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我凌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老碧
“专|制霸道?”苏琅琛冷笑一声,危险的眯起双眼:“你还不知道真正的□霸道是什么样的吧?我如果真专|制霸道的话,早就把你锁起来了,让你这辈子除了我之外谁也见不到,哪也去不了!”
慕君颉被苏琅琛眼底的阴郁吓了一跳,加上酒劲一上来,便气愤的嚷嚷:“你什么都管我,我才不要你管!你又不是我父母,凭什么管我!”
苏琅琛听的呆了片刻,然后连连说了三个字:“好,好,好。”苏琅琛一字一顿,一顿一咬牙,然后道:“你不要我管,我倒要看看我究竟管不管得了你。就凭你还在这山庄里,还是山庄的少主,在这里一天,我便管你一天。从今晚起,你就给我呆在琅阁里,从今以后一步都不准出来。”
一听以后都不准出来,慕君颉急了,脱口便说:“那我便不在这山庄里、不做这个少主好了。”
此言一出,顿时让苏琅琛差点失去理智,脸色铁青,嘴唇颤抖了半天,什么气话都说了出来:“是我看错你了,你就是一只怎么也喂不熟的小狼崽!你的心根本是石头做的,对你再好都没有用!”
苏琅琛平素冷静自制,就连发脾气的时候神态动作也是极为优雅的,可偏偏只要是遇上跟慕君颉有关的事,所有的理智就都不管用了。苏琅琛正在气头上,随即袖子一挥,‘碰’的一声打开门出了屋,到大厅喊来琅阁的管事苏良,“给我拿七窍锁来,把这间卧房锁上,再派人在四周窗口好好看着,若是少主出来一步,我拿你们是问!”
苏琅琛命令完便大步走了,苏良杵在原地,心里开始犯难,想着庄主竟然连山庄祖传的宝贝七窍锁都用了上,这回估计事情严重了。苏良跟了苏琅琛那么久,多少是了解自家庄主的,少主对庄主来说早已重要到了惊人的地步,庄主此刻在气头上的命令,指不定明天就会后悔了,到时候难做的还是他们这些下人。向来处事利落的苏良一时不知道怎么办,左思右想了半天还是不敢违命,一边叫人去取七窍锁来,一边调人过来看守。
苏燕忙走上前道:“就算庄主要少主禁足,也得容我们先伺候少主就寝吧。”
苏安点点头:“你们快去吧,少主身体不好,需得早点休息。不过,你们尽量快些出来,我这边……”苏安顿了顿,接过侍卫刚取来的七窍锁苦笑道:“我这边总得执行庄主的命令吧。”
慕君颉从苏琅琛走后就一直在发愣,神情怔怔的任由苏婉和苏燕伺候着脱衣洗脸,然后乖乖上了床,也不说话。
苏燕自从那次在药阁被慕君颉所救,便一心只向着慕君颉,此时看慕君颉愣愣的样子只觉得心疼,暗自埋怨庄主怎么舍得对少年发那么大的脾气。待慕君颉躺下,苏燕一边帮慕君颉掖好被子一边说:“少主,庄主只是一时冲动,肯定很快就会消气了,您什么也别想,早点睡吧,我们先下去了。”
慕君颉转过头来看向苏燕,手慢慢按住自己心口,声音小小的:“燕姐姐,我忽然感觉这里好难受。”
少年的神情带着无辜的痛苦和迷茫,似乎觉得心里很难受,却又不明白为什么会这么难受。
苏燕顿时觉得更心疼了,苏婉也不知道怎么好,只能轻轻安慰说:“少主,你先好好睡吧,睡一觉明天就没事了。
慕君颉点点头,然后勉强对两人笑了笑:“嗯,我这就睡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去吧。”
所有人都退了下去,慕君颉躺在床上没多会儿,听到‘啪噔’一声响,房门真落了锁,声音在安静的黑夜尤为刺耳。大厅外面同时远远传来了一些脚步声,因为武功高所以声音很轻微,是苏良调来的守卫。
慕君颉在黑暗中大睁着眼听着外面的动静,三年前的阴影忽然慢慢涌现,不自觉的害怕起来,全身都开始发冷。
慕君颉虽然千杯不醉,但酒毕竟入了肠,开始慢慢发挥起功效。醉生梦死那种酒,有种特别的功效,便是能勾起人心里最深的回忆,不管这记忆是美好的还是恐怖的。当年林府出事,全家被灭门,慕君颉是里头唯一活着出来的人,他那时候不足十二岁,独自一人从汴京赶往洛阳,因为模样生的太好,一上路便遇上了人贩子,先是被锁在箱子里,之后又被关进黑屋里,外面总是有一堆大汉看着,逃也逃不出去。有同样被拐去的一些孩子因各种原因死掉了,尸体就随意丢在他被锁的那间房,有的已经腐烂发臭,死不瞑目。
慕君颉从此害怕被锁起来,这种害怕已经变成一种内心深处的恐惧。他几乎没和别人提过自己的过去,曾经历过的事连苏琅琛都不知道。
因为当年林家的那场大火,慕君颉点着灯就没法睡觉,所以苏婉出去的时候为他把灯吹灭了。可这个时候,慕君颉又想要点亮灯来,他忍着害怕光脚下床,去找火折子。
点灯这种事都是女使们做的,慕君颉摸黑找了半天也没找到火折子到底在哪,腿反而被撞青了好几块。初春的深夜格外寒冷,虽然屋内烧了地龙,但身上只穿了亵衣的慕君颉还是冷的直发抖。慕君颉外表古灵精怪,内心却极其骄傲倔强,死活都不会去叫人去示弱的,于是最终放弃了点灯的念头,回到床上去。
慕君颉把整个身子包括脑袋都蒙进了被子,努力让自己想一些其他的事来转移那些心理阴影。可想着想着便想起苏琅琛怒气冲冲的脸和头也不回的背影来,心里更难受了,几乎喘不过气。他曾两次死里逃生又经过一路颠沛流离,身上的伤落下了病根,再也好不了了,只能小心的养着,严重的话还会发病,一次比一次凶险。
作者有话要说:
慕我凌风 24牵情处
慕君颉暗道不好,竭力调整呼吸,什么也不敢再想,闭着眼一只只数羊。慕君颉的身体不能喝酒,加上又折腾了这么大半天,渐渐的全身都开始难受,胸口钝痛一阵一阵绵延不绝,让他忍不住又睁开眼。
这么一睁,就睁着眼数羊数到了天亮。
外面破晓的一声鸡鸣,让慕君颉浑浑噩噩了整夜的神智稍微多了一分清醒,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起了烧。同样浑浑噩噩了一夜的并不止慕君颉一个,甚至也不止两个,而一共是三个。
在书房里发了疯似的批了一夜庄内事务的苏琅琛自不用说,此刻本来应该好好安睡的赵宗治,却也发了疯似的辗转反侧的倒腾了一夜,怎么也睡不着。
赵宗治也是喝不醉的体质,但醉生梦死毕竟非同小可,他回房之后酒效开始慢慢发挥,让人想起心中最深的记忆来。赵宗治见多识广,老早就听闻过醉生梦死的功效,却压根儿没把其当做一回事。一则是因为不信,二则是因为他实在没有什么深的回忆,不管是美好的还是恐怖的。赵宗治天生皇室贵渭,母亲只是父亲的众妻妾之一,父母间感情平淡、兄弟间相处平淡,没有过什么美好回忆;他性情冷漠又地位尊贵,亲眼见过死人也亲手杀死过人,都没什么感觉,更不可能有什么恐怖回忆。
所以赵宗治虽然感觉有几分酒劲上涌,但毫不在意,照常脱了衣上了床,闭上眼准备睡觉。可正当要昏昏欲睡的时候,脑海中却慢慢浮现出一双眼睛来。
是一双极为明亮好看的眼睛,在落日的余辉下,好像漾着波光。眼睛的主人是个拥有动人笑容的少年,眉目似画,漂亮的不像是凡人,出现在赵宗治眼前的那一刻,赵宗治几乎以为他是山中的精灵。少年笑着问:“请问你知道栖霞山庄怎么走吗?我好像又迷路了。”
赵宗治不由自主放任思绪,想起那个少年丰富多变的表情来。耍赖的样子,装可怜的样子,坏笑的样子,皱眉的样子……每种表情都能牵动他的心。赵宗治猛然间心头一惊,睁开眼来。
活了那么多年来,最深最美好的记忆,竟是和慕君颉的初见吗?
一时间赵宗治心头又烦又乱,再也睡不着了。慕君颉明明就是个没心没肺骗死人不偿命的妖孽,遇上他怎么会和美好挂钩。赵宗治运功把体内仅剩的一点酒全逼了出来,然后闭上眼控制自己不再乱想,继续睡觉。
可是人心岂是能控制的东西?越是控制着不去想就越是会想。赵宗治闭着眼,耳侧甚至依稀回响起慕君颉软糯低声、或者清亮大声的一句句叫自己木头。可他身上的酒已经全被逼出来了,不可能再是酒效作祟。赵宗治翻来覆去的苦恼了一夜,整夜都浑浑噩噩的。
黎明破开了沉沉的夜幕,迎来了冬日初生的太阳,天色渐渐放亮,窗棂上流转着淡淡的曙光,早起麻雀开始在树枝上叽叽喳喳的叫起来。
苏琅琛看着窗外,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这一夜是如此漫长。外面有僮仆轻轻敲门,端着水来伺候苏琅琛梳洗。苏琅琛洗了把脸,觉得神智清醒多了,专门负责给苏琅琛梳头的苏才一边为苏琅琛束发一边小心翼翼的问:“庄主,您早膳准备在哪用?是照常回琅阁,还是……”
苏琅琛微愣片刻,然后点头道:“回琅阁。”
这三个字一说出口,心里便愈加急切,苏琅琛紧接着站起身,大步向琅阁方向走。
慕君颉此刻发烧烧的身上皮肤都是滚烫的,却又觉得冷的要命,所以全身始终蒙在被子里,连头都不露。模模糊糊中听到开门的声音,接着有脚步声慢慢临近,有人站到了他床前。又过了许久,听到一声低叹,苏琅琛熟悉的嗓音响起:“慕慕,慕慕?”
慕君颉身上难受心里更难受,在被子底下动了动。苏琅琛见状,轻声问:“睡醒了吗?睡醒就起来吧。”
慕君颉始终不吭声,把自己蒙的更紧了。苏琅琛拧着眉,伸出手去拉慕君颉的被子,“慕慕,起来吃饭了。”
慕君颉拽着被子,在被子底下故意闷声道:“我才不要你管。”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苏琅琛拉着被子的手一下子僵住了。昨晚慕君颉说过的‘你凭什么管我’和‘不待在山庄里也不做少主’的话还犹言在耳,此刻这一句再次勾起苏琅琛的心头痛。这种话对苏琅琛的打击颇大,以至于苏琅琛没听出小孩声音里的委屈和沙哑。
苏琅琛先是没骨气的惦念后悔了一个晚上,又大清早便跑来主动示好,小孩却跟他怄气怄到连头都不露,看都不看他一眼,刚才一句话更让他心头雪上加霜。苏琅琛胸口憋着满腔郁闷和难受无处发泄,转身道:“好,我不管你,以后再也不管你。”
苏琅琛大步走出房间,冷声朝苏良丢下一句‘把少主给我看好了’便穿过厅堂离开琅阁,随后叫人去牵了马来。翻身上马,抬手一鞭用力甩下去,马立刻撒腿狂奔,速度飞快。漫无目的的策马下山,一路飞奔,耳边的风哗哗作响。
慕君颉只听到苏琅琛丢了一句狠话便走了,继而碰的一声房门响,门再次被锁上。生病的人的情感本来就会变得脆弱,慕君颉怔怔的大睁着眼,心里莫名难受的厉害,眼泪不受控制的涌出来,顺着眼角滴入被子里。
苏琅琛奔至山脚,正巧碰上从金陵城回来的苏青,禀报说莫家布庄并入百裳坊的事出了一点问题。苏琅琛便径直离开山庄,前往城内。合并莫家布庄的事一直都很顺利,只除了制作流程上不太统一,须得建立一个新的管理体制。苏琅琛刻意让自己忙碌起来,解决完莫家布庄的事,又跑去将商行和武行挨个巡视了个遍,连带得每个分行的掌管人都跟着忙忙碌碌诚惶诚恐,不知道是自己做错了什么还是发生了什么事,竟令庄主突然亲自前来。等苏琅琛忙完,天已经黑下来了,天上星光稀疏,月色清淡。
而自从早上苏琅琛离开山庄后,慕君颉发烧越来越严重,难受的躺在床上动也不想动,一整天滴水不进,头和胸口疼的像要裂开,连闻着苏良从窗口送进来的饭菜的味道都觉得作呕。慕君颉对身体上的病痛却浑然不觉,只觉得心里难过的厉害,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呆呆看着床顶的帐花,不知道在想什么。
慕君撷觉得自己当初不该跟着苏琅琛来到栖霞山庄。当年他从林府逃出来,独自一人从汴京赶往洛阳老家,按照父亲的遗嘱回洛阳找慕家的亲信和属下,几经险境才抵达洛阳,刚进入城内主干道,就在官道上差点撞到一个马车。他记得自己一身狼狈,从马车里走出来的陌生男人却很温和的把他扶起来,问他愿不愿意跟他走。他抬头就看到男人脖子上挂的玉佩,正是他娘亲留给他、又被他送给他在汴京救过的人的那块。那个时候,他太讨厌一个人孤零零的感觉,太害怕孤单,所以点点头什么也不说就跟苏琅琛走。可现在才发现,原来两个人越是相处,越是亲近,就越会害怕孤单。而一个人无牵无挂,才可以无所畏惧,没有牵挂才没有害怕。
苏婉和苏燕见送到窗口的饭菜没有人动,透过窗子又看不到屋内的情形,不知道慕君颉现在怎么样了,在外面急的要命。苏良每隔一个时辰就命人将冷了的饭菜从窗口撤掉,再送新的热饭热菜进去。慕君颉却根本不理会外面的动静,意识昏昏沉沉,时而清醒时而模糊。
就这样一直到了晚上,夜幕再次降临,像一张网撒落下来,笼罩了整个栖霞山庄。慕君颉睁着眼面对着空荡荡的黑暗,把自己裹的更紧,整个身体蜷成一小团。意识朦胧中,慕君颉似乎看到了死去的父母还有林家父子,对他轻轻微笑。他们所有人都对他很好,可最后全都走了,只丢下他一个人。苏琅琛也对他很好,却也同样丢下他一个人,径自离开了。
夜渐渐深了,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越是夜晚,金陵城却越是热闹。城内街道两边的酒楼屋檐上早早就亮起明角灯,每条街都有数千盏,照的道路明亮如昼。秦淮河上有细弹细唱的乐舫悠悠驶过,曲子在岸边飘荡,凄清委婉,唱的正是柳永的词牌,对月临风,空恁无眠耿耿,暗想牵情处1。苏琅琛听着曲子,心里更加不舒服。
自古来,便多情总被无情恼。一个的若无其事,连累另一个的全心全意,一个的漫不经心,勾去另一个的千愁万绪。如果说不公,那这便是了。
栖霞山庄在金陵城内有两处宅子,一处是一年前苏琅琛专门为慕君颉买的,既靠近夜市又临秦淮河畔,比较繁华热闹,另一座是苏家老宅,虽也在城中心,但地处幽静。巡视完所有的铺子,苏琅琛径直回了老宅,仿佛还不觉得累似地,又叫苏远把山庄各地分堂的账册都拿来给他看,一直看到夜半快天明,苏琅琛终于累到什么都没办法想,回房倒头就睡。
备注:
1、对月临风,空恁无眠耿耿,暗想旧日牵情处。……因循忍便睽阻。相思不得长相聚。好天良夜,无端惹起,千愁万绪。——宋仁宗时柳永的词牌《女冠子》,柳永的词在当时市井间流播极广,并为歌妓传唱。
作者有话要说:
慕我凌风 25昏迷
黑夜终于过去,东边的天际抹上第一道朝霞,万物在微曦的晨光中复苏。
天刚亮,东方远急匆匆的赶来了琅阁。东方远昨日正巧外出办事了,早上回庄才得知消息,虽然不清楚事情原委,但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东方远走进厅堂,抬眼一看到卧房门上明晃晃的锁,顿时皱起了眉,暗骂了苏琅琛一声蠢蛋,然后命令苏安:“把锁给我打开。”
苏良为难的道:“东方总管,这是七窍锁,只有庄主才开得开……”
东方远刚才跑的太匆忙没看清楚,这下定睛一看,果然是苏家祖传的七窍锁。七窍锁江湖上只有两把,虽外表普通,却材质绝妙机关精密,任何兵器都弄不断,任何人都撬不开。最厉害的是该锁认主,它能够感受主人手的温度和掌纹,主人只需用手心握住锁身片刻,锁便自动打开,全天下只有锁的主人能够开锁。
东方远看着门上的七窍锁,眉皱的更紧了,骂完苏琅琛蠢蛋后又骂了一声混蛋。锁住了人又锁不住心,再厉害的锁有什么用?东方远透过窗户,却只能看到窗前一小块地方,看不到屋内小孩的身影。
“慕慕,慕慕!”
东方远在外连连叫了好几声,却得不到任何回应,立即转身对苏良道:“快去多叫几个人来,直接把整个门板卸下来。门若是不好卸,就给我卸窗子。”
苏良又开始犯难:“庄主曾亲自下的命令,要小的守好了,不许少主跑出去,小的……”
“若庄主怪罪下来责任我一人承担,”东方远不耐烦的打断苏良:“你们只管快点做。”
一干守卫去取了工具,开始卸门。慕君颉被外面的响声惊动,混沌的意识有了一丝清醒。他看向窗外,发现外面天光熹微,又是一个清晨。
已经过了一天一夜,苏琅琛却没有再来,就像他父母一样,抛下他再也不回来了。慕君颉咬着嘴唇大睁着眼,静静等眼里的水气彻底风干。
慕君颉比谁都清楚哭都是用来给别人看的,有人在意,哭才是值得的;没人注意的时候,哭是最没用的。慕君颉取下头发上的簪子用力刺入掌心,好让自己昏沉的神智更清醒一些,然后穿上外衣起身下床,扶着桌沿缓缓走到窗口,轻喊了一声:“东方大哥。”
东方远听得声音马上走过去,看到少年安静的站在窗前,背脊挺直,乌发倾泻了一身。东方远还没来及开口,听慕君颉又道:“东方大哥,你不用卸门了,我能开得开七窍锁。”
东方远惊讶的一愣,慕君颉继续道:“曾有位林叔叔教过我,除了是锁的主人,还有一种方法可以打开七窍锁。东方大哥,我已经等了琅琛一天一夜,不想再等下去,现在想要开锁了,所以可不可以请你们暂时回避一下?”
此时房门已经被东方远命人卸出了一条宽宽的缝隙,从门内就可以碰到外面的锁。慕君颉语气很认真:“这个锁是琅琛家的祖传,我不能让别人看到开法,如果被人知道了,它就没有用了。那方法是林叔叔偶然研究出来的,只告诉过我一人,如今他已经过世了,而我也绝不会把这方法告诉第二人。”
东方远根本来不及想到底是什么方法,他看着慕君颉,莫名感觉一阵心慌。慕君颉在窗内静静站着,此刻眉眼精致如天地精灵,一看震人心魄,再看,四周万物在他面前都只如陪衬一般。初生的朝阳照着他一身红色的外袍,仿佛一只将要振翅飞离的雏凤。东方远越看就越是觉得不安,猛然想起自己根本一点也不了解慕君颉,不知道他会开七窍锁,不知道他口中的林叔叔是谁,除了知道小孩是洛阳人之外,他来山庄之前经历过的事连苏琅琛都不清楚。东方远不由自主脱口便问:“慕慕,你要去哪里?”
慕君颉抬起头,声音小小的:“我想回家。”
东方远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忙说:“这里不就是你的家吗?”
“这里是琅琛的家。”慕君颉摇摇头,“我要回洛阳去,那里才是我的家。”
东方远一颗心当即沉了下去。原来小孩这两年来从没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他比谁都要狠。若想走,说走便走,要是不想留,恐怕谁也强留不住,苏琅琛这辈子算是完了。
东方远毕竟是苏琅琛生死至交,心里明着暗着都偏着苏琅琛,于是缓缓道:“慕慕,你要真想去洛阳,不管于情于理,都得亲口跟琅琛打声招呼才好。……慕慕,你可能永远都无法想象你对琅琛究竟有多重要,他这次闹脾气,也是因为这世上只有你才能影响他的情绪。他对你到底有多好,到底真不真心,相信你自己也清楚,如果他回来后见不到你,不知道会有多难受,而且苏婉苏良包括整个山庄的守卫,必定也得因此受牵连。”
东方远软的硬的都说了,最后来求的:“算东方大哥求你,锁你先不要开了,先吃点东西,我向你保证,琅琛很快就回来了。”
慕君颉刚才说那些话其实早已经耗尽了最后的力气,他用手死死撑着桌沿,竭力不让自己倒下去,终于轻轻说:“好。”
东方远稍微放了心,然后火急火燎的将山庄里目前能用的侍卫全叫了来,派去下山找苏琅琛,自己也骑了匹马,直奔金陵城。
而这个时候,苏琅琛已经从城里出发,快马加鞭的赶回山庄。苏琅琛虽忙的疲累之极,却终究不能抵抗得住对慕君颉的惦念,天一亮就动了身。这整整一天,苏琅琛不是不愿想,而是不敢想。心底关于慕君颉的那根弦绷得太紧,经不住任何拉扯,轻轻的碰了也会难受得厉害。
越是往回赶,苏琅琛心里便越是急切,想着自己竟然狠心将小孩囚锁在屋里,一走就是一整天,愈加担心小孩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心里的焦急已经远远大于了赌气。
苏琅琛回了庄,下马便向琅阁走,走到门口撞上了苏燕。苏燕自从跟了慕君颉,便对慕君颉全心全意,这两日在门外守着哪也不肯去。苏燕看到苏琅琛,先是微微一愣,然后扑通一声就跪下了,求道:“庄主,求您开门,让奴婢进去看看少主现在怎样了……少主昨天一整天什么都没吃,奴婢实在不放心……”
苏琅琛一听,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沉了下去,根本也顾不得管苏燕,加快步子穿过厅堂,径直开锁进屋。
屋里静悄悄的,若不是床上的被子下有轻微的隆起,苏琅琛几乎怀疑屋内根本没有人。小孩悄无声息的躺在床上,依然是全身都蒙在被子里,连脑袋也不露。苏琅琛走到床边,叠声喊慕君颉的名字。
喊了几声没有回应,苏琅琛想着小孩是在赌气不理他,便伸手拉被子,可这一回,被子却很轻易的一下子就被拉开了。被子下的慕君颉背对着苏琅琛面朝墙壁侧躺着,身体像小动物般蜷缩成小小的一团,一头乌黑顺滑的长发凌乱的覆了一身,纤细的身体几乎完全淹没在黑发和铺着深色锦被的大床里。
苏琅琛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立即伸手扶上慕君颉的肩膀,将他扳过来。掌下的肌肤滚烫的吓人,小孩的身体随之便软软的转正,像具没有灵魂的木偶。慕君颉面色惨白,双目紧闭,呼吸微弱,早已经不知何时陷入深度昏迷。整个人失去意识的静静躺着那里,雪白到几乎透明的肌肤溶化在那一片漆黑的长发中,蜿蜒如沼泽,缠绕似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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