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萝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第十二只兔
不远处的山头上还冒着滚滚黑烟,三天前,他们为攻下凤凰山上最后十几个土匪,将山烧了。凤凰山属地常年都有流寇土匪兴风作浪,而本地护军是个连马都上不去的七旬老头,隐瞒匪难多年,去年实在扛不住了才上奏折请罪,请求朝廷派出人马平匪。
去年周君泽主动请缨,以兵马司之名率兵平匪,粮草、人马都到凤凰山后,周君玟却硬让他回京成婚。
如此急切,他怎么能不怀疑这个王妃身上有猫腻。
可据府里来信,那个女人倒是沉得住气,没做多余的事情,不该去的地方也没有踏足。
他留在暗处观察已经没有意义了,再加上孙除来信频繁,言辞急切,看起来是真的有事要谈。
周君泽朝自己帐篷走去,营地升起炊烟,士兵集中在空地上听训,远处传来急切的马蹄声,是巡逻的士兵回营了。
他向来把“当个大司马”挂在嘴边,别人只当他无理取闹,可没人能猜得出他是真的想当大司马,从小他的愿望就是能率兵上阵。凤凰山剿匪是他第二次出阵,不知这次回京后,他还有没有再出京的可能。
侍卫掀起帐篷门帘,周君泽边走边说:“让高偏将与左中、右中郎将来见我,午后全军整顿,明早拔营回京。”
红罗返回去时,薛嘉萝正坐在椅子上吃东西,见她回来,她从椅子上跳下来抱住了她。
东宫侍女笑道:“侧妃醒来有一会了,我们给侧妃梳了头,你看看有什么地方不妥吗?”
红罗看薛嘉萝脸上没有哭过的痕迹,头发整齐,没有异常,虽然疑惑她为什么抱住自己,但还是说:“多谢姐姐们照顾我家侧妃。”
待吴王妃那里派人传唤,薛嘉萝没有任何留恋跟着红罗走了,吃了一半的糕点也不要,紧紧拉着她的手。
月河一早就等在院门处了,她扶着薛嘉萝的手让她跳下车,一边问红罗:“今日如何?王妃没有为难你们吧?”
红罗直到现在才算松了一口气,“你猜王妃带夫人去哪儿了?”
“去哪儿?”
“东宫,见着太子妃了。”
“什么?”月河吃惊不小,“怎么会突然去东宫?”
红罗说:“似乎是太子妃邀请,谈话间也透露出是太子妃想要见侧妃的意思。”
月河皱着眉,“回房间再说。”
听到红罗说薛嘉萝曾一人留在东宫屋内睡觉,而她被人叫走约半个时辰时,月河问:“你后来有没有问过王妃,是不是她有话要问让你去的?”
红罗一说到这里就一肚子气,“还没等我问王妃身边侍女,王妃在路上倒问起我来了,问太子妃派人来寻我,我为什么不去,说还好太子妃心胸宽广没有计较,不然有我受的。”
“王妃是知道你被人叫走离开夫人的?”月河说:“她没有觉得奇怪吗?”
红罗说:“我也想过她们有意支开我是不是要对夫人做什么,可现在看夫人好好的,可能是我们多想了。”
薛嘉萝刚喝完今晚的药,坐在梳妆镜前晃着腿照镜子,把首饰盒一个个打开,检查她积攒已久的宝贝,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
月河说:“我还是觉得不对,她被人欺负也不知道吭声,哄一哄就忘。你吩咐一下,说夫人要沐浴,让他们准备。”
月河将薛嘉萝身上仔细检查了两遍,终于在手指头上看出了端倪。
月河脸色都变了:“哪里来的牙印?”
红罗摇头,“我不知道,是不是夫人自己咬的?我记着她以前爱咬手指头。”
“可是什么时候咬出过印子来,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怕疼。”月河在薛嘉萝手指头上揉了揉,沉声说:“有人碰过侧妃了。”
红罗吓得魂飞魄散,“姐姐可别乱说话!”
月河默不作声继续在薛嘉萝身上检查,薛嘉萝靠在池边半睡半醒,睁开眼睛看了月河一眼,把脑袋往月河怀里一塞。
月河没能找出其他印记,她让薛嘉萝在怀里坐好,声音轻柔问她:“夫人今日遇到了一个男人,是不是?”
薛嘉萝的黑发湿漉漉的贴在她身上,也沾湿了月河衣服,她天真地反问:“什么男人?”
月河想了想,抓着她手指放进嘴里,还没有咬下去薛嘉萝就开始反抗。
“不要!”
“有人咬你了,对不对?”
薛嘉萝紧紧攥着手指,点点头。
“他咬了你什么地方呢?”看薛嘉萝不动,月河伸手摸着的她嘴,“这里?”
薛嘉萝迟疑过后点了点头。
再指到脸蛋上,“这里?”
薛嘉萝还是点头。
指到脖子、耳朵,她依然点头。
月河疑心薛嘉萝没听明白,指着她的膝盖问:“也咬过这里吗?”
薛嘉萝摇头了。
她明白月河在问什么,也知道自己在回答什么。
月河眼前一阵发黑,“怎么……能出这么大乱子……”
红罗早就面色惨白,坐都坐不住了。
她们从小为奴,明白这种事情的严重性,要是有人故意设计,留了薛嘉萝贴身东西或者看了她身上隐秘的特征,在熙王面前就能轻易毁了她清白,被别人碰过的侧妃在熙王眼里跟个死人差不多了。
月河缓了许久,对红罗说:“你去检查一下夫人衣物首饰,我明早去打探张管事口风,如果是王妃故意设套,你我……自求多福吧……”
薛嘉萝早上醒了一会还没有人来替她穿衣,她躺在床上左右翻身等不到人,于是自己下床找衣服。
从没有过醒来后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在家时嬷嬷给她穿,到了王府有月河红罗,如果跟周君泽睡在一起,那么她醒来后要给他先穿,然后才是自己。
可是今天只有她一个人,衣裙乱七八糟踩在脚下,衣带弄顺了也没有人奖励她,她初次朦朦胧胧地感觉到孤单的影子。
在她跟不知道为什么长短不一样的袖子纠缠时,红罗提着食盒进来了,她面色苍白,勉强笑着:“原来夫人已经起了。”
她放下食盒,给薛嘉萝把衣服整理好,“月河姐姐去前院了,不知道她能不能打探到什么消息,昨天是奴婢不好,让人骗了,没能守在您身边……让您……”
薛嘉萝乖乖站着让她穿衣,歪着脑袋看红罗眼眶掉出泪珠来,用手抹掉她脸上泪。
红罗自昨晚开始一直神思恍惚,男女之事她懂的还不如薛嘉萝多,月河说薛嘉萝被人碰过,她就觉得是最糟糕的那一种。
“我们先吃饭,都是夫人最喜欢的,然后出去玩,夫人想怎么玩都行,您想要什么也都跟奴婢说……”
凉风院里有一片空地,是由花园改成的,给薛嘉萝支起秋千,又放了好几个陶响球。薛嘉萝对那些不感兴趣,只爱蹲在地上挖坑。
今天没人管教,裙子拖在地上也没有人说她,她聚精会神挖了好深一个洞,直到手心快磨破开始痛才停下。
在她欣赏自己的成果时,屁股忽然挨了一脚。
“蹲着干什么呢?脏不脏?”
薛嘉萝回头,只看到一双退,她楞了一下抬起头,穿着软甲披风的周君泽低头看着她。
“挖陷阱呢?”周君泽比出门前晒黑了一点,身上最后一丝少年的气息彻底没了,眉眼间是迅速成长成为男人的冷硬威压。
薛嘉萝看着他,忽然间丢下自己铲子就跑。
周君泽笑了,解下披风拿在手上,不紧不慢跟在她身后,看她跑到廊下,几步追上一只手就将她拦腰抱起。
薛嘉萝被他抱的双脚离了地面扑腾,绝望地挣扎了几下,被他抱进了屋子。
周君泽连走进内室都等不及,踢上门后将薛嘉萝按在桌子上。
“又要装不认识我?走之前谁投怀送抱来着?”周君泽一只手攥着薛嘉萝手腕,一只手从裙子下摸进去,极力控制着从脊背骨传来的施虐欲,“听话点就不疼,你最乖了。”
阿萝 第29章 四喜丸子
薛嘉萝仰躺在层层叠叠地衣物中,无暇的皮肤上各种指印吻痕交错,一只脚踩在周君泽肩膀上,用全身的力气抵抗他的攻击,她太疼了,连装作陌生人的把戏也忘了,一抽一抽地哭得厉害。
周君泽行动艰难,忍着强迫她的冲动俯身亲了亲薛嘉萝,握着她的手往下摸去。
“你哭什么,最疼的人应该是我……”他鼻息急促,语调却慢悠悠的,“你摸,你是不是咬着我?你不放松一点……我很疼……”
薛嘉萝惊呆,眼泪挂在睫毛上要掉不掉,哭声也止住了。
周君泽揉捏着她紧绷着的大腿,唇舌间含糊说:“别用这么大力气……”
薛嘉萝两三下被他折腾的瘫软在桌上,一阵忽然而至的痉挛过后,两条腿也没了力气,从他腰上滑落。在桌子震动间,她被一旁响动的茶壶吸引了,侧头看着茶壶壶盖一跳一跳的。
周君泽发觉她走神,将她抱了起来抵在墙上。
直到天色黑透、凉风院点灯周君泽才从里面出来,他一反常态的没有第一时间要求沐浴,而是在大半夜的让厨房做了夜宵端到屋里。
月河与红罗早早就等在屋外,她们心里惴惴想要进屋看一看侧妃如何,可周君泽没有让任何人进去。
他一人坐在桌边吃饭,过了一会,返回床榻掀起床帏,用自己外袍裹着薛嘉萝,将她从床上抱了出来。
薛嘉萝困得眼睛睁不开,靠在周君泽胸口,袍子似遮非遮的披在身上,眼尾红晕,嘴唇红肿,浑身上下透着娇软。
周君泽一顿夜宵吃完,又恶作剧喝了一口酒,捏着薛嘉萝脸颊喂给了她。
薛嘉萝没有防备咽了,顿时咳了个惊天动地,眼泪溢了出来。
周君泽笑着亲她,“想跟我去沐浴吗?”
薛嘉萝生气了,侧着脸不让亲,脸都涨红了,“不!”
真正睡到床上已是子时,周君泽昨日连夜回京,一早进宫上朝,未曾有片刻歇息,直到现在他还是不困。
精神亢奋,身体里充满力气,躺在床上犹如躺在砧板上,他现在必须要做点什么不可。
往常外出回京的第一夜,他肯定被各种应酬宴请包围,歌舞升平纵情享乐,不过现在有了薛嘉萝,他也不想在外面竭力掩饰自己那个不行了。而且他算是明白了,他不行不能怪他,只怪外面那些女人,不能像薛嘉萝一样什么都不懂。
薛嘉萝背靠着周君泽胸膛蜷缩着睡,睡眼朦胧中,她一条腿被周君泽托着,软绵绵的身体一点抵抗也没有,又被他得逞了。往常薛嘉萝最不喜欢这样,每当周君泽意图从后背做点什么,她都抗拒得厉害。
周君泽一下一下亲着她后颈和背,慢慢地磨她,薛嘉萝的腿是软的,可腰背一直紧绷着,嘤嘤哭着咬着周君泽的手指,眼泪出来了,鼻尖上冒出了汗珠,周君泽抽出自己手指带出她的唾液。
他心满意足,凑过去低喘着深吻她,哑着声音夸她:“怎么这么乖。”
薛嘉萝头晕眼花,身体一阵阵的酥麻,等到气喘顺了,她费劲转身,仰着头回给周君泽一个吻。
周君泽摸到她的肚兜,从她双腿间擦下去,“不想沐浴就别乱动,别弄出来了……”
“唔……”薛嘉萝脊背颤了一下,学他的口气,“你也别乱动。”
两人面对面侧躺着,中间不过相隔几寸,从对方眼睛里看得到自己。
薛嘉萝身上,他最爱的是她的眼睛,坦荡直白,从不躲闪,她没有什么可隐瞒,也更不会骗他。
他摸着薛嘉萝头发,在她眼睛上亲了亲,又握着她的手指放在嘴边,“你可别让我失望。”
她食指上有浅浅一道印痕,他猜或许是自己刚才弄上去的,用她食指按在自己唇上,温柔地亲吻。
周君泽刚进凉风院吴玫就知道他回京了,她心中慌乱,好好打扮了自己,又下令准备了接风酒席,可一直没有等到周君泽。
直到锁院门了,周君泽也没有从凉风院出来。
酒菜冷透赐给了下人,她坐在镜前,一点点擦掉胭脂,卸下首饰。
屋里侍女大气都不敢出,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吴玫却笑了:“都站着干什么?下去吧,对了,告诉厨房,明日早膳用心点,王爷要来。”
嫁给周君泽之前,她预想过比今天更坏、更难堪的场面,她没有什么接受不了的,只是真正到了眼前,她心里有些空。
入睡前,她忍不住猜周君泽在凉风院里做什么,她想起那天大雪,薛嘉萝疯疯癫癫跑来正院的模样,想她这时肯定高兴坏了,缠着熙王不让他走,胡言乱语,痴缠不休。
熙王宠她包容她,陪她玩,陪她吃饭,等到晚上……
他们会做什么?薛嘉萝那一副心智未开的小孩模样,他真的下得了手吗?
吴玫在床上翻了一个身,轻声道:“我在胡想些什么。”
可这一晚,她终究失眠了。
第二天薛嘉萝又困又软,像个面团,放在哪儿瘫在哪儿,扶都扶不起来。周君泽等她给自己穿衣,直等到快晌午了,她还半死不活的。
周君泽把衣衫袖子套进她胳膊,“欠我一次。”
薛嘉萝闭着眼伸胳膊,感觉到自己衣服穿好了,迷迷糊糊凑上去亲他,“奖励你。”
周君泽失笑,在她屁股上一捏,“狗东西,拿我的手段糊弄我?”
薛嘉萝眼睛睁开一条缝,抿嘴软绵绵地笑了笑,环住他脖子,“狗东西!”
连体婴似的两个人洗漱完毕正要吃饭,张管事犹犹豫豫地进来,说道:“正院来人,说王妃等着您,给您接风,殿下您看……”
周君泽眉头一皱,似乎才想起来府里还有这么一个人,可有可无地说:“好啊。”
月河走过去想要从周君泽手上接过薛嘉萝,谁知他又说:“给你们夫人梳妆,她跟我一同去。”
吴玫从昨日晚饭等到今日午饭,终于等到周君泽,即使他身上挂着昏昏沉沉的薛嘉萝也不能影响她的心情。
他进屋时迎面而来的冷厉之气让她脚下一顿,“殿、殿下。”
周君泽一只手轻巧地揽着薛嘉萝,坐在主位上后将她放在身边椅子上,“你在府里如何?”
他的语气平淡,想来也只是无心一句问候,但吴玫鼻子一酸眼泪盈眶。
她如何?她兴奋,她高兴,但她也委屈。
“妾身很好。”她强忍着,“不知殿下在外如何?听管事说殿下去了西北,公务顺利吗?您昨日可是从宫里回府?”
周君泽一个问题也没有回答,他抬眼看她:“不是说吃饭吗?站着干什么。”
薛嘉萝一看要吃饭,自觉从椅子上站起来,依偎在周君泽身边,“我要那个。”说完怕他不同意一般补充问:“好不好?”
吴玫正要喊侍女来服侍,周君泽已经先一步把薛嘉萝想吃的分到她面前盘子里,“还有什么?一次说完,别一会又闹我。”
薛嘉萝盘子里食物堆了起来,她开心了,吃过四喜丸子的嘴就要亲周君泽,周君泽躲了一下没能躲得了,让她亲在了嘴角上。
周君泽还以为他出门这么久,出门之前也很久没有跟她一起吃饭了,这傻子说不定忘了,没想到他的手段对她这么管用。
吴玫扶着桌子慢慢坐下,没人注意到她,就连侍女也被桌子另一边的人吸引住了。
她喝了一口汤,说:“汤是我特意嘱咐厨房做出来的,我在娘家经常喝,殿下要不要尝一尝?”
周君泽头也不抬应了一声,她又站起来盛好汤端给他,周君泽随手就喂给了薛嘉萝,“来,张口。”
阿萝 第30章 苦
回到凉风院,一碗温度正好药在等着薛嘉萝,月河一看端着药碗的不是凉风院侍女,就知道这又是薛嘉萝每次侍寝过后的该喝的药了。
薛嘉萝一看到药碗就不高兴了,把脸埋在周君泽颈窝,表达无声的拒绝。
“不想喝?”
薛嘉萝抬头,眼睛亮晶晶的,小声说:“你喝。”
周君泽被她逗笑了,“给你奖励也不喝?”
他刚说完,薛嘉萝飞快地在他嘴上一亲,然后继续看着他。
周君泽楞了一下才知道她是提前把奖励给他,让他喝药的意思。
“要喝药的时候就不傻了。”周君泽刚一笑又板起脸,“不行,必须喝。”
薛嘉萝把他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眼巴巴的看他。
宽松的衣裙下,她的肚子圆鼓鼓的,摸起来真是没有喝一碗药的余地了。
“吃这么多也没胖,白喂这么久了。”周君泽的手在她肚子上摩挲了几下,声音含笑亲着她耳朵,“晚上再说吧。”
周君泽说晚上再喝药是有原因的。
他下午出府办公,晚上要去见孙除的儿子,更晚一些还有应酬。薛嘉萝必须喝药,但他不想做那个坏人。
周君泽骑着马一出府,他的表情就变了。那些看不见的压力焦虑如影随形,他什么也不想改变,但总有人逼着他改变。
兵马司内并没有因为他剿匪有功而产生波澜,人人表情肃穆,一个笑容也没有,空气中都是一触即发的张力。
这氛围让他心生厌烦,提前去见孙除的儿子。
孙除的儿子孙晋活脱脱是个中年模样的孙除,一样的须眉皓然,他一坐下来就先为他父亲告罪。
“家父本是亲自要来的,却不巧染了风寒无法下床,薛清近日被陛下盯得紧,家父怕让其他人来怠慢您,也怕殿下不信他的诚意,于是让我来了。”
周君泽转动手中酒杯,不咸不淡道:“你父亲来信多次,我实在烦不胜烦。”
“家父也是迫不得己。”孙晋顿了一下,从袖中摸出一个圆筒,取出帛锦慢慢在桌上铺平,“我不比家父谨慎,我认为要与殿下相谈,必须让殿下先看到我们的真心。”
周君泽盯着桌上那张明黄色圣旨,眉间轻轻一动,放下手里的酒杯。
“家父保管此物已有十年,我直到去年才知晓。”孙晋把先皇圣旨推过去,“我父亲谨慎一辈子,他不会用这个跟殿下开玩笑。”
周君泽一看圣旨上字迹与印章就确定不是伪造,他有张一模一样的,不过不是正式写在绫锦织品上。当时他在练字,先皇在一旁看了许久,忽然用他的纸笔写了那道圣旨,写完后只说让他收好。
圣旨上说,太子继位后,如若病入骨髓、疾不可为,则将皇位传于六皇子周君泽。
这件事他没告诉过任何人,酩酊大醉时没有说出口,对他母后只字不提。他守着这张圣旨,从十岁到如今,他以为能守一辈子。
他最大的秘密被一个初次见面的人轻巧揭开,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应对,沉默着喝了一口酒。
孙晋继续说道:“陛下日渐虚弱,已有五天没有上朝,暂由太子监国,家父听闻此事愈加着急上火,我没有想到他如此不看好太子,太子虽平庸,但如今朝廷清明,有名臣辅佐做守成君绰绰有余……殿下您……”他看了一眼周君泽,“您行事向来不羁,朝中言论如何您也是知道的,家父却舍弃太子执意拿出圣旨来扶持您,这其中原因家父不肯与我细说,他说只能告诉您。”
周君泽想不出周景黎做了什么能让孙除动了除掉他的念头,周景黎从小心思不正,但没有犯过大错。孙除在朝中根基牢固,是先皇左膀右臂,又向来守旧刻板,把这种事情交给他也情有可原,只是……事情到他头上,他就必须接受吗?
他把面前圣旨一推,“你的来意我明白了,不要再找我,有需要我会找你父亲。我还约了人,你先走。”
薛嘉萝跪坐在塌上,把她鎏金盒中的宝贝拿出来,挨个排放。里面有哄孩子的琉璃小狗小猫玩具,也有成色尺寸都极为罕见、价值连城的猫眼石,她一一拿起,对着光眯着眼瞧。
月河在她身后,将她垂在塌上的乌发发尾用绸缎束起,把她外衣解开脱掉,“该睡觉了。”
薛嘉萝转过来,从猫眼石中看月河,“你现在只有这么大。”
“好,我只有那么大。”月河把薛嘉萝衣服挂好,“红罗,夫人床铺收拾好没有?”
红罗从床帏中退出,“好了。”
月河捧着鎏金盒对薛嘉萝说:“来,收起来。”又说:“喝一口水,我们上床。”
薛嘉萝也有些困了,月河说一句动一下,月河掀开被子让她躺进去,薛嘉萝陷进松软的被窝,她抓着被子,从亵衣下露出的手腕纤细洁净,脖子上还有点点红色印记。
她问:“熙熙呢?”
月河才说:“殿下……”
从院门处突然传来一声惨叫,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更加清晰凄厉。
薛嘉萝浑身一抖,缩进被子里,眼睛里全是惊恐。
月河吩咐红罗:“你在屋里陪着夫人,捂着她耳朵,我出去瞧一瞧。”
月河出去了,红罗用手捂着薛嘉萝耳朵:“不用怕,有奴婢们……不怕……”
那一声惨叫后断断续续还有声音传来,似乎是鞭子抽打划过空气的声音,含糊的求饶声,一阵哄闹过后,突然什么声音也没有了。
红罗预感到什么,忍不住开始发抖,捂着薛嘉萝耳朵的双手不自觉开始用力。
薛嘉萝感觉到疼,挣扎起来。
这时候,周君泽推门进来了。
他外袍不知所踪,头上玉冠也歪了,面色阴沉没有表情,眼睛里道道红血丝。
让红罗恐惧的是他手中鞭子,乌黑明亮,被他折叠起来握在手中,仿佛随时会抽下来。
她瘫软在地上:“殿、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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