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帝欢:爱妃,束手就擒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七月锦葵
院子里种着两棵极高大的琼花树,此时正是开花的好时节,花大如盘,洁白如玉,阵阵清香随着微风送入鼻端,令人不觉的心旷神怡。
只不过,景致再美,缀锦阁也就那么点大,她转来转去,也终究不过是困在那四四方方的一隅里。
但夏以沫却一点也不想走出去。
养伤的这一个月来,除了宇文烨华偶尔来探视之外,她并不曾见过其他人。这难得的平静,令她贪恋异常,亦令她甚至有些恐惧,恐惧下一秒,这所有的安逸,都会被毫不留情的打破。
尤其是每每想到司徒陵轩的境况,只让夏以沫更加的不安。虽然木薯粉一事,宇文熠城最终并没有迁怒于阿轩,但这些时日来,她并未得到阿轩的任何一点消息,她不知道他如今怎么样了,不知道他是否能够吃饱穿暖,不知道他是否还撑得住那****的折磨与羞辱……心口一窒,夏以沫下意识的扶住一旁纤细的树枝。琼花润如浮烟的香气,缓缓沁入鼻端,夏以沫深吸了一口气,让那微凉的清香,溢满胸腔,觉得心里畅快了些。
“古人诗言,东方万木竞纷华,天下无双独此花……”
清雅柔媚的嗓音,伴着阵阵微风,却在这个时候,在静默的院落里,悠悠响起。
转眸,夏以沫望向说话之人……一袭明紫色窄袖束腰纱衫和藕荷色碧纹湘江长裙的顾绣如,一壁款款向她走来,一壁开口道:
“这琼花盛放之时,叶茂花繁,洁白无瑕,当真是叫人赏心悦目……”
女子缓步停在了满树花团锦簇之间,明眸善睐,倒真的仿佛是在慨叹眼前的如画景致一般。
“不知娴妃娘娘光临寒舍,有何贵干?”
压下乍然见到她出现在这里的讶然,夏以沫有些防备的开口问道。
顾绣如却是柳眉如烟,淡淡扫了她一眼,“看来夏姑娘的身子,已经大好了……”
夏以沫心中一动。想到在她养伤的这段时间,面前这娴妃娘娘竟然两次着人送了许多补品给她一事,虽犹疑更甚,却还是语气缓和了些:
“有劳娴妃娘娘挂心了……”
顾绣如嫣然巧笑,“夏姑娘太客气了……”
语声一顿,“本宫这一路走过来,有些渴了,不知夏姑娘可否赏面,赠绣如一杯清茶?”
夏以沫心中一动。“请……”
日光明眸,茶香扑鼻,若不是对面端坐的女子,这当真应该算是一个再美好不过的春日午后。
夏以沫望着对面的顾绣如素手纤纤的端起豆绿底绘的粉彩成窑茶碗,一心一意的品茗着杯中的茶水,仿佛她今日到此的目的,真的只是向她讨一杯茶喝,这么简单。
夏以沫不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索性也一句话不说,只等着对面的女子先开口。
一盏茶将尽,顾绣如这才将手中的茶盏,轻轻搁在了黄花梨木雕海棠嵌大理石的桌案上,一把宛如莺啭的嗓音,也随之响起:
“夏姑娘应该已经听说了芳嫔的事情了吧?”
夏以沫没有料到,她竟是以这件事为开场白,心中动了动。
却听那顾绣如微微叹了一口气,“好端端如花似玉的一个人,去了冷宫,不过半个多月,竟已经变得疯疯癫癫,着实叫人惋惜……”
芳嫔这件事,夏以沫听宇文烨华提过,当时乍闻之下,不是不唏嘘的。她虽然知道冷宫那种地方,不是人待的,但不过半个月,就将一个人折磨的疯疯癫癫,还是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只不过,面前的女子,突然提起这件事,又是为何呢?
夏以沫望住她。
顾绣如却仿佛没有察觉她的视线一般,素手轻抬,将面前的茶盏斟了满,“所幸的是,陛下顾念着芳嫔伺候他这些年的情分,再加上俪妃娘娘的求情,如今陛下已经放了芳嫔妹妹她回娘家,允她日后在家中休养……”
听她提到那宇文熠城和上官翎雪的名号,夏以沫本能的心中一动……这才是她的目的吧?
顾绣如又是柔声叹了一口气,“虽说,芳嫔妹妹的疯病此生怕是好不了了,但终归却是保住了性命……”
夏以沫的心,又是一动。
“听娴妃娘娘话中的意思,倒是若那芳嫔没有变得疯疯癫癫的话,会有人要害她的性命?”
听得她的试探,顾绣如婉转一笑,“夏姑娘果然玲珑心窍,一点即透……”
浅浅啜饮了一口杯中的清茶,女子艳若桃李的脸容上,挂住得体的笑意,“虽然芳嫔妹妹她已不足威胁,但纵然如此,对有的人而言,却也未必能够容得下她……”
听她如此直白,夏以沫也不打算拐弯抹角,直言问道,“谁容不下她?”
顾绣如却是嫣然笑了笑,“夏姑娘,你觉得呢?”
她的反问,让夏以沫心中不由一跳。或者因为,在她问是谁的刹那,她心中已有了答案……只不过,那个名字,旋即被她否决了,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个人情感影响,而去随意的论断别人……“我不知道……”
夏以沫最终开口道。
似没有料到她竟会如此说,顾绣如瞥了她一眼,旋即女子却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悠悠笑道,“是呀,毕竟谁也没有证据……况且,陛下都不曾追究此事,咱们在这里操心些什么……”
说完这句话的女子,姣好面容上,果然再不见一分一毫的情绪,只明眸微垂,继续细细品茗着杯中的清茶。
夏以沫亦端起面前的茶盏,抿了一口,放的微凉的茶液,有丝丝寡淡的苦涩滋味,绕在舌尖,挥之不去。
等了一会儿,对面的娴妃娘娘却始终一言不发,仿佛接下来的时间,就打算这么静默相对一般。
“婉妃娘娘如今还被禁足在咸福宫吗?”
夏以沫没有再坚持,开口问道。
顾绣如朱唇榴齿,浅浅一笑,“夏姑娘,你忘了吗?陛下已经将婉儿妹妹她降为了贵人……”
提醒过后,女子悠悠续道,“虽然婉儿妹妹的父亲,兵部侍郎向大人,屡次三番的向陛下上表,请求陛下解了他女儿的禁足之罚,但最终却都被陛下驳回了……”
夏以沫有须臾的沉默。
“这么说,宇文熠城还是不肯原谅她害得上官翎雪过敏一事了?……”
语声渐低,夏以沫犹如自言自语一般问道。他对那向婉儿尚且如此,更别说是在他眼中,她这个罪魁祸首了……夏以沫并不需要他的原谅,但是,如果他始终不肯放过这件事,那么,她可能因此真的永远都不能再见阿轩一面了……一念及此,夏以沫心中瞬时一紧。
像是能够看穿她心中所想一般,顾绣如悠悠的开口道:
“与其说是陛下揪着此事不放,倒不如说是俪妃妹妹她不肯原谅,更恰当些……”
夏以沫望向她。
“经此一役……”
顾绣如自顾自的开口道,“芳嫔妹妹疯癫离宫,婉儿妹妹被褫夺封号,禁足咸福宫,重见天日,还不知何时……”
语声一顿,女子忽而定定的凝向对面的夏以沫,“更重要的是,夏姑娘你原本马上就要成为陛下的新宠,却陡然因为木薯粉这件事,成为一片泡影……”
夏以沫心中一动。她忽而明白,面前的女子,为什么将这些事联在一起说。她是想告诉她,在这一系列的事件之中,上官翎雪才是那个占尽上风、得尽一切好处的那个人吗?或者,更甚,她才是操纵这一切的那个人?
夏以沫笑了笑。哪种可能都好,她对这些宫闱之中的勾心斗角,从来不感兴趣。
“但对我来说,这显然并非坏事……”
如果单单就不能成为那宇文熠城三妻四妾的一员这件事,如果真是那上官翎雪暗中设计的话,那么夏以沫还要感谢她呢。
顾绣如却是深深望了她一眼,“天底下多少女子,莫不争着抢着,希望能够服侍陛下左右,但夏姑娘你偏偏不为所动,究竟是何故呢?”
问出此话的女子,似乎真的有些疑惑一般。
夏以沫清朗一笑,“就算那宇文熠城真的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我不喜欢他,对我而言,他便什么也不是……”
顾绣如明眸定定的凝视在她身上,有一刹那,像是要透过她的表象,直看到她心底去一般,然后,女子忽而婉然一笑:
“本宫现在有些明白,陛下为什么会觉得夏姑娘你不同于其他女子了……”
说这话的顾绣如,语意含笑,倒仿佛在陈述一件最寻常不过的事实一般。
夏以沫却是不由的心头一跳。她还记得之前,宇文烨华亦向她说过类似的话……那宇文熠城,真的觉得她是不一样的吗?
夏以沫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也不想追究。
他对她的看法,若是她不在乎,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有夫君……”
夏以沫突然开口道。却不知是在告诉对面的女子,还是在提醒着自己。
“夏姑娘说的可是那朔安国废帝司徒陵轩?”
顾绣如微微一笑,“司徒国主如今深陷牢狱,随时都有性命之忧……夏姑娘还认为他是能够托付终身的良人吗?……”
夏以沫望了她一眼,清澈嗓音,平静若水,“无论阿轩是生是死,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
“夏姑娘对司徒国主,当真是情深意重……”
顾绣如似有些感慨,语声顿了顿,“但若有可能的话,夏姑娘还是希望司徒国主能够平平安安的活着吧?”
夏以沫蓦地望向她,“你想说什么?”
顾绣如却是淡淡的,“本宫听闻,司徒国主因为连日来的折磨,新伤旧患加在一起,已是性命垂危……”
听得那“性命垂危”四个字,夏以沫瞬时如遭电击,愣在原地。
“你说什么?”
桌上的杯盏,因为她的霍然起身,而撞翻在地,碎裂的青瓷片,发出一迭声极清脆的声响,重重砸落夏以沫的心头,如此生疼。
“你说什么?”
又问了一遍,夏以沫整个人,都不能抑制的在轻轻发抖,双手死死的撑在面前的桌案上,仿佛惟有如此,才能够支撑她身子的重量,才能让她不至于跌倒在地。
顾绣如却是一片平静,“本宫也是今天上午方才得到的消息……听说那司徒国主现今病的十分严重,又得不到什么有效的治疗,所以,情况十分的危急……”
夏以沫强迫自己冷静的将女子口中所说的每一个字眼都听清,耳畔却似有什么东西在轰鸣作响,狠狠的碾着她的鼓膜,疼痛不堪。
“我去找那宇文熠城……”
心头混乱,许久,夏以沫才反应过来,不顾一切,跌跌撞撞的就要去找那个男人……她要他救阿轩的性命……顾绣如却将她拦了住,“夏姑娘,就算你现在去找陛下,也是没有用的……”
“为什么?”
夏以沫眉目一凛,“难道他真的打算眼睁睁的看着阿轩惨死吗?”
可是,那个男人,他真的能做出这样的事,不是吗?
夏以沫但觉一颗心,重重一坠,像是要就此沉入那不见底的深渊里,再也无法翻身一般。
“且不论陛下究竟心意如何……”
顾绣如瞥了她一眼她的失魂落魄,柔声开口道,“只是夏姑娘你现在去找陛下,也是见不着他的……因为陛下如今并不在宫中……”
夏以沫心中一慌,彷徨的问道,“他去了哪里?”
“今日一大清早,陛下就带着俪妃妹妹她出宫去了……”
顾绣如解释道,“听闻是俪妃妹妹她连日来被噩梦惊扰,所以陛下带她去了城外的道观祈福,只怕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的……”
他带着上官翎雪去祈福……夏以沫耳边回响着这番话,心头突然一恍……是呀,他只关心那个女子是否被噩梦惊扰,夜晚是否能够安枕,但阿轩,又有谁在乎他的死活呢?
“我自己去救阿轩……”
夏以沫突然道。原本,她就不该指望那个男人的,不是吗?
“夏姑娘,你担心自己的夫君没有错,但是,你要如何救他呢?”
顾绣如轻轻叹了一口气,“天牢里戒备森严,别说你一个弱女子,就算是再武功高强之人,若是硬闯也闯不进去的啊……”
夏以沫脚步一顿。
是呀,她唯一一次踏进那个地方,还是在谷风的带领之下,越过重重关卡,才得以见阿轩一面的……如今,单凭她一人之力,又如何能进去?
谷风?……脑海里蓦地闪过这个名字,夏以沫心中一动。是的,他手中有地牢的钥匙,他一定能够带自己进去……“娴妃娘娘,你可知道,谷侍卫他有没有随那宇文熠城一起出宫?”
夏以沫沉声问道。
顾绣如似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据本宫所知,应该没有……”
语声一顿,女子似反应过来,“夏姑娘是想……”
夏以沫打断了她的话,“夏以沫还有事情要做……就不送娴妃娘娘了……”
这便是逐客了。
顾绣如也不介意,“是本宫打扰了夏姑娘这许久才是,理应告辞……”
转身,几步之后,女子脚步顿了顿,“若是有本宫能够帮的上忙的地方,夏姑娘尽管开口……还有,一切请小心……”
夏以沫却是心中一动。
“你为什么要将阿轩病重的事情,告诉我?”
冷静了些许,夏以沫问道。
顾绣如微微一笑,“就当是本宫感念夏姑娘你对司徒国主的一片情深,不忍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你们生离死别,做的一件好事吧……”
夏以沫不知道,她这番话,到底有几分真心,还是几分假意,也不在乎她是否别有用心,如今,对她来说,这个女子的用意何在,并不重要……因为没有什么比救阿轩的性命,更重要的了……“无论怎样,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
夏以沫开口道。
“希望夏姑娘你能够得偿所愿,救得司徒国主的性命……”
顾绣如语声清淡,一如既往,“告辞……”
莲步轻移,女子款款离去。
咬了咬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夏以沫已有决断。
阿轩,你一定要坚持住……我一定会救你的……带着柔香与翠微,夏以沫一步一步,向着地牢的方向走去。
冷帝欢:爱妃,束手就擒 第53章 他的逼迫
地牢的入口。
“夏姑娘……”
甫见到女子的出现,谷风微微一愣,旋即冷声开口道,“夏姑娘,这里不是你应该踏足的地方……”
夏以沫却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一双清眸,只是虚浮的望住他身后厚重的铁黑色牢门,低声问道,“阿轩他现在怎么样了?”
谷风眼眸闪了闪,“司徒国主自有人照看,夏姑娘无需担心……”
夏以沫望向他,“阿轩……他,是不是要死了?”
女子嗓音极轻,飘渺的就如同这寒风中的一粒微尘,仿佛随时都会消失不见,再也寻不回来一般。那蕴在字里行间的无限凄苦与彷徨,却像是茫茫深海一般,一片漆黑,望不到一分一毫的光亮。
“夏姑娘……”
谷风沉声开口,一时之间,却突然不知该说些什么。
“谷侍卫,烦你打开牢门……”
夏以沫却已是一片冷静,“我想见阿轩一面……”
“恕属下不能答应……”
谷风毫不犹豫的拒绝,“没有陛下的旨意,夏姑娘你不能踏进地牢半步,更不能与那司徒陵轩相见……”
“难道阿轩如今性命垂危,我连见他一面都不可以吗?……”
隐忍的不安与恐惧,在这一刹那,如决了堤的洪水一般,将夏以沫淹没,从喉咙深处挤出的这句话,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声嘶力竭。
“属下已经派人将司徒国主的情况,快马加鞭的前去向陛下禀告了……”
谷风解释道,“待陛下回宫,若是允许姑娘见他,姑娘再来也不迟……”
一旁的翠微,眼见着他一副公事公办,全无转圜的模样,心中更是有气,不由道:“等你们陛下回来,若是我们陛下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可怎么办?”
相较于她的焦切,柔香却是平和了许多,“谷侍卫,我们家小姐,只是想见自己的夫君一面,还请你能够通融一下……”
男人却仍旧是一张冷面,完全不为所动,“谷风只是照命令办事,恕在下无能为力……夏姑娘请回吧……”
翠微几乎气结,“你这个人……”
“翠微……”
夏以沫出声阻止道,然后望了一眼对面的男人,脚步轻抬,却是向他走去。
谷风一时有些不明白,她想要做什么。夏以沫却忽而身子一软……
“夏姑娘……”
男人本能的将她扶了住,藏在夏以沫衣袖里的匕首,却在这个时候,蓦地抵上他的咽喉,“带我进去见阿轩……”
语声清澈,夏以沫一字一句开口道。
谷风望了一眼,紧紧抵在他喉咙处的锋锐匕首,似迟疑了须臾,然后沉声道,“好……”
悬着的一颗心,因为男人如此痛快的答应,而微微一松。但夏以沫却殊无半分的欢喜。
…………
“阿轩……”
望着那个委顿在地、几乎不成人形的男子,隐忍许久的担心与不安,在这一刹那,终于崩溃如同决了堤的江水,将夏以沫完全淹没。
“打开门……”
焦切的望向一旁的谷风,夏以沫哑声请求道。
谷风本欲拒绝,但是,当对向她乞求的目光的刹那,他却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只如她所愿,打开了隔在她与司徒陵轩之间的厚重铁门。
夏以沫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那个男人身边的,“阿轩……”
她轻声唤他。
可是,面前的男人,满脸血污,双眸紧闭,全无反应。
抱着他轻的只剩一把骨头般的身子,夏以沫只觉埋在胸膛里的一颗心,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碾着一般,锥心刺骨的疼。
“阿轩……你醒醒……”
夏以沫轻声唤着他,“是我……我是沫儿,我来看你了,你醒醒……”
只是,阴森冰冷的地牢里,却惟有她绝望而无助的凄楚嗓音,在一声一声的回荡不息。
她怀中的司徒陵轩,仍是什么反应都没有。
惟剩下他滚烫如火烧的身子,以及鼻息之间微弱的呼吸,还在证明着,他仍活着这个事实……
而夏以沫却什么都做不了。
等待,如同没有尽头般的漫长。
“小姐,太医来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翠微欣喜的嗓音,终于在冷寂如同坟墓般的地牢里响起。她的身后,还跟着被她死拉硬拽而来的太医院院判钟太医。
“阿轩他怎么样?”
眼见着那正在把脉的钟太医面色越来越凝重,夏以沫一颗心,亦随之不断往下沉着,许久,才敢涩声开口问道。
“五劳七伤……”
收回把脉的手势,钟太医叹了一口气,“他身上尽是新伤旧患,又一直未得到什么治疗,能撑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
一句“已经是极限了”,如一记重锤,狠狠敲在夏以沫的心头。夏以沫望向躺在地上的男子,纵然深陷昏迷,可是,那一张原本清俊的脸容,却依旧布满无尽的痛苦……
夏以沫不敢想象此刻的他,正在遭受着怎样的折磨。她宁肯此刻,躺在这里的那个人,是她……
或者,本应该就是她,不是吗?
“现在怎么办?”
抹去心底一切痛楚,夏以沫望向面前的钟太医。
“是呀,钟太医……”
一旁的翠微,也焦切的开口道,“你是太医院最好的大夫,你一定可以救我们陛下的,是不是?”
那钟太医望望夏以沫,又望望躺在地下奄奄一息的那个病人,然后一双眼睛,询问般的,落在了一旁的谷侍卫身上。
很显然,如果没有他的指示,他也不敢轻言要救这位朔安国废帝的……
夏以沫亦望向谷风。
“谷侍卫……”
女子开口道,“宇文熠城那里,我自会向他交代……求你让钟太医救救阿轩……”
谷风沉吟了须臾,最终道,“既是如此,便请钟太医尽力而为吧……”
“多谢……”
夏以沫诚心谢道。
“夏姑娘无需多谢在下……”
谷风却仍是挺着一张面无表情的扑克脸,语声一顿,似有些犹豫,却终究还是道,“在陛下未曾明言要此人性命的情况下,在下自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在这地牢里……”
尽管他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但夏以沫仍是对他心中充满感激。因为她知道,面前的男子,并不是完全因为自己将匕首抵在了他的脖子上,才肯放她进来的……
只这一点,已足够她一辈子铭记他的恩情。
夏以沫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望向一旁的太医。
“老朽先为他施针,看看能否将他救醒……”
钟太医沉吟了片刻,开口道,“至于以后,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从跟来的小太监带着的药箱里,取出针灸所用的器具,那钟太医遂集中精神,一步一步开始了救治。
极细的长针,一下一下的刺进司徒陵轩的各处要穴,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扎进去的长针,拔出,又再捻入,如此反复,直到行完第六套针法,那钟太医才抹了抹满额的汗,长舒出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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