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临天下之公主心计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忆流年
布囊打开了,露出一株野山参。
姜枚看着山参,半天,才喃喃说:“阿檀,你……你远去深山,就为给我采参?”
“嗯。”
“你这傻孩子!”姜枚抬起眼,眼中有些湿润,“这里可是皇宫,太医署中,什么药材没有?你一个皇子,何必亲去采药!”
“那不一样。”姜檀摇摇头,小心捧起参,“这种很珍贵的,可遇不可求,太医署中没有。何况,我为皇兄取药,正是天经地义。”
“傻孩子。”姜枚笑了,目光中,点点晶莹,“阿檀,只要你平安开心,我便没有记挂,至于我的病,早已病入膏肓,无药可医了。现在的我,正如一盏残灯,迟早油尽灯枯。命定已然,又何必强求?所以阿檀,你再莫如此了。”
“命定已然?是皇兄的命,还是我的命?”姜檀看着他,十分认真,“皇兄,人各有命,你认你的命,我认我的命。命定我该保你平安,既如此,我又何必违背?你又何必推辞?”
姜枚沉默了。
他还能说什么?生于皇室,是他的不幸。生就体弱,是不幸中的不幸。没了父皇关爱,没了东宫责任,他的天地一片灰白,像成了真空。他本以为,他会一直在那片灰白中,孤独等待死亡。
万幸,有了阿檀。
在他五岁时,多了个幼弟。从那以后,他的天地有了颜色,一抹暖色。温暖他二十年,从未改变。对此,他还用说什么?
“好,我不推辞。”他微笑,笑得安恬,“阿檀要平安,我也要平安,我们都好好活着,一起活着。”
“没错!”姜檀眨眨眼,也笑了,“皇兄,我不是说过,你温柔仁爱,一定是位明君?弃天下于不顾,可不是明君所为。”
姜枚失笑。
这个傻孩子,又说傻话了。他弃天下于不顾?这太抬举他!天下之于他,从来是个幻影。从不会拥有,又何来放弃?
“好,我是明君,不弃天下。如我成了明君,一定授阿檀黄钺,护国安边,平定乾坤。”他笑说。
“好啊!”姜檀眸光一闪,笑道,“皇兄,君无戏言,这话我可记下了。”
“好,记下。”
外面北风低回。东华殿内,两人相视而笑,只觉温暖。
腊月。
郢土一片冰冷,草木不生,连人也变少。但在圴山下的黎水边,人却很多。郢卫之间的会盟,正在那里。
双方都已到了。
黎水冰封,岸边车马仪仗,郢主在搀扶下,走出马车。车外风冷,冬阳照在河冰上,反射刺目的光。他定定神,看向对面的卫人。
卫人并不多。
作为会盟而言,卫人不算少,但万一对抗,卫人就少了。真的这么少,还是另有隐瞒?不论怎样都无妨,因为他有备而来。
郢主暗哂,目光一一扫过,落在对面居中的人身上。那人玉树临风,轻裘含笑,像个王孙贵胄。那就是主帅?竟这么年轻。
他心中想着,目光继续扫,但扫遍了一圈,也没看见阿杞!顿时,他站立难安。阿杞没来?难道……有了不测?他刚要发问,对面先开口了。
“郢主陛下。”说话的人,是那个主帅,“卫国佚王宇文初,问候陛下。”
这个人就是佚王。
郢主点点头,答谢:“佚王殿下厚意,愿结两国之好,寡人十分欣慰。之前,小儿多有冒失,实在惭愧。”说着,他终于忍不住了,问:“不知小儿如今何在?”
宇文初一笑,反问:“不知洛王何在?”
“在此。”郢主急忙挥手。
立刻有人押上洛王。洛王一身狼狈,垂头丧气,双手反绑在背后,被人推上前面。那副样子,真正像个丧家犬。
宇文初也挥挥手。
片刻,姜杞从后走出。他的待遇好多了,衣服整洁,更没有被绑,完全不似个俘虏。但是他神情颓丧,看上去,反比洛王还萎顿。
“阿杞……”郢主唤了一声,老眼已模糊。
姜杞看见父皇,却没流泪,只是更加颓丧了,使劲耷拉下头,似乎要钻入地缝中。
郢主擦擦眼,率先提议:“佚王殿下,郢卫已化干戈为玉帛。双方既有诚意,何妨在立盟之前,先交换人质?”
不料,佚王竟摇头。
“陛下,这可不妥呢。”宇文初微笑,悠悠道,“我的诚意,陛下已看见。但陛下的诚意,我却没见到。”
郢主一愕:“殿下这话怎讲?”
“陛下,非要我说白么?也好。”宇文初一哂,指向对面的洛王,一字字说,“这个人,不是宇文渊。”
顿时,双方都一惊。
卫人很吃惊,郢人更吃惊。他们本打算,在卫人查验洛王时,趁机突袭。没想到,洛王还没过去,对方只远远一看,就已识破了?这太出意料!
一时间,郢人有些慌。
郢主立刻说:“殿下,这说哪里话!他不是洛王,又是何人?郢国虽孤陋,还不至失信于会盟。寡人再狠心,也不会枉顾小儿性命。殿下的这番话,未免过分了!”
他怫然不悦,老脸上的愤慨之色,竟似真的一样。事到如今,只能先咬住了,否则阿杞危矣!
都怪王丞相,出的什么狗屁计策!还想瞒过卫人?人家根本不上当!有伏兵又如何?眼下,阿杞还在卫人手上,伏兵绝不可妄动!
郢主站在那,人站得很直,心却乱成一团。
面对质问,宇文初笑了:“陛下息怒,我无意诋毁贵国。只不过,事实令人无奈。”他慢条斯理,从容道:“我对洛王,知之甚深。洛王当此局面,不会如此表现。这人不是洛王,陛下又何必强词?”
郢主嘿然。
他看看身后。身后的人都低下头,在这个当口,谁也不敢乱谏言。
郢主长叹一声,转向对面:“殿下,并非郢国无信,我本已拿下洛王,只待会盟交换。却不料,那个梁国公主厉害,伤了许多人,将洛王救走。这就是事实,绝无欺骗。”
宇文初讶然。
洛王逃了?这可不在计划内。如今,要交换的人没了,会盟还有何用?难道真为交好,做个朋友不成?!
对面,郢主仍在说:“殿下,洛王虽不在,但郢国的诚意在。殿下如归还小儿,盟约上,敝国愿对卫称臣,岁岁纳贡。”
话倒说得动听。
宇文初不由皱眉,看向身边。旁边,楚卿也皱起眉。二人对望一眼,都心想,这可不好收场。
会盟的本意,正为换取洛王。如今洛王跑了,对他们来说,会盟已无意义。
至于郢国的纳贡,不过是个空话。一旦卫军撤出,郢关又固若金汤,卫军对郢再无威胁。威胁既已消失,谁还会去纳贡?!
二人换个眼色,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踌躇。
踌躇,为是否突袭。
如突袭,但交换已不存。没有了洛王,他们一无所获,成了白为姜檀做嫁衣。
不突袭,但已箭在弦上。郢人想必也有准备,时机一过,他们将会沦为被动。
骑虎难下,正是此情此景。
打,还是不打,这个从未考虑过的事,突然间发生,而且成了重点。宇文初在沉吟。楚卿也在沉吟。
这时,姜杞忽然动了。
他猛地推开旁人,飞奔向郢人一边,口中大叫:“父皇!别理这些卫人!他们都奸人,杀了他们!”
姜杞在狂奔。
一个蠢人,触动了无形的机簧。
双方本已剑拔弩张,像两个火药桶,在空气中酝酿。还没引爆,只为缺个火星儿。如今,火星儿迸发,空气立时炸了。
君临天下之公主心计 第103章 惊心激战
“阿杞——”
郢主大惊,急忙一挥手。而此时,宇文初也一挥手。
这是号令!
双方的号令一起发动!顿时,四面杀声响。两边的伏兵冲出,战成一团。叫喊声,砍杀声,哀嚎声,混入兵刃交击中,震耳惊心。
黎水边,转瞬成战场。
战火漫延,席卷一切,烧到了每个人身上。箭如飞蝗,纷乱中已失去准头。双方的护卫忙上前,竖起了盾牌。
叮叮当当——
乱箭打在盾牌上,一阵急响如雨。郢主被人护着,火急后退。他使劲探出头,看向盾牌外。外面正混战,刚刚的空地上,许多人在乱晃。
姜杞却不见了。
眨眼前,明明还看见的,这才一个闪神,怎么会不见了?视野中,人又多又乱。还站着的人,都正在砍杀。已倒下的人,都成了尸体。
一片混乱。
郢主真的慌了。阿杞呢?这样的混战,阿杞还平安么?他老眼发直,拼命叫:“保护二殿下——保护二殿下——”
没人理他。
他的声音又老又弱,湮灭在杀声中,根本没人听见。郢主只觉眼发黑,一阵昏眩。喊杀声突然小了,几不可闻,他浑噩间被人架着后退。
对面,宇文初也在退。
他虽不似郢主,退得并不狼狈,但他十分心烦。
姜檀失约了!
看这形势,郢人准备充足,而且,至今也没什么变故发生。当初恭王征伐,姜檀还有心下了毒,暗助卫军。如今郢主带伏兵会盟,他反倒袖手不动?这太奇怪了!他不怕万一卫军不敌,让他全盘皆输么?
宇文初一皱眉,忽下令:“吹角!”
身旁,护卫得令,立刻吹响号角。呜——呜呜——号角声声,在一片激烈的喊杀中,低沉回荡。
这是撤退令。
会盟的初衷已失,卫军既得不到利益,又何必为姜檀做嫁衣?!如继续交战,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卫军听见号角,开始向后收拢,且战且退。
刚才一番激斗,双方的杀气已消耗不少。最初的碰撞,往往最为猛烈,而后,会渐衰渐竭。选在此时撤退,卫军还未力竭,足以自保;郢军已生怠惰,不会穷追。这一来,他们尚可全身而退。
宇文初看看楚卿,二人均松口气。还好,这次虽失算,但损伤不太大,倒也庆幸。卫军且退且走,郢军且追且停。杀意弱了,叫嚣小了,双方都有收势。
这一战,似近尾声。
黎水边渐平静。
忽然,杀声又起。又一支伏兵冲出,风一般杀入战团。这支伏兵很强,迅猛凶悍,一个个身手矫捷。他们所过之处,如风吹草倒,郢军根本不敌。
这支伏兵是卫军!
原来,撤退是假的,只是为了诱敌!登时,撤退中的卫军大振。有些人受了鼓舞,竟忘记号令,也要冲上去杀。
这支伏兵的出现,让交战双方都乱了。郢军乱了,是因冲杀乱的。卫军乱了,是因冲动乱的。
乱,乃兵家大忌。
楚卿不由吃惊,回头问:“你另有伏兵?”
“没有!”宇文初也吃惊。
此刻,卫军士气大振。一些在后的士兵,干脆停止撤退,反而冲入战团,又与郢军激斗起来。一些已撤退的,也不再向后了,驻足鼓噪,似乎也想冲上去。
局面突变,几近失控。
“吹角!”宇文初急令,喝道,“继续吹!不要停!”
呜——呜呜——
号角又起,一声紧似一声。但这一次,竟似没人听了。诱敌已奏效,还撤什么?伏兵都在激战,难道弃之而去?临阵脱逃的事儿,死也不干!卫军热血了,杀声震天。
楚卿注目战场。
这支伏兵……不对劲。他们身手太好,一招一式都很诡异。连一般的江湖高手,也难这么厉害,何况普通士兵?
她一扯宇文初:“这些人……”话刚出口,却断了。她瞪着战场,震惊万分。
郢主……被杀了?!
杀郢主的人,是一个高大伏兵。他力量极大,出手极快。一刀劈下去,盾牌犹如纸糊一般,应刀而裂。
刀破了盾,劈在盾后的人身上。
两名护卫还没倒下,刀又挥起来,这一刀更快,更狠,更准。刀光一闪,血光迸溅,郢主的头颅飞出。
高大伏兵一伸手,抄起那颗头,仰天长啸。啸声极凌厉,像泄恨,又像狂笑,压过了一切喊杀,震得人心惊。
这一幕太骇然,惊悚了整个战场!惊了郢军,惊了卫军,惊了楚卿,也惊了宇文初。
二人面面相觑。
这些伏兵是什么人?!如此凶残,似与郢主有仇。可是,他们又有卫军的盔甲,卫军的兵器,与卫军一般无二。
卫军的军用,怎么会……两个人一凛,同时脱口:“姜檀!”
“那个混帐。”宇文初低咒一声。
战场上,郢军都惊呆了。一惊之后,没命地溃散。那些人太可怕,连国主都敢杀,何况他们?
主将也胆寒了。纵然身经百战,也没见过这种。这已不是打仗,而是残杀。那些人是杀神,而他们,只是杀戮中的祭品。
郢军在逃。
那些人在追。追上一个,杀死一个。追上十个,杀死十个。砍瓜切菜一般,竟似在赶尽杀绝!
卫军都惊住。
此刻他们才惊觉,这些伏兵不对劲。卫军不会如此,不,军队都不会如此!这不是作战,而是杀戮;这不是立功,而是嗜血。
号角声声催。
这一次,众人都听到了。又有人开始撤退,继续撤退。热血冷静下来,乱局立缓。卫军有序回撤,准备离开。
可变故又起。
那支伏兵杀光了郢人,忽然回转,竟向卫军杀来!众人大惊,这些人是疯子么?突然出现在战场,杀光了一方,又来杀另一方?!
震惊中,那些人已杀到。
卫军奋力迎敌,然后才发现,那些人实在太厉害。在对方的面前,自己也与郢人一样,毫无还手之力,如同屠刀下的羔羊,任由砍杀。
屠刀不停挥舞。这一次,祭品成了他们。
卫军大乱。
他们已没有退路,只能还击。因为只要稍退,屠刀就会落下。在杀与被杀之间,他们几乎无法喘息,遑论撤退!
所有人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地狱。
杀戮持续着。
卫军越来越少,尸体越来越多。反观那些人,却没半点伤亡。副将奋力抵抗,一边打一边回头叫:“大帅快走!快……”
他的话没说完。因为,一股血喷出来,他的咽喉断了。血雾中,那个高大伏兵冲出,直奔主帅的方向。
卫军大惊,拼死过去阻挡。不能伤及大帅,绝不能!
众人都拼了。
宇文初看向楚卿,楚卿也正看他,两个人都明白,他二人才是目标。对于姜檀的计划,他们是知情人,所以,姜檀要灭口。
高大伏兵越近。
楚卿一拉宇文初,飞掠而出。后面,高大伏兵一纵身,竟也飞掠追上。他不止身材高,功力似乎也高,几个纵跃间,就已赶上二人。
刀风从后劈来。
楚卿一咬牙,猛地推开宇文初:“你先走!”
“公主……”宇文初刚张口,已被推出。这一推力道巧妙,将他直送出去。他飞出六七丈,才再次落地。一落下,他立刻回头。
楚卿正与那人交手。
那人出手诡异,她也同样诡异。几个回合后,那人不由‘咦’了一声,目光露出惊疑。对在此时此地,遇见这个对手,他似乎更吃惊。
忽然,他出手一缓,对楚卿说了句话。
一句很奇怪的话。
楚卿没去听,也听不懂。那句话像方言,又像咒语,叽里咕噜不知在说什么。她一心盯着那人,寻找破绽,根本无暇他顾。
所以,当那人一分神开口,她的机会就来了。
她陡地挥掌,迎面拍出。长袖飞舞中,这一掌飘忽不定,像带着一层淡雾。雾气似有似无,随掌风扑面而来。
那人大惊。
他一句话刚完,正在提气换息间。雾气这时扑来,他脸色一变,向后疾退,仿佛雾气中有洪水猛兽。
楚卿也疾退。
她并不想缠斗。逼退那人,只为自己抽身。可当她抽身后,不禁又一惊。那边,宇文初也在与人动手。
二对一,形势危急。
她人还未至,匆忙间挥手。嘶嘶——破空声细微,数枚银针****,各奔那二人的大穴。二人闪避的时隙,她已掠到,又一掌拍出。
掌风中,雾气隐约。
那二人脸色大变,嗖地往后退,一直退出很远。他们对这雾的忌惮,更胜刚才那人。在这转瞬间,楚卿已拉上宇文初。
“走!”她一提气,拉着他飞出。两个人影飘飘,如御风般,眨眼去远了。
那个高大伏兵赶到。
另外二人迎上,三个对望一眼,叽里咕噜又说一阵。说完,他们不觉都抬眼,望向楚卿消失之处。
不多会儿,其他人先后聚拢。他们凑在一起,叽叽咕咕,不知商议什么。在他们身后,战斗已结束。
战场一片死寂。
北风吹,卷起地上的土。尘土飞起,又落下,落在尸体上。大片的尸体已冷,流出的血汇成股。一股一股的殷红,渗入地下,泥土变红了;汇入黎水,河冰也红了。
圴山下,水土全都红了。
君临天下之公主心计 第104章 荒山避难
楚卿拉着宇文初,已避入山中。
对方人多势众,他二人的劣势太大,继续奔逃不是上策。
边关还很远,他们一时回不去,何况,姜檀知道他们底细,必下令中途截杀。此时赶回边关,行踪难以隐藏。
形势很不妙,但最不妙的还是宇文初。
楚卿看了看他。
刚才他与人动手,现在又一阵飞掠,似乎牵动了旧伤。他的样子已有些虚,脸色发白,呼吸也变重了。
“你的伤……怎么样?”她问。
宇文初按着胸口,摇摇头:“只怕不太好。”
她沉默了。
那个伤拜她所赐,一刀深入他胸前,几乎要他的命。如今,她与他落难。生死逃亡中,偏触发了他的伤,让二人处境更险。这也……拜她所赐,还真循环不爽。
“先找个地方稳下,看看你的伤。”她扶起他,往前走。
他点点头,笑了。
“你笑什么?”她看他一眼。
“没什么。”他随口说,但在他眉目间,那笑意依旧,全没有失利的沮丧。
楚卿一哂。
亏他还笑得出!中了人家的计,中了人家的伏,卫军伤亡这么惨重,自己正被对方追杀,他居然不气不恼,可真淡定!
她扶他前行,忽问:“你觉得,那些是什么人?”
“不知道。我本以为,姜檀没有势力。如今看来,我非但错了,还错得厉害。”他想了想,奇怪道,“这个姜檀还真行,如何能培植这种势力,还不被人发觉?”
“可我觉得,这些并非他的人,只是为他所用。”
宇文初一怔:“怎么说?”
不是姜檀的人,却为姜檀所用。这话乍听似有矛盾,但细细体会,又别具深意。正如他与她之间,彼此都非对方的人,却又都为对方所用。难道姜檀与那些人,也是如此?
楚卿沉吟了下,说:“也许,那些人是……”
“什么?”
“鬼方氏。”
“鬼方氏?”宇文初大愕,摇头道,“据说,二十年前一战,鬼方氏几乎灭族,才不得不求和,避居最偏远的荒土。二十年后,一个堪堪被灭的蛮夷,能如此厉害?”
“你别小看蛮夷。”楚卿不由皱眉,正色说,“他们是真正的天生地养,不假于人。他们对逆境的适应,远胜于我们。如同荒地的野草,斩不尽,烧不绝,韧性十分惊人。莫说战败之后,尚有一些族人,就是只剩一个人,能再崛起也不奇怪。”
宇文初失笑:“看来,公主对蛮夷的评价很高。”
“这是事实。”
“好,好。可他们系鬼方氏,乃公主的猜测,未必真实。”
“也不算猜测。”她想了想,说,“之前那个高大伏兵,在与我交手时,对我说了句话。”
“什么话?”
“我听不懂。”
宇文初愣了愣,不由苦笑。
“虽听不懂,但我知道,那是一句蛮语。”她瞪他一眼,解释,“我小的时候,南姑曾教我南疆语。可我彼时贪玩,学得一知半解。”
“那个人说的话,与南姑一样?”
“不一样,但有点像。所以,我确定那是句蛮语。郢土之内,有几个蛮夷部族?只有一个鬼方氏!”
这确实算佐证了。
宇文初沉吟。如果真这样,姜檀是借鬼方之力?姜檀要谋位,鬼方要报仇,这倒一拍即合,不须费力撮拢。何况,姜檀算半个鬼方氏,借兵也更容易。
“唉,早点想到就好了。”他苦笑。
“早点?”楚卿一哂,淡淡道,“早点,殿下还说我多疑。”
理亏被挖苦,宇文初只好赔笑:“公主殿下英明,以后,我唯公主马首是瞻。”
她不搭腔。
他摸摸鼻子,也不敢多说。
两人搀扶而行,已走上半山腰。日西斜,冬天的傍晚更冷,山气似变重了,半凝半流,沉淀在林间,一片迷蒙混沌。
“不能再上了。”她忽然说。
天已晚,再上不辨路径。何况,一旦登上山顶,地势反而不利。如果对方从下搜上来,他们将被困住,躲避范围太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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