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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鸾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冬天的柳叶
不见光的屋子皇宫里自是有的,太后命人准备好,把早已服过安神药物犹在昏睡的皇后抬进去。
暗室内转眼间只剩下程微与沉睡的皇后。
程微定了定神,让心静下来,这才走向皇后。
皇后安静睡着,头发梳拢整齐,露出白净秀美的面庞来,丝毫看不出疯癫模样。
程微伸手画符,点在皇后眉心上。
数息后,皇后缓缓睁眼,那一瞬间的茫然与寻常人的反应并无太大区别。
屋子里很黑,不见光亮,只有袅袅飘来的熟悉熏香安抚着人心。
皇后眨了眨眼,忽听一个声音呢喃:“真真。”
她一下子愣在那里。
“真真——”那声音温和醇厚,带了叹息与忧愁。
皇后张了张嘴,吐不出一个字来。
一双手忽然覆上她的:“真真,你听不出来朕的声音了吗?”
皇后一震,下意识道:“皇上——”
程微见状一喜。
她用的这个法子,能在熟悉又全然黑暗的房间里诱导人产生幻觉,对于丧失了正常人定力与判断力的疯癫患者来说,最为见效。
此刻,皇后就是把她的声音听成了皇上的。
在迷失的幻觉中,皇后反而是条理清楚的。她只要趁机解开皇后心结,对皇后后面的治疗就进了一大步。
“真真,是我。这些年让你受委屈了,朕现在知道了,不是你的错,都是朕误会了你。”
皇后睁大眼睛,在一片黑暗中循着声音望向程微所在方向,一眨眼,泪落千行。
黑暗中,皇后无声的哭泣程微却感觉得到,她伸手握住皇后的手:“真真,醒过来,原谅朕吧,以后咱们还像以前一样,好不好?”
程微能明显感觉到皇后的手一僵,紧接着就是一股大力传来。
人在发疯时力气是极大的,她直接被掀了个跟头,肩头撞在桌角处,剧痛传来。
皇后胡乱挥着手:“你走,你走,我不原谅,不原谅!”
程微有些心惊。按着太后的说法,皇后的心结就是皇上的误会,她这么说,怎么反而刺激地皇后更加疯狂?
程微不甘心半途而废,挣扎着爬起来,强忍剧痛抓住皇后的手:“真真,你现在不原谅朕也没关系,朕会一直陪着你,等你消气。”
“我不会原谅你,永远不会原谅你的,咱们的孩子死了,死了!”皇后死死攥着程微的手,指甲陷入程微手背里。
程微疼得冷汗直流,咬了咬牙道:“真真,朕知道你伤心小公主的死,朕也很伤心。小公主生病了,她去了天上会一直看着咱们的。等以后,朕与你还会有许多小公主——”
皇后一把推开程微,声嘶力竭:“不是小公主,是小皇子,我的小皇子!”
程微一愣。
太后曾说皇后生育过一个小公主,可惜养到半岁就没了,为了这事她还特意问过母亲。母亲说当年她常进宫看过小公主,粉雕玉琢的。小公主病死时,皇后险些哭瞎了眼睛,就连皇上都很痛心。
按理来说,皇后就算疯癫,也不会把小公主说成是小皇子。要知道,越是精神异常之人,对某些往事的记忆就越深刻,他们也许记不住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却能把几十年前的某一日吃了什么记得清清楚楚。
“真真,朕怎么不知道有小皇子?他病了吗?朕命御医来给他看看。”
皇后猛然后退,缩到矮榻上,一脸惊恐:“别抱走我的孩子,皇上,救救我——”
程微忙追过去安抚:“朕在这里,真真,你要告诉朕发生了什么,朕才能救你与……小皇子。”
皇后如抓着救命稻草般抓住程微的手:“是邓安!华婕妤派他来抱走咱们的小皇子!皇上,您快拦着他,关雎宫里只有我和青娥了,拦不住的,怎么也拦不住的——”
皇后形容越来越疯狂,程微听得心惊肉跳之余,匆忙捏指画符点在皇后眉心。
皇后软倒在矮榻上。





娇鸾 第四百四十七章 邓安
门打开,光线涌进来,仿佛陡然间换了一个世界。
太后看到程微一身狼狈的瞬间大惊,忙去看皇后,就见皇后安静躺在矮榻上,除了鬓发比先前凌乱,并无其他异样,这才松了一口气,看向程微:“玄微道长,你这是——”
程微心跳如鼓,望着太后一时之间竟不知从何说起。
太后看到程微身上的抓伤了然,语带歉疚问道:“是被皇后伤的吧?实在是抱歉,皇后有时候力气会很大……那今日的治疗……”
程微脸色苍白:“太后,请您屏退左右,我想单独和您说说皇后的情况。”
另换了无人打扰的屋子,太后开口道:“玄微道长要不要先收拾一下?哀家看你肩头渗血了。”
程微没有接话,抬眸看着太后,开门见山地问:“太后,皇后娘娘生育过小皇子?”
太后一怔,随即摇头:“并无。皇后入宫的第二年就生下了大梁的嫡公主。只可惜小公主病弱,没到一岁就夭折了,连序齿都没赶上。皇后为此伤怀好几年,在发生那件事前再未怀上过。”
“那发生那件事之后呢?”程微不动声色问。
太后一愣,显然一时不明白程微问这话是何意。
程微把皇后的话如实重复一遍。
太后完全愣住了,喃喃重复道:“皇后说,华婕妤派邓安抱走了小皇子,关雎宫只剩下她和青娥,怎么都拦不住?”
好一会儿后,太后猛然回神,一把抓住程微手腕:“玄微道长,皇后果真如此说的?”
程微手腕本就被皇后抓得一片乌青,再被太后这么一抓,顿时疼得倒抽一口气,缓缓道:“太后,我是一字不落重复的皇后的话。原本按着您所说皇后心结,我用符法化解,谁知不但化解不成,皇后更加癫狂。由此可见,皇后真正的心结不是皇上的误会。或者说,至少不完全是,而是有让她更伤心的事。”
太后松开手,渐渐冷静下来:“是了,皇后被幽禁之前,华贵妃还只是婕妤的身份。她说关雎宫只剩下她与青娥,那只可能是被幽禁之后。”
“乔嬷嬷,去把青娥带来,哀家有话问她。”
乔嬷嬷在门口应一声是。
程微自觉参与这些事不合适,喊道:“太后——”
太后勉强笑道:“无妨,反正你已经知道了这么多,也不在乎留下听听了,这样对你以后治疗皇后还有帮助。”
程微嘴角微抽。
总觉得“你知道的太多了”这句话不是夸奖!
不多时青娥进来,拜倒在地:“太后——”
“青娥,你起来回话。”
“是。”青娥站起来,一抬眸发现太后身旁的程微,不由愣住。
太后察觉端倪,问道:“怎么,你认识哀家旁边的姑娘?”
青娥收回目光,忙摇头:“奴婢不认识。”
“青娥,你跟着皇后,有二十多年了吧。”
“是,当年婢子年纪小,犯了错被女官责打,皇后娘娘瞧见了把奴婢救下来,从此就跟着皇后了。”
“既如此,你对皇后算得上忠心吧?”
青娥一听,立刻跪了下来:“太后明鉴,奴婢对皇后娘娘自是忠心不二。”
太后啪的一拍桌子,厉声道:“既如此,皇后被幽禁后产子,你怎么不设法告诉哀家一声,让人平白害了小皇孙去!”
青娥猛然抬头,满脸震惊望着太后,失声道:“太后,您,您都知道了?”
太后这才彻底相信程微所言不是信口雌黄,拿起手边茶蛊掷向青娥:“还不把当年的事仔细说给哀家听!”
青娥匍匐在地痛哭:“太后,是娘娘不许奴婢对任何人吐露半个字,娘娘她也是没法子啊。”
青娥陷入了回忆:“当年娘娘被幽禁关雎宫,终于明白过来是情同姐妹的华贵妃动的手脚。娘娘恨过、怨过,甚至想过一死了之,可是后来,娘娘发觉竟有了身孕。娘娘当时又喜又怕,喜的是从此有了一个血脉相连的孩子,哪怕是在冷宫之中亦有了努力活下去的动力。怕的是一旦让皇上或华贵妃知道孩子的存在,一定不会允许这个孩子活在世上的。”
太后听得额角青筋直冒:“皇上他——”
她再也说不下去。
当年,皇上误会皇后与其他男人私会,皇后担心皇上把她肚子里的孩子当成孽种除去是很正常的。
而她虽贵为太后,可在皇上盛怒之下,为了避免引起皇上更大的怒火,在那个关口只能选择冷处理,思量着等皇上冷静下来后再作打算。
却没想到,还不出一年,关雎宫就传来皇后疯了的消息。
青娥哭道:“娘娘说,皇上不信她,那自然会怀疑她腹中孩子是孽种,就算向您求救,一旦被皇上知道也保不住孩子的,还会连累了您。谁知娘娘千方百计隐瞒,小皇孙生下没多久还是被华贵妃知晓了。她派邓安来带走了小皇孙,娘娘自此就开始神志不清。太后,皇后娘娘这些年真的太苦了——”
“你是说,皇后在冷宫生下了小皇孙?”太后眼角湿润。
青娥连连点头:“是小皇孙没错,小皇孙的脐带还是奴婢亲手剪断的。”
“那小皇孙去哪了呢?”太后喃喃自语,只觉胸口窒息发痛,险些要喘不上气来。
邓安……
太后在心里念了这两个字,挥手让青娥退下,对程微道:“玄微道长,今日之事,哀家希望你出了这个门口,就忘了吧。”
“太后放心,我是符医,只会治病救人,别的左耳进右耳出,不会记在心上。”
太后一脸疲惫,深深叹了一口气。
慈宁宫那场问话好似风吹过湖面,过而无痕,宫里一派风平浪静。
很快就是四月过半,北齐、西姜两处打得如火如荼,战事越发紧张。
这一日昌庆帝来了长春宫,对华贵妃道:“今年母后比往年喜欢热闹些。朕想着一个多月后就是她老人家六十大寿,不好如往年那样悄无声息过了。这样吧,贵妃管着后宫,此事朕就交给你了,你可要依着母后喜好把这件事办妥了。”
华贵妃满口应下来,回头就命邓安前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




娇鸾 第四百四十八章 逼问往事
在邓安印象里,他已经许久未曾踏入慈宁宫了,久得仿佛是上辈子的事。
太后虽久不管事,深居简出,可慈宁宫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依然透着股生机勃勃的劲头,特别是牡丹花丛里那一株豆绿,饶是跟着华贵妃早已对奢华之物习以为常的邓安,依然忍不住看了好几眼。
大梁人好牡丹,尤以娇贵难以开花的“豆绿”为最,如慈宁宫园子里这株豆绿牡丹,绿色如此纯正,可以算得上稀世之宝了。
“邓公公?”领路的内侍见邓安驻足,忍不住喊道。
邓安回神,态度客气了许多:“走吧。”
由此可见,太后虽不是皇上生母,又多年很少见面,皇上对太后还是很上心的。
进了殿里往内走,光线渐暗,层层叠叠的纱帐因开了门窗而轻轻拂动着,把一阵阵淡淡香味送来,熏人欲醉。
邓安恍惚记起,太后与皇后都好熏香。
不知为何,这层叠如雾的纱帐,袅袅不绝的暗香,都令他心头莫名有些不安,脚步不由迟缓起来。
“邓公公,太后就在里面等您呢,请吧。”一位头梳高髻的宫娥迎上来,款款引路。
邓安把心头莫名的紧张挥去,默默跟着往里走,便见到了太后。
见到太后时,邓安有些吃惊。
宫里女人,哪怕身份再尊贵,到了六十来岁的年纪,又郁郁深居多年,瞧着都会有几分暮气。
可太后非但没有给人迟暮之感,眼神反而格外明亮,就像是一株老松,虽然历经风雨,却苍翠如初。
“奴婢拜见太后。”
太后眯了眼,仔细打量着邓安。
四十左右的年纪,身材高大,一点不似宫中常见的内侍,身材纤细矮小不说,还常常佝偻着身子,那股卑微从骨子里就透了出来。
这个邓安,相貌堂堂,若是在外面遇到,哪里会想到他是一名内侍,说是侍卫反而更让人相信些。
这就是他成为华贵妃心腹,哪怕参与了那般惊天的秘密,依然安稳活到现在的原因么?
尽管太后知道这种想法有些迁怒,可眼底依然闪过一抹厌恶。
太后迟迟不语,邓安一派沉稳,规规矩矩低着头。
许久后,太后轻叹:“你就是华贵妃身边的总管吧?哀家记得,华贵妃还是婕妤时你就跟着她了吧?”
邓安恭敬回道:“太后好记***婢一进宫就跟着贵妃娘娘了。”
“一进宫?”太后拧眉,“你是哪一年进的宫?”
“奴婢是承平元年进的宫。”
“承平元年?你那时应该是少年了吧?宫里像你那个年纪才进宫的可不多。”
邓安摸不透太后的想法,但是有一点他明白,能当上太后的女人当然不是那么简单,恐怕不会与他一个内侍闲话家常。
无论心中如何猜想,邓安还是老老实实回道:“您说的没错,奴婢那年十四岁了。”
“十四岁?是家里发生了什么变故吗?”太后淡淡问道。
邓安悄悄皱了皱眉,回道:“奴婢进宫之前,父亲过世了,母亲重病卧床,家中尚有几个幼弟幼妹要养活,没有出路,恰好赶上宫中招内侍,就进了宫。”
太后深深看了邓安一眼,忽地笑了:“是,哀家知道,你有三个弟弟,两个妹妹。如今两个妹妹嫁人多年,一个嫁给了京郊富户,一个嫁给了宫中侍卫,呃,现在那位妹夫已经是侍卫长了吧?”
“太后?”邓安终于忍不住抬头,心中一跳。
太后仿佛没有察觉邓安的异样,继续道:“你三个弟弟前程也不错,其中一个还做了官,好像是在户部当主事吧?官职虽不高,却是个好差事。邓安,你很会为弟弟们安排啊。”
邓安扑通一声跪下来,冷汗淋漓。
到这时他再不知道太后是冲着他来的,就真是白在宫里混这么些年了。
甚至,太后低调了这么多年,皇上忽地提起要为太后庆寿,贵妃娘娘自然而然接手了这件差事从而派他前来,都很可能是太后为了顺理成章见到他。
还有什么比贵妃娘娘主动派他前来更不引人怀疑呢?
邓安细思恐极,终于忍不住看了太后一眼。
太后紧绷着唇角,从这个角度看去,两颊法令纹有些明显,终于显出几分老态来。
这老态,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冷厉与坚韧。
太后缓缓笑了:“看来邓公公是聪明人。只是不知,你可否舍得用自己换几位弟弟妹妹及其一家老小的安危呢?”
从太后一提起他的家人,邓安就已经预料到了这种结果,此刻心头惊骇不亚于狂风暴雨。
不过他能成为华贵妃的左右手,遇事的镇定果断是常人不及的,当即双手伸出,以额贴地,颤声道:“奴婢哪里犯了错,请太后明鉴。奴婢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太后满意笑了:“很好,哀家喜欢识时务的人。那邓公公就说说,二十二年前你从关雎宫抱走的小皇子,后来怎么样了吧?”
邓安颓然倒地,愕然抬头紧盯着太后:“太后,您——”
“哀家只想知道,当年的小皇孙如何了!”太后嘴唇微颤,尽管心中明白那个本该是大梁嫡皇子的可怜孩子恐怕早已化作枯骨,可还是执着地想要亲耳听到。
邓安心念急转,一时沉默。
“说!”太后狠狠一拍桌子,陡然站起。
那一刻,邓安忽地明白,有些人哪怕一直沉睡,依然是猛兽,你若是把他当成柔弱的羔羊,那就错了。
“奴婢……不知道……”
“不知道?”太后声音扬起,“邓安,不要考验哀家的耐性。该疯的疯了,该死的死了,比起撬开你的嘴图个死心,哀家亦不介意先出口恶气。”
邓安闭了闭眼,缓缓道:“太后,奴婢真的不知道小皇孙是生是死。当年奴婢从关雎宫把小皇孙抱走,就把他放入木桶,偷偷放进了护城河里。”
太后绝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个答案,要知道这后宫里的女人一旦出手,哪有斩草不除根的道理。
“邓安,你别告诉哀家,你的主子会有这等好心,给小皇孙留一线生机。”
邓安抬头,轻声道:“太后,奴婢是燕州人。”




娇鸾 第四百四十九章 五两银子换来的一线生机
太后眼神猛然一紧。
燕州冯家,正是她的娘家。
“说下去!”太后重重道。
邓安垂眸,袅袅熏香中,声音几乎听不出来内侍特有的尖细,而是带着一种轻柔,仿佛把人带到了他年少的时光里。
“那一年母亲久病不起,父亲为了给母亲治病,带着奴婢起早贪黑去河边砸开冰窟窿捞鱼去集市上卖。结果有一天父亲滑了一跤跌进冰窟窿里,等奴婢把他救起来时已经昏迷不醒了。卖鱼的钱换成了父母的药费,很快就所剩无几,父亲没过多久就去了。奴婢不忍心父亲裹着一张草席走,便去路边卖身葬父。”
说到这里邓安一声苦笑:“奴婢当时还小,是个傻的,不知道这买卖下人自有去处,在路边跪了很久都无人问津,甚至被路过的顽童砸过雪块。就在奴婢快绝望时,恰有一辆大户人家的马车路过,车里下来一个丫鬟,给了奴婢五两银子,说是她家姑娘给的。那个丫鬟给完扭身就上了车,等奴婢反应过来去追时已经追不上了,只隐隐看到车子上一个“冯”字。“
听到此处,太后挑了挑眉。
邓安接着道:“奴婢花二两银子买了一口薄棺葬了父亲,没过多久母亲也去了,又用剩下的钱葬了母亲。奴婢记得很清楚,那一年的冬天格外冷,雪下了整整半月,许多熟悉的面孔就悄无声息冻死在街头。而奴婢带着几个弟弟妹妹,却凭着剩下的一点银钱挺过了那场大雪,等到了官府富户施粥的时候。因为在当地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了,转年春天,奴婢就带着弟弟妹妹们来了京城,谁知京城并不像别人说的那样好讨生活,凭着奴婢一人根本无法养活五个年幼的弟弟妹妹。后来赶上宫中招内侍,奴婢就一咬牙进了宫。”
邓安深深看太后一眼,眼角微湿:“这么多年过去,奴婢永远不会忘了,当年那位姓冯的好心姑娘给的五两银子救了奴婢一家六口人的命。”
“那位姓冯的姑娘,就是皇后吗?”太后问。
邓安缓缓点头。
太后咬牙:“既如此,你为何恩将仇报,替华贵妃做事?”
邓安匍匐在地:“奴婢一开始不知道的。奴婢一进宫就被分到了华贵妃身边,因为识几个字,又有着在外面讨生活的经历,比一般小太监要机灵些,渐渐就得了华贵妃的赏识。那时候,华贵妃就是奴婢的主子,奴婢只有好好听主子的话,弟弟妹妹们才能过上好日子……直到小公主没的那一年,皇后伤心过度,当时的承恩伯夫人专程进京来探望皇后,身边还带了一位年轻妇人,机缘巧合被奴婢看到了,一下子认出来那位年轻妇人就是当年给奴婢银子的那个丫鬟。奴婢悄悄打听,这才知道她曾是皇后娘娘的贴身丫鬟,因为年纪大了没有跟着皇后进宫,留在了燕州。奴婢这才知道,贵妃娘娘最想扳倒的人就是奴婢的恩人!”
太后直直盯着邓安:“当年皇后被诬与人有染,华贵妃指使你做了什么?”
邓安摇头:“这件事奴婢没有参与。当时贵妃娘娘更信任大太监杨江,一些很私密的事都是让杨江去办。等到后来皇后被幽禁,贵妃娘娘才命奴婢监视着关雎宫。不久后奴婢发现皇后娘娘有了身孕,也曾试图隐瞒过,一直到小皇子出生,终究没有瞒住。那个时候奴婢就知道,小皇子凶多吉少了,贵妃娘娘定会派杨江对小皇子下手。”
太后眯了眼,幽幽道:“哀家记得,华贵妃身边那位叫杨江的大太监,突然得了急病死了?”
“是。”邓安牵了牵嘴角,“那个时候,贵妃娘娘最信任的内侍除了杨江便是奴婢了。一旦杨江出事,贵妃定然会派奴婢去办那件事,毕竟在宫里行走,宫婢远没有内侍方便。于是奴婢就使计揭露了杨江与贵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对食的事。那个宫女是替贵妃管库藏的,杨江胆大包天,竟勾结那宫女拿出贵妃鲜少用到的物件卖到宫外去。此事一暴露,贵妃娘娘自然大怒,杖毙了他们二人,对外宣称暴毙身亡。而后,贵妃娘娘果然就把那个差事交给了奴婢。”
“那个贱人当时如何说的?”
邓安迟疑了一下。
“说!”
邓安咬咬牙道:“贵妃娘娘要奴婢把小皇子从关雎宫抱走,闷死后寻个偏僻的地方神不知鬼不觉埋了。”
太后坐回矮榻上,闭了闭眼。
“奴婢表面应下,把小皇子抱走后就放进一个较深的木桶里,悄悄放进护城河里去了。奴婢想着,护城河水势平稳,那个季节木桶不会被冲到离江里去,说不准小皇子福大命大,就能被河边的人发现救了去,也算是奴婢为皇后娘娘尽一点心了。”
邓安说完,以额贴地:“太后,奴婢知道罪无可恕,只望您能高抬贵手,放过奴婢的弟弟妹妹们。”
熏人欲醉的香气里,端坐在矮榻上的太后仿佛睡着了,一言不发。
邓安一直保持着跪地的姿势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太后终于睁开了眼睛,一双眸子亮得吓人,盯着邓安摇摇头:“不,哀家不打算要你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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