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临天下之公主心计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忆流年
静悄悄。
没有人回答她,也没什么动静。
她皱了下眉:“别闹了。为什么跟着我?出来说说。我知道你没恶意,只是在开玩笑,否则,你早就动手了。”
“是么?”
这一次有人回应。
一个声音在她身后,有点带笑地轻嘲:“这真是说傻话。没立刻动手杀你的人,就一定对你没恶意么?小桑珠,你还是这么傻。”
这个声音很轻。
可桑珠听在耳内,却像听见霹雷。
不,霹雷算什么!
就算天崩地裂的惊雷,也比不过这个声音,这个是恶魔的声音,是在她尘封记忆中,来自噩梦的声音。
她整个人都僵住。
月光白惨惨,照在她的脸上,脸色比月光还白。
真是那个人么?!他又回来了么?!
真的么?
她很想转身确认一下,可身体已不听使唤,两只脚像钉在地上,连动也动不了。
忽然之间,她好像又触摸到死神,一如二十多年前。
“小桑珠,你怎么不说话?”那个声音问。
下一刻,一个人出现在眼前。
她猛地瞪大眼。
是他!
真的是他!
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他样子有点变化,但却变得不多,仍能一眼认出。不,应该说哪怕他变得再多,她也能一眼认出。
他回来了。
桑珠手足冰冷。
“你……”她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
“重新介绍一下,我是南山居士。”他看着她,淡淡地笑,“我既已被逐出南疆,也就不稀罕那个姓名。不过,我还是怀恋故土的。南山居士,多好的称呼。你说是不是?”
她浑身紧绷。
南山居士又一笑:“小桑珠,你别那么紧张。”
她也不想紧张。
然而,来自记忆深处的恐惧,是人无法对抗的东西。
她用力深呼吸几下,才吐出一句话:“你又回来……想干什么?”
“找你帮忙做一件事。”南山居士说。
做事?
这个魔鬼找她,会有什么好事?!她只觉心头发寒。
她僵硬地站着,一言不发。
南山居士叹口气:“你难道不想知道,这是一件什么事?”
当然不!
她不但不想知道,更不加想去做。
“我倒想知道一件事。”南山居士看着她,淡淡问,“南疆一向不来外人,这次一下来了两个,他们来做什么?”
他还关心南疆?
桑珠也看着他,心中七上八下。
他是被逐出去的,才不会关心南疆,只会仇恨南疆,忽然打听这个,不知有什么目的。
“不说么?”
南山居士一笑,点点头道:“既然你不愿说,我就去问别人,也许,该去问问族长。”
桑珠一震。
“不行!”她脱口道。
南山居士瞥她一眼。
她心血翻涌,忽然来了力气:“你不能伤害族长!她是族长!她还是你……”
“我不管她是谁。”南山居士声音冰冷,目光更冷,“我想杀人之时,从不管对方是谁。小桑珠,你应该了解。莫非时隔太久,你已经忘了么?”
没忘。
她从来没忘过。
桑珠看着他,心沉入冰窟。
月光冷。
冷光照在南山居士脸上,他的神色却缓和下来。
“我这次回来,并不想怎样。除了你之外,还没人知道我在。只要你听话,愿意和我合作,我便不会去找龙灵,也不会随意杀人。虽然放眼南疆,不论我想杀谁,谁都无法逃脱,但我毕竟老了,杀心已没那么盛,只要你肯合作,我也懒得杀人。”他淡淡说。
是么?
她可不敢信。
南山居士笑了:“你若不信,可以试试。”
怎么试?
难道要拒绝合作,让他大开杀戒,然后她才相信?
她咬咬唇:“你真不会杀人?”
“真的。”
南山居士一叹:“我看我们一族,用不着我来动手,气数也快尽了。龙灵那个小丫头,也有资格当族长?手下个个是草包,没有半点用。我早已回来一段时间,你们却没人知道。我若真想大开杀戒,早不知死多少人了。”
桑珠背脊一寒。
他居然早就来了?可竟没有人发现!这人还是这么可怕,永远这么可怕。
必须稳住他。
“我会合作。”她说。
“很好。”
“你刚才问的两个外人,他们来此并没恶意。”她又说。
“那他们来做什么?”
“那个梁国的信王,是来与南疆结盟。那个卫国的佚王,是来南疆求药的。”
“求什么药?”
“灼华。”
“杀了他。”南山居士说。
什么?!
桑珠一惊,忍不住道:“他是族长的客人,族长下令不能……”
“杀了他。”
南山居士冷冷打断,看着她缓缓道:“别让我说第三遍。”
桑珠一激灵。
她脸色发白,咬咬唇说:“我若杀了那人,族长问起原由……”
“没说让你去杀。”
她一愕。
“小桑珠,你果然还是很傻。”南山居士一哂,似觉很好笑,“难道我们一族之中,已没人仇视外人了?”
“有。”她立刻明白。
“现在就去做。对一个觊觎圣物的外人,还当成什么贵客?龙灵也就这点出息!”南山居士冷哼。
桑珠没说话。
她忽然有点奇怪,这人既然想杀佚王,为何不自己动手?
可她不敢问。
这个人的心思,还是不知道为好。
南山居士又看她一眼:“小桑珠,去做你该做的。我会信守约定,不找龙灵麻烦,也不随便杀人。不过,若发现你阳奉阴违,或者耍小聪明,我会很生气。我若生了气,后果会很严重。”
这是警告。
“我明白。”她说。
“去吧。”
她点点头,终于挪动脚步。
夜静。
她一口气往前走,越走越快,连头也不回。不知走了多久,她才慢慢停下,小心翼翼回头。
没人了。
空旷的草地,寂静的月光。
刚才那个噩梦般的人,已消失无影无踪,像刚做了噩梦一场。
君临天下之公主心计 第308章 有所担当
可惜,那并不是梦。
桑珠独立月下,惊魂未定。
一阵夜风吹来,衣衫贴身冰凉。她这才发觉,衣衫早已被冷汗湿透。
她定了定神,转身走开。
冷月照在大地,孤单人影消失,不是消失在回家方向,而是消失在另一方向。
白石黑瓦。
这户人家和别的人家一样,屋舍没什么不同,只是建得远了一些,独自杵在山腰一角,倔强又不合群。
它正透出光。
现在已经半夜,别家早黑了灯,唯独它还有亮。
还有酒气。
屋子里有一个人,正坐在灯下喝酒。
是巴达。
烛光照在他脸上,一脸愤懑不满。
他还在生气。
自从白天听了那个命令,便窝下一肚子火,他恨不能去找族长,当面问个明白。
可是不行。
族长毕竟是族长,不管多么年轻,都不是他能违抗。
所以,他只能窝在家里,埋头狂喝闷酒。身为族中长老,竟落到这个份上,这个长老当的……可真他娘窝囊!
砰!
他重重放下酒壶。
有时他甚至觉得,自己很受排挤,被族长排挤、被沙央排挤,被桑珠排挤……
还有桑珠!
那个势利的死女人!
自以为从小看大族长,就一副很有身份的样子。呸!她算哪根葱?!
巴达恨恨灌一口酒。
人都变了。
南疆也变了。
他经常会回忆过去,过去那个南疆,才是真正的南疆,过去那些人们……
好吧。
过去是有人很可怕,但过去那个时代,毕竟无可替代。
在那个时候,族长就是族长,所有人都敬畏,长老就是长老,大事都会参与。
现在呢?
族长只是个女孩,长老只是个摆设。
呵!
就凭这样的宗支,还能打败鬼方氏?也许,风水轮流转。这一次,轮到宗支一族的命数尽了。
他不禁长叹。
烛火摇了摇,光芒变暗。
他叹息着站起身,正要去休息,忽然目光一凛,脚下一点地,猛地跃出窗外。
窗外寂寂。
月光落在院子,居然站着个人。
是桑珠。
巴达皱起眉:“你来做什么?”
桑珠没说话,冲他招招手,一声不吭飞掠出去。
搞什么鬼!
巴达正没好气,见状脸更黑了,不想理那死女人,但又忍不住好奇,终于狠狠一跺脚,也跟着掠出。
夜色深。
桑珠在风中飞掠,几个起落之间,已离屋舍很远。
她这才落地。
巴达也同时落下,一着地就问:“你搞什么?!”
桑珠转过身。
她看着巴达说:“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巴达没好气。
这个女人真是有病!
什么事白天不说?竟然大半夜跑来,搞得鬼鬼祟祟,她在发什么疯?
“关于一个外人。”桑珠说。
巴达一愣,脱口问:“哪个外人?”
“卫国来的那个。”
“那个什么……什么王?”
“佚王。”
“他怎么了?”
“他来是为求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
“灼华。”
“什么?!”巴达一下瞪大眼,声音一下拔高,“外人想求灼华?!做梦!做他娘的春秋大梦!我看他是想求死!”
桑珠不说话。
巴达恶狠狠咒骂,一边骂一边转,像头愤怒的狮子。
忽然,他停下了,看着桑珠问:“你半夜找我出来,就为告诉我这个?”
“对。”
“为什么告诉我?”他很不解。
佚王的这个目的,别人肯定不知,唯一知道的人,只能是族长。桑珠必是听族长说的,这点倒不奇怪。
可奇怪的是,她为什么告诉他?
他俩一向不睦。
不论大小事情,她总偏向沙央,从没支持过他。一个连小事都和他做对之人,会特意来告诉他大事?
何况是这种只有族长知道、应该算是秘密的大事!
这女人忽然转性?
不会是在阴他吧!
巴达盯着桑珠,登时一脸怀疑。
桑珠一哂。
“巴达,你也就这点出息。”她嗤了下,语气轻嘲,“唯有鸡毛蒜皮的小事,你才敢端出长老架子,好像很有气魄。可当真来了大事,你就变缩头乌龟,别说什么气魄,连信都没胆去信。”
“胡说!”
巴达大怒,不由大吼:“我怕什么?!我出生到现在,从不知道怕!”
“你却不敢信我。”桑珠淡淡说。
“我凭什么信你?”
巴达怒极了,已口无遮拦:“你总是偏帮沙央,从来看不惯我!一个总和我做对的人,居然背着族长,跑来向我泄密?我凭什么相信!我看你是想阴我,骗我去找那个外人,违抗族长的命令。这样一来,我就更不得势,沙央就更得势了!”
他气不打一处来。
自己虽然暴躁,但可不是蠢蛋!
这女人想阴他?他才不上那个当!也不受她那个气!反正撕破了脸,也不管那么多了,大不了吵上一架,再打上一架!
他才不怕!
可他想错了,这些都没发生。
桑珠竟然毫无反应。
她不但没有吵,更加没有打,甚至没有反驳。她只是静静站着,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只有一脸悲伤。
悲伤?
巴达傻眼了。
他没看错吧?桑珠那个母老虎,也会有那种表情?
那不单单是悲伤,还有一点无力、一点忧虑、一点关切……以及很多辨不清的东西。
他挠挠头。
刚才的气势一下没了,他几乎有点不知所措。
“你说得对。”
桑珠忽然开口,苦涩一笑:“我一向看不惯你,也一向偏帮沙央。所以,我没有立场来找你,也不该对你说这件事,妄想你能信我,妄想你会担当。”
巴达听得一愣一愣。
“算了。”她摇摇头,转身走开,“你就当我没来过,什么也没说过。”
她真的走了。
背影在月光下,孤单而又凄凉。
巴达皱起眉,忽然叫道:“你等等!”
背影停下。
“有事?”背影没回头。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为什么来找我。”巴达说。
“你不是知道么?”桑珠似乎笑了笑,轻轻一叹,“你刚才说得没错,我来告诉你这件事,就是想你去找佚王,不过,不是为了沙央,而是为了族长。”
巴达一愕:“为族长?”
桑珠终于转身,月光下,脸上忧虑深深。
“族长毕竟太年轻。”她毫不讳言,“族长接任至今,还没遇过大事,对这次来的外人,防心有些太弱。外人与我们不同,个个都很阴险。族长没有经验,我怕她会吃亏。”
“怎么说?”
“佚王想要灼华,能不多动心思?”
“你是说……”
“他给的鬼方消息,谁知是真是假。”桑珠冷哼一声,目光转为深沉,“外人工于辞令,个个很会骗人。我担心族长上当,轻易答应交换。灼华是我族圣物,岂能让一个外人骗去?对付那种外人,根本不须客气。”
“没错!”巴达说。
“其实,只要用我族的老法子,什么事情都好解决。”桑珠说。
巴达笑了。
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法子。
桑珠叹口气:“可惜,族长不肯用。她太年轻,顾虑太多。过去我们南疆一族,从来不顾忌什么。”
“当然。”巴达说。
天生地养的一族人,除了敬畏天地鬼神,几时在意过别的?族长就是太年轻,太优柔寡断了。
“所以在这个时候,必须有人来担当。”桑珠正色道。
君临天下之公主心计 第309章 意外危机
担当……
巴达撇撇嘴:“你自己怎不担当?或者,你怎不去找沙央?”
“沙央不行。”
桑珠摇头道:“沙央太过理智,已经没了热血。他不会为了任何事,牺牲自己的利益,哪怕是为了族长,为了南疆一族,所以他不行。而我担不住。我虽是族长的心腹,很得族长信任,但我毕竟不是长老,没有什么部下,也没一个弟子,凭我孤身一人,担不起这件事。更何况……”
她垂下眸,有点自嘲:“我还想继续陪伴族长,继续被她信任,不想让族长觉得,我背叛了她。虽然,我这是为了她,也是为一族,但我还是不想这样。”
这是私心。
可这也是实话。
巴达居然没生气。
一个人能说出私心,说出实话,还有什么比这更坦诚?
于是他笑了:“这事交给我!”
桑珠抬起眼。
巴达正对她微笑:“我一直当你忘本,才会偏袒沙央。如今我知道了,你也和我们一样,内心从未忘本。你放心,这事交给我。族长顾忌的事,我不顾忌。族长担不住的,我来担当!我们南疆一族,从不容外人猖獗。”
桑珠点点头。
巴达看着她,忽然又说:“你也放心,我既然敢担当,就不会扯上你。所以,你没来找过我,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只是等不及,才会去找佚王。你今夜没来过,什么也没说过。”
“多谢。”桑珠说。
巴达走了。
桑珠却没走。
她仍旧站在原地,一动也没动,月光落在她脸上,照出复杂的神情。
巴达上当了。
她早料到会这样。
顽固派虽然讨厌,但有一件事,永远不会改变。
他们仍一腔热血。
不论什么时候,不论什么事情,他们永远以部族为重,永远甘心为了部族,牺牲自己的一切。
这是信仰。
是南疆长久以来,世代传承的血性。
唯有重视传统、不忘本源的人,才更易保持这种血性。而如今这种热血,也只在顽固派身上,才能看得到了。
因为,南疆变了。
族人们也变了。
越来越多的族人,不想再固守传统。
他们一心只想挣脱,似乎甩掉了过去,他们就能新生,就能破茧成蝶。
在这些人心中,本源成了禁锢,传统成了累赘,血性成了傻气,南疆固有的一切,都成了走向更好的障碍。
真是这样么?
开明派认为是,顽固派认为不是。
到底是不是?
桑珠说不清,而且她觉得,没人能说清,哪怕是族长。
但不管怎样,南疆正在改变。形势在改变,族人在改变,人心在改变。可这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桑珠只知道,热血变少了。
正如今夜这件事,她所能利用的人,竟只剩下巴达。
她很歉疚。
尽管很歉疚,可她不后悔。
她只是个普通人,能做的事并不多,能改变的就更少。她仅仅希望,在自己有生之年,可以护族长周全。
这就已足够。
她长叹一口气,抬头望天上月。
月静好。
但她心中明白,这只是个假象。
那个人回来了。
今夜之后的南疆,不会再平静。南疆会怎样?族人会怎样?自己会怎样?
她全顾不上了。
只要族长平安,她什么都不顾了。
月仍在。
桑珠已离去。
明月清光脉脉,像夜空温柔的眼波,注视着这片大地,也注视着那片竹林。
竹舍还有光。
元极还没有睡,他正坐在灯下,等南山居士回来。
门一开。
他立刻起身迎上去:“居士回来了。”
南山居士笑笑。
元极顿时放下心,从居士的神情中,他已知道有收获。
“让居士费心了。”他笑着说。
“去见一见故人,谈不上什么费心。”南山居士坐下,也微笑道,“佚王这个障碍,你已不须担心。”
“他死了?”元极问。
“也许此刻还没死,不过已经没区别。”南山居士说。
元极沉吟了下。
“居士已离开多年,南疆的那些故人,还肯帮这个大忙?”他仍有点担心。毕竟,居士没亲见杀死佚王,他还是不太放心。
“她不敢不帮。”
元极一愕。
南山居士看着他,笑了笑说:“南疆的人和事,外人不会了解。在外人的眼中,都当南疆多么可怕,族人个个如妖魔,其实……”
居士一哂,不再说了。
元极也不再问。
居士一向低调,在梁宫这些年,从不提及过去,让人感觉十分神秘。而自从入了南疆,感觉更神秘了。
居士到底有什么过去?元极忽然十分好奇。
“放心去休息吧。过了今夜,佚王就成过去,明天你便可去找龙灵,再议结盟一事。”居士说。
“好。”
竹舍的光熄灭。
整个竹林沉入夜色,无边无尽的黑夜,不知是谁的好梦,谁的噩梦。
宇文初没有做梦。
连他自己也吃惊,一向浅眠的自己,竟会一夜无梦,睡沉得人事不知,而且惊醒他的,居然是一阵头疼。
他想睁眼。
可眼皮很重,好像巨石一样,几乎费尽全身力气,才睁开一道缝。
光刺眼。
已经什么时候了?
竟连休息的内室,也亮得这么刺眼?
亮光糊成一片。
模模糊糊中,两个人在眼前晃。
是谭英谭杰么?他想坐起来。可才刚一动,立刻惊觉不对。
他动不了!
浑身又僵又麻,好像被点了穴。糟了!他用力一睁眼。
亮光陡然照入。
他看见了朝阳,也看见眼前的人。
这里不是竹舍,而是一片树林,两个人正站在面前,上下打量着他,也不是谭英谭杰,是两个南疆少年。
两人见他睁眼,立刻凑过来。
其中一个对他说了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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