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国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苍狼骑
于是也来请,将刀倒提着,来杀董超薛霸。
琼英睨这二人,冷笑道:“想如今二龙山里,兵马无算,好汉数条,也不曾将大郎生困了,你这山寨里,甚么好?敢来相烦!”
那两人面面相觑,燕顺问道:“莫不是邓龙那厮?不是个好汉,时常请他往来,再三推托,若非二龙山不易攻打,也早占了他的巢。”
那董超薛霸两个,连日来叫苦不迭,正是方脱了虎穴又如狼窝,本当这草莽里的汉子,一言不合便舍命火并,哪里却知,草莽自有草莽的规矩,更不知,赵楚竟在这青州里,也有许多交情,眼见燕顺来杀,扑倒尘埃里求饶不迭,如今看他立住足,急忙往赵楚这厢近些。
只这两个问,赵楚也不细说,手指了琼英含糊道:“那厮,算个甚么人物?早教琼英打了二龙山,如今数条好汉,都在那里团聚,早间方离了来。”
不说燕顺惊心,只将个王英,骇得又远远走了些,不敢再近。
这时,那郑天寿在一旁见礼,众人各自答应,又邀赵楚上山去,看看天色尚早,那王英道:“哥哥不必担忧,只管要去,俺们也不敢强留,倘若有用时候,教人来唤,总能到。如今天色尚早,赶黑前头有个清风寨,哥哥当往那厢里歇息一夜,不在这片刻。”
赵楚暗暗称奇,原看许多个出处,这王英若非面目可憎,便也不是个好汉,却看他,口齿伶俐,虽也一样的好色,却诚然是个人物。
当时应来,邀那郑天寿道:“萍水相逢,落地都是兄弟,不如同去?”
郑天寿毕竟心灵手巧,乃是个银匠出身,也读几天子集经书,便唱个喏,道:“不如从命,只看天色渐晚,往前头走,也须投宿,如此,叨扰则个。”
一路上山来,只看这清风山:前头一条路,满是苦竹枪石灰瓶,排开数百个喽啰,这厢关,那厢寨,千军万马不得过。正是春水解冻时候,一条宽阔溪流,自山顶奔腾而来,好不有声势!
赵楚心道:“只看那宋江往山来时,青州反了一众好汉,果然有这一道山溪,将个霹雳火杀的叫苦不迭,果然也是个好去处!”
只是这清风山,毕竟譬如二龙山一般,藏不得大众,挡不住敌多势众,不如梁山泊周全。
倒是琼英,低声谓道:“看这一处,倘若与二龙山联手,未必不是个好地方。”
不及多说,上的山来,有小头目大开了寨门,大小人等一起迎迓来,那几个,推拥赵楚往上座去,赵楚道:“不可!常言道,强宾不压主,都是一家弟兄,何必教俺过不得去?”
于是将那虎皮交椅扯来,往大殿下再来排开,赵楚坐了客座上第一个,燕顺作陪,王英又往下首来坐,眼见琼英,急忙避开,来赵楚下首里抢了座子,讪笑道:“正好借哥哥些贵气。”
众人失笑,琼英只好对头里坐了,那郑天寿,便在下首打横着又坐了,安排喽啰,酒肉流水价似往来送,不觉尽兴。
席间,燕顺道:“既是上山来,哥哥何必多住些日子?那当官的,恨不能咱们避之不及,又送他口边做甚么来?”
赵楚道:“既允了应官司,便不当半路里走脱,休教赵佶那厮,好将你我兄弟小看!”
燕顺默然,再三叹道:“只听哥哥名声,今日看了,果然俺几个比不得。倘若俺,杀人便是杀了,寻个几端,就此落了草,痛快不好?与那当官的也说始终?小弟只怕哥哥此去了,诸多不便。”
王英道:“不如便与二龙山里结了好,俺再将桃花山一发儿拿来,好与哥哥做大?”
赵楚奇道:“也与那里,有交好?”
王英道:“哪里好?原来那山里,是个甚么不痛快的做主,惯与官府有些往来,小弟看他不惯。前些日里,往去厮杀,本当只一个,谁道又来一个,唤作甚么打虎将李忠,颇是有些手段,他两个合手,小弟讨不得好。”
燕顺笑道:“哥哥不知,原本青州府三山,也数小弟两个为大,二龙山邓龙,桃花山周通,都不是好汉干系。这周通,能使一杆长枪,十分骁勇,颇有力气,自夸力比项霸王,惯学汉末江东孙策为人,因此诨名也唤作小霸王。本他落草最是日久,这桃花山也是个好去处,官府奈何不得,却与小弟两个,不十分亲近,因前些日里,青州知州慕容彦达有个妹子,正是朝廷里贵妃,探亲归来,为教小弟们不至闹腾,三山里都送些物事来,那桃花山里送的,少些,那厮便来寻衅,教小弟仗着地利打将过去,倒使王英十分不甘,过几日追去,却又有个打虎将李忠,本领高强,周通那厮邀上山去,推作大。”
赵楚十分称奇,心道:“只看这等架势,却与寻常造反不同,竟彼此都有联络?”
王英怏怏道:“倘若那厮果然有甚么小霸王孙策能耐,俺也服他,光明正大较量,十分寻常,却会许多偷鸡摸狗勾当,小弟原是个推车的,哪里能知那许多?因此十分不忿!”
一面与燕顺换了眼色,这王英便试探问说:“哥哥,小弟有个话,不吐不快。”
赵楚道:“彼此兄弟,有甚么不能说?只管看话,不作甚么打紧。”
王英便道:“如今,二龙山里既来了果然的好汉英雄,小弟虽这性子,只怕改不得来,却也自忖能为哥哥作个下手,倘若哥哥能看得上眼,不如二龙山桃花山合作一处弟兄,怕他甚么官府?”
赵楚似甚踟蹰,拿眼来看燕顺,燕顺本教王英自说,方便有个余地,如今只看,这些许的心思,当不得赵楚面,当时起身离座,往殿下拜道:“只请哥哥指个出路。”
赵楚忙将他两个扶起,道:“自家兄弟,何必这般见外?可是有甚么不当处?”
燕顺道:“非是小弟两个说大话,原本青州府领兵的,都没三分能耐,征缴不得。如今却转来两个厉害人物,头一个,乃是青州兵马都监黄信,原是个大名府军里的,如今转来,因管着二龙山,桃花山,并小弟这里清风山,便取个诨号唤作镇三山,十分豪强,招惹不得。年前,有小的们探报,这厮果然方来青州,练起许多人马,小弟这里,正是第一个过不得去的,却非要哥哥救命,又是哪个?”
赵楚笑道:“原是这厮?俺也听闻他名头,却不是个十分手段的人物,值甚么兄弟这般担忧?”
王英跳脚道:“哥哥只管看自家本领,不知小弟两个,只堪是三拳两脚的江湖里汉子?那厮,俺也寻往交手,不是对手,十分厉害!”
燕顺道:“这一个,只说倘若杀上山来,小弟两个联手也能冲将下去,然则毕竟是个领兵的,想也有许多计较勾当,只这清风山,如何能抵挡?更有这厮,纵然不算个甚么,他却有个响当当的靠山!哥哥不知,青州本有一条人物,乃是开州人,性如烈火,手段高强,唤作霹雳火秦明,乃是将门世家的后人,一条狼牙棒,青州素无敌手,却为那当官的忌惮,不容引兵,这黄信,便是他徒弟。都说,打了孩,娘出来,倘若黄信这厮,万一教小弟几个合手杀败,这霹雳火岂有不肯出马之意?彼时,两条虎狼,数千军马,清风山玉石俱焚!”
赵楚默然点头,道:“那霹雳火,果然是一条好汉,有手段。”
这两个又拜,道:“果然要请哥哥救命才是。”
琼英在一旁暗自沉思,心道:“那邓龙,浑然不知生死,遑论前途,无非寻常一条汉子。这两个,却比他强许多,知自家,知前途,只是这等肝胆,尚未见了人,只听名头便能骇怕至此,也非果然的好汉。”
又想:“想那好汉,譬如七哥,明知前路上都是生死关,却只因义气相投,将个颈子一拍,从此九死不悔。又那孙安,虽有心思,流落江湖,能明前后,能断是非,也是个好汉。又那邓飞段景住,一个每战必先,一个常念旧恩,这等好汉子,他几个如何能比?却看那鲁智深,只为一时传言,如他不惧大郎本领而千百里追仇者,遍数天下,能有几人?更不必说石宝那等生来的好汉,这两个,值甚么当自家弟兄?”
一念至此,又念己身,暗自道:“把他些男儿,谁甚么三纲五常,能困住琼英的心?你有弟兄情义,不看我也有不让之心?不为一点儿心意,只将你等好男子,不教小看琼英,也该如七哥一般!”
当时,竟怔怔然,心神激荡,恨不能将一颗心剖出,好看个明白。
只见赵楚将那燕顺王英扯起,十分不悦,道:“一般儿自家弟兄,只是未曾同胞,值甚么拜来拜去?也不瞒兄弟,俺这一去,自也有心思,这世道,不容好汉,俺再三忍耐,求一富家翁而不能,千万为赵佶那厮害,如今可怜我妻,缠绵不醒,心中仇恨,滔天一般。那慕容彦达,若能容好汉,便为弟兄们同求个前程,若不能容,三山五岳,反将去也!”
又踟蹰道:“只是怕这一番计较,倒将兄弟安宁日子破了,好是过意不得。”
燕顺叫道:“哥哥哪里话?自燕顺落草清风山时,便不知世间规矩王法,只恨没个带头的,做不得好大事。如今哥哥在,小弟平日景仰,如今心服,甚么安稳?只消哥哥吩咐,小弟万千都依。”
那王英,颇是面目生红,道:“小弟只是个推车牵马的,本领并无三分,又是个贪色好酒的性子,哥哥不弃,俺怎有它心?”
又来扯那郑天寿,道:“看你也是个落魄的,不如同投山上,如何?”
郑天寿哪里肯,他是个清白的人,有些手艺,走遍天下,怎生也饿煞不得,于是左右推脱,不肯入伙。
赵楚心道:“这厮既是上山来的,想必他两个自有手段,俺何必计较这许多?”
当时劝住发作的王英,笑道:“兄弟不弃,俺也不必复言。不瞒兄弟,二龙山里,兵马都是琼英自河北携来,有几个自家兄弟,十分投契,俺写个书,待明日,你两个使人往去见他等,各自安排便是。”
王英自告奋勇,道:“不怕哥哥笑话,小弟混迹街头巷尾,颇是熟稔,不如小弟随着同往青州去,倘若万一,有个照应。”
琼英喝道:“好将我小瞧,莫不是那飞石,不教你伶俐了心思?”
赵楚道:“王英兄弟,一番好意,你又来使性子。也是兄弟好意,只是此去,毕竟不好自生事端,不如待明日,你与二龙山里联络到,再赶后往青州府里来?只是怕有凶险!”
王英呵呵笑道:“哥哥端得小瞧王英,倘若不见凶险,哪个担忧哥哥此去?”
一面留了郑天寿山上多住几日,那郑天寿看廊下喽啰虎视眈眈,不敢推辞,只好谢了礼,有小头目引着,往后山里去。
这厢燕顺道:“既有计较,哥哥不如待过几日,小弟们安宁些,腾出人手,同去最好。”
赵楚道:“已是晚了许多日子,怎可眼见到了门口,反而又教那厮再生些事端?赶明晨,便往衙门里最好。”
那两个苦劝留不住,只好依依惜别。
下山时,春阳昏昏,晚风惨淡,将个远近山岗,照地血雾弥漫一般,眼见前头一处繁华,人烟怕不有三两千余?琼英倒拖画戟,将董超薛霸两个辍着,不放走远。
赵楚命教两个,将那枷锁自披了,手指前头道:“便是清风寨,他这里有个武知寨,当是往日结了善缘的,若非天色不早,也当拜会。”
一言未毕,前头两山夹峙中间,那官道内涌出一彪人马,都是骑军,怕不有五六十个?果真是人如龙马奔腾,当面扑来。
董薛两个大喜,琼英挑起画戟待要拦路,那人马里,一声高呼,有人远远叫道:“可是大郎?自京师一别,转眼两年,好教花荣想念的苦!”
众人急忙看,只见前头骑军自中间,霍然分开,里头拱出个少年将军来,好相貌,怎见得?
但见他:
红唇白齿凤眼俊,高眉入鬓玉额庭,蜂腰常悬穿云箭,俯冲犹如海东青。
这人,一匹碎星马上端坐,得胜钩上挂银枪,腰中箭壶,背负雀画弓,眉目如画,英姿飒爽,便是黄昏,掩不住一身的英气勃勃,那等样貌,琼英也忍不住喝一声彩!
果然,人称小李广,英雄是花荣。
且看他,一面近了身,滚鞍下马,叉手三拜,欢天喜地张了双臂迎来,立在赵楚身边,细细打量,眼中垂泪,怅然叹道:“想离别时,大郎昂扬世间难寻,时常梦里相会,都是大郎风采,竟不虞,英雄落难至此!”
正是:金砖玉瓦两相逢,切切叹叹恨平生。
毕竟赵楚何处识得花荣,清风寨里又怎生个计较,且看下回分解。
剪国 第四十九回 花门
诗曰:
大江东去波澜平,蹈海暗夜苍龙行;寻常埂上乡农语,尽说水泊千夫英。
且说这花荣,本是个将门的后种,年少好仪容,一手家传的枪法,万人莫近,能骑烈马,善使弓箭,青州闻名,都叫小李广。只这世道里,习武的,纵然有擎天的手,时常掣肘,便是他,委屈暂作个赋闲的富人,有报国之心,却无举荐之门。
宣和元年初春,花荣眼见老母病重,乃以冲喜之事,行了洞房花烛之礼,叵料便是良医,回天无术,眼看老母病入膏肓,只得依了叮嘱,往京师里来寻前程。
哪里他知,那京师里,开国的功臣贵勋后人,也以斗量,小小青州府的,几无立足之地,盘桓许多日子,眼见盘缠花尽,正无计可施间,因出手颇是大方,却得几个泼皮指引,正往李师师那厢寻个周全。彼时,正值赵楚自西军里省亲——说也是他,好端端的种家军里,功劳尽能遮掩上将,以百人队,将个西夏人杀地闻声色变,这一处拉拢的,那一处卖好的,种家如何能依?寻个由头,教他往枢密院里来报讯,正在李师师处说话。
只听有人来访,只问姓名,道是青州花荣,赵楚当时大吃一惊,便当果然有个水浒里英雄,忙忙迎出门来,毕竟是个地头蛇,安排人手前后打点,又央了李师师出面,果然不几日,落下个泼天的好来。
看官你道如何?
只看原本花荣,清风寨里落个武知寨,便已是少年得意,却不知,此知寨,只看兼着青州府巡检司,也属京东东路提点刑狱司直辖,称得上并属统辖,一者,清风寨知寨,实属青州府辖,二者,却又有京东东路提点刑狱司治理。只是这两属的知寨,虽有权辖,却无品阶,只是个差遣。
品阶者,阶官也。若无阶衔,便是个白身,譬如上司抬举某某,教吩咐暂且作个甚么统带,朝廷里须是不曾发落的。
这一来,既有李师师出面,那官家赵佶,暗暗探听得知竟是个白面的少年英雄,如何敢吩咐留着?急忙发付了个从七品的武翼郎,便是阶官,又教枢密院上下查点,果然京东东路,提点刑狱司有个下落青州府的巡检,青州府又有个专设的知寨,便令合个知寨,教青州府自命一个文官统带,以武翼郎,差遣知寨,发落个实打实的七品官儿,将花荣,命教早早离京不可延缓。
看官,莫道这小小的七品官儿。只看青州知州,即全名唤作“权知青州州军事”慕容彦达,本是个从三品的银青光禄大夫,若要再行升迁,便是个实打实的节度使,倘若中转,少说也能落个签某院事的,正经差遣,却不过正五品的知青州州事,也是青州,乃京东东路一处军家重镇。这武翼郎差遣知寨,却比个知寨,好处千百倍来。
以武翼郎转了知寨差遣,倘若再升,若在青州,或是再无巴望,却这差遣,再行升时,并非无望知州之事,更有这武翼郎身份,便是知寨任上有事,调拨也须朝廷里发落,京东东路也不可肆意打发。
花荣自然欣喜,他祖上清白出身,虽非贵勋,却也是名家,以白身晋为七品衔的职官,也算少年得意。
当时心存了感激,又与赵楚分说许多时日,十分相得,别时,又知他竟将一干差事好处让了他人自来陪,再三拜别,而后十分想念,自知这人并不将前途看重甚么,与江湖里好汉十分相得,便遣了人手,时常打探,年前忽有讯息传来,说一番果然,花荣自此每日里,出清风寨往东探望等候,今日方相逢了。
两厢见面,各自不及说别后的话,那花荣,将个枷锁扯住,双目垂泪,道:“可怜一条威震边陲的英雄,落难至此,大郎莫忙,待俺吩咐那两个厮,打开枷锁,不教劳苦。”
赵楚看他,初见时,不过潦倒的少年好汉,如今,也有些权势,长成一个人才,笑道:“也有些力气,无非三五斤重量,若要脱开,不在此时。”
又道:“毕竟兄弟如今,朝廷里落了担待干系,不可乱了法度。”
花荣剔开个眼目喝道:“把甚么差遣干系,怎教朝廷这般苛责?京师里一番变故,俺也听闻,大郎不须有差错,作甚么这般对待?且莫忙,只在俺这里住了,休往那厢里去,教他等又辱没英雄!”
再教董薛两个开锁,赵楚道:“也不急在一时,俺本性是个青皮,哪里能披戴枷锁赶路?这两个泼才,一路只要加害,这枷锁,俺素知兄弟恩情深重,只怕沿路见了落下干系,因此方在前头落上,只看天色也晚了,却也有闲人,莫教兄弟作难!”
又问道:“自别后,常念兄弟风采,本当少年得意,谁料当年白袍将军,也落了心事,眼见都落在眉目上。”
喝令董薛两个,花荣一边道:“只管将枷锁都取了,但有干系,俺自担待。”又来埋怨赵楚,道,“大郎也非那时,甚么干系?休小看花荣也是一条好汉!”
丢开那枷锁,花荣把臂,让他往内里走,一边叹道:“大郎自是知晓,俺祖上都是武将,如今权知这清风寨,上头又有个一路的提点刑狱司,处处盘剥欺压,尚不如自在江湖里厮混,欲求自在,哪里能得?”
一路进来,但看这清风寨,南北分又人家,街铺林立,肃然整洁,偶有行人,行色匆匆,当时赵楚笑道:“都是兄弟功劳,可叹如今,落了配军,不能再行走动,若非如此,将这一番,巨细往上头告知,转个实职的高官,也能光宗耀祖。”
花荣闷闷不乐,道:“大郎本领手段,知那枢密院也能,看甚么下落?俺看那上头的,这世道惯能埋没英雄。”
一面往街上走,镇中心,是个衙门,却并不入,花荣手指两头,道:“南面那处,乃是文官知寨,唤作刘高的所在。小弟是个武人,惯不与这厮往来,自在北面另开个小寨,便是所在。”
得到门首,有几个军汉把门,让教大开了寨门,里头亮起灯火,赵楚放眼来看,也有三五百军汉,便问:“兄弟何来这许多军汉?”
花荣笑道:“大郎须不知下头的,衙门里,自有州衙统属的司,司立所有军士,唤作弓手,只作巡捕州县勾当。小弟这里,却是统着青州州外干当,招募土兵,不必雇佣,不分类别,因此不属禁厢民军,只看上司偏好。小弟惯爱骑军,只招募这些,都是本地豪强弟子,若非骑军精细,只怕更众人。”
举步往内来,里头闪出一伙豪强人,十数个队正,三五个指挥,花荣却不及将,帅不三五千人等。
再看这一等军汉,行脚轻捷,面容骠悍,赵楚再叹,道:“可惜兄弟一身本领,只看这三五百人,形容精壮,当得起数千人,却不及作个将官。”
又埋怨道:“一般儿兄弟,何必教下头的这般劳顿?若教上司知晓,少不得兄弟一头苛责,何必?”
那指挥里,有人便笑道:“这一位兄弟,许是不知,刘高那厮,甚么夯货?他若寻衅,便是知寨平安自坐,也能生出事端,怕他甚么?”
花荣喝道:“把你这惫懒青皮,须又吃多了酒?放着这一位,乃是一等一的好汉子,又来取甚么顽笑?”一面与赵楚赔罪,道,“大郎不知,俺这里人手,自神宗天子后,不容干吏充当,都自民军里选来,大都江湖中的,性情粗豪,倒要见笑。”
赵楚却道:“不然,我看这兄弟,不改草莽豪爽,若一个个都与那读书的一般,唯唯诺诺,倒要教俺小瞧。”
那人便笑,道:“这一位哥哥有眼见,知寨平日里交结的好汉,怕不有三千五百?却无一有这一位哥哥的见地。”
赵楚回头道:“花荣兄弟,本身便是一等一的好汉,都说强将手下,不见弱兵。”
乃引往里头,吩咐下头的人,将酒筵快快铺陈来,赵楚看他自来也不过片刻,竟那熟的生的,看的饮的,一色儿宛如早早备好,惊奇道:“竟这般快?”
那指挥笑道:“自年前,知寨早晚吩咐具备,旦夕不见哥哥来,都教俺几个受用了,厨下日夜不敢停火,只等这一时。”
赵楚甚觉恩情厚重,推辞了上席,只好与花荣并肩在上头高坐着,看这一干指挥队正,果然都是花荣心腹,方忙忙问了性命,一个个叫来,并无差错,众人心服,又指引琼英来,笑道:“说也是,这一位,只看面容,却将你家知寨比将下去也。”
众人都笑,道:“果然比将下去也!”
赵楚道:“乃是河北一个奇女子,众人不知,唤她琼英便是。”
众人乃又安心,本当果然是个贴身的清秀小厮,只看耳廓,有珠痕,便十分有些规矩,愈发亲近了些。
待略略用些酒食,那几个指挥,都道:“看那两个当差的,不是良善,下头的不知好歹,休教往刘高那厮处龌龊,咱们往去看他,哥哥自有知寨说些知己的话。”
赵楚站起身来,把臂送了众人出门,再三道:“千里万里走来,一身也无请众兄弟吃酒的钱,只好看你家知寨这里,算作借花献佛。”
再回头来,花荣早命撤消了宴席,请赵楚往暖阁里坐了,自往下头,再三来拜,道:“方才人里,也有刘高耳目,不敢教那厮寻哥哥这里不好,自别后,不意今日相逢,哥哥竟落难至此。”
赵楚忙来拜还了礼,扯住道:“自家兄弟,又甚么拜来拜去?兄弟恩情深重,本也十分想念,许多知己的话,本当相聚说来,却是俺这一番,一个不当,便是破家灭门的祸端,生怕连累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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