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扫晴娘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张碧
另一位附和,“可不是,吃段兄的、花段兄的、学段兄的,还得时刻陪着、照顾着令千金,待以后段兄的得意门生迎娶自己老师的女儿,倒能成就白云城一段佳话。段兄真是有远见的人!”
“呵呵,恐怕要让各位失望了,实不相瞒,拙荆早前已为小女定下一门娃娃亲,是她挚友之子,在下并没有异议。”段老爷笑眯眯望着两个孩子,“所以你们说的童养夫之类,是不可能了。”
几人都有些愕然,原来县令大人家的闺女已经定好娃娃亲了,哎,谁家下手那么快!其实他们有几个生儿子的,也想同县令攀亲家啊。听闻此八卦,不觉纷纷摇头,有些可惜。为他们的儿子,或许也为这个小门生。
不料段老爷还有后话,没隔两下又淡定自如地说:“不过如此教养着也好,世事无常,他还是可以备不时之需的。”段老爷望向小广志和小水遥,轻轻笑起来,段老爷一笑,眼睛总成了一条缝,模样十分无害和蔼,白云城里许多小孩都喜欢笑眯眯的县令大人。
“……”
所以这叫,垫背?童养垫背?
段老爷果然是有远见的人!





扫晴娘 023、世上最可怕的生物
段水遥小时候是个墨迹的性子,吃饭墨迹,走路墨迹,做功课墨迹,连如厕也比旁的小女娃墨迹。段老爷不觉得这有些什么,还夸自己闺女不骄不躁,徐徐图之,有大家之范。
孩童没有心机,不会因为你是县令大人的女儿便迁就你,而段老爷又是个没有架子的,丝毫没有将段水遥往大家闺秀、名门淑女那条路上指引。段水遥三四岁的时候,一早上起来吃完早饭,做完早课,就能出去和街坊四邻家的孩子玩耍,孙广志便形影不离跟在后面。
白云城里,民风朴实,一年里没多少击鼓鸣冤的老百姓,即便击鼓,也是为了谁家的老母鸡啄坏了谁家的大白菜之类。段水遥和孙广志出去玩,段老爷从不让府里的仆人跟随。
“哦哦哦,段水遥和她的小相公又来了!”无论是哪里的孩子王,永远都是熊孩子之中的翘楚。白云城县令府外的云秀街上,街头小霸王一见段水遥和孙广志出来,便开始嚷嚷。
一群孩子围过来,在段水遥和孙广志边上蹦跶,发出“哦哦哦”的唏嘘声。段水遥反应稍迟钝一些,她默默站在那儿,沉思了一会儿,问孙广志:“小宝,为什么他们看见我们就跟看见糖葫芦一样兴奋?”卖糖葫芦的老爷爷每次来云秀街,就会有好多小盆友围过去上蹿下跳,跟小猴子似的。
“小姐,我也,不知道。”孙广志只是把段水遥护在身后,免得那些小盆友群魔轮舞的爪子伤到段水遥。
段水遥显然被这么深奥的问题难住,又慢腾腾地拉着孙广志转身回了府内,去找她爹。段水遥一直相信她爹什么都知道,她把方才的问题与段老爷复述了一遍,段老爷看看闺女又看看小徒弟,这问题就跟小盆友一定要知道自己是怎么生出来的一样叫段老爷十分不好回答。于是段老爷想了个比较委婉的答案:“因为其他小盆友都没有小相公啊,看到你有,他们就很羡慕。”
“爹爹,你说过,如果我有一串糖葫芦,大家都想吃,我应该把糖葫芦分给大家一起吃,才会更好吃。现在我有一个小相公,大家都想要,那我应该把小宝分给大家一起玩,才会更好玩,是不是?”段水遥对她爹讲的道理,具是听得进去的,还会举一反三。
段老爷眼皮跳了跳,“水遥啊,相公是一个人的,不能分着玩。”
水遥大眼睛忽闪忽闪,没懂。
“相公的意思是,一个姑娘的丈夫,就像你娘的丈夫,就是你爹我。如果相公分给很多人,你就会有很多个娘,你想要这么多娘吗?”
卧槽!段水遥立马懂了!坚决摇头。
她一个人静静想了会。
下午再和孙广志出门的时候,小盆友们又围上来“哦哦哦”,其实孩子的心性很活又短,如此“哦”他们三天,就会找到其他令人手舞足蹈的兴奋点,但段水遥是个认真且较真的性子,她慢悠悠走了三步走到小盆友中间,很郑重地说:“小宝不是我的小相公。”
她明白了相公是不能跟别人分的。要放在家里面。一个人玩。
但是她希望小宝跟她一起出去和大家一起玩。光待在家里,有什么意思。
所以小宝不能是她的小相公。
那小宝是她的什么?
“小宝是我的跟屁虫。”
孙广志对段水遥从来不会说一个“不”字,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白云城的春天特别美,孩子们在田间奔跑,放风筝或是追蝴蝶,段水遥和孙广志总是手拉手走在最后,那陌上的野花轻轻擦过他们的脚裸,段水遥蹲下去,指着其中一朵白色的小花,“跟屁虫,爹爹昨天教我,这是荠菜的花。”
孙广志点点头,“小姐你看它结果子了。”他指指小白花下面,那茎上一溜儿小小的、心型的、扁扁的种子。
“我们把它的种子带回去,种在府里,明年春天就可以挑荠菜吃了。”段水遥一想到吃的,眼睛明亮,笑容灿烂。
孙广志便帮段水遥一点一点摘过去,把两个口袋都塞得鼓鼓,他手指盖里卡满绿色的汁液,还有些隐隐作痛,可冲着段水遥亦是笑容灿烂。
晚上,“水遥啊,你们做什么?”段老爷忙完公务,回到后院看到两个小小的身影蹲在他的两盆最爱的菊花边,不知在捣鼓什么。
“哦,爹爹,我们在种荠菜。”
段老爷眼皮跳了跳:“……那你从花盆里拔掉的是什么?”
水遥:“唔??”←。←根本没注意。
广志:“老爷,是我拔的。水遥力气不够。”
还有不远处,管小菜园里的老阿伯嗓门很大:“哦哟,我早上刚刚种的菜秧怎么全被人拔出来了!”
……
水天清话,院静人销夏。
水遥穿着短衣短袖,睡在小床上,打滚:“喵呜,喵呜,喵呜。”
小广志把他张小案几搬在水遥床边,停下毛笔,看水遥:“……”
她还在滚:“喵呜,喵呜,喵呜。”
广志:“嗷呜,嗷呜,嗷呜!”
0.0
水遥一愣,爬起来:“喵呜喵呜!”
“嗷呜嗷呜!”
段老爷扶额:所有的熊孩子都是蛇精病。
……
他们稍大一点的时候,段老爷说:“小孩子玩是永远玩不够的,也该是时候念书作文了。”
可惜段水遥没有秉承她爹的文采,孙广志会作诗的时候,她连千字文都背不全,巴巴儿看着孙广志,十分崇拜他。
“小姐,我今天作了首小诗,念给你听。”
“嗯!”
“一去二三里,乡村四五家,儿童六七个,八九十支花。”
啪!啪!啪!
段水遥拍她肥嘟嘟的巴掌,将人仰望之。
“小姐,小姐,老爷今天新教了一首诗,我背出来了,背给你听。”
“好!”
某人一气呵成:“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阴。歌管楼台声细细,秋千院落夜沉沉。”
段水遥眨巴眨巴眼睛,慢悠悠问:“跟屁虫,春宵一刻是什么意思?”
“老爷只教了我字怎么念,还没说意思,我去问问他!”
一溜小跑开去。
又,一溜小跑回来,“小姐,老爷说学习要一样一样来,一点一点进步,不能三心二意,你还没学会走路,就想跑,这样不对。所以等你把千字文倒背如流了,他再教你这些诗词的意思。”
段水遥点点头,背千字文去了。
段老爷痛定思痛,再不教他们这些不太好解释的东西。
……
段老爷出事的时候,段水遥和孙广志去了城外的小溪边摸鱼,段水遥玩得累了,是孙广志背着回来,她在孙广志的背上睡得香甜。结果看到衙门周围都是不认识的官兵,不让两个小孩进去。
孙广志那会儿较平常孩子懂事,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把段水遥背走,藏在隔街的角落里,又自己出去探听城里发生何事,才知道段老爷被抓。他要去找孙大,孙大却成了指认段老爷的证人,他反应极快,叫醒段水遥就欲往城外逃,可惜在街上碰到一个钦差大人,抓住段水遥,任她如何哭喊,直押去了白云城大牢里。
“跟屁虫,跟屁虫,呜呜呜……”两只小手一寸一寸分离,那样艰难又缓慢的分离,咬紧了牙关用尽了全力也无法挽回的分离,最是伤人肺腑。
十年前他没能保护好一个人,是因为那时的他太弱小。
十年后他既踏月而来,便是遇神杀神,见魔杀魔。
……
冷大公子揉了揉眉心,问段水遥:“他便是新来的京兆尹?”
“前两天我在京兆尹府门口看见他了,胡勒告诉我,跟屁虫就是新来的京兆尹。冷公子,怎么了?”十七岁的段水遥,没了小时候像小乌龟一样的慢吞吞,街扫的慢要挨打挨骂,饭吃得慢要饿肚子,她变成了一只小兔子。
冷大公子说:“来的太巧,往往就不是恰巧了。”
他让豆芽去查那个新来的京兆尹,自己又出去了。
非常熟门熟路的,去了京城大牢。
大王问:“如果一个姑娘有个小时候很要好的玩伴,现在又回来找她了,你们有什么办法对付那人?”不能直接杀,段水遥会伤心;不能留在眼前,看得人不爽;可又赶不走,怎么这么麻烦。
刀疤男:“男伴女伴?”
大王一个眼风扫过去,翻了个白眼,你说呢?
刀疤男“诶哟”一声,“这不是传说中的青梅竹马吗!这真特码是世上最可怕的一对生物。没有之一。”大王你情路也是满坎坷的。




扫晴娘 024、算账
经过众人讨论,冷大公子总结出一个结论。
有时候他惯用的、直截了当办事,的确是不可行,便要采用迂回战术。
比如他要杀一个人,就冲上去告诉他,我为何要杀你,然后一刀毙命,笼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但是追姑娘不行,冲上去亲一口人家?非把姑娘吓跑,尤其是像段水遥这种,性子温吞里带着一丝警觉,一吓她肯定再不敢理你,所以得慢慢培养。再说对付青梅竹马,也是这个道理。硬上就是硬伤。
那如何个迂回法?
刀疤男给他列了几种办法:
其一,离间法。让俩人造成误会,关系疏离。(刀疤男:大王,这个你大约是不屑去做的。大王点头。)
其二,强势插入法。介入青梅竹马之间,那么只有两种可能,当两个人青梅竹马可是没有开花结果,要么是双方或者其中一方还未醒悟到“我其实是喜欢他”的这个心意,要么是真的对对方不感冒,你介入了,打破了那个平衡,你就等那姑娘自己想明白,我到底是喜欢竹马,还是不喜欢竹马,之后,成败便已分。(刀疤男:大王,坐以待毙不是你的风格。大王亦点头。)
其三,便是拔萝卜再按萝卜法。今天两个坑里种了两个萝卜,你把一个萝卜拔掉,再给他按一个萝卜。(大王:啥意思?)
刀疤男:“冷少宫主,你可知道有什么姑娘也喜欢这竹马的不?”
冷大公子明白了!豁然开朗。
但是他又冷脸,“你加个也字,是什么意思?”
刀疤男浑身一抖,跪地磕头,泪流双行。大王,看在我这么鞠躬尽力的份上,饶我一命!
正好冷琤琤修书来问儿子齐国传国玉玺找的如何,冷大公子便如实相告,爹!玉玺没找着,媳妇好像快找着了呢。
冷琤琤回信:追姑娘,要无所不用其极。
冷大公子再一次受教,但对他爹的办法,还留着三分余地,因着他也是个没娘的孩子。如若冷琤琤追姑娘的办法管用,敢问他娘又为何要离开了他们?

这天晚上,豆芽拿着张纸回来,对冷屠袖说,“公子,查到了。”
“说。”
“圣武令在青崖宫手里的消息,是京城一个师爷在地下赌场里传出来的。随即还有飞鸽传书,把消息告诉了五大门派。那个师爷,便是京兆尹府上那个一直跟进跟出的吴师爷。”
“吴师爷什么来路,查过没?”冷屠袖一听,特码又是跟京兆尹有关,脑门上的青筋突突突地跳。
豆芽回:“吴师爷不好赌,只去过那赌场一次,他也不会武功,与武林中人并没有往来,想来是有人指使他这么去说的。”
“孙广志?”
豆芽点头,“这孙大人,是皇上眼前的红人,因着皇上的妹妹荣华公主十分中意这位。”
冷屠袖挑眉,忽然找到了什么重点。
那夜在清道司,他撞见孙广志和张监官“苟且”,继而得知张监官是受他指使诬告他和段水遥劫走了黄花大闺女。后来,段水遥在城北救下孙广志,发现此人是段府故人。孙广志接近段水遥的目的,是为了加害段水遥?不,冷大公子以其男人敏锐的直觉,断定孙广志不是为了害段水遥,那他又是为了什么?
他决定去翻一下京兆尹府的高墙。
还有刀疤男教给他的第一条办法,离间法。哼,他要去告诉段水遥,是孙广志指使张监官诬告他们的!看段水遥怎么想孙广志。(刀疤男:大王,你将将那股不屑的神情,敢不敢再演示一遍?)
孙广志还未睡下,坐在案边,刚写完一封信。察觉屋外有动静,将信送入抽屉中,屏息凝视。冷屠袖没打算偷偷摸摸潜进来,除了上回半夜摸过段水遥的房间,他从来都是正大光明行事。他一脚踹开孙广志的房门,“嘭”。
孙大人风华依旧,如谪仙一般不食人间烟火。见冷大公子,微微一笑,“少宫主这么晚来找在下,不知所为何事?”孙广志穿了一身白衣,冷屠袖乍一眼看他,就觉得这人身材不错。细看他面容,已觉几分眼熟,实在是孙广志给他的印象太过深刻。
“来打你。”冷大公子言简意赅,行动派。
两人在房中第三次较量起来,冷屠袖的功夫虽在孙广志之上,但孙广志也没让冷大公子占到什么便宜,毕竟打架不是光靠身手好。冷大公子承认,若一定要比较,孙广志是个读书人,心思比他深,心眼比他多,手段比他厉害。可是世上的事情,从来没有绝对。
冷屠袖虚晃一下,出腿直击孙大人胯下,孙广志皱眉,堪堪避过要命的一击,又发现某人已出手直朝他面门而来,那本是一拳,孙广志侧脸,不料冷屠袖临时变换手法,正好从另一面扇了一巴掌上来。
啪!
一声脆响。
孙大人脑袋嗡嗡作响,有些晕,有些回不过味。
“失手。”冷大公子本来是想变拳头抡他面颊的,奈何出手太快,孙广志这一侧脸等于是把脸凑上来让他扇,他都没来得及把五根手指拗成拳头。扇人巴掌是女人才做的事儿,冷大公子这点节操倒还不至于失守。
“……”
冷大公子姿势一摆,再战!
“少宫主,你要杀便杀吧,在下武功不如你,不做无谓抗争。”孙广志半边脸瞬时就肿起来,再没打的兴致。他这样子,是料定了冷屠袖不会杀他。
冷屠袖默默走过去,二话不说,一点不客气地,在孙广志肚子上打了两拳。
孙广志喉结滚动:……(内血涌上喉咙又硬生生咽下去,真汉子!)
“我不杀你,但是你告诉五大门派,圣武令在我手里。”冷大公子道出打他两拳的理由。
“确是我传出去的消息。”
给冷大公子找来这么大的麻烦,也是孙大人的好本事。冷大公子想赶走孙大人,孙大人又何尝不想赶走冷大公子?狭路相逢,各凭本事罢了。
我要不还是打死这家伙吧?冷屠袖有一瞬间的犹豫,那一瞬间散发的杀气让孙广志察觉,孙广志笑容淡定,“少宫主还是想杀了在下一了百了?”
冷屠袖抿嘴不语。
“少宫主今夜来找在下,定不会只为了圣武令一事。”孙广志主动替冷大公子说出来,“少宫主曾答应小姐,要帮她查清段老爷被杀一事的真相。少宫主应当知道了赵成德是谁,他死了,而我当上了京兆尹,你也觉得这不是巧合。”
正中冷大公子红心!
冷屠袖道:“你是要为段老爷翻案,还段水遥清白?”
孙广志从抽屉里取出一份竹简,丢给冷屠袖,冷屠袖打开一看,是那份青崖宫没有找到的,关于段老爷一案的卷宗记录。那上面几个关键人物,段澄、赵成德、吴兰娘和孙大皆已亡故,剩下最后一个名字。
断案钦差:上官泓。




扫晴娘 025、如果男配也得了蛇精病
“上官泓?当今两大权臣之一的丞相爷?”
冷大公子虽与朝廷无甚往来,陈国政事还是听闻一二。先帝前几年驾崩,新帝不及弱冠,根基不稳,大权都在陈国丞相上官泓和太师孟先手中。丞相和太师分庭抗争,面和心不合也是众所周知的事儿。
孙广志神色如常,“在下今日告诉少宫主这些,不为其他,只想请少宫主知道,你是江湖人,这些官家的事儿,即便你和青崖宫有心,手也未必够得着。我家小姐的家事,还是不劳少宫主操心了。”
冷屠袖脑门上青筋突突突地蹦跶,两只手不自觉握成了拳头。
这人忒*欠揍,他有点忍不住。
“还有少宫主或许想要告诉小姐,那夜你我在清道司大打出手的事儿,张监官确是我教唆的,你要告诉小姐,在下求之不得。今朝我坐在京兆尹的位子上,不为与小姐相认,段老爷的仇未报,小姐一日未恢复自由身,我便没有资格站在小姐面前。她离在下远远的,未尝不是好事。”
他波澜不惊地识破冷大公子的诡计,叫这位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小魔头,有些不好意思。坦白说,冷屠袖今夜听了孙广志这一席话,尽管心里不爽,但到底有些佩服此人。冷屠袖佩服孙广志是条汉子,也佩服他这份不忘旧恩的心。而且孙广志所说不是不无道理,青崖宫哪怕在江湖再怎样独占鳌头,跟人家相爷到底不能硬碰硬。
“多谢你今夜相告。”冷屠袖抱拳,真心相谢。孙广志要为段家打抱不平,那是他孙广志的事情,冷大公子不想管。反之,冷大公子想做什么,也不用他孙广志指手画脚。
冷大公子临走,又补上一句:“这些事情,我不会告诉段水遥。”
“我也是此意。”孙广志笑得十分好看。

要查段老爷的案子,都扯上了当今丞相。
冷屠袖当初猜的没错,这其中牵连甚大。
他默默走在无人的大街上,风吹动他的衣角,吹出他隐隐约约精壮有型的身材,也吹来几片掉落的树叶,打着滚,在街上翻飞。树叶滚到他脚下,他用脚划了个弧形,再手臂一动,几片叶子整整齐齐躺在他两指之间。
冷大公子已经得了强迫症,见不得街上有垃圾。
当初答应段水遥要帮她,冷大公子便不会食言。他在弹指一挥间,捉住了些思路。
孙广志的话,也不能尽信,比如他让冷屠袖告诉段水遥,曾教唆张监官的事儿,冷大公子仔细想想,深以为这叫欲擒故纵。不想认段水遥?想要让段水遥与他保持安全的距离?呵呵——孙广志分明在故意削弱自己的战斗力,好叫冷大公子放松警惕,他若真不想与段水遥相认,何必开口叫那声“小姐”?
可惜现在段老爷案子的线索,都被孙广志那臭小子掐断,冷大公子已然没有先机。现下他想替段水遥查明真相,顺便战胜孙广志这只竹马,只能另辟蹊径。
这条蹊径,冷大公子琢磨了一晚上,决定再修书一封给自己亲爹:
“老父,见信如晤,加急来信因有二事。一为齐国玉玺缘何落在段家父女手上,欲知其中原委;二为当年汝挂于儿脖间之玉坠,今有一墨砚与之相配,儿不知其中始末,亦望告之。老父,儿媳妇还要否?速速回信。”
然后冷大公子又招来豆芽:“去查查丞相和太师。”
豆芽惊讶,“公子,这恐怕不太好办。”丞相和太师岂是谁想查就能查的,掌权之人,少不得自己的情报网和眼线,若是青崖宫去探听,又是在这京城,人家眼皮子底下,必被两只老虎有所察觉。
“无妨,你只需收集些市井之间对他二人的传闻,找几个茶楼说书的问问,把皇上,皇上他爹娘,哦,还有那个荣华公主,都问一遍。”
豆芽眨了眨眼睛,撸了撸脑袋上几根稀疏的毛,一溜烟不见了人影。

次日,段水遥来扫街,冷屠袖将她拉到一旁,“我查过孙广志了。”
段水遥对冷大公子此举有些吃惊,但又觉得在情理之中,毕竟她自己也对孙广志满腹疑问。为何他会负伤晕死街头,为何他成了京兆尹,为何他一会儿认得她一会儿又不认得她。
“其他无甚要紧,只一件事儿,你还记得那次张监官向前任京兆尹举报说我是你的同伙,害我们入狱一事吗?”
段水遥点点头,怎么不记得。
“是他指使的。”
冷大公子说完,不动声色观察段水遥的神情,他有些担心,因为心里没底,从没干过这么迂回的挑拨离间。这事儿,孙广志都让他说,他再不说那是对不起观众。可冷大公子还是暗暗生出几许羞耻感,觉得自己不够爷们。
只见段姑娘睁大眼睛,被这个消息震惊不已,她有点难过:“跟屁虫为何要那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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