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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国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苍狼骑
本他内心里,许是自知那等振臂一呼抗敌御辱之能,太过沉重,总不愿支擘,教这世道逼迫,奋然一掀,那内心里总不能割舍的弦,砰然开张。一路来,纵然水深火热,总是汉人血脉,眼见黎民质朴,百姓良善,各有家园,时常梦回,遽然惊醒,恍似平地里常有铁骑寇关,血火中,万般都作了尘土。
如今又见这李清照,以他本愿,宁肯这等人物,悲春伤秋浪淘于星河瀚海之中,颠沛流离,虽有诗家之幸,以弱弱孱体,奈何国破家亡乎?
“若成,万代功名;若败,无愧又走这一遭人间。前路虽远,终究事在人为。”一念至此,赵楚将那漆黑如渊夜空放眼打量,毕竟这十数年来深藏心腑的念头翻覆间定了决断。
“想我以卑微残躯,如今既能领袖三山五岳群雄,他日号帅万众,驱除鞑虏,恢复中华,有何不可?岳飞未必有必胜之心,却他明知天命不从,这等人物,虽是不学,也应效仿。天既赐以力量,只当游耍嬉玩而用,不亦耻乎?”那伤痕,隐隐作痛,赵楚却觉神清气爽,依着记忆,大略描出个图子,江南已有方腊,虽是良地而不可得。西南巴蜀之地易守难攻,如今尚无众多兵马在手,取之不易。
又看中原地带,赵楚暗忖:“大宋朝廷,如今虽倾覆在即,旦夕不能得,这等王朝,生命久远,也甚得人心,倘若我自去破它,得不偿失,便只好看它自内里破败,正是最好。”
放眼燕云,辽金争雄,赵楚只知大辽灭亡更在北宋之前,毕竟哪个年月,不得而知,然则如今宋辽金三国征战,大略他也记得。只说宋金南北夹攻,辽遂亡,只一拨人马西迁,有个甚么英雄人物唤作耶律大石,其余一概不知。
如今三国征伐伊始,江南方腊尚未为为剿灭,正是趁势而起坐断山东时候,然则山东之地,自古以来成霸尚可,若要征讨天下,毕竟非是良处。
往南去,江险隔阻,又有方腊盘踞于彼处,便是取来,守成有余,攻取不足。
往北倒是好去处,燕云之地,骏马可育,壮士可养,只一件不好。
这朝廷,宁予外寇,不予家贼,若燕云在握,又断送金兵南下大道,这糊涂朝廷与金兵合计南北夹击,又成两国伐辽之势,如之奈何?
崔念奴人如夜风,若非体香,赵楚竟不知她已在身后,回头时,这如鱼得水的女子,早抛开白日里伪装,眼眶一片滚红,哽咽不能成声。
清风寨前拼死征战,以千人之力,脱困于张叔夜数万大军之中,崔念奴本便有心独留赵楚彼处,她自知晓清风寨里凶险,却不曾坦言,这几日来,战前担惊受怕,事后惦念计较,如今虽见赵楚无恙,却落个遍体鳞伤,一时间有悲有喜,如今四下里无人,一心的冲突,便再也压抑不得,一发冲突而起。
“当今之世,如之奈何?”赵楚微觉疲惫,陡然似无题般乍然问道。
崔念奴愕然,继而似有明悟,微笑道:“大郎心有定计,如今虽五百壮士,尽在手中。张叔夜,国之名臣,犹如利器,毕竟授者持柄,实不足为虑。大郎既有定计水泊,青州府内将养几日,待一一见了密探布置,悄然冲突杀出,破张叔夜虽难,脱身翻覆之间。有梁山水泊,倘若经营如天险,看如今,江南方腊眼见败事,使人联络,南北呼应,则朝廷奈何?”
赵楚心思一动,联络方腊以呼应?
他也是知晓的,便是上了梁山,纵然势大,不出山东境内,便是坐拥数万人马,毕竟数年而后,中原大乱,诚不足为依仗,若要成事,必须经略京东两路,若与方腊联合,此事,当可成否?
崔念奴知他心意,自后环抱,纵然手如轻絮,不敢点染累累伤处,只是心内安稳许多,乃道:“方腊既能席卷江南,如今事危急,他焉能不知内应外合南北呼应好处?只是河北田虎,淮南王庆之流,均非成事之人。这方腊莫非此前不知么?只是这两人十分不是成事的,败事则有余,只怕这一位圣公明主,方不愿与之携。大郎若取梁山泊,宁愿坐断而侯?以大郎名望,方腊未必不知,只是我处如今式微,使人联络江南,面子上须不十分好看,却得一数年强援,智者不可不为也!”
赵楚左右寻思,这方腊,以非宗教而宗教起事,以非诸侯而诸侯行事,心底着实难以捉摸,本是江南之众,赢粮影从,奈何大宋朝廷毕竟气数不亡,又兼这方腊终非可托明主,因此先失民心,又丧厚德,因此而亡。念如今,童贯两路人马南下,虽非势如破竹,逼近老巢迫在眉睫,以方腊之才,不难看出凶险,倘若果真能与此人联手,南北响应,纵然有张叔夜之才,童贯之威,奔波两地,总难应付。如此,倒未尝不有攻取京东两路进而胁迫燕云之局。
一念至此,赵楚又问:“以念奴之才,倘若连应江南,坐断山东,往后何去何从?”
崔念奴讶然,继而笑道:“不意大郎竟有此心——既取京东两路,必定威胁京师,以奴看来,倒不比先去燕云之地而肥沃牛马,蓄养壮士之策了得。山东诸地,或连海,或拱卫京师,倘若有失,江南方腊,则为小癣,而大郎头前,只怕朝廷宁肯遣百万大军,招安江南,也须及早取来。如今天下,江南方腊,中有朝廷,北有辽金,均非良善可易之辈,若教朝廷着力攻我,而使江南胡虏趁势坐大,非明者所为。”
言罢,语甚迟迟,又道:“因此看这天下,倘若大乱之前要寻根据,连片不易,不若先取燕云,再图登州,伺机攻取燕云,若能联络江南,可图一时安定。燕云既定,彼时天下大势,不知几何,契丹经此一战,必然式微,便是女真鞑子,人少势寡,若大郎使人联络彼处,待他南下寇关,这等孱弱朝廷,三五年烟消云散。彼时大郎兵出京东两路,燕云呼应,倘若再取一根据以养之,天下未必不能得。想那汉高祖,区区一亭长耳,便是大宋太祖,不比他人出身的高好,大郎便要坐一坐那龙椅,也未尝不可。”
赵楚反问道:“若暗合胡虏,则中原大地,再复五胡乱华之惨状,生灵涂炭,遗民无算,为一己之私,何必出卖祖宗之国?只此不妥!”
崔念奴大为松气,心里道:“大郎心思深沉,毕竟如今知晓了底线,如此,我便心安。”
于是连声应了,正待要说,赵楚低笑道:“又是你多心,这等行径,比之石敬瑭之流,更为该杀。祖宗之国,汉人故土,怎可教胡虏主事沉浮?你当安心,便是事不能成,宁可坐拥水泊终身,此时终不可行!”
这番话十分斩钉截铁,崔念奴心中有计较,暗道:“大郎此意,内有两个要紧。其一,不与胡虏同流,其二,不与朝廷相安。如此,倒是须好生斟酌,这天下,乱局不知早晚,大郎麾下,必定将有千军万马,无算才俊,只这两个,须好生教人恪守,倘若要乱他底线的,休管好歹,便是奴一生仇敌。”
又听赵楚道:“密探一事,念奴得心应手,我若兼并,只怕要坏大事。”
崔念奴迟疑道:“奴终究只是个妇人,临机作些计较尚可,长久手握要事,便是大郎知我,也挡不住三人成虎,若教他人多心,倒是大郎的不是。”
她自然知晓吕后女皇旧事,平生小心翼翼,纵然青州府内密探,大半本是她旧人,如今紧急,撒拨用之,事毕交付赵楚,以她心智,自也无碍,只是若要长久掌握,外人分说倒不比担忧,只怕事多分心,只在赵楚面前失了恩宠,便是杀身之祸。
哪知赵楚只是不允,道:“值甚么担惊受怕,军内斥候,也非我一手掌固,不见旁人怎生个说法。念奴心有锦绣,倘若日后能有如念奴者,你可将密探交付予之,若我有因此埋怨处,也只为念奴劳苦。遑论如今,区区一州之地未得,不过千百人手,譬如孩童玩闹一般,值得甚么左右推却?!此时已定,念奴且分说参详,倘若要取根据,燕云之外,何处最佳?”
崔念奴只好暂且应允了,再三只说暂代,闻言踟蹰不定,不知何处说起。
赵楚喟然一叹,低声道:“念奴,此番燕云三国征战,契丹灭国必不可免。你不知这女真,如今出了个雄才大略的狼主,旗下将领,均为良将,更有女真骑兵,契丹也不能挡,倘若这胡虏豺狼趁势南下,中原大乱,只怕三五年之间。”
这番话十分零散,忽焉道此,忽焉迟也,崔念奴纵然只听个梗概,也是大吃一惊,疑道:“怕是大郎多心罢,契丹毕竟立国十数代,如今也有百年,根深然神往,他自然深凛崔念奴这六分天下的计较,又看她计谋,正是自东北攻略东南,继而垂陷西南,进而进取西北,终尔一扫中原的计较。这一番发付,百余年后,草原深处,大漠里那一代天骄,反其道而用,正自西北,席卷天下,两策均可为取也。
本是私房的小话,不想竟能成真,此后事,暂且不提。
入夜时分,毕竟劳顿,赵楚沉睡不起,崔念奴半点睡意也无,披衣起身,昏黄烁光下,怔然只看枕边人,半晌面色凄苦,手扶下腹处,怆然滴下泪来,又半晌,忽而竟笑出声,一时间又喜又悲,不知所念何事。





剪国 第七十七回 三败张太守(上)
诗云:
擎旗莽野行,但恨风不平;回首来时处,烈马染云惊。
此夜自是无话,第二日时,何元庆平明来寻,待赵楚起身便问:“死囚营里,也有数百人,其中悍勇者,不在俺之下,只是蒙奉出放,奈何四处搅扰,收束不得,如之奈何?”
崔念奴一边暗忖:“清风寨内一场厮杀,只将不足六百人马留来,倘若一路往水泊里去,只怕只恨人手不足。这青州府,便是乱它一乱,又有何妨。”却她也只赵楚心思,这等收束军心手段,纵然早有计较,不得而语。
赵楚沉吟片刻,语与何元庆道:“本是苦难弟兄,倘若乱他青州府,本也无事。只是都出一处出身,何必自相残杀。你可令去,若要活命,便须从军令而行,倘若果真凶地里出身,军法严令不得,只管关押,休教害民。万世基业,本便是由此而得。遑论如今城内,更在慕容彦达心腹之内,若教他得知一处聚合,使大军来拿,逃脱不得。”
何元庆为难道:“道理自是道理,俺本非能引军者,将他等尽相托付,十分不能心服,便是严传军令,不能使从。”
赵楚笑道:“以一身本领,委屈引这等人马,也看你不愿,可愿为我亲军?”
何元庆犹豫再三,挠头问:“旁的俺并是不怕,只是作个亲军,须能吃饱才好。”
崔念奴失笑,知晓赵楚心意,便道:“大郎自与他讲,奴请花荣将军来见。”
赵楚笑道:“非花荣兄弟,此事不能成——同请邓飞兄弟来,他两个,一丰姿有度,一悍不畏死,一并都是发付的人。”
待崔念奴去,赵楚教何元庆前头坐了,笑道:“你也见着,亲军如今,只秦三宝一人,说是亲军,当为死士,每逢战事,人不能决者,便单骑冲阵,悍不畏死,往后若有众,军令严苛,更比寻常。也自安心,临阵厮杀,怎可无斗米奉前。”
何元庆便笑:“最好,最好,俺本是不怕死的,舍得力气。”
当时便往秦三宝处,原来秦三宝力大无比,又几日里得了赵楚亲教,武艺精进,只愿随马前后,擎旗并进,何元庆见他半夜里盘膝而坐,一面擦拭那一柄青龙刀,一面将那大纛如性命般珍视,十分眼热,如今也为亲军,自不肯要秦三宝专美于前,当时偏院里,两人争闹不休。
不片刻,花荣并了邓飞联袂而来,些微伤势,早已痊愈,当时问了赵楚安康,邓飞便问:“哥哥唤俺两个,有甚要事吩咐?不怕哥哥笑话,平日里厮杀惯了,只怕清闲。”
花荣隐隐猜知赵楚计较,只笑不语,邓飞环眼四顾,忿然恼道:“哥哥好不爽利,猜知要事,偏生一路也不肯说,倒教俺急躁。”
便将牢城营里一拨死囚之事讲来,邓飞大笑:“此事不难,花荣哥哥坐镇上头,俺与他等死命搏杀,生死无怨,这些亡命的,譬如小弟饮马川中时候,最是有手段。只是要随哥哥做好大事,如今慕容彦达心腹之中,大意不得,小弟这凶恶做得,也须有个平抚的,花荣哥哥仪容整秀,人不能比,便他最好。”
赵楚道:“正是这番托付,既知我心意,这便可去。这几日里,将这宅邸上下,牢牢把守看住,莫教那厮们坏我大事。”又问,“时迁兄弟何处去了?”
花荣笑道:“这兄弟最是安分不得,夜半归来,清早又起,一身都是灵巧,往知州府内探听讯息去也。”
两人领了令,转往后园里去,不片刻,呼喝声起,也不惧外人听说,清早方过,阮小七自彼处转来,见面便笑:“邓飞兄弟果然好手段,约以生死相抵,不半日,将那些桀骜的,俱成手下败将,又有花荣兄弟出面,晓以利害,竟再无一人聒噪,倘若假以时日数月,这等性如烈火的汉子,可成死士,以一当百。”
赵楚正静坐思虑后路,见阮小七来,急忙收了心,问道:“外事如何?”
阮小七性情狡黠,堪比时迁,因此宅邸内外,由他联络,闻问起,随心坐了,答道:“慕容彦达处,昨夜里那防御使甚么鸟官厮杀半夜不见功劳,教这厮好生一通责骂,若非左右劝阻,又要调兵遣将往外征缴——张叔夜按兵不动,仍在原地,不知怎生个计较。青州城内,早时方有动乱,四处传说都道哥哥已打将进来,午时官府里出动人手一面弹压,又教本地士绅大户四处传言,倒是愈发平稳下来。”
又问赵楚:“毕竟事后何处去,哥哥也不曾细说——五哥道是果然要上梁山泊,莫非这青州府也坐不得?俺看慕容彦达这厮,猪狗一样,哪里是个守成的,趁夜半事后,一刀将这厮了结,哥哥坐拥青州,名震天下,不愁无人来投,三五月后,席卷京东两路,震动朝廷,再与江南方腊联合,那赵家老官儿能奈何?”
这阮小七,本是个十分通明的人,只是如今方起事,不见许多磨难,人心自也不知许多,要计较大事,却非他所能见。想麾下众人,只怕如他所念者,非只一二人。
赵楚心忧后事不足,人不能聚心,大事何图?
心下便道:“如今一众好汉,尚是打家劫舍自给自足心思浓厚,倘若不教以大局,生恐坏事。便是随往梁山泊里,毕竟世道如此,宋江定然也来,彼时有他巧舌分说,上下离心,若趁下山征战之机谋事,内乱顿起,经不住内耗。”
乃与阮小七语道:“不晓分说,自有定论,青州虽好,终非久居之地。如今大事未图,兵少将寡,若居于青州,江南方腊,未必肯加青眼,四面合围,以中原大地,不世出将领如张叔夜者,数以百千,彼时,如之奈何?如今大变未起,正是盘踞山野待风云突变时候。遑论这青州,你见四面尽是平野,虽有关隘,以数千军马,守之不易,便是勉强抵挡,每日里补三去五,三五月里,消耗殆尽,再图突围,何其难。”
阮小七释然而笑,道:“俺本非久谋者,自随哥哥起事来,便舍了这颈子里一腔血,何去何从,死也无言。只是里中几个弟兄,俺方才只听他些不解,既如此,分说便是。”
又问赵楚道:“哥哥一身伤,只怕十天半月痊愈不得,外头孙二兄弟,本是这里地头蛇,引众家弟兄,不必担忧好歹。”
如此,方过了三两日,倒不见那李清照甚么安排,整日里与崔念奴说些诗词,论些歌调,众人也不能解,赵楚唯恐那歌调里传出声讯去,严令四面看守,不许一人靠近,又教崔念奴时时当心,如此相安无事。
李清照闻知,只是冷笑,却不敢担保赵明诚处无事,当时教使女严词训诫,竟将府内下人,盘踞后院里,不教一人起事,余者自随。
又过三五日,时迁自城外来,道是孙二果然是个不肯教人安心的,竟安排三百人手四处游击,前日里方烧了青州府送往张叔夜军内草料,昨日又袭击野外军马场,这几日里,不知何处得势,竟又聚百多人,抢夺张叔夜人马,俱配坐骑,来去如风,小小青州境内,教他翻覆如颠倒天地,如今青州府内官军,平明不敢出城,每逢夜晚,也防备孙二袭来。
赵楚听说大喜,道:“大事可成!”
点视军马,入城来二百人,又添了牢城营里近五百人,有伤者俱愈,重伤者为崔念奴遣如密探中,城内买卖处,都有他等往来。
于是便在这府邸内,夜半时候,教时迁先往城外寻孙二联络,一面冲破樊笼,长街里点起一把火,众将当先杀出,各处呐喊,都叫活捉慕容彦达,不多时,慌乱起来,四处传言,愈发有声,竟都道反贼打破青州府,斩杀慕容彦达,又见四面火起,当中正是知州府,愈发束手无策。
冲撞间,这一彪如狼似虎的人马,迎头正逢青州防御使引军马来察,劈头有邓飞引了那死囚数十人充作先锋,这火眼狻猊,哪里管许多,有挡道的,抖起铁链只一下,可怜官身方就,那防御使一声未吭,教他先打下马去,若非终究也有些死命来救的,早为又一链夺了性命。
这邓飞,清风寨前厮杀时,因着本非群战本领,几番几丧命,又几日里暗藏,一心都是怒火,见那防御使着实不能追回,闪身撞入阵中,避开慌乱间砍杀来刀枪,硬生生扯住一人,臂膀里较起蛮力,一声大喝,将个偏将扯落下来,翻身上马,又复一刀,枭落一首,血淋淋刀尖挑了,大声喝道:“既已失了城池,怎敢挡路?倘若非是爷娘生的肉身,只管来拿,邓飞大好人头,教他取了领功。”
哪里想,他虽夺了战马,却有个何元庆,死囚营里数月煎熬,发作起蛮横性子,双手持了铁锤,见着便打,逢着只砸,早抢在邓飞前头,发足狂奔,你却见识这等蛮汉?便在青州城内,小将何元庆,背负大纛,双臂抡锤,霹雳旋风般卷入敌阵中,丝毫不惧死伤,竟眨眼间生生碾出一条血路来。
一人在,一人死,所向披靡,这何元庆低头正顾厮杀,陡然前头开阔,手中一轻,居然已杀来城门内,后头邓飞赶上,却见那城门,教上头搅下绳索铁链死死困住,只看身后众人随从,远远城内喊杀声渐渐卷来,激起邓飞凶恶性子,厉声叫道:“众家弟兄且随哥哥先行,待俺杀破知州府,宰了那鸟官儿,看他谁人来追!”
蓦然何元庆霹雳般一声厉喝,邓飞胯下战马不能抵挡,前蹄早失,若非邓飞灵敏,早教掀落下来,只见一团灰尘里,那何元庆竟双目尽赤,一手丢开兵器,单臂聚起万钧的力来,合身往这城门一扑,惊天一声响,偌大城门,足有尺八厚,竟为他一锤震裂了门闩,又复一锤,破开城门。
邓飞满头满脑都是灰土,眼见城门破开,咬牙切齿暗道:“这厮身上,何止有万斤的力气!”
当时顾不得惊奇,众人眼见身后呐喊如雷,官军不怕死的渐渐赶上,一声喊冲出门去,行不数百步,前头黑影憧憧,撞出个孙二来,迎头叫道:“战马齐全,足有千匹,孙二等候多时。”
赵楚眼见那火焰驹,飞身而上,将上取了大枪绰在手中,将背上双鞭取了那雌的,教崔念奴道:“贼安敢来追,你且持此,权权众军,往前头设伏,待俺冲他片刻,也多些布置时候。”
崔念奴自不推辞,她早换一身轻便铠甲,将这短鞭持在手中,往火光映空的青州城又瞥一眼,纵马疾驰而去。
赵楚回身叫道:“暗夜里,正是杀敌时候,三宝何元庆随来,花荣兄弟随后,其余弟兄,不可恋战。”
这三骑如飞,迎头又撞入破碎城门内,劈面只见官军各持刀枪,却自相推诿,不肯奋发向前。
何元庆大笑道:“这般人马,也敢来追,好教俺打个榜样!”
他如今所乘,却是花荣原有的青骢马,花荣取了那照夜玉狮子,将这雄骏赠了给他。那官军瞧的分明,城门内突入三骑,当先一个,上下黑如静夜,飞马扬手,喀嚓一声响,又将那摇摇欲坠的城门,轰然裂成两半。烟尘里,那黑厮如山,竟迎面又复杀来。
众人正惊心间,却见那黑影山岗般后,陡然闪出火光里恍如一团火般一骑,这一骑,更比那黑厮高大出一头有余,并不避刀枪,单臂擎着一柄降魔杵般大枪,迎面挑起一个,仰天抛起,不待落地,又复挑一人。
众军正惊惧间,那三骑竟唿哨一声,转身便走,看他渐渐转入黑夜里不见,方有将领喝令追赶,眼见身后同伴如林纷纷赶来,这官军也逞起胆略,发足往西追来。
叵料数千人马,熙熙攘攘正出了门来,迎面暗地里,竟金玉也似闪出一人,便他一人,黑夜里如明珠照月,滴答马蹄斜斜缓缓,冷眼将这厢望住。
官军自惊疑不定,军将各自语道:“反贼凶险多计,只怕设有埋伏,不如待大队都来,不怕他区区数百人。”
话音未落,那金玉似一骑飞马奔来,迎面突入人群,手起枪落,登时挑个人仰马翻,待要合围时,他却扬长而去,果然一击既中,远扬千里。
便见那将飞马奔出数十步外,霍然回身,明眼能见手中持一张硬弓,大喝一声:“好胆,竟敢来追,可知花荣神箭么?”
花荣神射,名传山东,谁人不知?
只听是他,众军大惊,将校失色,慌忙闪避中,花荣大笑,竟道:“看俺取首行右数第二人左眼。”
弓弦声里,有人大呼落地,视之,正是首行第二人,火光下一支羽箭,自左眼眼眶入,自后脑出,一箭夺命。
又听花荣喝道:“再取城门口左数第一人右眼。”
那厢惊呼失声分明便要落马闪避,哪里知花荣这羽箭,快比闪电,话音方落,箭簇便来,那人惊呼连声,一口气里,连呼总不及回气,当时身死。
众军愈发慌乱,那花荣又喝道:“且看持火把者,俺取城门内三人!”
这连珠箭,众人自也听闻,只听羽箭破空,一声惨呼也不曾听见,火把坠地,正中三人,登时夺命。
这一番,持火把者骇然,不自觉扬手丢开手中所持,一时间,城门口一片黑暗,马蹄声起,血雨翻飞,原来花荣趁势杀回,随即远扬而出,一连三箭,又折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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