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二二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石斑鱼
史班懒得答他,只低头喝茶。庞宁讨了个没趣,讪讪地笑了笑,说道,“这不是保护航线吗?要造大船,我想干脆用钢铁龙骨和肋骨,怕比木头的要结实。”
史班喝了口茶,问道,“你要造多大的船,要用钢铁龙骨?”
庞宁得意洋洋的伸出七个手指头,晃了晃说,“八百吨的大船!六十多门个炮位,龙骨和肋骨的结构图我都带来了,史工给我抓紧做了,我运到嵌山去组装!”
庞宁说完,从茶具里给史班倒了一杯茶,趴在了茶几上比划了下,满脸期待地问道,“怎么样?”
史班拿他的设计图来看了看,见到好大一艘帆船的骨架图,流线型的船底,越往上船身越大。骨架上面各种螺纹栓口,孔洞密密麻麻。史班不禁皱了皱眉头,说道,“你这东西还真不好弄!如今处处缺人,我去哪给你找那么多工匠?”
庞宁嘿嘿笑着说道,“什么时候不缺人?挤挤还是有的!”
史班正色说道,“这是真缺人,我的几个厂子都招工招不满了。庞老板,你倒是弄点移民来!”
庞宁听了一乐,南海国的名声早就被士绅败坏了,哪有百姓敢来以身试法?难民估计肯来,但大规模的难民只有西北有,除非打过去,否则也没办法直接抓啊。庞宁摇了摇头,却不说话。
史班见庞宁不吭声,知道他也没办法,改口说道,“要么,你找人运点牛马来,把农村的二十多万人解放出来,也是好的。”
庞宁早就知道琼州府缺牛缺马缺人,心里也是没办法。但既然这时有求于史班,只能顺着史班的要求爬。庞宁点了点头,说,“没问题!不就买些牛马吗?实在不行去东北和鞑子换,每船装几百头马来,跑几趟就够了。”
史班愣了愣,眼睛放光道,“你真的有办法?”
庞宁拍了拍桌子,喝道,“笑话,台湾岛老子都打下来了!买些牛马的小事,你还不放心不成?你快点把龙骨给我做出来,到时候我一船船的牛马拉回来,你要是没做出来,就脚朝上头朝下来见我!”
一六二二 一三四节 进入台湾
郑芝龙决战后,庞宁占领了澎湖。,并没有直接攻入台湾。
南海国的贸易航线,一直以来局限在惠州、广州一带。后来随着走私商人实力的提高,通商范围有所扩大,往东渗透到了漳州、泉州,往西到达了广西、安南北部,但仍是在台湾海峡以南,北部湾以北。控制台湾岛,也并不是很急的事情。
不过最近情况有些变化,随着南海国工商业的发展,人力资源不足的短板暴露出来:为了得到人力资源,董学普宣布大力鼓励“抓猪仔”—那十几家海商,如今每个月都能骗几百个“猪仔”,就是坑蒙拐骗劳动力过来。
这些“猪仔”多是粤桂二省中部的农民。在白沙港,就是原来的大明朝“白沙水寨”下了奸商的船,会有专门的“移民局”人员把他们赶到大澡堂里——就跟那犹太集中营似的。在低浓度硫磺水里消毒,洗干净身子,然后登记姓名,家族,技能。
董学普给每个“猪仔”发两套干净海布衣服,然后集中培训一个月& {},忽悠他们南海国怎么好怎么好好。不过南海国对百姓确实好,也不是忽悠。只要肯卖力干活,哪怕是没有任何技能的猪仔,一个月也能赚八、九钱银子。
培训基地里好吃好喝,每天组织这些猪仔见世面:去看府城排水通畅,干净整洁的水泥路面,去看不断扩建,繁忙热闹的府城码头。去体验普通百姓顿顿有猪肉,季季有新衣的小日子。去体验下了班就聚在茶听戏、看报的工匠生活。最后一招最狠,组织民营小企业主,给猪仔们讲白手起家的发家史。
培训结束后,猪仔们就获得了自由。“猪仔”们只需要找到一份工作,半年后就能得到下等劳役的身份,成为一个南海国百姓。这些猪仔没一个想逃出岛的。
岂止是不会逃,简直是赶也赶不走了。
但两广地方富庶,好抓的人不多,每个月几百的数量,远不能满足南海国爆炸性增长地人力需求——光是南面几个州县规划的几十万亩新田开垦,就需要十万农民,再加上工匠,桑农,水手的需求,人力缺口越来越大,人力薪水一路上涨。
百姓生活水平提高,是好事。但南海国发展减速了,却不是好事。现在董学普想招募些武装巡检,维持越来越复杂的城市治安,都轻易招不到人手。毕竟各处都缺人,开的薪水都不低。
直接去大陆掠夺人力不是上策:大明王朝虽然暮气深重。但惹急了他全力一击。小小南海国也不一定能够抵挡。军事和经济上都没法改变人力短缺地现状。越来越重地人口压力。最后还是堆在了庞宁身上——希望能够通过贸易获得人口。理。替代目前琼州府农业里大量沉积地劳动力。
庞宁决定去台湾岛看看。最好能掠夺些人力填充海南岛。另外一方面。如果北上发展牛马贸易。台湾也是重要中转站。毕竟是敌对国身份。南海国船舶不能停靠大陆港口。
崇祯四年六月中旬。庞宁重新集结了破海营。取道嵌山港。去台湾接收郑家地最后据点——东夷岛笨港。也就是后世地台湾岛云林县。
庞宁地海军实力。这几个月有所增长:嵌山港这三个月又下水了两条“一级巡航舰”。破海营地水兵编制。也扩展到了六百人。史班提供了足够地火炮和火枪。庞宁率领三艘大船和两条快船。朝台湾开去。
台湾地气候比海南岛凉爽一些。至少在六月地台湾海峡。庞宁不会不停地流汗。这天风不大。五艘帆船劈开海面到达笨港外面。引起了海港里地一片骚乱。
没有遭到火炮攻击。庞宁地舰队一轮齐射。就轰掉了港口北面一个+=堡状地建筑。那+=堡里面似乎什么也没有。垮掉了一两分钟。庞宁视野里也没有任何敌人出现。
看来郑家已经放弃了最后一个据点,这个曾经称霸东亚海面的庞大实力,已经从东亚地图上消失了。庞宁唏嘘了一阵,让两百水兵上岸接收港口。
水兵们朝港里靠了过去。很快,李划着小艇回来了。这个水兵长矫健地跳回了甲板,朝庞宁敬了一个漂亮的军礼,喝道,
“殿下,破海营已经占领笨港!”
看来在没有遇到抵抗的情况下,破海营还是很有战斗力的。庞宁注意到,破海营的水兵都在胸甲下面穿了件丝甲。——据说丝制的轻甲能够有效抵抗轻弓,水兵们就纷纷自己出钱装备了。庞宁点了点头,奖励道,“两百登陆前锋,每人赏白银一两!队长以上赏二两。”
李嘿嘿笑了笑,啪地又行了一个军礼。庞宁朝船上军官们下达了入港命令,帆缆手和舵手们忙碌起来,调整船只,靠入港口。
港口不大,是个纯粹的贸易码头,既没有船厂,也没有大型武器库,一切设施都是基于民用地。五艘船停上去,已经把整个码头占满。
港口五百米附近的百姓,已经被先遣士兵们集中在码头上。蓝色镶金边的南王大旗插满了港口,高高飘扬着,呐和锣鼓敲打起来了,一片热闹欢腾的景象。在礼炮和火枪的齐鸣声中,庞宁走下了旗舰
目光所及,不是衣着褴褛的搬运工,就是骨瘦如柴的佃农。庞宁扫视了码头上地百姓一圈,就对这个港口经济水平,有了直观的认识。贫穷的百姓们都冷冷地看着这些陌生人,似乎很不欢迎这些突然闯进来的强盗。
一个中年人被推到了庞宁面前。水兵们大声汇报,“报告殿下!这人是港里管事的!”
庞宁面前地中年人被反绑着手,阴沉的脸上皱着眉头。水兵们一把将他按在地上,勉强让他磕了个头。
士兵手一松,这个中年人就弹了起来,眯着眼睛用一口浓重地泉州口音争辩道,“我就临时做了几个月征粮官,抓我做什么?”
这个男人被绑到面前,居然还敢这么跋扈,庞宁真是有点佩服了。素来听说闽西都是山区,地区和地区之间时常械斗,百姓非常彪悍,庞宁今天算见识了。
庞宁见这男人一身绸缎衣服,比起一般百姓富态得多,不禁皱了皱眉头,转身问他,“港里有多少人多少田?粮怎么个征法?”
那中年人眼睛转了转,似乎在思考如何回答。水兵见他嚣张样子,一脚踢在了他的腰上,大声喝道,“老实回答!否则杀了你全家三族!”
那“征粮官”手被反绑着,被踢了一脚一下子没站稳,摔在了地面上,好不容易才爬起来。踉跄着站直了身子,中年人狠狠盯着踢他地士兵,仿佛要把人吃了,直到这个士兵拔出了长刀,他才呸了一声,转头说道,
“一年夏秋两季征粮,农户收成上缴六成,四成留给自己食用。港里有三万多人十万亩地,都是郑家的,六成田租。其他地,我哪里知道?郑家跑了才让我干的,我才干几天?你们就来了!”
只有三万人?庞宁大感失望!比琼州府还大地台湾岛,郑家经营了六、七年的台湾岛,被穿越者抱以重望的台湾岛,居然只有这么点人口…
打败郑芝龙之后,穿越者兴奋了好一阵子,就是因为将台湾扩入囊中,没想到台湾只有三万人。只有这么点人,台湾的开发根本无从做起。
两万人运回海南,仅仅是人力缺口的一个零头。庞宁看了看东面远处的山岭,叹了口气——似乎这个年头的台湾,大多数地方都是无人之地。
台湾也没法解决南海国的缺人问题…庞宁转过头来,问道,“附近都有些什么人?”
那征粮官眯了眯眼睛,冷冷笑了笑,大声说,
“有大菠萝社、猫儿干社、华武土龙社、二林社,这些倒不算什么。南面一百多里就是大员城了,那边有两千多红毛人,鸟铳大炮什么都有!你们有种,去打红毛人去!”
郑芝龙和荷兰人的关系,至少在明面上是还过得去的。明朝极度厌恶烧杀抢掠地荷兰人,一直以来拒绝通商。荷兰人只有通过郑芝龙从中幹旋。所以郑家的笨港和荷兰人的大员港相距不过五十公里,却也相安无事。
但如果是抢过荷兰人的庞宁,就好说了。
庞宁倒不知道这里离荷兰人的大员港这么近,闻言不禁一愣。庞宁摇了摇头,感叹台湾岛真是复杂。如果是两千荷兰人的话,庞宁这六百火枪手未必能打得过。庞宁让水兵把这个征粮官关起来,和跟来的赵如说,
“最快速度把这三万本地人组织起来,收拾行李编好队,准备运回琼州。另外在码头上修个+=堡,防备红毛。”
庞宁地船队带来了不少水泥,人力充足的话,修起碉堡来很快。庞宁以前抢过荷兰人的商船,必须对这两千多红毛有所防备。
赵如正在那里算些什么,听到师父的话,赵如哦了一声,说道,“师父,这十万亩地可是郑家最大的宝贝!”
庞宁愣了愣,问道,“怎么说?”
赵如垫脚往远处看了看,说道,“十万亩地六成田租的话,一年怕能收八、九万石的田租,这可就是五、六万两银子。”赵如瘪了瘪嘴,又说,“如今熊文灿那里一年就花七、八万两,这窟窿可得补上。”
庞宁手上的本钱,主要依靠是抢了“巴达维亚号”发的那一笔。庞宁回琼州后,各处都要用钱,进出地速度极快。如今嵌山港几千工匠,支出也全是从庞宁这里开。加上海军的各项支出,赵如管着钱管得心惊肉跳,见这里有这么多田地可以收地租,就动起了心思,至少要把熊文灿那个窟窿补上。
给熊文灿的那笔钱,是走私商人能在两广和福建扩大贸易的重要保证,庞宁虽然也肉疼,却是一直不敢断的。
听到赵如的话,庞宁心里也是一动。他看了看这个小王八蛋,瘪嘴道,“这些人,是要运回琼州府的。”
赵如啐了一声,苦笑道,“师父!你最近是被那帮人捧昏了!国家英雄能当饭吃么?你把这些人运回琼州,还不是便宜了那些开垦新田地走私海商?那帮龟孙子,有钱就赚,没钱就跑!你帮他们打通海道,疏通官僚,你还要把笨港的田给荒了,给他们运人去?”
赵如瘪了瘪嘴,喃喃说道,“师父,你怎么专门帮他们跑腿?”
一六二二 一三五节 郑家佃农
宁听赵如说话难听,睁大眼睛骂道,“屁话!老子能腿?”
南海的霸主,打败郑芝龙的英雄,南海国南王,怎么会专门为走私商人跑腿,庞宁狠狠瞪了眼赵如。人赵如却硬气地很,不以为然地耷拉着肩膀,晃着手上的鹅毛笔。
庞宁忿忿地喷了两口气,拉了拉裤腰带。他慢慢也觉得,最近太便宜那些海商了——海面上航道通畅,南海国货物又优质,两广那边的官员在总督的暧昧态度下,个个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走私生意实在太好做了!就说华震洋这小子,几千两银子的本钱,这半年就翻了不止一番。如今已经有了三条三百吨的福船,专门跑泉州卖玻璃。
而庞宁自己,倒是在不停地亏钱——巴达维亚号抢来的那二十多万两银子,花到现在只剩一半。
赵如又问道,“师父是忌惮大员城里的红毛人?”
庞宁没有答他。
赵如笑道,“师父那时候只有几艘小舢板,也敢抢下巴达维亚号,那— 多英雄?如今有这么多大船,几千红毛算什么?”
庞宁皱了皱眉头,看了看港口的三艘巡航舰。如今的破海营实力越来越强,即使没有刘香之类的盟友,也有和荷兰人一战的实力。庞宁瘪了瘪嘴,开始认真考虑把劳动力继续留在这里了。这么操作,似乎无论是在财政上,还是影响力上,都对庞宁有益无害。
至于荷兰人,可能打不过…但也不一定要发起战争,可以尝试着交涉,甚至贸易。庞宁瘪了瘪嘴,改变了主意。不把这三万人纳入南海国的体系了!让他们继续做佃农,稳定地为海军提供粮食和经费!
这三万人即使运回琼州府,也解决不了南海国的人力瓶颈,还是去北面贩卖牛马比较实际。但这三万人留在这里,就能源源不断地种出粮食来!南海国总是需要一些殖民地的!庞宁笑了笑,打定了主意。他决定把台湾岛建成一个殖民地了,一个能够提供粮食、银子和矿产资源的殖民地。
他看了看围在旁边地佃农们。骂道。“什么笨港。太难听了!改叫北港吧!”又冲赵如说道。“你去。组织水手和本地人!把土地、农户和耕牛都详细丈量了。给我弄个名册来!”
赵如知道师父改了主意。满心欢喜地答应下来。上船组织水手去了。
水手和水兵们都是识字数数地。统计三万人没花多少时间。很快得到了结果:“北港”东面十公里左右。有郑家地佃农九千户共三万五千人。在笨港河两岸有良田七万七千亩。薄田三万六千亩。共养了水牛两千三百头。马十六匹。
佃农被重新编组。平均分配了租种地土地和牛马。在士兵地命令下。三千个农夫被征为劳役。开始扩建北港殖民地地基础设施。在附近一片高地上。庞宁组织人员。开始修建一个周长八百米地棱堡。作为整个地区地统治基础。理_想_文_学
在水兵地呼喝下。无奈地农夫们被组织起来。各种建设逐渐开展着。虽然没有南海国那种温馨和睦地情景。但看上去至少是有秩序地。
但这种秩序下面。却是当地人满肚子地不满。庞宁一贯以来都是大把撒子。用更好地生活诱惑追随者。这次是第一次。试图不改变原有秩序。替代原有体系中地统治者。庞宁对这种角色并不熟练。他没有意识到。他所处在地角色。在北港百姓中是非常不得人心地。
北港地这些佃农,都是泉州水灾时候,被郑家救来的流民。六成的佃租虽然不低,却没有让佃农们不满郑家——郑家组织开辟了足够多的农田。这些农田多处在笨港河两岸,土壤肥沃,即使佃农们只有四成留给自己食用,依然比在泉州老家种几亩薄田来的好。
在他们饥寒交迫的时候,是郑家把他们送到了这个有饭吃有衣穿的乐园。郑芝龙在他们心中,仿佛是救主一般的领袖。何况郑芝龙本身就是泉州人,和他们就是老乡。
每年过年,郑芝龙都会亲自到各个村子去拜年,拨银子修葺各个村子的祠堂。
如今,一群外来人,夺了郑家建设多年的地盘,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让所有有自尊地本地人非常不满。
这种不满很快显现出来了。
六月的一个傍晚,两个巡逻了一整天的水兵非常疲惫,拖着燧发枪走进了北港唯一的酒楼,却没找到空桌子——有富裕的佃农得了儿子,嫌家里地方小,在酒楼摆了酒席。
两个水兵不曾把这些佃农放在眼里,呼喝着把一张桌子上的泉州佬赶开了。但当两个水兵大声呼唤小二的时候,这次酒宴的发起人,愤怒地冲过来要他们离开。
双方都不肯退让,纠纷很快发生了,强壮的客人们把两个水兵围了起来,逼得两个水兵拔出了刀。推让激起了械斗。农夫不是全副武装战士的对手,两个泉州人当场倒在了血泊里。
逃地人把消息传到了乡村里,泉州佬们愤怒了,他们从四面八方涌向了港口,直到被执勤的水兵队用燧发枪拦住。到了晚上的时候,码头外面已经聚集了几个村子的人,两、三千群众。
庞宁习惯了南海国百姓对官府的感恩戴德,却忘记了那是在“三年免赋”,“均田地”等惠民政策下形成地效果。北港这些泉州人来自于同一个地方,都是乡里乡亲,非常熟悉。郑家是他们的乡亲,是他们地恩人,他们拒绝接受郑家敌人的统治。
还没走到码头,庞宁就听到了几千人呼喝形成地愤怒声浪,要求把杀人的水兵砍头。在六月份地炎热夜晚,这种躁动的嘶吼,仿佛要把这些琼州外来人,从肚子上整个撕碎。
五六千泉州佬挤在小小
外面一线,褴褛的的衣衫仿佛是他们地制服,赤着的诉着生活的艰辛。现场的破海营队长非常为难,大声斥责着那个杀了人的水兵。但面对群众时候,这个队长拒绝把肇事者交出来,冲百姓大声呼喝着什么。
他每呼喝一声,回应的都是千声万声百姓的怒吼。围观的百姓们挥舞着锄头,一步步挪近,直到遇上对峙地水兵们。推耸摇摆的对峙一线,仿佛是一片海浪。
“杀了个贼娃!”
“还我三表舅!”
“把那个贼囚军交出来!”
李习惯了百姓对官府的感激眼神,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远远看着码头上聚集的百姓,李咧了咧嘴,说道,“殿下,我看那水兵也有错,就交给他们吧。”
庞宁已经不是穿越时候地那个庞宁了,这些年他见过了太多腥风血雨。这个末世,只有强者能够生存。除了朋友和恩人,如今的庞宁不会对任何人仁慈,不会对任何敌人妥协。皱了皱眉头,庞宁觉得自己有些愤怒,他不过是要求和郑芝龙一样收六成地租,这些人居然就这样反对他!
庞宁觉得自己的权威被侵犯了,满肚子涌起了不舒服,怒声喝道,“放屁!今天要水兵,明天就要减租,后天就要拆我们的船!”他一拉马绳,喝道,“谁敢闹事!老子枪毙他!”
枣色大马扬起了巨大的马蹄,咆哮着驰骋了一两百多米,猛地冲到了闹事百姓的前面。庞宁一拉马绳,骏马人立停下,吓得一群刁民四散躲开。
庞宁大声朝面前的泉州佬吼道,“五天后,在衙门里断案!现在!全部滚回家!”
庞宁冷冷地用马绳指着面有怒色的百姓们,划了一个圈,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数三十声,如果不离开,杀!”
李被庞宁吼得愣了好久,终于慌张地跟了上来,他刚拉住缰绳,就听到庞宁冷冷的命令,“士兵!上弹!”
南王的命令是无容置地,李还没跳下马来,两百多破海营水兵已经开始装弹。北港的佃农们不明白这边在做什么,直到一个见多识广的农人满脸震惊地呼喊出来,
“那是鸟铙!”
“那是杀人的鸟铙,大家快跑啊!”
庞宁冷冷地看着慌乱的百姓们,开始大声吼叫着数字,“三十!”
已经有百姓感觉到那套复杂动作里蕴含的杀气,开始转身朝乡野里逃去。其他的百姓互相看着,似乎在是否退后的边缘犹豫着。
庞宁冷冷地继续数着,“二十五!”
第一次装弹相对简单——弹膛里在空闲时候要求被清理干净,这时枪筒里并没有杂屑。定装纸袋的火药被倒进去,子弹塞进了弹,士兵们向拿着锄头的农夫们举起了燧发枪,只需要一声命令,就可以收割几百人地生命。
“二十!”
李见百姓们依旧不肯离开,慌张地舔了舔嘴唇,他一把抢过一个亲兵的火枪,举向天空打了一枪。
“砰!”
一团黑雾涌出,伴随着巨大的声响,把没有见识过的农民们吓了一跳。泉州佬们满腔的怒火被这种声浪冲淡了不少。他们开始感觉到死亡地恐惧,蹒跚离开了对峙的一线,大半地人转身躲开了,从人群里往后挤,呼叫着往家的方向逃去。
“十五!”
恐惧仿佛是汹涌袭来地冷空气,让勇敢的火焰一点点熄灭。除了最暴躁地公羊们还立在狼群面前,其他的羊犊都已经撤离了战场。逃跑的人像一群慌不择路的羚羊,在炎热却又寒冷的大地上夺路而逃。
庞宁瘪了瘪嘴,大声喊道,“十!”
“五!”
有人在往后退,直到只剩下最坚强的人独自站立在士兵的面前。或许这些人都是死者的亲属,大概有五十,或者六十人,拿着农家的锄头,犁头,愤怒地注视着侵入他们家园的强盗们,注视着洗劫了他们恩家的敌人们,注视着杀害了他们亲人的仇人们。
他们也感觉到了死亡的逼近,逐渐靠近,聚拢在了一起,他们先是怒视着骑在大马上的庞宁,然后看着躲在排枪后面的杀人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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