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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萝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第十二只兔
汪礼不吭声。
“我们小姐家里真的有钱,您要能告诉我小姐在哪,我日后肯定回报您双倍……十倍的银子,好不好?”
“先管好你自己吧。”
晓秋声音抖了起来:“汪哥哥不是说了要放了我吗?”
“我从不出尔反尔。”
“那不就行了。”
汪礼冷哼了一声:“放了你之后呢?在这冰天雪地里你怕是撑不到第二天,再说丢了小姐被府里抓回去不死也能脱层皮。”
晓秋心想这都是谁造成的,语气也不好起来:“这就不劳你操心了。”
气氛冷了下来,汪礼没工夫跟她磨牙。路越来越难走,马停在冻住的冰河旁边不敢过河,汪礼解了披风扔给晓秋,自己下了马牵着马过河。
晓秋紧张得腿肚子转筋,四肢紧紧抱着马:“小心点……小心点……别踩那边,冰上有裂缝……”
汪礼充耳不闻,稳稳地过了河。
他让三位同伴在原地等候,自己翻身上马一抖马缰,朝着不远处从积雪中升起炊烟的地方奔驰。
在离村子有些距离的地方他停了马:“下去。”
晓秋被他一推,还没来得及反应就从马背上狼狈掉了下去,她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控制着语气:“汪大哥真的不告诉我小姐在哪吗?”
汪礼的大半张脸都被包着,只有一双眼睛露出嘲讽。
晓秋再问:“那汪大哥今后去哪儿?”
“谁知道呢,我们因家乡受灾才跑出来。或许回家,或许再四处游荡,抢个跟你家小姐那么漂亮的卖了,你就算了,不值钱……”
晓秋听不下去:“我们就此别过了。”
汪礼闻言莫名嗤笑了一声。
晓秋扭头就走,越走越快慢慢跑了起来,快进村子时,她忽然回头大喊:“王八蛋!”然后一溜烟钻进最近的屋子了里。
汪礼在村口等了一会见晓秋没有出来,他调转了方向。
“放了?”
“放了。”
汪礼三个同伴挤眉弄眼:“这么干脆?还以为大哥得磨叽一阵呢,朝夕相处这么多日子了,没一点舍不得?”
汪礼懒得理他们:“从今天起我们就此分头走,都记得找个地方把身上的流民衣服换了,注意口音别露马脚,三个月后身后无人跟踪确定安全了再各自回家。”
“汪大哥你呢?”
“我要在附近多停留几日,直到那什么王爷找来,如果他发现中计要回京,我可以想点办法将他多拖一阵。”
三人闻言肃容道:“大哥注意安全。”
“我知道,你们快走。”
押送粮草的军队太过庞大无法快速行军,周君泽日夜煎熬,最后决定留了可靠之人看管,他带着十余名侍卫先一步前往北方。
他们速度非常快,几乎昼夜不停,不出五日就到了发现薛嘉萝披风的地方。
周君泽早先派出来的侍卫一直在原地待命,他指着发现披风的地方说:“卑职是在那颗树下发现披风的,树旁边还有篝火遗留,应该离开不过两日,于是属下将人分成三拨,除了向您回禀消息与留在原地的,还有五人追寻痕迹往北去了。”
周君泽催马上前,围着那棵树转了几圈:“找到披风那几日,天气如何?”
“风大,阴冷,但是好在没有雪。”
“那么冷的天,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生火?”
侍卫迟疑了一下:“我们一路打探过来,得到可靠的消息说那是四个北地而来的土匪。土匪身强体壮,又习惯了雪天,所以卑职认为他们在这里休息还是有可能的。”
土匪身强体壮,但薛嘉萝并不是。她受不了这种天气,受不了长时间奔波,甚至可能在看到四个陌生男人那一刻就崩溃了。
“退下。”
侍卫听周君泽忽然这样说愣了一下,他下意识看了他一眼,熙王面无表情盯着树下篝火痕迹瞧着,侍卫有些疑惑牵着马退到了林子外面。
脚步声远去了,周君泽再也坚持不住,捂着胸口在马背上趴下去。
那把钝刀子又出现了。
他弓着背,额头贴着马鞍,全身紧绷到了极致忍耐着。他无法缓解这种磨人的疼,胡乱在马鞍上抽出剑,用手紧紧握着刀刃。
会好的……会找到的……
他急促喘息着,不断这样告诉自己。
天色渐暗下去,树林里空无一人,只留下雪地上凌乱马蹄印与猩红色点点印记,蜿蜒向着北方。





阿萝 第71章 秘密
从北地而来的四个土匪一路张扬,在沿路留下许多曾到过这里的痕迹。? 打家劫舍,防火烧了人家马厩,还多次寻事滋事,稍稍一打听就能知道他们的去处。
周君泽在小村口等着,他的侍卫从村中人家出来,骑马而来,道:“他们来过,半夜闯进村中寡妇的门抢了粮食。当时动静很大,四周邻居都醒了,的确看到领头的马背上用披风裹着一个人,说看身形应当是个女人。”
周君泽不知道在看什么地方,声音平直地问:“然后?”
侍卫略一停顿:“他们抢了粮食后就离开了,那女人……是被领头的土匪抱着的……”
“我问你这些了吗?”周君泽打断了他,眼神倏然阴冷。
侍卫立即跪下:“殿下恕罪。”
周君泽看着他头顶,过了一会又继续看着远方:“她情况如何?”
“卑职也问了,说女人从头到尾盖着披风,没有露脸,只是出声求土匪快点走。”
快点走?
她愿意说话了吗?明明在京城时,周围人小心翼翼哄着她都不肯开口的。他后来找到去六平山别院给薛嘉萝看过病的大夫,那大夫说薛嘉萝不能张口说话可能是罕见的急症,只在书里见到过,也没有治愈的办法。
难道这段日子在恐惧害怕中反倒让她能说话了?
周君泽沉思了一会,一拉马缰,调转了方向:“去下个村子。”
黑色斗篷映着他的脸,眉眼锋利,苍白阴森,没有一点人气。
薛嘉芫也发现薛嘉萝不会说话了,不管怎么哄她逗她、引着她说话,她能明白她的意思,但就是只笑不说话,那副神态很像在说“你看,我笑了,我明白的,我只是不想说”。
眼神嘴角边隐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看起来像一个正常的、怀有心事的女人,而不是离家前笑得口水都能流出来的傻丫头。
薛嘉芫把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阿萝。”
薛嘉萝歪着脑袋看她,等着她说话。
“在熙王府,他对你好不好?”
薛嘉萝安静地沉默,眼睛一眨,笑了。
“如果好就点头,不好就摇头,明白没有?”
薛嘉萝眉头轻蹙,似乎真的在回忆,过了一会,她摇了摇头。
薛嘉芫愣住:“你、你明白我的意思?”她表情逐渐变得又惊又喜:“你听懂了我在说什么吗?”
薛嘉萝眼珠子溜溜的,抿着嘴又笑了。
薛嘉芫激动地站起来又坐下,她憋了半天:“阿姐再问几个问题,是就点头,不是就摇头,好不好?”
薛嘉萝点头。
“他打你吗?”
薛嘉萝摇了摇头。
“会不会骂你?”
摇头。
“总是让你哭?”
还是摇头。
薛嘉芫换了种说法:“他会喂你吃东西吗?”
薛嘉萝笑着点头了。
“会陪你玩吗?”
想了想,还是点头。
薛嘉芫疑惑了,再问了一遍:“他对你好吗?”
薛嘉萝神情变得怔怔的,她慢慢低头,不再做表示了。
薛嘉芫揽着她,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好了好了,不问了。以后阿姐阿兄一定好好照顾你,将你牢牢看住,不会再让别人抢走你。”
周君泽离京后,薛嘉琦发现身边盯梢的人不见了,他沉住气多等了几天,直到确定盯梢的人确实没了。
他急冲冲跨进院门,循着薛嘉芫说话的声音找到房间,一掀开帘子就愣在了门口。
薛嘉芫笑着招手:“傻站着做什么,来,跟阿萝说说话。”
薛嘉萝的肚子明显的鼓了出来,裙子下晃荡着的小腿肉乎乎的,拿着点心的手背上深深的四个肉窝。她看了他一眼,把手里的点心放下,往薛嘉芫跟前挪了挪,仿佛寻求庇护。
薛嘉琦脚下似有万斤重,需要他调动全身的力气才能往前走一步。
他的妹妹,什么都不懂、从没想过让她嫁人生子的妹妹,现在是这副模样。
一想到曾有男人,用最无耻的方法抢走了她,将男人最丑陋最卑劣的一面对着她展现,强迫她哄骗她,直到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他后背脊柱都在颤抖,脑子里哄哄一片。一年多自欺欺人,骗自己这一切都是为了熙王登基而安排的一场戏,熙王嫌弃阿萝傻,不会对她做什么。今天,他终于看到了真实。
因他的表情眼神,薛嘉萝非常怕,把脸埋在薛嘉芫的怀里。
薛嘉芫拉下脸:“你在干什么?”
“我……”他知道自己该上前哄一哄阿萝,但他胸腔里的怒火无法平息,连正常的语调都不能维持,只能转头走出了门。
他在院子里的井里打水洗了脸,觉得不够,直接用桶将冷水从头浇下。
扔了木桶,他坐在石凳上发愣。
从天而降的毯子盖住了他,薛嘉芫说:“这么久了,你还没有缓过神来?”
毯子下薛嘉琦声音低沉:“阿姐,我接受不了……母亲从小教我要疼爱保护妹妹,因为她永远也长不大,一辈子不能嫁人,她能依靠的只有我们……阿萝她知道有人对她做了什么吗?知道生孩子是什么意思吗?”
薛嘉芫坐在他身边:“其实我觉得,阿萝没有我们想象中脆弱,经历过这些事情后,她心里还是有数的……”
薛嘉琦忍不住笑了起来:“有数?她有什么数?”
“我说不清楚……”薛嘉芫一边思索一边给薛嘉琦擦干头发,“你跟她多相处两天就会明白我的意思……阿萝是真的长大了……”
薛嘉萝不知道是因为身子笨重了,还是隐约有了做母亲的意识,她走路不再蹦蹦跳跳,也不再猛地一下从床上跳下来,连坐下都会先扶个什么东西再慢慢坐,不用任何人教就会。
经过挑食嗜睡后,这个阶段她胃口很好,有时候刚吃完饭就要吃东西,一个看不住就站在厨房门口痴痴地望着紧闭的门。
薛嘉琦用吃的蛊惑了几次,薛嘉萝慢慢地对他不再排斥了,但远没有以前那么亲密无拘无束。或者说,她现在对任何人都有保留,不再是以前那个给她一点好吃的好玩的,就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别人看的小傻子了。
除此之外,她变化更明显的是她的情绪更丰富了,不再是简单的开心就笑不开心就哭,喜怒哀乐也能表达的清清楚楚,她每一个笑容每一个眼神都是有意义的。
在白天她基本是开心的,一旦入夜,她脸上的笑就越来越少,直到洗漱完毕坐在床上,那个时候她通常会发呆很久。
薛嘉琦看着姐姐忙前忙后铺被子,点夜灯,归置衣服。而薛嘉萝抱着被子坐在床上发呆一动不动,思绪似乎在很远的地方,木愣愣的,姐姐收拾完来扶着她,她才顺着那个力道躺下,躺下后又睁眼看着床帐顶发愣。
“她每晚都这样吗?”
薛嘉芫直起腰说:“差不多,好像丢了魂一样。有一晚她实在状态不好,我留下来陪着她睡,结果半夜对着我又推又挤,我刚一睁眼她自己滚到床下去了,吓得我一晚上没有再合眼,也不敢陪她睡了。”
薛嘉琦很想问问她到底在想什么,是开心还是不开心,需要他们做什么才不露出这种表情来。
没等他迈动脚步,薛嘉萝抱着被子转了身,背对着他们。
“好好睡,我们走了。”薛嘉芫合上床帐,对着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出门。
薛嘉琦看着床帐后薛嘉萝一动不动的背影,转身轻轻闭上了门。
薛嘉萝在想什么可能连她自己都不清楚,临睡前的这个时刻,内心里那一个角落,她在期待什么,恐惧什么,对她而言也是秘密。
她摸了摸旁边空闲的枕头,嘴唇微微动了一下。




阿萝 第72章 雍州

京城内已经是桃花缤纷的春日了,但北境大地依然冰封千里,多日没有再下雪,气温又极低,原本松软积雪全部冰冻上了,马也跑不快,一步一滑。
越往北,土匪的踪迹越缥缈难寻,周君泽不得不从护送粮草的侍卫中抽调出更多人手,将搜寻的范围再次扩大。
整整三天他们围着一处山谷打转,既迷路又打听不到消息。
周君泽下了马,抓了一把雪在脸上搓了两下让自己保持清醒,又把雪捏成块放进嘴里解渴。
身后侍卫跟着下了马,纷纷跟着效仿,有个侍卫过来问:“殿下,需要休息吗?”
周君泽双眼通红泛着血丝,下巴上都是胡茬,早已不是京城内如玉郎君的模样,他揉着眉心,难掩倦色:“原地修整,等卫七回来。”
前去探路的卫七没过一会就回来了,这次他终于带回来了有用的消息:“回禀殿下,前方西北五里地之外有个村子,村民说十多天之前村子里来了一个陌生女人,说是从京城来的。”
周君泽不去想会不会是薛嘉萝,只要有线索他就去找,就算不是也没什么,他习惯了。
他率先翻身上马:“走!”
晓秋跪着痛哭流涕:“是奴婢看护不力,请殿下责罚……”
周君泽神情有些放空,好像难以置信的样子,过了很久才开口道:“这一路,都是你……”
晓秋膝行几步,跪在周君泽脚下:“那日我带夫人上山,不防被从背后打晕了,再醒来时奴婢被绑在马背上……前几日一直被堵着嘴不许说话,后来奴婢装作认命不反抗的样子让那匪人放松了警惕心,许我开口说话,他们说……他们说夫人被他们卖了……”
“四个土匪,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是你……”薛嘉萝根本没有往北走,他扑空了。
说不出来的东西堵在他心口,让他想杀人发泄,却也让他连腰间长剑都握不住。
风餐露宿近一个月,他离薛嘉萝越来越远了,他彻底失去了方向。
晓秋也曾想过就此在这里隐姓埋名住下来的,她实在担心见到熙王后对方一个暴怒就将她处死,毕竟夫人在她身边弄丢了,她费尽心思也没有从姓汪的土匪口中得到夫人的下落。
她都无法原谅自己,更何况是熙王。
但就此躲起来的话,她这辈子都见不到女儿了。思量挣扎许久,担忧女儿的心情占了上风。
她整整跪了一个下午,惴惴不安等着熙王发落,猜测自己会是什么下场。
熙王一直呆坐着,所有侍卫一声不吭站在很远的地方。
北地白天长,太阳一直悬在地平线上没有要落的意思,橘色的光线照亮大片雪地,让他的脸也映着这片明亮的橙黄,光线慢慢黯淡,他拄着长剑站起来。
晓秋心里一紧,额头贴在雪地上不敢动,只听他平静说道:“回京。”
就在侍卫们集中整合,把晓秋从地上捞起来绑在马背上时,两个黑点急速从远处而来。
周君泽眯着眼,脸色严肃起来。
来的人身着黑甲,是周君泽麾下人马,两人从马背上滚下来,气喘吁吁:“殿下,五日前护送粮草的军队到达雍州边境处被雍州土匪埋伏了!”
“土匪?”周君泽重复了一遍,嘴角勾起,“我不找他们,他们倒主动送上门来了。”
虽然是笑着的模样,可他眼中尽是冷然。
北地年前开始受雪灾围困,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平州边界连着一整个雍州成了密闭的围城。百姓眼见田地被大雪覆盖,说不定还要耽搁来年播种,存粮已尽,生活无望,只有抢占别人的才能活下去。
最初一批土匪就是这么来的。
官府昏庸无道,土匪从田间乡下流窜到州衙,打劫了官家粮仓后,有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土匪,就连身为平州人的汪礼也有所耳闻,因此他才萌生了假扮土匪的念头。
他在平州雍州地界活了快三十年了,哪里都是他耳目,根本不用打听都能知道有身份贵重的人带着家兵在这一带找人,他只需要把朝廷押送粮草的消息透漏给那帮土匪,剩下的只需要混在土匪里看戏了。
军队千里迢迢从京城而来,到达雍州时已是人困马乏,没有想到在救灾路上能受到埋伏,毫无防备之下损失了大概五分之一的粮草。但毕竟是训练有素的士兵,流民组成的松散土匪是远远比不上的,尤其是当周君泽快马加鞭而来,在雍州边界扎寨安营,开始调兵谴将反击之后。
他把全部人马派出去围攻,亲自领兵剿匪,以土匪的人头论功行赏。
短短五日,刚刚形成气候的雍州土匪被围剿一空,血染雍州十里长河,人人回营时马背上都拴着人头。
周君泽脸上还有没擦干净的血污,他用袖子抹去长剑上的血滴,说:“看清楚了吗?”
晓秋忍着强烈的恶心反胃,去辨认那一个个血肉模糊的人头,看到有一个被从天灵盖劈成两半,勉勉强强用绳子绑住时,再也忍不住,冲到帐子外面吐了出来。
她吐得头昏眼花,缓了很久才能站起来走回军帐:“回殿下,没有那个姓汪的。”
周君泽没什么表情,对身边侍卫道:“吩咐下去,现在开始抓活的。”
然而土匪几近被全部剿灭,很难能抓到完整的活人。粮草几乎在无人押送看守的状况下运入雍州,也没有遇上半路再冒出来土匪打劫的。
周君泽安排好粮草入雍后也没有了继续留在这里的意义,没有找到当初带走薛嘉萝的土匪,他需要回京,在周边搜查是否有人、或者有青楼最近买过姑娘。
在他准备动身回京时,汪礼露了马脚。
他混迹在土匪中间,切身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天子震怒,浮尸千里。无休止的追捕与剿杀,让这群不足五百人的土匪吓破了胆,仓惶逃命,不眠不休,身边的人每一天都在减少。
他心中平静,早在引诱土匪去抢粮草时就知道这是他们该有的下场。他听闻这群土匪在还没有攻破府衙粮仓时,曾以人肉充饥,罪恶滔天,恶贯满盈。
他熟悉地形,只身藏起来躲过了大范围的搜捕,换掉了身上褴褛衣裳准备充当一个普通农夫。坏就坏在他突然忧心那个被他带到雍州来的女人,熙王如此嗜杀,那女人在他手里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
他重新返回去,在兵营附近城镇徘徊寻找潜入熙王身边的办法,他没有想到熙王会这么快回京,跟他的人马在镇子里相遇了。
晓秋一下马车就与他对上了正眼,直到那个男人对着她笑了笑迅速转身混入人群中,她才反应上来。
“是他……”她还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
周君泽眉尖一动,转头问她:“是谁?”
“是刚才那个穿灰衣服,高个子的男人……”晓秋越说越肯定,“一定是他,我记得的……”
周君泽没有多问,翻身上马扬起马鞭:“滚开!”
镇上客栈小二被他马鞭抽了一下狼狈滚在地上,等他爬起来再看时,周君泽连人带马已经消失了。
随即,有马从他头顶跨过,一阵繁杂急促的马蹄声过后,客栈门口只剩下客栈小二与晓秋。
汪礼的马就在镇子口,他一吹口哨马自动跟过来。身后的马蹄声就在耳边了,他上马后夹着马肚子,弯腰在马鞍上取下连弩,凭着声音的方向扣动了机关。
身后马蹄声一阵凌乱,他趁着这个空档快马加鞭往能逃脱的方向奔去。
汪礼是用□□的老手,那弩矢方向刁钻,周君泽没能躲得过去,右肩头上中了一箭。
他好像没有痛觉,左手发力拔出弩矢随手一扔,单手拉着马缰,一踢马镫再次追上去。
这是一场漫长的追逐,右肩不断有温热的血液涌出,雪白的地面反射着刺眼的光,他快要看不见了。
失血让他大脑昏沉,周身发冷,前面马背上的人都有了重影,他看见,他似乎回头望了一眼,然后整个人突然间就消失了。
周君泽反应不上来,直到他的马在悬崖边上蓦然停住,将他整个人甩出去。
他单手紧紧攥着马缰,在悬架峭壁上撞了一下,马被他的力道差点拉下悬崖。他勉强找了一个可以站住脚的地方,额头贴着石头,耳边沉闷的马蹄声逐渐迫近。
他晕沉地想,是不是,又少了一种尽快找到薛嘉萝的可能。
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啊……




阿萝 第73章 早产

薛嘉萝最近变得特别贪凉怕热,一旦感觉到燥热眼泪汪汪没精打采的,薛嘉芫命人把瓜果浸在井水里冰镇过后,切成块喂给她。她一边用帕子抹掉薛嘉萝鼻尖上汗珠一边说:“听有经验的嬷嬷说,阿萝这么怕热,肚子里可能是小郎君。”
薛嘉琦皱眉道:“那可不妙了。”
“只希望阿萝离开时熙王并不知道她怀有身孕,对阿萝的执念淡了好说了,不然我们可经不起他再一次挨家挨户找人。”薛嘉芫说,“那个姓梁的老妇人,我派人去打探过,说阿萝刚到她那里她请了好几次大夫,因为阿萝身上有伤。但我问阿萝熙王是不是对她动粗,她又摇头了……不知道她身上的伤怎么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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