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二二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石斑鱼
一六二二 四十二节 大明朝子民
军事演习结束过了几天,庞宁便带着赵如去拜访张文定。学先去找了夏居华,然后便一起到了张家。众人不敢惊扰县太爷,直接从侧面入了府。那门丁认识夏居华,引着三人走了几步进了一个院子,料想便是那张文定住的院子。院门口一个镂空的石头屏风,隐隐戳戳看到院子的雅致景色。两个青衣仆人上来帮三人掸去身上尘土,又捧着装着冰凉井水的铜盆,献上毛巾请净脸。赵如什么无赖蛮人都见过,但遇上这富贵人家的种种讲究,颇有些紧张,跟着庞宁的动作,生怕搞错了给老师丢脸,倒把庞宁逗得一乐。这边弄完,转过一道屏风,才看见那院子全貌,一水的青砖铺地,左侧开了个池塘,里面养了不少红色鲤鱼。四周围墙下种了些芭蕉翠竹,绿得颇是好看。中间放着一个大瓷缸子,堂房上黄杨木雕花门大开着,张文定听仆人报庞夏二人来,已迎在阶上。
三人见了礼,便入房见茶,东拉西扯聊了几句,说的都是昌化城里公子哥的趣事,不曾入得正题。张文定{见那赵如不曾入座,站在庞宁后边,身上背着鼓鼓囊囊的,想必都是银子。又说了几句闲话,张文定便看了看夏居华,夏居华顿了顿,说,“庞兄,这在天底下行走,对官府规矩要敬他十二分才合分寸。其他不谈,便说这火炮物事,终究违禁,不要亮出来为好。”其实这火炮确实碍眼,就算县令打定主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时间久了给锦衣卫或知府的人看到,也是难摆平的麻烦事情。县令敢跟五源谷合作,也是五源谷火炮刚得,派耳目在县城里打听一圈没人知道,这才放下心。庞宁当然知道这是条件之一,当即道,“此事无妨,便在城墙上做些炮位遮盖,定不让人查见!”张文定点了点头,便叫了个仆人过来,到书房里把山前坡地契拿来。庞宁拿那地契过来看,见三寸许的一张厚纸上,用篆体密密麻麻写了好多字,庞宁隐约认出买主写了庞宁二字,下面盖着朱红的昌化县印。张文定又说,“你写你五人名字给我,我为你入籍!”庞宁闻言大喜,说了些好听的谢谢话,写下了穿越五人的名字。又让赵如把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无非又是白花花的二百两银子。`3w`,便也把这些黄白之物收下了,笑着说,“庞兄人如其诗,行事干练,颇有大将风范!”
庞宁知道这是笑他不懂规矩,心想你这大明朝的官场陋习一套一套的,鱼肉一方刮骨吸髓还能搞得这么斯文!现在韬光养晦给你送银子是一时之计,难道还要我这个穿越过来的现代五好青年去学你们的道道?那什么三节两寿、程仪使费、炭敬送别敬都学一遍,怕是不要一年也得半载呀。庞宁心里冒着泡泡,嘴上不好明说,只淡淡地道,“山野粗人,哪里识得天朝风度。”张夏二人听了这话,笑了几声。那张文定微微打量了一番庞宁,岔开话题又聊起些风月雅事。庞宁哪里有二人博学,好在口才好,恭维人的好听话滚滚而来,每次都是翻着花样,绝不落俗套,让张公子发挥地洋洋得意。说了一两个时辰,张文定也说得乏了,天色不早,便要留庞宁家宴,庞宁想这第一次来,还是有些保留的好,找了个借口推辞。张文定也不强留,送二人到了门口。
出了张家宅院走了几步,夏居华便要告辞,庞宁又让赵如拿出一个锦盒来,里面是五十两银子。庞宁笑道,“多有叨扰,又蒙引荐,聊表寸心。”那夏居华虽有功名,但毕竟是经营布庄酒家的,也不避讳。打开锦盒看了看,道,“多谢庞兄,今后但要小弟帮得上忙的,定要开口。”庞宁笑着说,“平日里县尊大人面前,还请多美言几句。”夏居华道,“不在话下!”行了个礼便离开了。庞宁办好了事,当真是一身轻松,和赵如打了个响指,二人跃马赶回山前港报喜。那县城门口几个门卒也算是半个衙门里的人,都是有眼色的,虽然不知道庞公子所操何业,但他是县令公子那个圈子里的人,这八卦消息门卒们早就知晓,哪里敢拦马驾。只让二人飞一般地穿过大门。进出百姓躲闪不及,倒是溅得一身的泥尘。
秦明韬是认得篆体的,见了那张地契上写了山前港附近方圆八里荒石滩地,都由官府卖给庞宁,也是满面红光,跟着庞宁一起回五源谷。五人有些时日未聚了,今天都来鸿台办公厅里,看那张地契。那地契放在庞宁办公室的办公桌上,众人喜气洋洋围成一圈,庞宁吊儿郎当坐在中间。史班听庞宁说五人已入籍,笑道,“咱总算不是野人了!咱也是大明朝子民了”董学普笑道,“庞头领有功,说说看怎么个奖法?”庞宁见他笑得不正经,开玩笑道,“美人十名,黄金千两!”史班说,“不好,女乞丐管够,铁疙瘩不限!”庞宁把桌子一拍,“打发叫花子吗?”五人心情轻松,闹成一片。
庞宁闹了一阵,正色道,“说真的,总是靠徐正南我心里没底,我们要不自己搞条船跑跑贸易!”秦明韬说,“你这走路还没学会呢,就要跑了!”庞宁辩道,“如今走路可以走到的地方,也就北面临高县、儋州,西边昌化县,南面感恩县,这巴掌大地方,棉布哪怕被我们垄断了,一年也就是四万匹,当真消化不了我们的产能。而且真要垄断了棉布,断了一些百姓的活路,那也不是好事呀!”众人不语,庞宁又说,“最关键的是如今硫磺棉花这些原材料都捏在徐正南手上,万事求人。”董学普道,“这违禁出海也是麻烦事情,缓一缓。我看最近还是趁得了个身份,赶紧多招些人手,最好能招些工匠。”庞宁道,“有史班还要工匠做什么?”史班道,“什么东西都从头开始摸索浪费时间,比如烧制陶瓷器,比如皮革鞣制,比如这火绳枪,找些工匠事情就简单了!”史班想了想,又说,“货物一到山前港你就不管了,进谷还有十五里山路呢,我看要不要把这段路修一修。”
秦明韬算了算,说,“这要修路,还得招百把人!”庞宁吹了口气,说,“行行,我去帮你们招!”吕策又说,“还要些庄丁打手,起码一百个吧,你也一并招来吧!”庞宁喝道,“当我是人贩子么?”董学普笑道,“能者多劳!”庞宁眼睛一翻,突然笑道,“这个可以,上个礼拜徐二爷又送两千两银子过来买布,我就都拿去招收人手了!”董学普道,“你是招人又不是买人,要这么多钱?”庞宁道,“你们是不知道这大明朝作事的办法,关关节节,干点什么都要银子!”四人面面相觑,董学普说,“现在矿山那边雇人,都用银子结算了,谷里居民的工资现在也多发银子少发实物,到处都要用,你留个八百两吧。”庞宁听了把手摇得跟蒲扇似的,说,“八百两不够的,你们要这么多人,光县令那里就要送去二百两!”董学普说,“那就留一千两给你!”庞宁算了算,叹口气说,“勉强够了!”董学普又说,“你用银子,可是要记账的。”庞宁不耐烦,甩甩手道,“知道!知道!”
众人又商议了一阵,便各自散开了。董学普刚进自己办公室,就看见赵武等在那里,董学普问,“什么事情?”赵武说,“小南关口几个汉人货郎和谷里人打起来了,我找人按住了他们,老师你快去看看。”原来现在谷里居民也不限制进出小南关,只不过进出都要登记,无事不得随意出入。自从董学普开始给谷里居民按月发银子,便有商贩发现商机,挑山下杂货到这里贩卖。周围黎人知道这里有货郎做买卖,可以买到山下货物,便也经常过来交易,一来二去,在小南关前面倒是形成一个集市。每五天开市一次,谷里居民都来买货,附近黎民来赶集。这里没有汉人官吏,董学普便让赵武稍事打理,遇到有歹人闹事的也稍作惩治。今天碰到谷里人和货郎打架倒是头一次。那几个谷里人里面有个第一批改水营的汉子,在史班手下做工匠,经过上次小南关战斗,上个月累功升到下等差办。赵武前次战斗没立什么功劳,现在不过是个中等差办,压不住他,便来向董学普求救。
董学普大概知道了情况,便骑上庞宁送的大白马和赵武去现场。刚出关,就听到一声,“董头领来了,董头领,这死挑货的欺负我们。”正是史班手下的那个工匠。那三四个货郎站在一起和这几个工匠对峙着,旁边还站在几个货郎,都把货物收了起来看热闹。那几个惹事的货郎是知道五源谷厉害的,一听那工匠说山寨头领来了,往关门口一看。只见董学普正骑马过来,相对明朝南海人颇为高大的身躯凛凛威风,腰上别着远近有名的五源钢刀,心里哪里还有底气。董学普一拉马头停下马来,对着众人大喝一声,“推推攘攘,成何体统!”那几个货郎当即吓得跪了下面,抱头喊道,“头领饶命!”
一六二二 四十三节 高薪养忠
见那几个货郎跪下,与他们对峙的几个工匠大为得意,为首一个工匠喝骂着便要上去踢他们。,那跪着的货郎赶紧往侧面一滚躲开,却撞上旁边看热闹的其他货郎,把一担陶器全撞了出来,小关前顿时乱成一片。那个工匠怕他跑了,一脚把他一担货物踩住,货筐一斜,几尺花色建宁锦落在地上。那工匠正得意,却听见董学普喝令一声,“住手!”众人不禁齐齐看向董学普。董学普跳下马背,左手虚握刀鞘,大声道,“大胆!谁在小南关前面私相殴斗!”那工匠听到董头领把这事定性为私自斗殴,心下一愣,赶紧把踩着货担的脚收了回来,一时没说出话来。那几个货郎也是机灵人,听到这话赶紧爬过来,正要说话,被董学普扶了起来。董学普说,“不要惊慌,你们为什么吵了起来?”那几个货郎一时颇为错愕,缩着脑袋互相看了眼。为首一人不敢不答话,壮着胆子说,“回大王,我们都是做本分生意的,确实不曾欺诈大王的人啊。”
董学普见那几个货郎叫自己大王,当真 觉得又可笑又可气,想不到五源谷创设五、六年了,被黎人视为繁华膏腴之所,在山下汉人眼里却是啸聚山林的土匪。这时却不宜解释。董学普说,“你说说看,这是怎么回事?”那货郎见董学普并不凶恶,也没让他跪下,但这么站直和山寨头领说话心里没底,总不是个道理,便胡乱学着那有功名的作着揖,却没学像,把两掌合在头顶,虽有些便扭,但也也显得格外谦恭。那货郎说,“大王,那位大哥五日前跟我买了几尺锦缎给家人做衣裳,我哪里有以次充好的道理?那位大哥说我这布色不对,要小人给换布色。这裁剪过的布,小人本怕寻不到买家,现在既然大王开口,小的换给他便是了!”
那工匠刚才被董学普一喝,这时还不敢出来说话,倒是旁边一个叫王爵年的年轻工匠走前一步,大声说道,“董头领,我们这布匹回去却没有用过,便折价两成他也不肯退,饶是可恶,这等奸恶买卖人,着实该罚!”董学普又问,“为何要退?”闹事那个工匠倒是些老实人,旁边的年轻工匠刚要开口,他便先说出来,说,“婆娘不喜欢这布色,我买了什么用!”周围人见他憨直,顿时一阵哄笑,董学普这才想起这个工匠就是今年过年结婚的四对新人之一。,摇了摇头,不再吭声了。那几个货郎看董学普脸色,赶紧说,“大王为我们做主!”董学普看了看那被扔在地上的建宁锦,花纹优美,颇是好看。点了点头,问那货郎,“你从哪里来?”那货郎答,“小的是从昌化县城挑货过来的,上个月听同里坊的张二哥说,在这边把铜盆卖了好价钱,想来锦缎也能寻着买主,五天前便挑了两匹过来卖,这是第二次了。”董学普又问那闹事工匠,“这布可有质量问题。”那工匠见董头似乎要帮外人,涨了个红脸,恼羞成怒顶撞起来,说,“布色不好,便不是问题了么?”
董学普见他顶撞,心下恼怒,道,“买时便是这布色,如今却说不好,布色会变吗?还是那时昏暗不曾看清?”旁边货郎赶紧说,“那日是正午做的生意,看得清的!”董学普见那工匠还是愤愤不平,便道,“既然买时便是如此,今天又来闹事,我五源谷却没有这规矩!念在初犯,从轻处罚,只把你这布没收了,下次再犯,便要杖责。”赵武刚才劝解,这个工匠不把他放在眼里,这时有头领撑腰还不马上把那布没收了,把那工匠气得胡子吹个不停。那几个货郎见董学普为他们说话,都来道谢。董学普却怕坏了五源谷声誉,吓得商人不敢来谷,大声宣布,“这几尺绸缎,便给这货郎压惊吧!明日起,我立碑文定此集市规矩,赵武为集市上的法官,就叫‘市法官’,专门维护秩序,不依市法官调停者,重罚!市法官失职,可以来我这里告状!”那些货郎听了这话,都是一片叫好声,董学普又笑着对那些货郎说,“我们派人维持秩序,便要雇人,诸位也要帮衬一些。以后买卖货物,依货物价钱每百抽一,作为秩序维持费。还有,占一个摊位,一天固定付一厘摊位费。”众货郎这才知道天上没有白掉的馅饼,默然不语。董学普却不怕费用贵吓跑几个,只想着谷里人有消费能力,集市前秩序又好,没人卖货价格就会高,价格一高总归会有人来卖货。这税收的例子能开个头,以后凡事便好开展。
那工匠还在那边生气,旁边有人便劝他,“董头领说的有道理,马大哥你再买些别的花样的给婆娘不就是了。”那姓马的工匠不敢跟董学普发作,便冲这说话人吼道,“上个月发的三钱银子,都被这些挑货的骗去了,没买到几个称意的东西,哪里还有银子?”众人又是一阵哄笑。董学普走过来扬了扬手,大声对来赶集的谷里居民说,“以后不发粮布,都折成现银发放,大家觉得怎么样?”董学普平时在谷里没什么架子,大家都不是很怕他,便有不少人答道,“那最好不过了!”“发的棉布都用不完!”“都在食堂吃饭,米都存了几百斤了!”董学普大声道,“好,以后低级民户每天算五十五厘银子,每升一等,工钱涨四成!赵武你算算,中等差办和上等差办一天工钱多少?一个月工钱多少?”
赵武心里反复算了几遍,吐了吐舌头,说,“中等差办每日二百一十厘银子,每月六两三钱!上等差办每日二百九十五厘银子工钱,每月八两八钱银子…老师,这也太多了吧!”董学普点了点头,大声道,“不多!大家都是五源谷的子民,我五源谷如今蒸蒸日上,也要让大家过上好日子!这不但是我的意思,其他四个头领都是这么想的。”见围着的众民户似乎不太相信,董学普又说,“等下我回账房交待清楚,一个小时以后,诸位就可以去按等级支领这个月的工钱,自己的银子任意花费!”众人这才信了几分,纷纷回谷里告诉邻居朋友去了,那闹事的马工匠也欣然往家里给婆娘说去了。董学普这才上马回了谷里。
见刚才喧闹的集市一下子冷清下来,那几个货郎互相看了几眼,最后还是没走。摆好架势,准备等等看看。过了大半个时辰,果然见到有四个年轻民户兴奋地揣着银子过来。那个卖陶瓷器的货郎问这些民户,“真发银子了?”那几个民户满面红光地说,“董头领是谁,那说的话还能作假不成?”那个卖绸缎的货郎凑过来问,“发了多少?”这几个民户见他刚才和谷里人对峙,只觉得是个没德的商人,却不理他。那个卖陶器的民户也眼巴巴地问,“发了不少吧?”这民户这才红光满面地答道,“二两三钱!”几个货郎互相看几个眼色,啧啧几声感叹了一番,又有人问,“这要想入谷做工,怕是不容易吧。”那几个青年民户互相看了看,笑了几声,道,“老兄啊,咱五源谷招人要讲缘分的。想来也行,最近招了一批乞丐,是从低级劳役做起的,不是像我们从民户做起。中级劳役这个新增的等级是最低的,一个月只有六钱银子,不过升得快,一年升一等,第二年工钱就是八钱每月,第三年就是一两多,第四年年头就升到民户了。”
那卖绸缎的货郎笑着说,“瞧你说的,一个月六钱也不少呀,那乡下帮别人做长工的,也就是一个人混个肚子,哪里见过银子。你这还升的这么快。”旁边那个卖陶器的货郎听到乞丐那个字,就在那里想着什么,突然指着那年轻民户说,“诶,我好像以前就见过你,你是不是在昌化县门口要过饭!”那年轻民户脸上一红,大声道,“放什么狗p,你这瓷壶不好,腻粗的,不好不好,不要了”拉着其他三人到另外一个货郎那边去了。
庞宁在谷里休息了一天,终究是停不住的性格,第二天便下山去招民壮。庞宁想起那铁匠铺的王贡生拿了自己的二两银子,不曾办成事,便来到他家宅院,敲了敲门。那王贡生听家人说庞宁来了,愣了一下,旋即热情过去把庞宁请了进去。庞宁见他神态自然,便也不提那二两银子事情,喝了口茶,和他说,“你知道如今我们是入了籍了。”那王贡生道,“好事好事,名正则言顺,如今庞公子有何打算。”庞宁笑了笑,道,“如今我买了几千亩荒地想招些人开垦,你帮我寻两百个男人,一百个女人,这些人到了我庄上一个月八钱银子工钱。一个我给你一两银子。”那王贡生张了张嘴,心想这人不可貌相,这庞宁做事当真是有些气魄,想了想,道,“庞公子看得起我,我在城南有些田产,熟悉那边,怕是能找到二十个短工,那银子,庞公子就不要客气了!”庞宁说,“二十个也好!银子你如何能不要?此事便说定了,改日再来找你。”那王贡生不费吹灰之力又得了二十两银子,自然欢喜,挽留了几句,一直把庞宁送到了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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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二二 四十四节 南海银行成立
说起来好笑,昌化一带的乞丐,这几年被五源谷搜罗一空,身体健康的全被招走了。圈,发现整个县城剩下四个乞丐,除了断胳膊的就是少腿的,实在是找不到可以招入谷里做工的。街头墙角乞丐少了好多,整个马路比庞宁第一次来时候清爽不少,比起后世大城市里五十米一个乞丐的盛况,倒是显得精神文明建设颇有成就。庞宁恶俗地想着,说不准,乞丐的消失,是县令张三光大人这几年的唯一政绩了。
庞宁又逛了一圈,没想出招人的办法,便又去找夏居华。夏居华不在,还是俏姐儿守在店里。最近十几天没来看夏芷了,俏姐儿见到庞宁倒是颇为开心,从那柜台后面走了出来,笑着说,“坏人来了!”听到庞宁要找夏居华,不禁有些失望,一双俏目盯着庞宁的眼睛,颇有些幽幽地说,“他在家里打算盘,你去那边找他好了。”庞宁被俏姐儿看得心里发痒痒,变戏法似地拿出几尺双面锦,是托徐正南从广州带来的上等锦缎,庞宁在手上晃了晃,笑道,“给你做衣服!”夏(芷看了那锦缎正面细白如雪,里子娇艳如桃花,这么好的锦缎昌化县城里哪里买的到?眼睛离不开了,嘴巴里却还说,“哥哥说过,无功不受禄。”庞宁见夏芷要学人矜持,心里好笑,哦了一声,假装要收起来,夏芷哪里料到,不禁“诶”一声。突觉失言,脸上一红。庞宁笑了笑,把绸缎塞到她手里,道,“你腿这么长,自己做个超短连衣裙肯定好看!”见夏芷不解,庞宁用手在胯部比了比,说“就是一种袍子,下面到这里!”夏芷好奇问,“那下面穿什么搭配?”庞宁笑道,“下面什么也不穿!”俏姐儿一愣,知道庞宁又调戏她,羞得满脸通红,就拿手来打庞宁。庞宁咬牙咧齿地着了一顿粉拳,咧着嘴道,“好疼好疼,怕你了,我要找你哥哥去了。”夏芷拿眼睛瞪着他,也不说话,庞宁见俏姐儿娇态,一时忍不住,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夏芷什么时候被男人这样轻薄过,只觉得天昏地摇不知道该做什么,当即像个石头一样僵在那里。庞宁嘿嘿笑了几声,见夏芷红着个脸站在那里,说,“我走啦!”挥挥手走开了,夏芷脸上更红,冲庞宁娇叱道,“你别来了!”。
上马骑了几步,庞宁见旁边的赵如在马上红着个脸,心想又没亲你,你红什么,便要逗他。,“子曰,非礼勿视!赵如你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了,罪过罪过!”赵如知道这个不正经的头领又在拿他取乐,便成熟不过地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何罪之有。你别以为我不懂!”庞宁被他稚气的语言逗得哈哈大笑,道,“你懂!你懂!”
夏居华见到庞宁,倒不知道他为什么心情这么好,只觉得这男人从头到脚泛着喜气劲儿。庞宁道,“我要招三百个人干活,有没有办法?”夏居华问,“怎么个招法?”庞宁笑道,“难道用绑用骗?当然是正经的办法。一个人一个月给工钱八钱四分银子,每年工钱都涨。”夏居华一算,这一年下来也有十两银子工钱,道,“琼州物产丰饶,一时倒真难寻三百个无事汉子。你何不去广西试试,那边土司连番战乱,流民最多,你要多少便可以招多少,雇艘船去,一个月便可来回!。”
庞宁本来只想来这里碰碰运气,但也觉得夏居华只做布匹生意,在昌化根基不深,怕不大能雇到人手。结果听夏居华这么一说,这问题似乎是易如反掌。庞宁隐约觉得这每有事,一碰到夏居华就可以摆平,当真是遇到贵人了。难怪欧洲贵族那么喜欢泡妞把妹,不正当的男女关系是上层社会运转的根本纽带呀。庞宁站起来作了个揖,道,“夏大哥!好兄弟!这事你要帮我,找艘船来!”夏居华笑了笑,道,“我比你年幼,怎么叫我大哥了,当真是长幼不分!”又说,“这有何难?李员外有三条大海船,你找李延正借一条不就是了。”庞宁皱眉道,“他的船要跑生意的,不一定肯借给我!”夏居华故意卖个关子,说,“这就要看你了!”便拿起茶杯喝起茶来,庞宁见他这会卖关子,以为他趁机要好处,咬咬牙道,“好好,下个月起每个月给你四百匹海布,你给我把船借来。”夏居华本来不是要挟他要海布,闻言一愣,心想这庞宁今天当真爽快,不太正常,莫非有什么事情,正色问道,“你刚才从哪里过来?”庞宁怕他乱猜,说,“从山前港过来。”夏居华点了点头,道,“这有何难,你如今在昌化也颇有诗名,你明天办个诗会,叫李延正来,当众承认你不如他,要用船还不是小事。”庞宁想起那李延正性格任侠大方,最喜欢吟诗作对,在昌化算得上是个本地知名诗人,最近被庞宁用后世太祖最得意的几首诗词压了一头,憋气得很。要是自己当众承认不如李延正,以李公子的洒脱,此事定成。庞宁啐道,“你这人平时还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当真是看不出来!”夏居华佯怒喝道,“兀那汉子,有心帮你,怎么说这泼话!”庞宁哈哈笑了几声,道,“那你帮人帮到底,我三十两银子放在这里了,你一定要帮我把这诗会办起来,我下午就把海布送过来!”夏居华笑了笑,说,“如此甚好,送来的布匹可要挑精细的!”庞宁顿时无语,这才发现秀才不要脸起来,当真也是很厉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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