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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国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苍狼骑
三阮,本便是石碣湖里好汉,往日也曾作那诱了官差一把掐下水送龙王的勾当,只看他十分义气,也满满将一碗酒饮了,阮小二道:“未见好汉,如哥哥这般的,便是那郓城县里好大名头宋三郎,十分将俺草莽里的不当英雄,诚如哥哥,但有所命,俺弟兄三个,便这百十斤,水里水里来,火里火里去。”
赵楚心神激荡,如在梦中。
又将那大碗,满满斟了,往门外泼洒,道:“平日里所见,三山五岳的汉子,义气相投,这一碗酒,便请天南海北,诸位弟兄能望风闻着,也教这天老爷,地老爷,一齐作个见证,俺弟兄今日相逢,刀山火海,总是弟兄。”
又将一碗酒,望天祷告,道:“俺那念奴,心里早便当恩爱妻内,如今生死不测,只望老天垂怜,早日醒来,但有千刀万剐,俺自一人挡了!”
复再一碗酒,连同大碗,一齐摔碎,道:“俺那阿姐,恩重如山,奈何这世道,容不得一个清白的赵楚,就此要做好大事,只盼阿姐平安,与青鸾红萼三个,无病无灾!”
心中念起月下秋夜的崔念奴,赵楚心如刀割,一双眼眸,早已通红。
三阮不知究竟,却知他心恨,默然陪着,连饮三碗,待归坐,阮小七便问:“哥哥一番话,咱们只知个一二分,究竟怎生计较?”
赵楚便将一番变故,细细说来,只说这崔念奴出身,三阮暗暗皱眉,待说千里相随,将那风雪村店里算计道来,不禁动容,阮小二叹道:“仗义多是屠狗辈,最是恩情勾栏头,俺只听人这般说,总是不屑,今日方知,竟有这等奇女子。”
又待说来奄奄一息间片刻安慰,赵楚按捺不住,泪洒胸襟,阮小七劝道:“哥哥与她,既已约了百年,想是不须些时日,定当醒来,好大事尚未做就,哥哥倘若往那青州去了,生死不知,如何能教安心?若是俺,纵然阎王教就此死了,也须薅他三五十年,有甚么怕?”
阮小二便笑:“七郎便是这等性子,号称活阎罗,那阎王,甚么能耐,敢不问情由便拿你是问?休乱了阎王殿,砸了转世轮,那厮便合该侥幸!”
他弟兄三个,将中间的都折了,自此成就这等名声,立地太岁为首,活阎罗揽尾,里头一个短命二郎,果真天地不怕,将这等忌讳的神灵,浑然不作计较。
一番吃酒,虽无火盆,却十分暖热,待天黑,倒头睡了,人事不省。
那厢里,老娘慈眉善目,又有山也似的计较,听他这厢里快活,便教阮小二浑家,道:“大嫂且莫作外人算,他弟兄三个,平日里做那杀头的勾当,也不是三五回,如今有了带头的,倒也安稳,且将火盆,多生些,往七郎那厢送去。”
待天黑,村里往来的人也有几个,便教拦住,道是里头四个早吃醉了酒。
那几个,有机灵的,眼看今日架子,暗思往日那番杀头的勾当,登时心思活泛,本要来计较,眼见醉了,好生失望。
倒是这潘金莲,走出门来隔着院墙道:“阿哥们自管去了,待大爷四个明日醒来,奴奴便将来头告知,想必彼时,方有计较。”
她容貌既美,声音清甜,虽是隔了院墙,外头几个渔汉,也觉一身舒坦,慌忙告辞。
待要过去搬那四个醉汉,阮小二浑家问她:“妹子这等人物,莫不怕事发,落个杀头的下场?须与俺们村里头没见识的不同!”
潘金莲如今也有二十岁年纪,在那大户人家里,龌龊见过不知几多,一旦脱离牢笼,虽是疲惫,心情却快活,闻言微微笑道:“嫂嫂哪里的话?奴奴出身来,便有家变,许多年沦落人家里,牛马一般活着,如今脱了那囚笼,这等的快活日子,都是大爷那厢里所赐,这世间,能将奴奴不作下眼看的,只怕便就这一人,便是刀山火海,他弟兄趟得,奴奴虽惧死,却更是惧怕如牛马般行尸走肉活着。”
阮氏悄然赞她:“妹子确是个有见地的。”
潘金莲将那火盆移来,烛光下细看赵楚面目,不觉十分动心,却知心内安稳,暗暗寻思,道:“他似是极知我,又似十分含糊,好生奇怪!本当初,当奴奴是个蛇蝎,不肯亲近,一路走来,方渐渐换了颜色,只是怜悯居多。奴奴本是个没主见的,只这一路里,好生钦服林娘子,虽知外头人如今落草,清白为那当官的毁了,却不觉懊悔,便要作个这等的女儿。如今,他要做出好大事,只怕果然便是那抄家灭门的官司也须抵不得,竟不将奴奴作那等人看,常言道,将心比心,安肯行那勾当?!”
转念又想:“看他这一路,待林娘子敬重有加,与锦儿,也自家兄妹一般,却不知,竟有个念念不忘的,只不知,更是何等的人儿,能教这般铁石的人往心里深深藏着?”
渔村的夜,分外冷清,热炕上的被褥,不甚周正,却十分干净,阮氏老娘自居一屋,阮小二浑家招呼金莲安歇,怕她不甚看得过眼,叹息道:“只是这般,也甚不易,妹子须多担待些着。”
金莲不顾她说许多,将一双湖绿的绣鞋,轻轻除了,又将那罗袜抹去,一双晶莹剔透,浑然清水里冲刷出玉雕般的莲足,羞怯往被褥下埋住,不似妇人颜色,并非柔光泽泽,冰冷一般,微微泛光。
这一觉,当是她这许多年最是安稳的,一夜方不知觉间,外头雄鸡高唱,侧院里人声轻起,阮小二浑家闻声点起油灯来,竟看她分外亲热,道:“休管他,都是打熬筋骨的,只怕便往村外去了,待待片刻,烧些热水便是——不是说,昨日里,咱们不敢十分亲近,倒是这一觉,妹子好不昏沉,自家起夜照看母亲孩儿,也不见你醒来,这般,方是自家的妹子。”
潘金莲心下牢记,暗忖道:“原来如此。”
却说这四个,早早起来,他弟兄也不惧寒冷,披了布衫,迎风走出外头,渐渐身子热了,赤条条往石碣湖里一跳,一面叫道:“哥哥只在上头,俺们摸些鱼虾,正好下饭!觍颜生受哥哥许多接济,眼见年关,便不去大鱼,自在陪了哥哥便好。”
赵楚笑道:“一宿宿醉,满腔混沌,好是哥哥们小看,俺也往汴河里摸鱼,在大河里捉贼,正好洗涤往日一身的累赘!”
当时落了衣,渐渐趟入水里,十分冰寒,却有彻骨的痛快,一身酒气发作,千经百脉,热血贲涌,当不住一声喊,都叫好痛快。
三阮果然看他水性十分不赖,放下心来,将那渔网倒提,扎下水心里去。
如此,上岸来又请几个有血勇的渔汉,往一起来拜见了,鱼羹下了烈酒,又是一日大醉,金莲鼓了勇气,往来劝赵楚道:“酒也伤身,何必酗饮?眼见便是大日子,宁教醉醺醺不成?”
赵楚愕然,竟不知她有这般胆量,于是笑道:“不必多虑,心里痛快,便图快活,三五日后,当又分离,相见只怕待要三五月半年,宁不想念?”
待劝走了她,阮小二来说,道:“哥哥要去,咱们也不必阻拦,只是哥哥分说,人手也不有十分足够,小七素来胆大谨慎,教他随身跟了,俺与小五,自在此处等候,倘若作就大事出来,将老娘接了,寻个小道,再来相会。”
赵楚手指那彤云下梁山泊,喟然叹道:“此一去,只怕要自青州反了。毕竟不比江南方腊,若有个万一,便须往这水泊里安身,哥哥们留着,俺便后退有门。”
阮小七笑道:“何必?二哥五哥在,便有石碣村在,有石碣村在,便有上山的路在。俺随了哥哥去,正好见些世面,久闻青州好汉许多大名,不能见,死不心甘!”
计较已毕,便从他三个所言,又复吃酒一日,不敢再醉,只是天明,便到了年末。
自周以来,年末便是好日子,这一日,石碣村渔人们先拜了祖,敬天而后,将那门庭清扫,三阮得了钱,早置办好桃符,将竹杖燃起,热热闹闹开了,一家老小,换了新衣,如今更添两个,义气相投,十分相得。
待晚间,老娘不耐久坐,待拜了便先行睡了,阮小二浑家,也是爱热闹的,与金莲往内屋里铺开炕桌,各自办了素酒,一面说话。
赵楚将手头一套鞋袜,将包裹包了,将金莲唤来,道:“如今,你个无根之萍,我也孤身,便权作彼此照料,前番买来这衣物鞋袜,不知合身?便是有甚么不快,年夜里,休要念想,倘若不惧劳苦生死,往后倒要劳烦,念奴处,当须你多多照拂。”
金莲轻叹出声,耳轮也红了,急忙捧住那鞋袜,将内屋里窜走,赵楚不明所以。
掌上灯,那厢里自不管他,这四个,伙了村里渔汉,正自在吃酒,外头也有零星炮仗,不甚多多,渔家贫寒,哪里能置办许多?
正自在,忽闻有马蹄声作,一骑径来阮家门前,众人尽都不解,赵楚笑道:“莫非又是一路弟兄,年夜里知晓三阮哥哥大名,竟来相投?”
他几个不知,便往门外要来看,哪料外头早有人以手拍门,高声叫道:“赵大郎,羞辱之仇,怎肯轻易罢休?快快出门来,不分正经胜负,誓不罢休!”
众人愕然,赵楚嗔目结舌,只听这言辞,虽音已呕哑,非是扈三娘,却是谁来?
她竟舍得年夜里也不肯归家,一路追来只为报仇?
三阮几个面面相觑,不知究竟,赵楚无可奈何,只得道:“这女子,倒也是个有担待的,只管吃酒,俺往外头,见她一见便是,不教坏了心情。”
正是:骄娇扈三娘,玲珑也昂扬;只就一夕怨,年夜逞豪强。
毕竟怎生安定扈三娘,且看下回分说。





剪国 第四十一回 夜访智多星
诗叹:
山东名门扈家庄,英雌骄娇勘艳阳;走马能教百将栗,挽刀敢使天苍忙;一朝山崩无根萍,作哑只号旆飞扬;夜过独龙应叹怜,美人如玉扈三娘。
却说这扈三娘,自幼得了异人教授,三把刀,一套锦,方圆三百里,莫不知一丈青,本又是豪强人家,便是祝家庄,一面垂涎扈家精铁兵甲,不敢小觑,倒是那祝彪,略有三分本领,也是一条少年壮士,三番五次遣人来下礼,两厢各有心思。
独这扈三娘,浑然不觉甚么心意,每日里引亲近女军,走马弯弓,独龙岗上,只一个扑天雕李应,并着铁棒栾廷玉,两个深不可测,那祝彪,也为她一把捆将索,轻易不敢招惹。
这一日,哪里料过,竟三人围拱夹击,却为他轻轻走马擒拿,将个暖玉般身子,在那马鞍上甚么也似横着,待归来,扈成不敢应声,那扈太公见女儿十分焦躁,问明了情由,边是安慰着叹道:“那赵大郎,不说好大名头,便是个逐虎景阳冈,山东好汉,莫不钦服,十分了得,败在手下,也是合当,计较甚么?”
扈成也道:“正是!不见那栾廷玉,眼睁睁只看着,将个祝彪,几是废了,天可怜见,不曾伤害,便是万幸。”
又吩咐左右,道:“这大虫,如今来了山东,不是个省事的,休管那两庄怎生个安排,莫要插手,眼见这世道里,强人如林,好端端,须过自在日子便是。”
那扈太公深以为然,道:“祝家锋芒毕露,又与官府交厚,看这世道乱了,若山东地界出个响当当强人,哪怕祝家庄能保全?都说,闭门家中坐,祸从墙外来,切莫再招惹那大虫。”
倒将个扈三娘,又是气,心里怒极反笑,怒冲冲回了自家阁楼里来,一面将三把刀擦拭,后背处一片异样,燥热难安,转念想道:“祝彪这厮,手段不甚高明,栾廷玉十分本领,一面厮杀,大半要来维护他,因此教这——这人有了所趁之机,倘若单对捉杀,不见得这般轻易脱身!”
待天晚,独自歇了,一面骇然那杀神似悍勇,心里总走马灯似盘着一个愿,道:“我也薄有名声,便是那栾廷玉,也须称赞了得,他自京师来,想必见识不少,正待问了,这天下,如我者,能有几人?”
解开小衣,烛火下青痕宛在,那光溜溜泛着寒色的背后,总似有个异常的暖热,搅得心里安宁不得,不知究竟,心中微微有慌乱,恨得坐起身来,咬牙道:“他竟敢使甚么手段?分明教人好不心悸,且慢,待寻个时机,管往梁山泊里,想是这人也不止贪着年夜赶路,不擒他,难消心里一口气!”
一念至此,便再打消不得,悄悄将鞍马套了,第二日又整顿兵器,至第三日,往父兄处说,道是心烦意乱,正好往外头走了,扈太公两个不虞有他,手头也有事端,吩咐天黑赶回,便教她去了。
这一去,正是快马似流星,绕过那断桥,懵懂莽撞,好真似一丈青,风风火火赶来,一路错过行头,正歇在朱贵酒店,本待一碗药麻翻了教扈家庄出些破费,朱贵哪里想,她竟迎面便问赵楚去向。
朱贵假作不知,扈三娘冷笑道:“有甚么值当?不过村店一处,若恼起我,一把火烧个干净!”
这朱贵酒店,只梁山泊里知晓,便是过往行人,也当寻常店家,扈三娘自是不知。
朱贵不知其中缘故,看她并不吃酒,只好将去向说了,道:“只见一路绕了水泊往北去了,果然不知详当。”
说也是个机灵的,扈三娘迎面出了门,绰着刀一面走,心里暗忖:“都说,天下无不去的路,只不开的口,只管打问,左右年夜也回不得家门,管他甚么!”
一路问,果然石碣村里,有些闲汉,见她貌美,当那三把刀是个看的,劈面几丧了胆,一通好打,问出了明白,本待就此寻去,转念又想:“放着这人既在,也不急这片刻,且待天黑,将他胜了,正好回家去!”
便往村里僻静处,到了晚间,那渔人家里,再是穷苦,也有些年货,扑鼻有香,将个饥肠辘辘的扈三娘,怒得管不得那许多,寻思道:“恁地可恶!他好酒好肉,一处子快活,教我在这里叫苦连天?打上门去,看有甚么手段?”
于是催马奔来,迎面往阮小七门上便拍,内里果然灯火通明欢笑一片,愈发恼火。
却说赵楚,闻知这一丈青竟年夜追来要报仇,心里又是笑,又是叹,开了门,只看外头站着的娇娇美人,那衣甲早已乱了,兜鏊歪斜,云鬓带霜,一双眼眸,清冽通红,一半气怒,一面却是天大的委屈,见他出来,往后退半步,话里也带了哭音,道:“你,你这人十分可恶,快取兵器,看我——看我正经与你比较。”
赵楚讶然道:“你竟年夜里追来?”
扈三娘不及答话,便看侧首里那通的院门吱呀打开,那厢门上,扑闪光明里,依着一个美貌女子,十分清秀,眉目能夺人魂魄,不知怎地,心里怒火高涨,那眼眶边,便劝不住泪。
自是金莲闻声而来,看外头这女将,竟一时不曾认出,当是赵楚江湖里友朋,急忙告罪,道:“嫂嫂照料孩儿,且请宽坐,奴奴便去再添些酒菜来。”
扈三娘瞪住她,并不领情,喝道:“谁个要你的好?快将他兵器取了,好比较过!”
赵楚笑道:“看你也是一路劳顿,金莲也是好意,不如歇息几日,不迟。”
扈三娘知晓他本领,将两口短刀,迎面撞来,那灯光下,浑似又降了一场大雪,阮小七几个抢出门来看,只见寒芒吞吐,眼花缭乱,看呆了眼,叫一声好。
赵楚连番躲让,只是道:“不忙这一时,想你又饥又渴,如何动手?”
他这一番说,扈三娘愈发委屈,并作一腔子火,一齐发作,只顾将短刀砍来,嘴里道:“卖好给谁?也不要你可怜,再不动手,教我拿了,须你面子上过不来!”
这两把刀使出个花团锦绣,凭的便是一股怒气,一开口,怒火便消散了大半,又教赵楚闪身让开,也不还手,忽将个扈三娘,一面是里头酒肉的扑鼻香,一头念起这两三日追赶,陡然倒退两步,凭那泪珠儿纷纷落下,全然忘却了手段本领,乱糟糟将个双刀,不分上下胡乱砍,一面道:“怎地再不还手?若非那番羞辱,哪里遭受这许多苦头?”
阮小七蓦然拍手大笑,道:“哥哥何时招惹到这般个女子?俺只听她说,恍似是哥哥弃了她?年夜来追,当是那不见面的嫂嫂,不过如此。”
将个扈三娘听了,满面羞红,发作起性子,便要拆门倒院,赵楚也知阮小七性子,不好分说,劈手将那两把手,捏住手腕取了,喝道:“好端端的,年夜里也不顾念父兄,逞能甚么?一丈青,一丈青,便看是个愣头青,这般没顾忌,倘若山里狼虫虎豹伤了,莫名不教老小伤神?”
扈三娘一愣,又看他凶神恶煞,比前日里走马擒了更是凶悍,不及分辨,一个不须你管未及出口,手腕一紧,教他扯了往里头走,一面道:“败家的娘们,一身金银,却出门不带银两,只怕不及上马比较,一头又饥又渴倒撞下来!”
再与金莲道:“莫管她,你自去便是,里头残羹冷炙,看她大户人家出身,也须体味出门的艰辛,这幅性子,不可再行纵容!”
扈三娘瞪瞪呆呆,身不由己,又见他吩咐几个将那桃花马往后院里牵去,忽觉肩头上一股子力气,撞地坐了下来,面前便是酒肉鱼羹,一身的力气,再也提不起来。
将三阮,看的心里笑,又置办了酒菜,换了碗筷,扈三娘饥肠辘辘,哪里顾得上许多讲究,只是心里毕竟火气未消,瞪住赵楚,不肯动手。
赵楚将那双刀,往后头丢了,原来三阮推他在上首坐,各自坐定,便道:“要来比较,不难!只是俺这许多年,只与精力十足的交手,似你这等一身并无半分力气,提不得刀,上不得马,风也能吹下墙头的茅草,便是胜了,也教弟兄们看着嗤笑。”
扈三娘问他:“你待怎地?”
赵楚手指那碗筷,道:“不难!吃饱喝足,有了十分精神,俺方肯动手,不然,便是十年,休想有报那走马擒住的仇!”
扈三娘恨恨道:“也不难,只须应了比较,片刻养足精神,便来厮杀。”
赵楚嗤笑道:“值甚么,要来应你?看你左右寻这许多由头,想是生怕纵然吃饱喝足,奈何不得!”
毕竟是一丈青,这一激,更不言语,卷了碗筷,风卷残云般,将个三阮看地欢喜,都道:“这般模样,方是江湖里的妹子!”
至此,扈三娘心神定了,略略有三分饱,睇目来瞧,看他几个挤眉弄眼,那可恶的大虫,在上头自顾而笑,十分得意,心里那火气,剩下的三分,又升腾起来,转眼间,竟发作不得,暗道:“这人,倒果然是条好汉,只是霸道了些。”
再复三分饱,扈三娘也不丢开碗筷,昂着道:“正有一身的力气,最好比较!”
赵楚与三阮几个,大碗的吃酒,笑吟吟道:“不急,不急。莫忙,莫忙。”
又片刻,八分饱的扈三娘又来问:“如今,也不怕人笑你,快往外头去计较。”
赵楚唤了金莲来,命教取了素酒,与扈三娘吃了三钟,道:“俺弟兄几个,正自快活,常言道,年关动手,一年忙碌,须留个好彩头,不可乱了规矩。”
示意金莲斟酒,那潘金莲,本性是个玲珑的人,如何能不知?
于是再三劝酒,扈三娘又吃了三钟,不觉一身慵懒,便想倒头睡去,勉强睁着眼,不防阮小二浑家又来,乃是个渔人的女儿,性子十分好客,又与扈三娘道:“娘子是贵人,年夜里来俺渔村,面子上好是光彩,须吃俺三钟酒,不教外头人小看俺穷苦人的客道。”
扈三娘哪里见过这等劝酒的?再复三钟下去,头晕眼花,站着立足不稳,阮小二浑家并金莲两个,架了她往那处歇息,软绵绵没了骨头似,不片刻,沉沉睡去。
至此,阮小七取来金莲送过的那素酒,哪里果然是素酒?
阮小二笑道:“哥哥好是耍赖,将个女子,也拿烈酒来应付。”
原来那第一钟的酒,果然是素酒,乃是和尚妇人吃的,诨名唤作甜酒,扈三娘吃下去,口头里有些酒味,第二钟来,便是大半素酒兑了小半烈酒,她也不曾体察,至第三钟,全然烈酒。
如此,这七八钟地烈酒,便是个好汉吃了,也须晕头转向没头没脑,扈三娘本不善酒量,哪里能比得过?连日来疲惫,一齐发作,转眼昏睡。
阮小七将那烈酒,自往碗里倒,笑嘻嘻道:“往后须提防,倘若有快活时候来纠缠的,便用这手段,虽不甚地道,却是管用的紧!”
几人说笑,守过了夜,第二日也不歇息,往水里打个滚,搅了一锅鱼羹,赵楚扯出寸步不离的包裹,撕碎一把朝天椒丢进去,三阮几个不曾见过,看着红彤彤十分可爱,捞着往嘴里嚼,只那一股的热火,自口腔蔓延到了心腹,不觉大叫,道:“好物事!好痛快!哥哥有这等好物事,何不早些拿来,最好下酒!”
赵楚分了一些,唤了阮二郎浑家来,这般如此吩咐,待她稀奇着去了,方笑道:“最是好物事,自当与弟兄们共享,谁肯独吞?只是如今方想起,待往后有个落脚的,有许多,管教下酒便有。”
依着旧例,三阮并了村里好汉,拥着赵楚往左邻右舍里走半日,方回了院,醉酒的扈三娘,惺忪着朦胧眼,寻来又要比较。
赵楚与金莲使个眼色,她便挽著扈三娘,说是眼见晌午,天将降雪,正好热乎乎吃些肉汤,扈三娘看她十分好颜色,袅袅娜娜又甚周正,不忍挣脱,只好随了去。
如此,待晌午过了,果然落下雪来,扈三娘又寻来,赵楚几个,烤着火正密议,只管道:“俺十分畏冷,你看这雪,纷纷扬扬,如何能比较?你也须知,这草堂虽比不得扈家庄里高门大院,却是老娘安养的所在,不可坏了,自无个去处。”
扈三娘哪里肯信他这鬼话,只是这许多时候,那仅有的三分火气,早都化了,又往外头,稀奇瞧了渔村里活计,好是稀罕,平生未曾见过,那来时的图谋,烟消云散。
口头上却要逞强,将那火云一般锦靴,踢着火盆道:“只好去哄三五岁孩童!罢,许多稀奇,要报仇,也不差一时半会,我自与嫂嫂金莲三个说话,待天晴,看你又甚么籍口?”
她转身方去,阮小二道:“哥哥,要做大事,不可无人,俺弟兄几个,虽都有打虎杀蛟的本领,奈何双拳难敌四手?这扈家娘子,不如也赚了来,那扈家庄好生豪强,倘若入了伙,不也落个天大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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