷尾的泼皮,手段不见得几分,口子里的能耐,端端是最挠人,将他祖宗牵连了,又寻他后人辱没,倘若里头的能忍,天下嗤笑。
果然不多时,里头一声喊,闯出二三百个汉子,头扎了布巾,腰裹着红带,按住刀枪,一起喝道:“把你这贼泼们,休说大话,一个拿住,一个杀。”
而后泼刺刺拥出一条将领来,顶盔带甲,骑一匹青鬃马,拈一条镔铁枪,面目白净,火把里望这厢一看,大笑道:“将你几个剥皮抽筋的,也敢再来胡吹大气?又请个甚么帮手,快来,教某一枪挑了,早早往寨里与那娘子拜头去也。”
赵楚身畔,几个泼皮指定这人道:“哥哥且看,便是这厮,十分可恶。”
赵楚持刀而出,到来那汉马前,更不搭话,一刀直往那人捅去,那汉措手不及,慌忙让开,不等喝骂,赵楚又是一刀,正砸在马脖里,四五百斤的战马,被这一刀几断了骨头,一声嘶鸣,轰然倒下,那汉一条腿压着,早被赵楚将刀拿了,喝道:“拿了!”
那喽啰们大惊,忙要来抢,这伙哪个能教他如愿,将刀子压着,笑嘻嘻道:“不忙,不忙,咱们学艺不精,拿刀杀个猪狗,不防也能伤了自家的手,这一刀若要下去,管教你几个陪葬。”
登时便有几个,抢入关去,不片刻引出又一条汉子,一匹乌骓马,宽背长干厚刀,看他来头,比这头一个有十分能耐。
将马停了,这汉道:“深夜讨关,好汉们所为何事?倘若往日得罪,关内请吃水酒,算作赔罪。”
赵楚陡然发力,他自知一身本领,大半都在病里,看这汉远近,悄然靠近几步,便在那喽啰大喊里,奋然往他一扑,倘若猛虎,那汉大刀不及格挡,闷头倒装地上,头先触了,竟撞昏死。
赵楚喝令将他拿了,自取那乌骓马,将大刀擎着,喝道:“便将他两个,作个质地,将方才抢来的,大小一起送出,倘若少半个发丝,将这两个贼,一刀两断。”
喽啰们没了主意,一声喊,都要退入关去,有机灵的,急忙喝道:“那两个,上头当爷娘似照看,何不请他来拿个主见?”
头领尚在人手里,他也不敢果真弃了而逃,只好远远看住,公推个零头的,远远叫道:“好汉休伤头领性命,有主事的,只管请了来,最有分辨。”
赵楚不知关内有甚么人物,仔细提防,看那关楼里,陡然涌出一簇人来,打马往后方要退,只觉劲风扑面,定睛去看,火光里,一粒鹅卵大小石子,将那火把里的焰,也拉长一条尾,直在面前丈多远处,眼见落个正着。
不知后手,赵楚凝神提防,眼见石子近了,矮身一闪,擦住头顶越过。
正此刻,又一石击来,待要回神,不能及,只好将那长刀挡住,当一声响,那石正撞刀柄,长干嗡嗡颤抖,力道十足。
赵楚吃了一惊,竟有如此好手,又是谁来?
便在此时,又将个惊天石,悄无声息撞在面前,马蹄声乱,缭绕着目光,只好依着知觉,将大刀挡在面目前面,那石砰地一声,四分五裂,乱屑贱在手臂上,生疼难忍。
只在此,一声娇叱,但闻香风飘洒,飞火流星般,火把里一汪妖冶的紫光,似挑似扎,往手腕里缠来。
赵楚忙忙闪开,再要瞧去,那娇叱又起,道:“着!”
这一次,赵楚闪躲不开,肩窝里一麻,几乎拿捏不住大刀,往后退了数丈远,尚心有余悸,暗忖道:“便是只有三四分本领,也不见能有人逼迫至此,来者是谁?”
只听女子在前头诧异道:“噫,你这汉子,倒果真有些手段,我这飞石,自出无人能厓过三把,不看你是个病中的,定要看你再挨得几时?”
这音调十分清爽,宛如雏鹂口中含了蜜饯,又似乍春来山涧里破了冰,十分悦耳。
方将火光背影里看清,赵楚暗暗称赞。
只看来人,一匹红马,倒提剪月紫金戟;两只杏眼,顺挂绣云湖绿锦囊。看也不过双十年华,觉却有十分打将手段,紫衫护了手臂胸腹,披挂铁甲,嫩手掐春,惊出好个女将。
那面目,虽不有崔念奴那等荡人心魄,却是十分美貌,难得眉眼未开,不见肥瘦,装束利落,将个杏眼,来瞧彼此。
但听她道:“本是做客的,不愿了结你几个事端,奈何你这汉好生无礼,怎不分言语,暗施手段?非是好汉所为,快将本领施展,亲手拿你,教你心服。”
赵楚漠然,摆开大刀,道:“不为厮杀,只这两个贼,将我车杖劫了,不得不讨来,你这石子落将的手段,十分了得,不见能拿我奈何。”
那女将大怒,将紫金剪月戟,策马刺来,赵楚闪身让开,一面地方那鬼惊神怨的手段,轻轻一刀,磕住戟,劈手来拿,不防他竟能左右开弓,挪出一只手,暗地里又一飞石,赵楚再三让开,又一石自她肋下飞出,焦躁不住,将那血淋淋的手,猛然探出,让过石子劲头,挽住了余力,落在掌握中。
那女将吃了一惊,又看赵楚将那石子,顽童般狠狠投来,轻轻让开,脆声笑道:“你这汉,好不顽皮,好端端的石子,怎能这般使来?”
赵楚不答应她话,待要施展开手段将她也拿了,只听关内人声乱嚷,又簇出一条好汉,这好汉,八尺身高,马鞍上挂了双股剑,面目黝黑,双目有神,远远叫道:“莫忙动手,男女孙安,敢教好汉通名?”
剪国 第二十六回 天作妙手弄苍生(上)
只那汉,唤作孙安的,先叫一声,赵楚不得按住刀柄,眼望他几个,道:“贱名不足挂齿,天子的犯人,朝廷的配军,将将落草的贼寇——将我车仗人马还来,早早赶路,不贪你这里分文。”
原来赵楚心下计较,这孙安,他也有些记忆,说是田虎手里唯独的一个有能耐的,能厮杀,可引军,端得是条人物,自知这里,冲突不得,只好将两个那厮,换了林娘子早早上路。
不料将那女将恼了,喝道:“只这贼,捉了打问最好。”
将那剪月的紫金戟,自马头上望赵楚双臂落来,一时使得急,只见那火光里,左一朵花,右一朵花,并开双蒂两头发,不是骤风暴雨,胜似攒射的羽箭,走马间,递了三五十合,赵楚便是心有牵挂,也拿眼去看她,心道:“有这等俊手段的,不知是谁?”
那女将见他只是闪躲,按住大戟喝道:“恁地拿大,快转马来杀了,休教吃我拿下,面子上好看不下去。”
赵楚一边提防孙安,陡然发力,将个双腿,生铁似夹住,那战马吃痛不住,虎跃窜上前,女将吃了一惊,急忙要挡,哪里能及?
那大刀杆子,只在戟上一撞,拿捏不住几乎丢手,急忙要让开,被赵楚拿住甲绦,喝一声撒手,轻轻捉将过来横在马背,面朝下,背望天,好不难堪。
毕竟她是女将,赵楚不好丢将下去,一手按了,望孙安问道:“管送我车仗,不伤他三个分毫。”
那孙安好生为难,将左右照顾,道:“好汉不知,洒家也非关里的,只得了往西旧友的书,轻来观察,逢着了这女将,方通了姓名,便出了关来。”
赵楚暗暗留住心,将孙安多看两眼,蓦然却听那女将,伏在马鞍上,嘤嘤而泣,不由奇道:“你这人,胜败常事,只将我车仗还来,只管放你归去便是,哭恼甚么?”
那女将不答,孙安只好又道:“她也非关内的主将,只是散心出门。”
赵楚大感恼怒,只得将她,又送回那胭脂马背里,回身将那二个将取了,喝道:“只将我车仗来,不伤你性命。”
那黑面的,教解了绑,站在一旁打眼将赵楚瞧半晌,叉手道:“好汉十分本领,若不怕,管请关内吃些酒肉,俺这弟兄,夜里抢来的妇人,不曾伤半分毫毛。”
那孙安也在一旁,再三请教,赵楚看看崔念奴,面色愈发苍白,心生焦躁,待要不耐自去关内取人,那黑脸的道:“好汉一路劳苦,不须吃些酒肉也罢,只这娘子,大是不妙,关内也有上好的郎中药材,最好教他来答应。”
赵楚放眼去看那孙安,冷不防那女将,又整了铠甲,拈起大戟在一旁道:“你这厮,十分可恶,惯会偷袭欺人,要进关,不难,要救人,容易,只问我大戟说话。”
说罢,飞马又是一戟刺来,赵楚让过,看她肩头微微动,望定空手前一刀拍去,叮啷作响,将一把碎石,压在了马下,那女将要落开远近施展伎俩,只不防那刀柄甚长,轻轻一磕,又落在脖颈上。
如是两番,便是个女将,也羞出一腔怒火来,抖擞起神勇,将那戟摆开,仗着胭脂马快,绕了赵楚飞走,往那黑暗处去,赵楚知她心思,这里人乱喊马嘶鸣,正将那没个灯光里,听风辨影也不能,石子撒手而出,定要中招。
由此,赵楚知这女将,非是江湖里手段,她那紫金戟上,也是鲜血侵染出来的。凡一员良将,只看书里头说的,只说某拖刀掣枪往远处走,此时,定有个地理上的陷阱,正好用了地利,方好施展手段。
这女将,明情要施展手段,将自家赚了往暗地里,想她戟法了得,更有那飞石的手段,倘若果真要来赚自己,也不难。
倘若之前,便是只三分力气,赵楚定策马追去,不擒来,不罢休。如今,一时大意,将个崔念奴,眼见不知生死,又生了反心,处处留意,自知此去不能十分拿定能将这女将石子挡开,便按住大刀,勒马立定,心道:“他两个头领,都在我手上,着急的,非是自家。且看她,待俺不追去,又甚么手段来赚?”
那女将奔出数十丈远,不见他来追,果然回头,冷笑道:“好是个没胆的,奴家也只个女子,竟教你裹足不前,好不知羞!”
赵楚道:“你这武艺,端得厉害,不在寻常好汉之下。又那一手飞石的绝技,黑暗里,只怕鬼神防范不得,明知是个圈套,何必生生入了?”
他这一言,不说那女将惊诧,便是自京师里交好的泼皮也觉不解。若是依照往常赵大郎,休管它刀山火海枪林箭雨,只一刀在手,拼命杀去便是,怎地今日竟露了怯?
那女将,回过身来,瞧住赵楚讶道:“你竟认我这手段,诚然十分绝技?”
赵楚反问她:“本便卓绝,如何不是?”
那女将走马回来,将他上下打量片刻,自语道:“不知你这黑大汉,竟比寻常好汉不同。河北好汉,何止万千,却纵有心服我这飞石之技的无算,口中承认的,不见一个,确也与众不同。”
赵楚扬眉,道:“原是不同的绝越,何必心口不一?休闲话,将我车仗还来,早早有个去处,井水河水不犯,十分妥当。”
那女将颔首道:“自是应当,只我有一手暴雨般手腕,倘若你能接应,休说车仗,管教你那娘子,也能保性命无忧,如何?”
赵楚顿时起了心思,脱口道:“甚好,便是舍了五十年性命,倘若既舍我车仗,又将我妻还来,休说接应,便是死了,十分心肝。”
那女将霍然动容,缓缓点头,道:“不见有这般热爱女子的,倘若果真接了,休管胜负,座上客看待,这里有个安夫人,号称女华佗,将你家娘子救了,并那妇人,一起送将出关。”
赵楚不知安夫人何者,只听她好大诨号,居然敢称女华佗,想必也有十分手段,与那乡间的郎中不同,大喜,道:“来,来,甚么骤雨暴风,只管都来,倘若躲开,不算好汉。”
那女将远远走出三五十步,掌心里捏了石子,敬重他心爱妇人,娇叱一声,扬手间,那火光里,纷纷扬扬好一似又落一场大雪,浑天都是暗影,四面八方,冲突而来,有那其间的,砰然相撞,将许多暗藏的杀手,都掩埋内中。
这一手,恍如哪吒三头六臂丢出几千几万个彩绦金刚圈,又似雷公扯出个几万几千道暗晦电影,风掣电驰般,尽皆往赵楚眼前罩来。
赵楚凝神以待,将一身的力气尽都聚了,舞开大刀,东挑一粒,西拍一群,急忙将双臂,那血淋淋也顾不了许多,方挡开,马蹄前雪上,都是鹅卵大小坑窝,那泼皮们一声喊,好生欢喜,关内的都叹:“只是可惜!”
女将贴近来看,锦囊里空空如也,方近了,只听赵楚一声叹,道:“果然骤风暴雨似,好手段,好石子,好女将,方知世间,有这等武艺!”
将那女将也呆了,不及问,赵楚自胸口拍落两粒石子,毕竟中了,不好藏匿。
那女将目视他良久,也叹道:“果然是个好汉子,只敢请教姓名?”
那泼皮里发一声呐喊,都道:“正是,名震京师,恩义满天下,大号唤作小香孩儿,咱们也奉承也小太祖,打遍京师无敌手,马步武艺两双拳,讳名唤作赵楚,俺家赵大哥是也!”
那女将吃了一惊,便是孙安,慌忙落下马头,抢步来见,不料赵楚陡然一声大叫,轰然落马,原来背上许多日子苦熬的脓疮,一并发作,内忧外患,怒火攻心,竟燃烧在了心头,倒撞下马,虽有神智,动手不能。
将那被擒的两个,喜地大叫,都道:“不动手,更待何时?将他拿了,往大王处请赏!”
登时恼起女将,倒提紫金戟,飞马赶来,喝道:“将你两个贼,敢称英雄好汉?只听我一言,倘若不依,斩了狗头,杀之如宰牛马!”
那孙安也喝道:“休伤了好汉性命,你家大王处,洒家也有分说,落你等功劳,不然,玉石俱焚,悔之晚矣!”
赵楚苦苦忍受,将马蹄前半蹲了,望住那女将,哀哀请求,道:“只望信守诺言,且将我妻救来,杀剐,不皱眉头,绝不怨恨。”
女将陡然想起,便在出手刹那里,赵楚分明有下伏的举动,却强自按捺了不肯动弹,登时吃吃道:“你,你明情能尽数闪开,如何不躲?”
赵楚不理她许多,只是请求。
女将叹道:“自琼英生来,不见你这等男子。且将性命保重,要你杀剐何用?仁义满天下,双拳镇京师,奴家平日听了,颇多不服气,今日见了,不觉你英雄好汉中第一个,却十分钦服,那安夫人,与奴家好歹有些交情,看了面目,自会应邀来援。”
只那泼皮们,将两个守将死死掐住不放,一起涌上前来,却见赵楚瞩目女将琼英,忽而失笑,道:“本想是你,果然是你。”
琼英心内作乱跳,竟不敢直面,只是奇怪,道:“他怎能知我?噫,竟也知我?”
只那孙安,仗了守将两个都在手里,喝令关内军汉开道,自在一厢守了,又请琼英道:“郡主十分了得,他等尽都钦服,也有人手在,只请坐镇独松关。”
琼英漠然应对,道:“只是暂且看了,不教那官府趁隙,所是坐镇,好是不妥,我非晋将军麾下,管他甚么?”
孙安道:“只是早晚,何必受他封?”
琼英冷笑,喝令关内三千好手,替了独松关军士将关门把守,使人将赵楚抬了,又去看崔念奴,见之心怜,不由叹道:“只看人物,果然是个值得的,只赵大郎,非是贪花好色之徒,竟这般在意,不知究竟?”
那泼皮们,也是无法,只好一厢将那两个守将,便是窦荣窦发,将个朴刀压在脖颈,不教不轨,缓缓往关内而去。
赵楚一身无力,将人抬了,一边在乎崔念奴,心里道:“这琼英,乃是田虎手里的郡主,大戟飞石,素无匹敌。又这孙安,虽不知终究来头,听他口音,也是京西好汉,明情田虎麾下的大将。却他两个,口口声声非与田虎那厮同流,何故?”
渐渐进了关去,将这心思放下,拿眼目不住去看琼英,只盼她果真能请来安夫人,好将崔念奴有力回天。
琼英看他,又气又笑,教两个心腹,道:“休等天明,允人之事,自必有果。你两个,星夜往襄垣取安夫人来,切切,莫误了时辰。”
这琼英,手头引军的,竟是十数个红妆女子,英姿飒爽,飞马往关后,片刻不见踪影。
至此,琼英方回首来,看了赵楚道:“如此,安心罢?”
赵楚难掩疲惫,又请孙安好歹看住董薛两个,再三感激,道:“最是好,只多谢娘子照看,往后,定有厚报。”
琼英恼道:“看你也是条好汉,谁教厚报着?分明昂扬男儿,教天下英雄景仰,怎生竟这般模样心腹?”
赵楚默然,半晌轻叹,道:“好将一身虎骨,拆作了零碎的罐中汤料,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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