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白月光的宿敌之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水墨染
苏明妩浑然没有在意这些,洗了澡精神百倍,兴致勃勃地展望,“绿萤,过些日子,咱们去东城区逛逛吧。”
绿萤弯腰在给她扑衣角,抬头脸蛋圆圆的,“王妃,真的可以出去么?”
“可以呀,符栾又没有禁止过我出门。”
大宁朝民风开放,对女子上街不作约束,大户人家带上帷纱兜帽,小户的女儿成亲后还有抛头露面做买卖的呢。甚至和离改亲,寡妇再嫁,百姓的态度都尚能接受。
当然,若是地位高的人,一举一动就不那么随意,可若只是坐马车逛逛名街,断然不算要紧。
“不然,带着李泰庆一道出去,有他看着,符栾总会放心了吧。”
最重要的是,李泰庆是个太监,苏明妩带着他,无异于给符栾在身边安插了个明目张胆的眼线,可谓给足面子!
绿萤毕竟年纪不大,听到上街,乌七八糟的心思瞬间没了,笑得眯起眼,“是,那奴婢明早就去找李管家商量!”
“啧啧,瞧你。”
...
待绿萤抱着木杅撤出,苏明妩将门细心锁好,顺道连开着的镂空的雕花窗桕都合得严严实实,接下来她要做正事,万万不能教人瞧见!
红绸布往圆桌上刷得一铺,苏明妩走到内室角落,屏着气将金匣机关打开,里头的东西上次曾粗略看过,没有细数...
那就开始吧。
先是,压地契用的两根金条,继续留着压,懒得动它,然后,是银根票据类。
苏明妩迟疑片刻,把亮着火的烛台端到了隔壁木棂上,得离远点,仔细别烧着了。
...
子时已过,烛火在窗下摇曳,平日里摆摆晃晃的黑影最是催人乏困,苏明妩此刻却越数越精神,一张张细细核对记录,花了她三炷香的时辰,终于对自己的财库有了粗略的估概。
左右是三种:存银票根,地契田产,店铺契权。
存银连上利钱,票面有三万六千两,是存在大宁朝最有名的钱庄大豐,她母亲也是干脆,生怕她取出给符璟桓作用途,还帮她分额存了死期三年到五年不等,能随手支取的大概只剩下五千两左右。
地契大都在江南,田产五千亩,其中包括江北的三个山头草场,记得母亲说过,这些都有老管家打理,但还是需要每两年去趟江南看账。
刨去人工成本,田地上赚的是现银和粮食,俱都存放在隐秘的仓库之中,她外祖家有派人暗中照看,钥匙分两把,一把便在匣子里。至于每年能赚多少,这苏明妩倒是忘了,她得抽空去趟江南才行,不过此事暂且不急,容后再做打算。
最后剩下的是商铺,江南的商铺就一两间留个念想,其余大概是分给她的两位表姐了,但老祖宗公平的很,她分到的是京华盛安街的沿街七间铺子。出嫁前,上家租客到期没给续,洛婉琴想着要给女儿接手磨砺,便空关着等她处置。
全部盘点完,苏明妩真是百感交集,她好像要做许多事,但显然不知从何做起。
她的母亲会算账持家,她自己却疏于学习,说完全不晓吧,也算耳濡目染略懂皮毛,总之,这次回门要好好跟母亲讨教。
苏明妩只觉得财物颇多,要说比对,符栾作为藩王,在凉州有田产共八十万亩,但是...凉州跨域极大共有九座大城,三城天色恶劣莫测,贫瘠干旱,四城勉强,只有雍凉王住宅所在的武威府,还算不错。
苏明妩这样想,就越发心大地觉得自己往后可以用钱财来拿捏符栾,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符栾打仗再厉害,他生不出钱呢。
母亲说的对,小金库就是她的倚仗!
苏明妩心情明快,思前想后,拿了五千两的‘碎’银票,便将这些财物重新归置好锁回箱子,使出最大力气将它推到了床底。
日常用,五千两应该能用许久,她不想总是打开这个小匣子。
今日一天内过得跌宕起伏,放松下来后是极度的疲累,苏明妩一倒在床上眼皮就耷拉下来。在困意袭来前,她莫名想起了符栾,他后来好像,还是去了翡烟小院吧...
果然,他是更喜林芷清的。
苏明妩揉了揉眼,没几息,睡了过去...
***
去东城采买的行程定在了三月初四,苏明妩吩咐陈绣娘替她改制的帷帽送到府上正好是午膳后,临出发前。
内室里,绿萤替王妃戴上帽檐,凑近仔细检查四周勾挂的薄纱有无扯到发髻,因为幕遮长度不到下颌,苏明妩的齿白唇红说话时时隐时现,饶是让身为女子的她都看得心跳不已。
“王妃,都扣好了,寻常风刮不掉。”
“嗯,那就好。”
苏明妩伸手摸了摸头顶和面前的薄纱,她今日准备一整个下午懒得再摘下,是以让绣娘将帷边改薄,否则这天气闷个一天可太难受,“李管家呢?门外马车都备下了么。”
“备下了,李管家说他要再去和王爷道声别。”
“...”
就出去半日,这李泰庆做事别的都好,就是尤其小心,但苏明妩转念一想,面对符栾,还是细致些妥帖。
因说起符栾,绿萤想到了今早的事,鼓着嘴抱怨:“王妃,您是没听见,早上王大娘告诉我,红翘大半夜摸到西厢,逼得膳房的老张叔开门。”
“差遣他们做膳,说,王爷看奏疏晚上要用。这不就是想告诉所有人,王爷留宿在翡烟小院嘛,那得意劲儿。”
“随她去,咦,你不是以往都喊她红翘姐姐?”
“她对王妃不敬,奴婢以后不理她了。”
绿萤很是忿忿不平,她记得红翘那个眼神,就好像很看不起王妃似的,都是从后院出去,当初还说作眼线,原来都是骗人伎俩,想着攀附旁枝。
苏明妩听了没有多余表情,她估计因着禁足院子一事,红翘心里对她已经生出了嫌隙。加之这连续四个晚上,符栾都留在林芷清那儿,红翘端的是趾高气昂,狗仗人势。
苏明妩预见过此事发生,符栾住哪她不介意,但不过...他不会真的生气了罢,那今日她还能出门吗?她心里有点惶惶然,符栾不是会吃亏的个性,若真的惹到他不悦,就算不是这次,他也总会找机会讨要回来...
好在苏明妩没有担忧许久,李泰庆便颠儿颠儿地跑了进门,他脸上笑成了花儿,“王妃,奴才来嘞,咱们走得了。”
苏明妩松了口气,“王爷没说甚?”
李泰庆略微有点犹豫,其实是说了句,说今日酉时末,他要启程去鹿山赛马,明儿个才回。
那为何他会犹豫呢,因王爷后面又道:“不必让王妃知晓,你知晓就行。”
李泰庆自问也是会察言观色,但这句话的意思,他一时半会摸不透。
想了想,他保险道:“没说旁的,就支取了两个侍卫。”
“噢。”
也是,苏明妩记得前世好像是明日,他是要去鹿山赛马的,应当没空管她。
几人谈话间走到宅门外,苏明妩的软底攒珠绣鞋踩上车辕,手抓扶着车框便进了马车,绿萤在她身后张开手臂护挡,等车稳了才跟着钻入。
...
初夏好时节,京华的风温热适宜,能趁着这时和主家出去走走,顺便或许还能得点赏赐,哪个下人心情不舒爽。
李泰庆坐在两个高大侍卫中间,快乐地哼着老家的小曲儿,老腿晃荡,喜形于色。
“王妃,道路通畅,再往前咱们就要到东城区了!”
京华的内城即是在护城河之内,包围皇宫,分为东西两大城区,“内六外七皇城四”,内城都有六大城门,可见地域之广。皇宫和主城街道在东边,雍凉王府虽说在中间地带不远,马车赶起来也要半个时辰。
“王妃,您瞧,现在经过的就是冯陈绣娘的绣坊,由垂着的这条小道拐进去就是。”
苏明妩正巧托腮望着车窗,下意识地跟他的描述望过去,说起来还是东城区,可那条蜿蜒小道坑坑洼洼,哪有繁华的样子,“这边地价贵么?”
“贵啊!”
李泰庆坐在前面,反正也不用他赶车,说话不急不慢,“敞通的两大间,五两银子一年呢!”
一年五两是多么,那她五千两...
苏明妩早忘了前世这个时候的京华物价,但也不似这么低的呀,“李管家,我记得京华随便间铺面,都是三十两打底的。”
“您不留意,京华的地价差异大着呢,外城且不说,那都是咱们住的地方,王妃不必清楚,就说内城,京西郊北边,一两银子,您能挑套带天井的砖房单间,但您要是看看西城区稍微好点儿的砖房,十五两起步。”
“东城区更贵,差得可就更多,绣娘的五两年付,是托熟人寻的。咱们现在越走越东,这价也蹭蹭往上,您现下经过的铺面,门面二层拆开,刨去要交的坐商税,租金还得十七两银子呢。”
李泰庆说到激动处,回头比了个手势,“大家子九口人,一年的口粮,用银不过八两。”
苏明妩沉吟片刻,道:“那,盛安街的铺面呢?”
“那条街只有高门贵子敢去逛,奴才,奴才这么老了还没去过呢...”李泰庆不好意思道:“而且,盛安街的租赁是保密的,一年约莫上百两?哪个晓得哦。”
皇城脚下,地方不是随便走的,不然歹了谁的眼,怎么死都不知道,像李泰庆这样的公公,这种未雨绸缪、避凶趋利的心态掌握的最是好。
“不过,奴才听说,有七间上好的铺子两个月前忽然不给租了,空关着不知怎的回事。”
苏明妩正在思考,乍然听到自己的所有物,笑道,“嗯,要不然这次咱们就去看看?”
“王妃!”
李泰庆转过身,隔着绸帘,惊喜道:“咱们真的去盛安街啊?奴才还以为只是去东城的柳石街走走...”柳石街也是京华东城有名的热闹街道,就是百姓人多,川流不息。
苏明妩弯起嘴角,打趣道:“怎么,雍凉王妃连盛安街都逛不得啦。”
“逛得逛得,那,奴才也能跟着去?。”
“那是自然,不然谁给我提货。”
“是,王妃!”
***
盛安街位于东城区的中心,特别的地方在于它并不是条直行的通路,而是十字型交叉的宽道,也被百姓们俗称为十字长街。
围绕中心高大日晷石像,延伸开四面林立的商铺,偶尔有府衙的守卫穿梭其中看顾,是以这里根本不会出现话本当中繁华地段皆有的地痞无赖之流。
苏明妩被搀扶着,探身而出,于西边街角下马。
站在车辕上,她满眼皆是装饰精美的大楼店肆,还有迎风飘晃的招牌旗号。顺着风的方向,隐约还能听到环采阁的驻唱歌姬柔媚甜腻的嗓音。这情形与她记忆里的模样重叠,当以往的美好鲜活摆在面前,她由衷地感到庆幸,还能有这样的机会...
盛安街并不是不许平民接近,而是由物品和价钱自动筛选了观赏者,久而久之,就成了富商高官之子的结交之所。
这里没有百姓最需要的油盐米粮,肉铺咸菜,却有最为高雅的一品茶坊,最情趣盎然的声乐青楼,最富庶的钱庄大豊,最有名的医馆回春堂等等等等。
勉强称得上平易近人的消遣,要属街道旷地上,撑开油纸伞的走商小贩们,他们的用途就是让吃惯山珍的清贵二代,尝一尝民间口味,同样的东西要价比不远的柳石街要贵三倍。
所以,这样的地方,寻常人怎么会来呢。
绿萤扶着苏明妩走下马车,路边迎面而来的人没有多少,就算有,看到他们一行除了觉得仆人带地过多之外,再没有别的探究眼神。
如苏明妩这样打扮的官家小娘子,盛安街来过的真的是海了去,经不起推敲在意。
绿萤手上攥着串糖葫芦,低头看着苏明妩手上的宣纸墨单,“胭脂,没买的还有花果种子,舶来皂角,淮南竹盐,银霜碳...”
“王妃,为何要买这些,这些到了凉州也有啊。”
“有是有,但不是我喜欢的那种。”
苏明妩未出阁前过得十分精致挑剔,不止她,她母亲也是如此要求,譬如竹盐要有竹节清香,淮南运来的品质最好,母亲总是唤人去专门的商铺买。凉州的盐又粗还带砂砾,不小心就咬出满口血;舶来皂角呢是买了给下人洗衣裳用的,不伤色,香味清淡也不会盖住熏香...
总之,她不能挑男人,还不能挑用她喜欢的东西嘛。
绿萤似懂非懂地点头,反正她是跟着王妃走,王妃要买什么,她就拿什么。
苏明妩迁就品质,价钱上便没有太过计较,盛安街的贵,主要是贵在那些饮酒赏乐的欢场,实物铺子无非是多加点坐商税和掌柜的打赏,差不离。
购完清单上列的大半,李泰庆和绿萤手里拿的已是满满当当,连侍卫都帮上了忙。
苏明妩戴着帷帽,边走边逛走到了盛安街的正中十字路口,这里是繁华中的繁华,能开在这儿的,不是名流就是富贾,普通人一辈子都赚不足半年的租钱。
“夫人,您看,那就是奴才说的地方。”
李泰庆手里拎着一堆胭脂竹盐,还有苏明妩送给他的舶来小玩意,抽出手往路口指了指,“喏,您看,就是那儿!”
苏明妩看过去,其实非常惹眼,西边三间并联关着,南边四间也并联关着,和旁边的人流鲜明对比,就好似哗啦啦的银子被门挡住了,挤都挤不进去。
真的是,心疼!
苏明妩咬唇,自言自语:“原来是分开的两块,这地方做什么生意合适呢。”
绿萤歪头晃脑到处张望,李泰庆则是不明就里,笑呵呵接道:“不用做生意,有这地方收租多好呀,嘿嘿。”
苏明妩闻言轻声笑了笑,她的确是想着把四间给租出去,但还有三间,她想留在京华,再雇点人给她递递消息,未雨绸缪,过两年或许用的上也说不定...
至于做什么生意,苏明妩不是完全没有头绪。
凉州苦寒是不假,但也正是那份寒,珍贵的草药地里有不少,常常还被当地百姓当作杂草给清除。前世别的不敢说熟悉,作为简直泡在药罐子里的她,可以说久病成医,怎么样的补品草药没尝试过。
苏明妩心中有想法雏形初冒,继续呆在这街上也没更多意义,倒不如回宅子后慢慢想。
李泰庆等待时看了眼天色,蓦地体味起符栾那句‘酉时末’,这临到点了,他灵感闪现,王爷的意思,莫不是要王妃‘赶巧’在门口碰到相送?
对了对了,越想越对!
李泰庆不顾不得其他,把手上放不下的塞了点进侍卫小张的手里,上前作揖,道:“王妃,奴才见天色渐晚,再黑怕是不好赶路,您看这银霜碳,要不过两日再出来买?”
“嗯,也可。”
已到酉时,苏明妩盯着纸单上仅剩的那项银霜碳,她买碳除了因为必须,还因想利用这票货研究下几家商船货坊,做个比较,月前自从听了绣娘的话,她也颇有想法涉足水道船运。
眼下时间不够,只能下次再说。
苏明妩感慨万分,真是复杂,一个下午,她已是连消遣走逛都省了,急急忙忙还是什么整事也没做成。
...
酉时的天还未黑,马车赶回去的路上,李泰庆看起来有些着急,连连催了侍卫两次赶紧,苏明妩只当他担忧路况,望了眼就没放心上。
还有两三柱香才到,马车行的快而稳,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车辙浮动使得苏明妩的睡意阵阵涌来。
“绿萤,过来,腿让我躺一会儿。”
“是,王妃。”
苏明妩在绿萤腿上摆了个绸垫,谁知刚准备躺下去,马车整个趔趄翘起,吓得她一大跳。
驾车的马匹急停后,嘶鸣响彻空旷小道,前后左右狠狠晃动数下,最后才滞留停住。
苏明妩撑起半身,抓住绿萤的手好不容易坐稳,她凝眉心忖:他们不会是,撞到人了吧?
嫁给白月光的宿敌之后 第26章
第26章
日落西沉,黄昏的光浅淡迷离,为了赶路而换的田间乡道,周遭是大片矮矮壮壮的庄稼地,看着如无穷无尽的绿海。
只容许单驾马车行驶的石子路上,突发巨响之后是久久的寂静。
绿萤率先回过神,赶忙上前拉扯车帘,探出个半个圆脑袋。她也不敢看对过,就只能朝李泰庆询问:“李管家,怎么回事?”
李泰庆明显是惊魂甫定,盯着前面坐在地上的那团黑影,刚刚那个少年无缘无故的窜出,幸好侍卫勒马及时,不然马蹄下就多了个冤魂!
他打了个哆嗦,边拍上自己的胸脯,“去回禀王妃,就说没什么的,刚有个小子窜出来吓到了马,没撞上,奴才让他走了便是。”
说罢,他立刻清咳几嗓子,对面前低着头看不清容色的少年喊道:“娃子,让一让嘿,咱们还得赶路。”
这是件常有的事,傍晚收了农活,乡下孩子玩的野,估计这个傻大个也是玩疯了没分寸,到处乱跑。
然而,他的话说完,那个人丝毫不动,这就让李泰庆很是奇怪,“男娃子?”
绿萤还未退回车厢,她瞄了眼,轻声道:“李管家,那个人真的没事吧。”
“没事啊,我盯着呢,没撞上,连马头都没碰着!”
不会,是想讹人吧?
仿佛是为了佐证李泰庆的猜测,坐地的瘦削少年终于慢腾腾抬头,他的轮廓分明,五官深邃,背脊也十分挺拔。
“你们,你们撞到我了,要,要赔钱。”
少年的声音干涩粗砺,一个个字从喉咙口挤出,说的很是不利索,颤抖艰难。
哟呵,还真的是讹人...
李泰庆素来笑吟吟的脸,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垮拉了下去,敢情是遇到上赶子碰瓷的,他方才就觉得奇怪,十六七岁的大孩子,还能贪玩闷着头往路上窜?
这男娃模样看着挺不错,怎么净做这等腌臜事,让他个公公都瞧不起!
李泰庆出言不善,“以前在这道上坑过几家了吧。”
“没有,是第一次。”
“...”
这,他竟然还回答,李泰庆有点摸不准他到底是太野太皮实,还是真的‘初出茅庐’做坑蒙拐骗之流。不管如何,作为堂堂王府的管家,这种事如果处理不来,那他不如提早退休回老家去好了。
李泰庆给旁边侍卫使了使眼色,无需两人齐动手,右手边的小张单独跳下马车快步上前,拎小鸡似的将少年给拖到了路边。
原本以为这事就解决了,小张回来也好继续赶路,哪知那个少年毫无眼色的居然抱住小张的腿死死不肯放,意欲纠缠。
李泰庆忍不住了,厉色道,“男娃,你不要不识好歹,知道我们什么身份么?放过你一次你还不快跑啊!”
小张眉头亦是皱的很深,他刚上手发现这孩子骨头重,是个天生的练家子,倘若再大两岁好好吃饭,他双手都不一定拖得动,眼下这娃子使出浑身吃奶的力拽住他,除非下狠手,真得难挣脱。
过了酉时,天色向来晚的极快。
坐地抱腿的少年衣着朴素,打满了黑白不一的补丁,整张脸上沾染尘埃泥土,灰蒙蒙的与地上背景融为一体。其实,细看之下,他的眉目很是俊朗,只不过因长久的饥饿,导致他面色泛黄,瘦的只剩下高大骨架,才会粗看普通。
李泰庆在宫中多年,绝不是可以揉捏的软柿子,憋着不回应,以为拖着就能逼他们就范?
他冷哼一声,剩下的侍卫小李即刻下马,两个壮硕男子,总不能搞不定个少年。
“男娃,你这种行径就算被打死了官府也不会纠察,我再给你次机会,要么现在走,否则,我两位护院兄弟可就不客气了。”
少年闻言,眸色微闪,他显然是知错的,唇边因为羞愧咬出的血珠顺着嘴角滋出,然而即便如此,他依旧抱着侍卫的腿,坚持道:“赔,赔我钱。”
张李两位侍卫虽可惜他的天赋,但他人品不行而且还戆拙,在这道也就遇到了他们这块铁板,若是普通人家,早就要被讹上。
思及此,他们也起了心思,对视一眼,往少年背上拳打下去。
力道是有分寸的,疼的确疼,钻心刺骨的疼,但不伤及肺腑,权作给他留个教训!
...
这边厢,苏明妩在车内听了许久,最初以为是有野物奔窜,后来发现是个少年儿郎,这桩事浅显易懂,那个人是来故意寻来讹他们银子的。
苏明妩前世经历过太多人情冷暖,很难再无端生出济世助人,救弱扶倾的心思,是以,从头到尾,她皆只是静静等待,反正李管家把事情处理完,他们便好继续上路。
可是...
苏明妩拧眉,“绿萤,你听到了没?”
绿萤左右看看,满脸不解地道:“王妃,没有啊,您说什么呢?”
苏明妩靠到车厢壁上,是她耳力太好么,为何只有她好像听到了有人在说话。
她翻查了会儿,发现原来是她这边紧贴着的窗牖车绸漏了条缝,所以少年的声音顺着晚风就送到了她的耳边。
没有疼的吱哇乱叫,只有隐约的虚弱闷哼,还有...他嘴里始终重复的那句,“求求你们,三两,我要三两,三两就可以买药了,求求你们。”
“我要三两,三两就可以买药了。”
他翻来覆去地被打,便翻来覆去地也只有这句。
无论疼得多厉害,他求的始终不是别打他,也不是打得轻一点,而是求那救命的三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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