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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国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苍狼骑
再闻竟是江湖里有名的亡命徒插足,高俅便疑心陆谦等辈平日里只管教唆衙内不是,登时凶恶起来。
陆谦见状,心叫不好,眼珠一转笑道:“说来也是衙内,太尉掌管八十万禁军,难免有良莠不齐的,何不趁机将那与清流等齐心的除了,纵然如今天子处,怕不如昔日一般?!”
高俅沉吟不决,陆谦心知机会难得,又撺掇道:“太尉何不效太师手段?”
高俅闻言,将这小虞侯又高看两眼,站起身来上下踱步,难以决断。
太师蔡京,乃是个了得的人,治国自是高俅学不来,然则此人出身清流,又与清流颇多不和,纵然清流势大,一时不能待他三分颜色,只看其势,不过结党二字。
毕竟是个官场里打滚数十年的,左右计较之下,高俅便有决断,道:“那一处,自有计较,教人往那赵楚处,便说朝廷恩荫,枢密-处抬举,贴他个殿前司行走的身子,即日定来点卯,错了时辰……唔,只教定来点卯便是!”
陆谦大喜,自知那等人物,血水里打了半世的滚,只怕性情桀骜抬举不得,若是不来,也有手段,若是来了,更有计较,只管教衙内称心才是。
高俅瞥一眼陆谦,缓缓道:“陆虞候也是有手段的,自家正要抬举,待过些时日,便去殿前诸班值里应卯,休与那业障厮混,往后报效朝廷,自有你出力一份!”
陆谦大喜,忙忙拜道:“太尉恩重,教小人如何报答?只知太尉抬举在线,而报效理应在先,不提那许多。”
高俅笑道:“休作小儿姿态,只管报效朝廷,自家们,何须这许多龌龊!”
陆谦再三只说太尉的好,面子上十分推却不得,高俅见状无奈,只得允了,两厢各自欢喜,那陆谦出门去,寻个质库【注1】,行当了许多物事,将紧凑钱财,置办了些许细软,又寻个空闲来正当拜了高太尉,自此定了名分,说是殿帅府里出来的,两厢俱个欢喜,不提。
赵楚自那日事发,心内烦闷,正日只管包了酒菜寻个快活处吃酒,渐渐过了三五日,心想林教头处只怕要行那白虎节堂一事,有心寻他说个分辨,却知以林教头为人,面子上有计较,心内将自家做了龌龊之徒,分明按捺不住,寻闲汉厮儿问明去处,及到门口,又却步而回,如是再三。
这一日,正午时寻几个闲汉正吃酒,门外有人叫道:“赵楚哥哥可在?”
有闲汉便笑,道:“大郎了得,争来许多家财,都当水漂儿送了人,年来京师里往来好汉,落个没闲钱使唤,便寻人问大郎家舍,恁地大方!”
赵楚丢开酒盅笑道:“哪里话,江湖里度日,谁不差个马长镫短,予人方便,往后也自方便,何必说些怪话?!待往后你几个出行有了不便,莫不要学当马抵锏的秦叔宝?”
闲汉们便笑,都道:“俺泼皮身子一条,哪里能学那好汉,只是大郎却不比二贤庄里单某,家财只怕三五年散尽!”
此时,隋唐英雄传说纷纭,唐末段成式,官至太常少卿,所著笔记小说《酉阳杂俎》,便有许多好汉,至宋,闲汉们不喜老孟,只爱此等闲谈,由是单雄信为他等所知,却非赵楚功劳。
说些闲话,不过眨眼之间,赵楚迎出门来,果然门外两条汉子,一个容貌平生仅见,金须赤发,隆鼻碧眼,乱糟糟披一条围项,颈长腿高,形如奔马。
在他边上,又有一个,约莫三十许年纪,颌下生了清须,面庞如玉,体型雄伟,行走自有风仪,便是一袭青衣,也有甲丝罩过痕迹,踢一双狮子头统靴,手掌里把住一条长枪,银霜森寒,更有两个大小错落双耳,十分难见。
那金须赤发者,穿着不甚周全,似与中原人略略不同,见了赵楚,把手唱喏,满面欢喜,道:“颇是无奈,来寻哥哥接济,十分进门不得。”
赵楚笑道:“哪里话来,俺虽比不得陶朱,正办了酒菜,与几个好汉闲聊,休说这许多,快快吃了热酒,好散了十分疲乏。”
赵楚所居,不过民巷里寻常屋舍,进出三间,虽颇宽广,不如别家精细,进了院落,三五步便到正堂大门,那人也不细看,笑嘻嘻道:“若非哥哥,小人实不知何处寻个帮衬。”
赵楚只是推辞,见与他同来那个矜持,乃道:“此谁人来?”
那汉笑道:“自家也是不知,好巧正正赶上同来。”
三人入了门去,三五个闲汉与他两个私见,方坐了,问及姓名,赤发者道:“小人祖籍涿州,平生也无三分本领,等闲三五个闲汉,一起聚了,往内外贩运些马匹粗布,前些日里自西夏寻得几匹好马,西军里好生豪强,只说俺外通西贼,好歹分说,方匀出三五个,又在京师里被那禁军中几个无赖抢了,说是殿帅府中也有人手,小人不敢抵挡,拿些钱财脱了身去,将将身无分文,都说哥哥接济,只管来寻了。”
赵楚笑道:“合该如此,些许钱财,少了便是少,周全才好!”
那人胡乱吃几盅热酒,叉手道:“小人段景住,江湖里有个诨名,唤作金毛犬,有辱哥哥尊听。”
赵楚心道果然是他,心内欢喜,把手道:“兄弟在我处,只管好生将养着,待过些日子,俺寻人问个明白,若是果真那厮们势大,左右来去不得,好歹些资费,却是有的。”
段景住本是心有忐忑,他出身甚不如意,做的也是那卑贱勾当,若非着实没了奈何,也不愿落别人下眼。自衙门里出来,饥肠辘辘没了奈何,暗想京师里有名的赵大郎十分接济江湖上友朋,腆了面目寻来,只盼能得几个盘缠,不料不见他下眼瞧来,心内安稳。
众人转眼去瞧另一个,那人坐姿端正,自有凛威,似有所求,吞吐不肯明言,只拱手道:“身是徐宁,惯使一柄祖传钩镰枪,因此唤作个金枪将,本是河东军里当差,前日君恩浩荡,降了个禁军里金枪班教头,昨日方来。”
赵楚吃惊不小,心道:“林教头一事,本是正史里也有分说的,只这段景住,只怕也是江湖中有个,分明这徐宁又来,莫非果真有梁山泊里好汉一事?”
只他瞧来,段景住与这徐宁,也是江湖里一般儿好汉,更不分外亲近,隐隐竟有不耐,此人矜持,尚不如段景住爽快!
众人又吃几盅热酒,自有相熟的闲汉,往偏舍里取了混酒,将炭火勾了筛起,一边说些江湖里私话,不觉竟金乌坠地,已是黄昏时分。
期间,那徐宁吞吐不定,左右不肯道了来意,只说都是江湖里走动的,早闻京师有个好汉,忙忙先来私见,赵楚也不点破,自有他分说时候。
正此时,几个闲汉待要告辞,门外又有叫道:“可是赵大郎府上?太尉府差小人来,有个衙门里勾当,擢赵大郎殿帅府里点卯!”
众人吃了一惊,他前日里岳庙外将那高衙内好生作践,京师这几日纷纷传遍,那高俅,此番定是作甚么报复的勾当。
几个闲汉便劝:“大郎休要入了毂,自在不好,巴巴地作甚么点卯去?好不自在!”
段景住忙道:“只怕小人做的不好,连累哥哥,待小人说个分明,莫教哥哥害那高太尉一顿算计!”
赵楚按住段景住,扬眉道:“休慌,俺自在当俺闲汉,于他高太尉甚么瓜葛,只管安坐吃酒,待俺去打发那厮们!”
那人又叫:“应与不应,都道个明白,小人们好去应差!”
赵楚立定门外,笑道:“把你几个长行,俺正与几个弟兄吃酒说话,恁地聒噪,快去与他说了,便道俺泼皮身子,最不爱规矩方圆,有好计较,予你家陆虞候罢!”
那人只是不肯,赔笑道:“大郎哪里话,太尉有抬举,那便是谁也偏斜不得。大郎且休先推拒,殿前司里钧容直,提举大郎作个某院虞侯,实打实的架子,好歹不比西军里三五年拼命强?”
那徐宁闻言,先自吃了一惊,他本便是河东军里官儿,方抬举做了殿前司金枪班的教头,也是个值不得甚么的闲差,竟生生抬举赵楚先做个钧容直里院虞侯,虽不比己身尊崇,却是个着实的有架子的分量。
赵楚冷笑道:“俺自在厮杀,生死也不在心上,纵然始终老卒,心甘情愿。这钧容直么,天子面前吹乐奏腔的勾当,等闲干系不来,快快去回复了,莫教俺火起,说不好,打个榜样给你看!”
一言未毕,自院墙角里取一把齐眉棍子,一声喊丢出手来,正落在那三五个长行脚下,那几个吃不住忙忙逃窜而去。
赵楚呵呵大笑,心内却甚不安,回头又与几个片刻吃酒,渐渐那徐宁也放开手脚,待要道明来意,忽有小厮,持李师师明剌来,撞见不肯吃酒,道:“娘子自在金钱巷里等候,大郎快快见她,有分说!”
注:质库,即当铺。





剪国 第六回、阑珊
那徐宁,毕竟是个不爽利的,终不肯道明来意,见几个闲汉告辞,便持了枪,矜持而去。赵楚不免揣测,此人既此时方来京师,看他满面倦色,自是未曾歇息多时,只怕方过了审官,这般急忙忙的来访,只是吃些薄酒,定然不能。
段景住立于赵楚身后,眼望醉醺醺几个闲汉一路匆匆去了,目视徐宁去向闷声道:“此人好不爽利,本见他一身的本领,当是个人物,讷者一样!”
赵楚笑道:“不必提他,兄弟且在我处住下,待过了时日,俺寻人往衙门里问个明白,若能拿回马匹,不枉兄弟辛苦许多时候。”
段景住细细计较,半晌道:“哥哥恩重,只是这马匹,折了便是折了,都说天下衙门一般儿黑,区区些许财务,若教哥哥再吃些不妥,俺怎见江湖里弟兄?说个不嫌羞的,哥哥资俺些钱财,待去了北地,只管取贼人马匹,往来数月便可赚回,不值当见那小人嘴脸!”
赵楚只是笑,不与他分说,段景住心内感激,自往偏堂里歇了,半晌只听门扉响动,咿呀声中,有人掩门而去。
此时大宋,繁华之地并不行宵禁之令,有诗云:梁园歌舞足风流,美酒如刀解断愁,忆得少年多乐事,夜深灯火上樊楼。所谓樊楼,乃是销魂之所,譬如玉香楼。
太宗年间,有陈象舆,胡旦,董俨,赵昌四人,每灯上时,不敢往樊楼,便寻茶馆酒肆,畅谈至天明,有人记之,道是“日夕会昌言之第,京师为之语曰‘陈三更,董半夜’”,方有“三更半夜”一词。
如今夜幕方落,灯火阑珊里,有美人如织,行人如梭,往来人家,都是闲情的,携女来去逶迤,恰似后世里夜市,只那口腹之美,不曾有太多,辉煌虽不比彼时,然则热闹,远远有过而无不及。
赵楚出得门来,自知李师师唤他往金钱巷里,定然有甚么了不得讯息,不敢怠慢,骑了老马避人而来,渐渐拐过水桥,钻入群群之中,忽有女声俏然唤道:“莫非赵大郎么?”
赵楚本不当有人唤他,又走两三步,竟有个清秀小厮,分明女子装扮,笑靥如花扯住马头,自顾埋怨道:“赵大郎好不威风,娘子忙忙唤你三无声,不见回头看一眼,可是美人有约不成?”
赵楚哑然失笑,低头看这女子,十四五年纪,胡乱罩了一身粗布衣裤,歪歪顶个小帽,粉颊上擦些不知甚么物事,若不细看,也瞧不出他竟是个木兰。
这女子,似不怕赵楚看出她女儿身,鼓起唇儿瞪住眼眸,双手攀住马头不肯让步,做出兴师问罪模样来。
“大郎何处去?”自后赶来软轿,内里探出欺雪压霜素手,明媚宛如灯火里玉藕,却是颦翠楼的崔念奴,见面笑问道。
赵楚自见李师师,寻常美色不知见了多少,禁不住却有经验之觉,这崔念奴,只看颜色自是比不得李师师,那一段风流,她也学不来。却她这灯火里巧笑嫣然,分明是个后世里方见的姣美女子,夜市中坦然自若寻人说话儿。
便先下马,攥了笼头笑道:“阿姐唤我,想是有分说,正要去见——崔大家莫非也瞧这夜市风流么?只怕雪拥蓝关不成,京师里的好男子,闻讯都来接了轿夫功劳!”
崔念奴掩唇而笑,招手道:“倒是不急,金钱巷里,只怕贵客尚未走开,你若去了,少不得教你那心肝儿阿姐吃许多怪罪!”
赵楚心头一动,寻常人物,便是三省相公,不见得能怪罪李师师,这崔念奴心府颇深,她一口子贵人,非赵佶那厮,还有谁来?
转念一想,也知去不得,李师师自入门玉香楼,便以似无所不能雅技名彻京都,赵佶号称风流雅人,心有所求,面子上也做作不得。只是他毕竟是个天子,旁人也须顾及几分,若是此时自己去了,迎面撞上此人,他暂且拿捏不得,李师师处,少不了再也周旋不能。
于是扯了笼头,将那小厮装婢女支开,笑道:“崔大家雅兴不减,只是这轿子么,阻挡风光不少,不如乘我这劣马,一路所见倒是不少。”
崔念奴犹豫不决,她名冠京师,这顶软轿,挡住许多觊觎,若是冒失失乘个男子鞍马,为人所见干系不小。
便去卷轿帘,吃吃笑道:“大郎说的,自是好的,只是大郎不怕你那心肝儿阿姐片刻寻你问罪么?以大郎名头,江湖里抬举的怕不三千五百,教他们传说大郎竟为个妇人牵马坠蹬的,名声不好听。”
赵楚漠然道:“俺只管欢喜便是,旁人说甚么,值得劳神?阿姐心有明辨,素来是与崔大家赵大家神交的,管甚么问罪?”
崔念奴一滞,暗恨这厮,心下却甚向往,那小厮婢女也不住怂恿,道:“他也不怕,娘子吃甚么踟蹰?可不知,好玩的海似,再说教他牵马坠蹬,说出去李家娘子面儿上也不好看,有甚么好,恁地压咱们一头?”
崔念奴责道:“教你好生看青鸾红萼的好,总是不听,可见人家有你这般小心么?京师里过活,本便甚难,须知祸从口出,休教人道两家起了龌龊!”
婢女笑嘻嘻应了,又咬耳吃吃笑道:“娘子作甚么犹豫,赵大郎狮虎一般的人儿,都说李家娘子当个心头肉一般儿,不如娘子发些甚么红利儿,一口吞他下去,倒也风流的紧!”
纵是崔念奴,禁不住双颊烫热,酥-酥地似要化了一般,面红耳赤嗔道:“死蹄子,口上也不知积德,教青鸾两个听了,定撕破你的皮!”
小婢女越发得意,嬉笑道:“娘子也非是个嘴快的,怎会教她两个知晓?早早诓了回家去,蒙了被物快快地吃下去,莫非李家娘子眼巴巴教你吐出来不成?都说他赵大郎心比铁坚,竟三个美美的嘴边肉也不去吞,到底有甚么暗疾?娘子舍了这身子,好教她三个免了心底里的计较,便是抬上酒宴来,也不见得咱们稀罕!”
崔念奴眼眸里闪烁黯淡,长叹一声斜了婢女一眼,心道竟连这贴身的使唤丫头,也是这等瞧不上眼的性子,怔怔忽然落下泪来。
婢女骇了一跳,转眼便知错了好话,忙要分辨,不知究竟。
崔念奴轻拂她脸颊,勉强笑道:“总是这样个出身了,也不必在意,罢了,便是坐他马儿,旁人怎生分说,那也由不得人。”
落了软轿,教那轿夫们先自回了,又教婢女往颦翠楼里报知,崔念奴绕马两三圈,陡然吃吃艾艾,不敢再取笑赵楚面不改色送她上马一事,赵楚细细一瞧,禁不住先乐一声。
你道何来?
原来此时妇人,内里着衣不过抹肚一件,如崔念奴者,不比农家妇人,更不比富贵人家女儿有骑射之术,袄裙之下,也有长裤,却是无裆,倘若众目睽睽之下翻身上马,一片娇艳恰似个春光灿烂,自是做不得。
见赵楚嬉笑,崔念奴忿怒不平,跺脚嗔道:“大郎也是个浪荡的,教奴奴吃你嬉笑,明日便去寻李家娘子,不教你吃罪责,也须老实仔细!”
赵楚低头按笑,将手掌伸出,道:“都是你不肯用心,怎地倒是我不是?眼看骑马不成,赏脸教俺带了你,胡乱走动也是好的。”
崔念奴愕然,此时中原,非比元明清那般狭隘,男女相携而行,若非端重所在,也无人说他不是。只是崔念奴出身,与寻常女子不同,便是自诩风流的,譬如那某学士之流,休道携她,落后三五步也不教,只说教养不堪,倘若赵楚果真携她素手,泼皮里不说他,那文人雅士,却更多措辞蜂拥而来。
忙要避开,只觉手背如老树擦过,并无许多感触,心头却起了波澜。
“无事,俺便是个泼皮身,管他旁人说甚么来?!”赵楚一笑,自顾一手引马徐徐而行,缓缓道,“往日也与阿姐出门来,她顾忌颇多,暂且又不好落了赵佶那厮面儿,非是作出个样子,教你高看甚么。”
崔念奴似亦步亦趋,悄然翻他手掌细看,只见宛如千万层丝绸里,蒙了上号清油,便是手背,也如古铜,心下恻然,不觉问道:“大郎出入西贼,想是苦难不少,只看这手掌,若教你那阿姐见了,不肯教你离开半步。”
行人里,有认得崔念奴的,自有那摇扇之客,远远啐将一口,倒是无事的泼皮,咬牙切齿道是赵大郎果然是个与众不同的。
一边缓行,赵楚笑道:“甚么苦难,无非不惧生死而已。”
行将不远,崔念奴不得缓行,常日与那仕子墨客并行,成就落开三五步规矩,如今被他牵扯,半步须臾离不得,心内不知怎生想,面子上却渐渐欢喜起来。
“大郎去时,奴奴尚在阁中不曾见到,如今见了,不觉竟已珠黄时候,不知大郎有心商贾之事么?”崔念奴思忖半晌,蓦然问道。
赵楚情知,如崔念奴者,后生难安,如今尚有些模样,趁机做就些生意往来,便是年老色衰,好歹有个保暖去处。崔念奴此问,也有打探心思,她不知李师师怎生安排,见了自己似是无所事事,便拿个话头,许是果真有心,许也只是计较而已。
赵楚正待分辨,崔念奴又道:“奴奴手头,颇有些积累,大郎与人不同,分赠些过来,都说大郎交结人物甚众,勉强算个后路安排,那也是好的。”
赵楚不悦回头,崔念奴也不惧他目光,昂然对视。
赵楚无奈,摇头探手敛她眼角,清露一般已甚湿润,道:“莫要算计,我非高看你,更非做作博你心意,一般儿可怜人,有甚么值当。”
崔念奴贝齿如丝,本待拂开他手掌,蓦然脱口道:“你怎知,你那好阿姐,心有念想,万千计较有个落处,奴奴形单影只的,不为己身安排,又作甚么打算?”
见她陡然滚泪如决堤,赵楚不知好歹,待要问,崔念奴已自道:“北地胡人,猪狗也似的,寻常妇人见他也觉失了分寸,枢密府里好大的安排,管教奴奴奉了皮肉伺候,三五日便有分说,往后哪里再有些许计较,忙忙的不作些周全,莫非给送了那等腌臜,稳稳作个两脚羊不成?”
赵楚闻听,目眦欲裂,以他推算,中原与完颜部合力计较世仇大辽,只怕便在此时,听闻童贯已自外厢归来,虽不见金人使者,想来也已到京师,那厮们甚么能耐,区区小国,也来讨中原女子奉承?!
那崔念奴,娇怯怯无助,漠然只是垂泪,赵楚好生烦躁,待寻个去处作些计较,不觉已到僻静地里,周遭脚步声起,竟有十数个持刀汉子悄然围来。




剪国 第七回、讨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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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律法里,寻常百姓不得持军械行走,江湖里行脚的汉子,无非朴刀短刃,有爱花俏的,将那棍子上撞了迎风能做声的哨子,号称哨棒。
这十数汉,持刀并非扣住三丫朴刀,也非去了棒杆腰刀,竟是制式的,比之朴刀稍狭,而开了刃,锋利则过之,一眼看来,便知非寻常门道里人。
崔念奴往来的都是青衫骚客,哪里见这等恶汉,面容恐惧扭头来瞧,心忖这人本便豪强,京师里学得三拳两脚的莫不服他,又在西军里刀子头上饮血啖肉,只这巷子狭窄,纵有泼天手段,逃脱不难,制胜只怕不能,心下黯然,低声道:“大郎只去便是,奴奴好歹也有个伺候人的面目,量也无忧。”
赵楚嗤一声笑,道:“可见丢弃妇孺的赵大郎么?”
那汉子里,不见有领头的,而行动如臂使,三五人一围,脚步轻缓,将前后尽都封了,巷里百姓,哪里敢再言语,慌忙内闩了门,凝神侧耳打听。
自恶了高衙内,赵楚便知千万躲不得去,也不取那牛耳尖刀,携了崔念奴手臂,回头往外而行,竟将那大汉等恍若未见。
却他举步,那大汉等便顿足,不敢迎上。
如此,漫步一般,崔念奴紧闭双目,只任他牵着,不觉间已出巷口,蓦然睁睛去瞧,诧异至极,怎不见厮杀?
赵楚笑道:“将这几个腌臜泼才,也敢挡俺去路,快快去告了那高衙内,便说俺身在京师,若有胆子,只管使人来拿,走脱的不是好汉!”
汉子们面面相觑,不知去留,眼睁睁看他两个扬长而去,有一个方恨声道:“这次恁地托大,方才乱刀砍下,只管回去问衙内交了差遣,也不干干净净?!”
同伴嗤笑道:“好胆,你若敢第一个下手,作哥哥的绝不丢了汉子的面目——这厮了得,三五十人盏茶功夫便能杀个干净,更有那亡命的泼皮满京师都认得,一个说不好,俺们丢了命不说,太尉府里怪罪下来,一家老小都杀个利索!”
那厮们吵个不休,你我推诿指责,不片刻自巷子内转出一人,负手喝道:“把你些泼才,老爷们吩咐的,也敢后背上挑刺,那厮悍勇,又颇有些心思,暂且奈何不得,只管互相打了,待俺寻衙内说个好,也不枉你几个出力。”
几汉闻言,又是欢欣,一面不能下手,有个道:“陆虞候,不是小人们不舍得下手,想衙内何等人物,哪里肯来看俺们模样,只管胡乱交付了他,好处来了,大头都是虞侯的。”
那人正是陆谦,闻言冷笑,把手取了朴刀,掉转刀柄劈头盖脸一顿乱打,嘴里骂道:“好教你几个记性,那厮下手力有千钧,你几个安安稳稳回去,明日值更见了太尉,俺却如何分说?再不动手,便教你几个果真寻那厮晦气,惹那厮发起性来,一股脑杀了干净利索,衙内处俺也好有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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