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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国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苍狼骑
那汉们吃他痛殴,哪敢再讨个人情,胡乱揪了周遭几个,将刀鞘乱糟糟打将过去,当真乱纷纷一片,不过片刻,一地都是狼藉,有下手狠的,同伴臂膀大腿都折了。
陆谦放略略满足,喝一声停,又换了脸色,自身后随从处取了十来个银镙子,丢在手里道:“俺也不亏你几个钱,衙内赏的,都在这里,互相分了,须得守口如瓶,俺教你几个分说的话儿,倘若差错半句,打死丢乱坟岗里去!”
他未发迹之前,便是这汉子们一伙,如今便是个大,一声吩咐,如何敢有人不从,有机灵的连声保证,有说他许多好,方各自慢慢散了。
陆谦又等半晌,问了随从时辰,振了衣衫方回太尉府去,转过前院自偏门里进去,便是高衙内院子,那高衙内,灰头土脸模样也换了,头顶簪一支显眼粉花,眼巴巴只等陆谦复命。
见陆谦回来,便急切切喝问,陆谦拜在地上,迭声只求饶命,道:“衙内也见那厮,西贼万千人里也杀个七进八出,不啻关张在世武悼复生,小人几个虽也有许多手段,奈何他不得,这等手段,只怕奈他不得。”
高衙内自见了林娘子,魂魄也似没了,满心思都是那人的好,兜头却为赵楚败坏,登时发作起来,倒也有半分痴呆模样,转念又问:“林教头那厢……”
陆谦忙道:“衙内安心,管教那厮走脱,好歹了结衙内心思。”
高衙内拍手喜笑,道:“陆虞候手段,自是不错的,林娘子千娇百媚,自家日夜只是想,早一日遂了自家心愿,父亲面前,保举你个锦绣前程。”
陆谦心下自然知晓,这高衙内在高俅处,正经说话只怕高太尉听也不听,他将这呆傻发作起来,高球也奈何不得,又只这一个螟蛉,所求自会允了。
陆谦又寻思,暗道:“这厮虽能保举,林教头那里不难解脱,只这赵楚,若太尉不发作,恐难拿捏,俺一身本领,本是要求个富贵,如何能整日伺候衙内这厮,回头倒要往太尉处讨个主见才是。”
嘴上却是欢喜,一面谢了高衙内,不再打扰他与几个侍女调笑,出门拐来前院,问值守的虞侯问了高俅,那虞侯笑道:“陆虞候只去便是,太尉正有些交代,本是教俺寻你来见,又说衙内那里有吩咐,俺知你定是要来,便在此处侯着。”
陆谦与这虞侯不同,他是殿前司出身,与殿前都点检、殿前都指挥使之下的都虞候不同,按品不过,论级不及,小小院虞侯一个,无领军权力,走狗一般,然总是有官身的。
伺候高俅那虞侯,却非官身之人,一面太尉府里看家护院得高俅亲近,旁人因此抬举,便赠以虞侯称呼,与陆谦不同。
只他与高俅整日侍奉,亲近比陆谦过而无不及,陆谦也得罪不得。
将随身贴带的小把玩递去,陆谦笑道:“太尉御下甚严,金银小人也奉送不起,些许玩物,只图个时鲜。”
那把玩的,莫不精奇稀罕,非是钱物能买来,陆谦为人精明,又自街头里来,寻这等物事也颇费力,那人见了,满心欢喜,推辞不过只得收了,一面引他走,低声道:“陆虞候做事,太尉是赞赏的,抬举只在眼下,然衙内与林教头一场龌龊,太尉好生烦闷,陆虞候若能办妥,大功一件,升个都虞候指日可待!”
陆谦心里欢喜,却也发愁,自知此事含糊不得,转念想起方才所见崔念奴,心生一计,细细计较一番,更有一个连环的恶毒,满面笑容,进了门便拜在地上。
高俅教他起了,支开下人往庭院里走动,曼声道:“陆虞候,下官那孽障,倒教你好生为难,好生看住了,待事了,有个好抬举。”
陆谦忙道:“衙内何等人物,小人伺候着也是福分,只是那厮们吃罪衙内,小人纵有些手段,奈何使不得,衙内不喜,太尉也忧,小人当真是好生自责,哪里敢奢望太尉抬举?”
高俅一顿:“言下之意,竟有个主意?”
陆谦满满道:“只看太尉心思,那厮两个,都有十分手段对付。”
高俅便问计,道:“这林教头,人才了得,下官也是不忍罪他,此人与禁军里,人望颇高,如之奈何?”
陆谦道:“听闻太尉有宝刀一口,平日珍玩十分难得。”
将一番毒计满满说了,高俅十分欢心,陡然道:“陆虞候是有手段的,这番布置,正合下官心思,然则禁军里闹开,如何是好?”
陆谦笑道:“太尉何必担忧,常言道人走茶凉,太尉军中耄宿,许几个人的好,再压几个人的不好,翻覆之间,大事可成。”
高俅知他所谓大事,捻须而笑,又问:“赵楚那厮,悍勇又与万千泼皮交好,兼之心性狡诈,只怕依此再施,一则他非军中下官所辖,二则不愿入我白虎节堂,杀之不得。”
陆谦了然高俅心思,便依着所图说道:“太尉手里,好汉何止万千,当此金国蛮子趾高气昂而来,何不推他一推,做好了京师里好汉头一条,不怕不合小人安排,舍却几条性命,一来解了衙内心头所恨,二来去了天子心腹大患,太尉一举两得。”
高俅大喜,问:“计将安出?”
陆谦低声如此这般一番分说,高俅精神大振,拊掌道:“谁道枢密府里无人,陆虞候计较最好,只看这几日,先引林教头入毂,一面先安排那厮,管教你做个都虞候,自自在在地抬举一场富贵!”
陆谦三拜口称恩相,高俅连夜唤了许多人手,第二日又往宫里寻赵佶讨了许多人手,那赵佶自然喜悦不止,再三叮嘱:“休在京师里下手,某处豪强万千,将这厮打发了去,教人好生看着,一日结果了,一日再来回复。”
高俅连口应诺,喜气洋洋出门而来,迎面撞上老眼昏花满身紫气老翁,却是如今赋闲太师蔡京,远远拱拱手,蔡京不喜此人位高而无术,装个视而不见,竟往宫里去了。
高俅面上无光,心里又吃一通火,回家来教高衙内在面前好生一通责骂,忽闻太监杨戬来访,拂袖而去。
高衙内痴痴呆呆的,高俅责骂,他只当过耳风,并无半分不自在,待他走了,又寻几个面目姣好的女子,往后院簪花弄影去了。
却说赵楚,心头存了警惕,将崔念奴送返,临别见她泪眼婆娑着实可怜得紧,虽知此人油滑,却也不得不起怜悯之心,教她安心只等这两三日功夫,待回头,悄然潜入崔念奴住处,果然见她与贴身的女子吩咐收拾细软一面哭哭啼啼恼恨无情子,方将陆谦使她来诈的心思去了。
回家来,段景住高卧入眠,自关了门大睡一夜,次日早起,一通拳脚棍棒打来,浑身舒坦,叫了段景住胡乱用些吃食,任凭段景住往门外去了,自在家里防备高俅算计,至日当正午,门外叫嚷一片,有人喝道:“俺与西贼辽人厮杀十数年,一身都是本领,不敢号称京师第一,赵大郎好生欺人,快来吃俺一通拳脚,不好消一口恶气!”
赵楚出门去,便见许多闲汉,牵连街坊怕不有三五十人,纠缠着站在院墙外瞧热闹,门口却有三五个好汉,手里执着明晃晃刀枪棍棒,叫嚣不停。
出门去拱拱手,尚未说话,又一个道:“今日本是休沐,咱们闲不住的身子,军中走了一遭,到处纷传有个赵大郎好生了得,都是学些拳脚的,几个弟兄心内好生佩服,径来讨教,赵大郎莫要推辞。”
赵楚隐觉此事乃高俅手段,只不知他怎生安排,看这几个汉子纠缠不去,门外闲汉一起乱嚷,都说不分个胜负不能服众,当真骑虎难下。
于是取一把朴刀,道:“以武会友,也是幸事,只那京师第一的名头,俺从不曾自夸,禁军里枪棒林教头,相国寺中鲁智深师兄,一身本领俺十分佩服,不知谁人与俺过意不去,却也管不得许多,几位既要厮杀,尽数都来便是!”
那几人怒同满面,当中一个鲁莽的,一声大喝拔步杀来,竟是搏命架子。
闲汉们又要挟许多路人来瞧热闹,将个小小院落围住,叫嚷不停。





剪国 第八回 双雄会
那闲汉们,大都无事生非之类,整日走街串巷只想捞些没本钱的买卖,太尉府自有人手撺掇,使他等邀了乡邻,又正是无事季节,赶来瞧热闹,更有闲钱花,谁个不乐意?!
一声喊,都是喝彩,就见那禁军里性子急躁的,撩衣拔步,奋勇一拳直奔赵楚而去,有识得厉害的,叫道:“好汉子,好长拳!”
赵楚沉步如坐马鞍,让开那汉拳头,脚下使个绊子,那汉随行来的叫道:“兄弟须提防,不可急躁冒功!”
那汉面上只是冷笑,螳螂一般,轻巧一跃让开,不防赵楚拳快,疾步赶上,一掌正拍在肩头,刀割一般剧痛,忍耐不住摇身晃倒地上。
众人见他一合便败,倒彩如雷,那闲汉们便叫:“好没趣,是好汉的,再来打过!”
赵楚既探分明,便不迟延,喝道:“俺本泼皮之身,平日不与军中好汉结怨,奈何你几个咄咄逼人,情面须留不得,刀枪棍棒,拳脚鞍马,只管尽数来杀!”
那几个军汉,面子上看不过去,托地跳入战圈,奋勇打来。
赵楚叫一声好,昂然不避,仗着身高臂长,猿猴般钻入人群,脚下如震霹雳稳稳拿住,扯过一汉手臂,将个半身轻轻一靠,那汉如撞巨木,竟为这一靠昏死,余人吃了一惊,不及查看,赵楚使个后世摔跤步法,长索般缠绕一人双足,跳跃不得,再轻轻一靠,暗劲迸发,海啸一般,那军汉们又失一条助力。
眼见奈何不得,军汉们发了狂,其余三个,赤目合围而来,赵楚不与纠缠,自跃出战圈,望定一人面目,大喝一声,一拳径直捣去,那人惶恐避之不及,啪一声响,涕泪俱下,忙忙要逃。
众人瞧的清楚,赵楚先拳镇一人,闪电般又钻入另一个怀抱之中,肘击冰雹也似,那人连连后退,又为他使个绊子,倒地不起。
剩余一个,心胆为之所慑,大叫一声待要走,被赵楚让过身形,扯住衣领张开五指,拍排云似一掌正中后背,踉跄扑地,起身不得。
当此时,那先中拳的,尚自挺挺站着,胡乱舞动拳头,上下护地水泼不进,果然是有些本领的,竟将手臂当那长刀使唤,奈何终究实力不济,被赵楚拿捏到肩窝,不见动静,只见那汉一声大叫,委顿在地。
众闲汉里,也有暗暗来窥的,见赵楚不合喘息功夫先下五人,惊心不已,悄然钻出人群,撒腿直往太尉府而去。
赵楚呵呵大笑,那军汉们面红耳赤,挤开人群消失殆尽。
他几个也记仇不得,江湖中好汉,厮杀便是厮杀,胜负既分,若再纠缠,好汉里容不得他,心下也甚佩服,眨眼间迅雷般连败五人,这等惊雷手段,平生少见。
闲汉们兀自不肯散了,乱纷纷叫作一团,怂恿赵楚再寻人厮杀,有人叫道:“赵大郎从军之前,一条哨棒一杆长枪,号称打遍京师无敌手,如今好汉更换,英雄迭增,怎不往拳馆再行挑战?好教咱们见识你当年风采!”
这人睥睨甚过,自视如好汉一般,然一言既出,便往人后躲闪,不敢直面,赵楚喝道:“把你几个腌臜泼才,斗狠不见勇气,撺掇俺寻人厮斗,可见龌龊心思,休走,吃俺三拳两脚好打,回去于你主人面前分说!”
闲汉们见他拔步赶来,慌忙一哄而散,百姓拍手而笑,慢慢也各自散了。
赵楚心下计较,只怕不出高俅那厮手段,心下不耐纠缠,只想收拾了行囊寻个好去处静养,回头又道:“眼见林教头白虎节堂事发,虽道此人若非风雪山神庙便不成头号好汉,终究家破人亡不美,俺若去了,鲁智深双拳难敌,只是不好。罢了,高俅纵然有泼天手段,说得好,俺在此也无甚事,说不好,天涯海角他自有追究,且看他奈我何!”
计较已定,便不忙收拾,只是暗暗卷了碎银花销藏了,时刻警惕出逃,一面赏花饮酒,安闲等待。
傍晚时分,又有不怕的来搦战,三拳两脚打散,不见有堪堪敌手,心下十分烦闷,便自打熬筋骨不提。
至天明,又有寻常汉子来搅扰,倒是外地人,手头缺欠,闻名而来,赵楚好酒伺候,临别又赠他银两,不提。
眼见三五拨搦战的过了,便到与崔念奴相约时候,这日清早,赵楚正待出门,外面人喊马嘶好不热闹,出门望去,一行人马,剽悍如虎豹,着衣非是中原之人,他也有记忆,知是金国使者,眼见他等趾高气昂纵马飞掠而过十分快活,怒容满面,好生烦躁。
陡然,竟有三个清秀至极的小厮,笑吟吟自院墙外张望,细细看他,不是崔念奴,又是哪个?忙要她几个进来,便问:“如何这般装束?”
崔念奴道:“金国蛮子已是到了,大郎也瞧得分明,昨夜枢密院里有虞侯来强邀,奴奴好歹一番好话将他打发,不及天明,瞒了嬷嬷换成装束逃将出来见你。”
赵楚面目阴沉,道:“金人狼子野心,吞我中原大地只在早晚,奈何赵佶那厮,并几个当官的并无半分远见。这便作罢,他家江山,断了于谁俺自管不到,却拿我锦绣姐妹清白之身,早晚祀奉蛮夷虎狼之躯,当真可恶。”
崔念奴叹道:“并非当官的都与枢密相公一般,太师蔡某,早晚入宫分说利害,官家只是不允,倒教蔡某赋闲养老,这蔡太师,却是有几分远见的。”
赵楚却不知,他只道六贼里便有蔡某,民间也都说此人蠹虫一般,原来竟有几分本领,只不知究竟如何。
崔念奴道:“蔡某文章了得,格字别创一家,经济也好生了得,真真是个人物,与杨戬高俅之流不同。”又问,“如今不见我,枢密相公定要锁城盘问,怎生逃脱?”
赵楚冷笑道:“童贯这厮,也是有几分本领的,人品却教人好生憎恶——休要出逃,天下之大,莫非王土,你弱女一个,如何能逃脱追问,京师虽小,寻人却不易,趁尚未追查到此,俺写个叮嘱,你往金钱巷里寻俺阿姐,旁人定不能想到。”
崔念奴并不惊讶,好似料到他便要如此安排,笑吟吟谢了,引两个贴身的侍女,取了叮嘱悄然往金钱巷而去。
果然不出片刻,一行禁军乱哄哄来拍门,引头的竟是个都指挥,见面便问:“汝既与崔念奴交好,可藏匿此人?”
赵楚道:“此处甚小,指挥何不自寻盘查,倒教俺不解,崔某交好的,自有浪荡子,更有中书舍人,他权势滔天,藏匿一人不难,怎地拿俺小人取笑?!”
那都指挥令人草草寻查过来,扯了赵楚往僻静处低声道:“大郎性如烈火,俺也十分敬佩,那金人猪狗一般,奈何上司吩咐,万千推托不得,正要叮嘱大郎,早晚提防,休教枢密相公们讨好了高太尉。”
赵楚笑道:“太尉哪里话,俺这泼皮身儿,大娘子们哪个肯青眼?崔某素以狡诈著名,她倒借俺名声引你来查,早晚寻见,定要问罪!”
那人笑道:“大郎狡黠,李娘子……唔,倒是不好分说,罢了,大郎平日接济,咱们相交十分称心,教俺来查,俺也是查了,回去复命便是,只大郎须谨记,休教小人拿了把柄讨好太尉府。”
赵楚谢他提醒,取了碎银分将过去,笑道:“众兄弟劳苦,些许银两,只管平日买些酒吃,休要推辞!”
众军汉不敢做主,那都指挥笑道:“大郎予你,你便拿着,非是贿赂,确是你我辛苦,上头不送吃酒的钱,领了大郎的好便是!”
这一行慢慢去了,也有三五拨再来查问的,面子上不甚熟悉,赵楚也不惧他拿捏,自在吃酒,看他等翻箱倒柜,冷笑不语。
倒是段景住归来,好生看不过去,不知怎生手段,将些兽药送入当官的口中,那几个发作起来,气急败坏狼狈而逃。
一日三五打扰,并不曾中断搦战,这一日,段景住外出,赵楚方败来人,有几个泼皮,乱哄哄抢进门来,见面叫道:“哥哥好生安闲,大相国寺里乱作一团,鲁智深师傅唤俺几个来请,只盼哥哥援手,不然,林教头一家休矣!”
赵楚丢了酒盅,忙掣一条朴刀直奔大相国寺而来,一面问那几个闲汉:“林教头如何?”
闲汉道:“高太尉好生势大,见教头手里一柄宝刀,觍颜要看,命教头送往白虎节堂,可怜教头哪知是计,持刀前往,竟被高太尉拿了,说是谋刺上官,如今刺配沧州,早间方上了路。”
赵楚心下疑惑,林教头为人精细,那宝刀固然买来并不怀疑,然则令他送去观看,莫非竟不知白虎节堂与高俅所居之地差别么?
问起,闲汉叹道:“教头怎会不知,买了宝刀,师傅也曾见过,夸口不已,又说匹夫怀罪,教头也说须小心谨慎,只他便是老好,只说与高衙内纠纷,太尉胸怀广大不会计较,哪知那贼陆谦恶毒一场计,赚了他刺配沧州下场!”
一路说话,到了大相国寺,进门去,小沙弥大和尚行止匆匆,有人道:“那厮只管惹祸,快快夺了菜园子里主持,乱棍打出京师才好!”
有人便道:“那厮十分悍勇,金刚一般,如何打得出去?如今他发起呆来,主持长老也不见一个,你我如何能耐,敢搔他性子?!”
转入寺后菜园,又几个闲汉,立在草屋门口,见赵楚大步而来,迎着道:“师傅收拾行囊,要一路护送教头而去,本教俺几个看护林教头老小,又说俺几个不敢有恶高衙内那厮的本领,只得寻哥哥主持。”
赵楚道:“合该如此,师兄可在?”
那草屋门轰然大开,内里撞出一条胖大和尚,手中持了水磨禅杖,腰中悬着精铁戒刀,灰纳衣芒头鞋,正是鲁智深。
赵楚道:“师兄恩情深重,俺也不枉好汉名声,只是高俅那厮势大……”
鲁智深怒道:“好不快活,都说你京师好汉里头一个,教头平日说起,也推崇地很,高俅那厮势大,你便不肯援手?”
赵楚笑道:“师兄哪里话,教头武艺高强,为人雅量,他今有难,便是舍却这一条泼皮身,也该看护他老小——师兄却不知,高衙内那厮,贼心不死,高俅心思狠毒,路上只怕要教那押送的好歹结果教头性命,如此,教头老小,如何能安身?以俺看来,师兄只管前往,俺结交也甚多,寻个周全所在,亲往护送教头老小去了,待教头有个安稳落脚之处,再教他一家团聚,师兄意下如何?”
鲁智深意外瞥他两眼,心中只是不决,他又不知此人心性,只听说得有理,便觉林教头那厢合该护送,他老小也不可大意,由是竟左右为难。
赵楚知这大和尚心思缜密,江湖里行走多年又甚有城府,便道:“若师兄不甚安心,且待上几日,待教头老小收拾完毕,与俺一齐上路,往东三五日后,师兄看一路安稳,再寻林教头不迟。”
鲁智深心下赧然,一横心道:“罢了,赵大郎义气深重,京师无人不知,最是急公好义的,洒家却是小人之心——洒家也闻听高俅那厮要寻大郎晦气,莫与他纠缠,待教头老小安稳,洒家自与大郎一齐归来,寻那太尉府乱刀杀将进去便是。”
赵楚笑道:“无妨,无妨,那厮要算计俺,只在俺身上才是,正好引他注意,好将教头老小送出,师兄但管安心,有赵楚在,便有弟兄们义气在,便有教头老小在。”
鲁智深安心,命闲汉们取了酒来,满满与赵楚对饮三碗,道:“洒家性子如此,大郎休怪,待事妥,再与大郎吃酒赔罪。”
赵楚道:“依得师兄,都说人心叵测,设身处地,俺也与师兄一般计较,今日相聚,明日师兄便知世间无重生死薄承诺义气的赵大郎。”
鲁智深大笑:“兄弟这般说话,洒家便后顾无忧,就此别过,天高地大,后会有期!”
赵楚拱手道:“只盼教头无忧,师兄快活,定然后会有期!”
鲁智深听他这般祝愿,仰天大笑,只觉平生所图的,都是他说的,掣了禅杖,大步往东而去,心下道:“洒家平生,只图快活,为这快活,死了也快活。这人倒是个知心的,倘若教头此事妥当,只管寻他大醉一场,死了心甘!”
待鲁智深去了,赵楚将几个泼皮聚拢,道:“早晚看住林教头府上,高衙内那厮胆敢搅扰,快快报我,这厮害林教头遭此大难,不寻他打杀,难出俺心头一股恶气!”
那闲汉们,俱无家室,与鲁智深早晚往来,沾染的都是亡命性子,闻言大喜,方各自散了不提。
赵楚归来,却见青鸾正与段景住说话,见面支吾,赵楚笑道:“段兄弟与我性情投契,有甚么安排,不必忌讳。”
青鸾方道:“娘子教我言语,金国那蛮子几个,不知甚么计较,竟在京师里摆了擂台,又有外地来几个好汉,一齐扬言道是要败尽京师里英雄,娘子知你性子激烈,猜测只怕此事与官家脱不离干系,教你莫要逞强,好歹让他一头便是。”
赵楚冷笑,此事果然是赵佶做的,那便合该他江山断送,为除自己,国家体面也不要,这等天子,要来作甚?
段景住在旁边,犹豫道:“小娘子说的有理,哥哥恶了高俅,俺看与那厮们也脱不离干系,又说擂台凶险,俺也瞧过,竟先立了生死文书,一个不慎便要命丧擂台,哥哥何必与那蛮子计较?”
赵楚好言安慰了青鸾,留她吃些饭菜方教自回金钱巷回复,又与段景住吃半晌白酒,闷闷自去歇了。
正是,三月里走脱了蛟龙,却非单单只求个周处,国将不国。




剪国 第九回 满城尽呼汉家儿
且说林教头那厢,自高衙内纠缠而后,阖家老小担忧,那厮痴呆性子,定然不肯就此放手,整日与鲁智深吃酒,心下烦忧,又不曾见赵楚,好生不快。
这一日,锦儿与林娘子往张教头家探望,林冲值更归来,心知乃往丈人家里,也不好就此去迎,一面念及高衙内为祸京师,正没计较处,鲁智深使两个泼皮送来白酒,托付道:“教头何必担忧,那厮三五日便休了贼心,只管不与他见面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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