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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我凌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老碧
慕君颉听罢,忽然眨了眨眼:“琅琛,是不是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不会怪我啊?”
苏琅琛看着慕君颉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有些好笑的点点头。
“那我要是找人挑衅滋事、打架斗殴呢?你也不怪我?”
“嗯,”苏琅琛对慕君颉的武功很是放心,知道小孩聪明精怪,更是个从来不会吃亏的主儿,道:“你打赢了我有奖。”
“我要是把人家给打伤了呢?”
“打伤了我赔偿。”
“我要是杀人放火呢?”
“你要杀谁,我替你杀;想放火,我帮你点,”苏琅琛语气平和的像是在说一件极正常又理所当然的事,“不然你毛手毛脚的,我怕你会烧到手。”
“我……”慕君颉挫败的撅起嘴,反倒被苏琅琛淡定的态度弄的憋闷起来。那边仆人已经布好了晚饭,饭桌中间摆了个青釉瓷瓶,插了几支新摘的茶花,红色的花朵吐蕊争艳,让人看着赏心悦目,勾起了几分食欲。清淡的花香混着饭菜香一起传来,慕君颉也觉得有点饿了,头回自发自觉的跑去饭桌吃饭。
苏琅琛跟在慕君颉身后落了座,随口问了句:“这花是谁摘的?”
正在一旁摆碟子的苏燕忙停了手里的活,恭恭敬敬的答:“回庄主,是奴婢。”
“这花开的不错。”苏琅琛抬头扫了苏燕一眼:“你就是慕慕前些天从墨阁要来的那个吧?”
“是,奴婢苏燕,一定尽心服侍少主。”
“嗯,看起来还算聪明稳重。”苏琅琛点点头,话锋一转:“但在栖霞山庄,再沉稳聪明也没用,忠心才是最重要的。”
苏燕忙认认真真的道:“奴婢自当对栖霞山庄忠心耿耿。”
“我不需要你对山庄忠心,也不需要你对我忠心,我只要你对慕慕忠心就够了。”苏琅琛夹了一口菜到慕君颉碗里,“若你对慕慕有半点不尽心,我不介意让你体会一下什么叫连死都是一种奢侈。”
苏燕立即跪下来,言之凿凿:“请庄主放心。”
虽然苏琅琛已经命人查过苏燕的身世背景,但苏燕今后毕竟是贴身伺候慕君颉左右的,苏琅琛不允许出现半点差池,怎么也得敲打一下。慕君颉多少也知道苏琅琛的用意,便没有吭声。慕君颉吃了几口饭,又想起苏琅琛刚才没说完的话,问道:“琅琛,既然你方才想说的不是青阳帮,那是什么?”
苏琅琛微微一滞,脸上又浮现出那种复杂的神色,缓缓开口:“慕慕,你先前在议事厅,有说过两个人之间相交越好,对背叛和欺骗就越是不可原谅,而人心一旦产生了间隙,哪怕只有一丝一毫,也无法恢复如初了……”
“嗯,”慕君颉低头认真啃手里的鸡翅尖,有些不解的问:“怎么了?”
“假如,”苏琅琛欲言又止,似乎在斟酌怎么开口,“我是说假如,有一天你得知你身边最亲近最在意的人曾经欺骗过你,你能原谅他吗?”
“那要看是什么事了,我也经常骗人玩啊!”
“不是你平日里玩闹的那种欺骗,是那种情感上或原则上等比较严重的欺骗。”
慕君颉微皱起眉想了想,然后摇摇头说:“不能。”
苏琅琛神色微变,“若那个人有不得已的苦衷,你也不能原谅吗?”
慕君颉放下手中啃完了的鸡骨头,说:“就算情有可原,但欺骗总归是欺骗,那些苦衷和情非得已,都不过是为自己找的借口罢了。”
“…是吗……”苏琅琛的声音听起来竟有丝失魂落魄的味道,慕君颉敏锐的感觉有些不对劲,轻声问:“琅琛,你怎么了?”
“没事。”苏琅琛抬头看向慕君颉,表情已瞬间恢复正常,然后夹了一筷子青菜到慕君颉碗里,“不要光吃肉不吃菜,挑食对身体不好,就长不壮了。”
慕君颉最怕吃青菜,不满的顶嘴:“要是我长的又胖又壮,最后长成张飞那个样子,五大三粗又满脸胡子怎么办?”
“又胖又壮也没什么不好的啊,身体健康就行。来,张嘴,”苏琅琛将青菜送到慕君颉嘴边,面不改色的继续喂食,“你就算长成张飞,也是聪明可爱的张飞。”
作者有话要说:





慕我凌风 10魔怔
一顿饭下来,慕君颉被逼着吃了好几团青菜,憋闷的不行。小孩睡了一天又吃饱了饭,倒是精神十足,吃完饭就想往外跑。外面的细雨虽然停了,但是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慕君颉站在院子里的梅树下看着墨蓝的天,神情略有些失望。微侧过头,余光扫到身后走来的苏琅琛,眼睛一亮,就像夜晚的露水般,暗地里漾着光,然后猛地转身,抄起一根直长的梅枝折断当剑,迎风挥出,又快又准的直取苏琅琛咽喉。
树枝还未到,凌厉的剑气已震碎了北风!
苏琅琛脚步一溜,随即后退四尺,堪堪躲过。树上的梅花因树枝的折断而纷纷抖落,慕君颉从飘飞的花瓣中起身一跃,凌空倒翻,一根树枝化作几重光影,向苏琅琛当头洒了下来。
苏琅琛周遭都在剑气的笼罩之下,无论哪个方向都无处可避。苏琅琛立在原地不动,举掌相迎,树枝在距苏琅琛只有一厘米地方被他用内力一截截的尽数断裂,一块块掉在地上。
“没意思,”慕君颉扔掉手中的断枝,撅起嘴,“一点也不好玩。”
苏琅琛走上前帮慕君颉拿掉头发上的梅花瓣,宠溺的笑道:“不错,武功又进步了。”
“可还是比你差。”慕君颉嘴撅的更高,“比赵宗治也差。”
“我比你大将近八岁之多,又自幼便勤练至今,若是还武功不济,我也不用混了。何况以你的年纪,武功已经很强了,连一向眼高于顶的大长老都说你是难得的习武天才。”苏琅琛这话倒是实话,没有丝毫的安慰或夸大的成分。然后又笑着道,“再说以你那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懒散态度,还能有这样厉害的武功,该值得庆幸才对。”
慕君颉一听更不乐意了,一掌挥来,“你取笑我!”
苏琅琛侧身一转,巧妙的化解了慕君颉的掌法,还顺势握住慕君颉的手,一把将小孩整个身子都拉到自己怀里,轻声哄:“等过了年,初春三月就要在华山开始武林大会,要选新的武林盟主,我带你去看看热闹好不好?”
慕君颉从出生就跟着父亲参加过武林大会,到后来都多的记不清有多少回了,对那些道貌岸然的正派人士用各种光明或卑鄙的手段争权夺势没有兴趣。慕君颉看着梅花树,眼前慢慢浮现出了父亲和林献之的样子来,缓缓道:“琅琛,我忽然想再回一次汴京。”
月下,小孩的睫毛上晶莹透亮,似乎凝着露霜。苏琅琛觉得有点奇怪:“慕慕,你不是洛阳人吗,什么时候去过的汴京?”
慕君颉比苏琅琛更觉得奇怪,心道当年自己不就是在汴京救了苏琅琛的命吗?可随即又想到当年他给苏琅琛的玉佩至今还被苏琅琛好好的戴在脖子上,而苏琅琛给他的玉佩早就被他给了别人,怕苏琅琛生气,就没再说话。
苏琅琛搂着慕君颉坐在长廊边,手慢慢的抚着慕君颉的头发,柔柔细细的感觉,就像慕君颉本人一样惹人喜欢,连心也跟着一起柔软起来。苏琅琛把下巴靠在小孩细柔的头发里,独自一人微微笑。
慕君颉坐在苏琅琛怀里悠闲的晃着腿,晃着晃着就有点无聊,便伸出手指在苏琅琛胸口上画乌龟。画了一个又一个,正玩的不亦乐乎,却冷不丁被苏琅琛将手抓住,“慕慕,你在画什么”
慕君颉想自己画的乱七八糟,而且又隔了那么厚的衣服,苏琅琛肯定不知道他画的是什么,于是一脸认真:“琅琛,我画的是你。”
“哦。”苏琅琛不动声色的淡淡问,“我就那么像乌龟么?”
“因为我只会画乌龟啊,”慕君颉的谎话被当场拆穿,却一点也不慌,依旧一本正经的认真说,“琅琛,你放心吧,就算我把你画成了乌龟,也是这世上最帅最酷的乌龟。”
苏琅琛的脸抽了抽,忍了忍最终没说话。幸亏他老早就被慕君颉的精灵古怪以及坑蒙拐骗锻炼出了一颗金刚心,就算被强烈打击了也不会轻易碎。
时间静静流逝,有种安和与融洽的气氛在这静静的夜缓缓荡漾开来。夜渐渐深了,慕君颉怕冷的在苏琅琛怀里缩了缩,迷迷糊糊的又要睡去。
进了腊月,山庄里里外外都在忙活,整个山庄大抵也只有慕君颉和赵宗治两个闲人了。慕君颉本来就是个闲不住的主,何况昨天睡了一天哪儿也没去成,快憋坏了,吃完早饭便又溜后山去找赵宗治。慕君颉跟在赵宗治身后,一声迭着一声:“木头,你陪我出庄去好不好……”
赵宗治不理他,自顾自走去空地练剑。才练了一招,旁边便有一颗小脑袋瞅到了间隙冒出来,小孩的声音软软糯糯的:“木头,木头,你陪我出庄去好不好……”
赵宗治皱起眉转身放下剑,快步走去林子里练掌法。同样是还没练几招,一颗小脑袋又在旁边寻了间隙冒出来,软软糯糯的喊:“木头,木头,你陪我出庄去好不好……”
赵宗治实在被缠的心烦,深吸一口气,然后使出轻功起身一跃,腾空几个纵跳,到树上最高的枝桠上盘腿坐下,闭眼练习内功,打算让自己进入不看不听也不想的无我境界。
闭了眼,看不到慕君颉的脸,也没再听到慕君颉的喊声,整个世界果然清净了。
可闭上眼没多会儿,赵宗治脑中竟莫名的慢慢浮现出慕君颉的脸来。小孩神采飞扬的笑着的样子,装委屈时伤心失落的样子……
自己莫不是魔怔了不成?赵宗治摇摇头,试图甩掉脑海中莫名其妙涌现的影像。过了半天,脑中的影像还是一团乱,与此同时,赵宗治发现慕君颉的喊声从自己闭眼练功起就没有再响了。
应该是那小孩见缠上来也没有用,所以终于消停了吧?或是那小孩轻功不够好,跃不到那么高?还是出了什么事?赵宗治微皱起眉,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烦躁。
赵宗治身为皇亲国戚又天生张狂自傲,还从没体味过这种烦心的感觉,索性睁开了眼。一睁眼竟发现慕君颉不知何时也无声无息的跃了上来,轻功好到连赵宗治都没察觉。小孩一双明亮的眼睛正看着他,漆黑的瞳孔明镜般浅浅映出他的脸,让人心头一动。
慕君颉见赵宗治睁开了眼,便软软的又喊:“木头,木头,你陪我出庄好不好……”
赵宗治终于面无表情的开口:“你要出庄去哪?”
“去寺庙。”
“去寺庙干什么?”
“烧香啊。”
“你还信佛?”
“不信。但是我娘信,小的时候,娘亲每年腊月二十四都会带我去上香。”
赵宗治的神色不自觉的缓和了一分,可惜在那张面瘫脸上看不出来,“我娘亲也信,也每年都会去寺院上香。”
“那你娘亲一定很温柔很善良对不对?”
“恩。”赵宗治在心里默默的加一句,而且还很软弱。
他那位高权重的父亲娶了那么多妻妾生了那么多儿子,母亲却连一句怨言都不敢有,就算背地里独自伤心,当面却仍对所有人笑脸相迎。赵宗治始终不明白,既然父亲不爱那些妻妾,为什么还要一个接一个的娶,如果是他,这一生就只找一个深爱的人,然后就两个人相偎相依和和美美的过一辈子。感情这种事情理当宁缺勿滥,若是找不到自己爱的人,一个人独自生活到老也没什么不好的。
“木头,你娘亲一定很疼爱你吧”
赵宗治点点头,“恩。”
慕君颉笑了笑,说:“我娘亲也很疼我。”
赵宗治知道慕君颉是三年前到栖霞山庄的,但不知道慕君颉的身世和家人,便问:“那你娘亲现在…”
慕君颉笑眯眯的打断他:“你陪我去寺庙我就告诉你。”说完拉住赵宗治的手继续问:“木头,陪我去好不好?”
小孩的手冰冰的,赵宗治微皱起眉,没把慕君颉的手甩开。两人坐在足足十几米高的百年老树的顶端,高处不胜寒,冷风吹的慕君颉打了个哆嗦。赵宗治的手很热,慕君颉干脆把两只爪子都埋在赵宗治的大手里,拿赵宗治的手当作暖炉来暖。
没一会,慕君颉的手就被暖的差不多了,小猫似的满意的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坐好。赵宗治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山庄上上下下都对你听之任之,你随便找哪一个陪你去不行?”
“琅琛下了禁令,不许我私自跑出去,他们没有一个敢带我出庄。我又是路痴,不太记得去鸡鸣寺的路了……”慕君颉的语气显然委屈的不得了。
赵宗治听了,心里又有股说不出的烦躁,冷冷道:“原来是实在找不到人了,这才想到我。”说完,起身甩开慕君颉的手,几个利落的空翻,跳下了树。
慕君颉忙喊:“木头,你要去哪?”
赵宗治根本懒得理他。
“……呜呜,木头,你别走,我下不来了!”
赵宗治站在树底,心道慕君颉八成又在骗人,他轻功那么好,怎么可能下不来。可小孩的声音听起来惶恐又害怕,似乎快要哭出来了:“……呜呜……木头,我怕高……这里太高了,我下不来……”
带着哭腔的声音被大风吹的破碎而模糊,明知道慕君颉可能都是装的,赵宗治还是听的心里一紧。赵宗治仰头看过去,“你都能自己上去,怎么可能下不来?”
“我当时只想着上去找你,没顾得上管到底有多高,现在才发现这里竟然那么高……呜呜呜……我怕高,这里太高了,我不敢下来……”
慕君颉一张脸煞白,墨黑的头发被吹散开来,惨白肌肤溶化在那一片墨色沼泽中,更映衬的脸色像雪一样透明。寒冬的树木已经掉光了叶子,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小孩眯着眼睛不敢往下看,单薄的小身体坐在近十米高的树枝上,一只手紧紧抓着树干,整个人被风吹的摇摇欲坠,看起来随时都可能摔下来,让人瞧着心惊。
“……木头,我……”又是一阵大风,把慕君颉的声音都吹散了,树枝也被掀的大力一晃。树上的小身体坐不稳的也随之一晃,好像下一秒就从近十米的高空径直甩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备注一下,第6章已经讲过,赵昭风本名是赵宗治,因为字昭风才化名赵昭风。
赵宗治是濮王的第十七子,因为躲避皇储纠纷,加上濮王和大长老有私交,所以化名赵昭风来栖霞山庄跟大长老习武。
此章开始赵昭风一律改称回为赵宗治,希望亲们看到赵宗治这个名字表说不认识哈




慕我凌风 11魔由心生
赵宗治一颗心莫名跟着一颤,还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不由自主掠了出去,借力使力的踩着树枝三步五步飞奔上树,一把拉住慕君颉的手。
小孩先前暖热的手被风吹的冰冷,一点儿热气都没有,赵宗治眉头又皱起来,说:“过来,把那只手也给我,我带你下去。”
慕君颉另一只手紧抓着树干,怯怯的咬着嘴唇:“……我不敢……”
赵宗治觉得自己活一辈子的耐心也没有面对慕君颉的片刻来的多。赵宗治尽量缓和语气道:“有我在这,不会让你掉下去。”
“真的吗?”慕君颉睁着泪汪汪的大眼看着赵宗治,有些犹豫的小声问:“那下去的时候,你一定抓紧我好不好?”
“好。”
“那下去了之后,你陪我去寺庙烧香好不好?”
“……好。”
小恶魔听了,满意的差点把尾巴露出来,却还扑棱着根本不存在的天使翅膀委委屈屈的做戏:“木头,你要是不想陪我去的话,就不用勉强了,我不想你为难……要是去寺院的时候迷路了,我就自己摸索着走一步算一步好了……这棵树我也能自己下去的,不用你带我下去了,”慕君颉边说边试图扶着树干慢慢站起来,“就算被摔死我也不会怨你的……”
话还没说完,树枝又被风吹的抖了抖,慕君颉脚下一滑,差点没从树上直接倒栽过去,幸亏赵宗治眼疾手快,一把给拉住了。
赵宗治曾经历大风大浪都面不改色,方才却被吓的心脏一停。待心跳恢复正常,赵宗治狠声骂了自己一句:贱。
都已经快被碾成了碎渣,却紧张起了那个碾子,自己这不是贱是什么。
可他赵宗治的字典里向来只有冷和狠,什么时候竟开始犯贱了?他的人格个性不容忍,身份地位不允许,看着眼前的罪魁祸首,赵宗治的脸色难看的要命:“你活够了?哪有人自己咒自己死的?要死也到我看不到的地方去,别让我看着闹心。”
慕君颉被骂的一愣,扁扁嘴更委屈了。赵宗治也不知是上辈子欠他的还是怎么回事,平日里杀个人都不眨眼,却就是没法对慕君颉委屈的模样无动于衷。赵宗治深吸了一口气克制住心头的烦躁,道:“下去的时候我会抓好你,下去之后也会陪你去寺庙。快把那只手给我。”
慕君颉听了,立马把手递给赵宗治,乖乖的任由赵宗治把他扶起来,然后环上赵宗治的肩。小孩的身子很轻,赵宗治搂住慕君颉的腰,轻轻巧巧的就靠着一层层树枝借力使力的回到地面上。
目的既已顺利达成,慕君颉也懒得演戏了,一回到地面便笑眯眯的拉着赵宗治说:“木头,我们出发吧!”
赵宗治奇迹般地没有推开慕君颉,甚至忽然觉得这样与他相处感觉很好,最起码比自己以前的任何一种生活方式感觉都好。
两人私自牵了马出庄,走了约莫一个时辰才到寺院山门下。都说人不可能十全十美,一个人就算再聪明,也必然会有一样东西不通。慕君颉虽然精灵古怪,但是认路的能力一塌糊涂。也幸亏赵宗治的方向感不错,不然就算再来一个时辰,两人也到不了。
正值小年,去烧香许愿的人非常多,一路行人如织。寺院依山而建,青瓦黄墙,层层叠叠,佛殿建筑很精美,每一层都建成方方正正又大开大合的院落格局,中间的正殿供奉主要佛像,两边偏殿则是稍次要的佛像。
寺门前是长长的台阶,若是登高俯瞰,群峰拱挹,会显得十分壮观。慕君颉似乎对寺院内部很熟,进了寺便一反迷路的常态,咚咚咚的跑上台阶,驾轻就熟的左拐右拐奔向大殿。寺内的廊道纵横交错,四通八达,前来上香的人络绎不绝,小孩在人群中跑着跑着就不见了。赵宗治倒也不急,大步穿过人群,走进大殿。
殿内依然人头攒动,赵宗治环视一周,只见人来人往香烟缭绕,根本不见慕君颉的影子。赵宗治冷眼看着那些求神拜佛的人,只觉得无聊的紧。人的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上的,自己无能,求神有什么用?
赵宗治径直穿过大殿和院落,看到前面又是一段长长的台阶,拾阶而上,人声越来越稀微。又走了不知多久,四处看不到一个人影,穿过一条小径,却有又一个佛殿。佛殿里静谧的听不到任何喧嚣和杂音,只有木鱼声咚咚轻响,让人感觉心似乎也要随着这一声声的木鱼宁静下来。
赵宗治的心却随着这声声木鱼而愈加烦躁。走进殿去,只见殿内四大天王镇坐两侧,栩栩如生。四尊巨大的佛像,或怒视,或威严,或煞气逼人,或庄重肃穆,四周有八宝璎珞,莲灯灼灼。交叠的光影使整个殿堂更显深邃,给人强烈的压迫感和震慑力。
若是普通人,可能看了只会心生敬畏,可是赵宗治却觉得烦躁更甚。赵宗治天生狂妄,不惧鬼神,何况他自小受的教育便是挡我者死,为人处世向来都是遇神杀神,见佛杀佛。再一看佛堂中间,是弥勒佛端坐在莲花台上,拈花微笑,与虎视眈眈的四大天王成鲜明对比。由此得见,在这世上,不论神佛之界抑或人畜之道,均心态有别,所谓魔由心生,上天入地,都不过是一念之间。
赵宗治只身一人站在殿堂的正中间,对着四周围这四尊巨大的天王佛像和一尊弥勒,心里反而有种戾气腾升,甚至随着那声声木鱼越来越大,就快要按捺不住,直到最后,连身上那把慕君颉为他打的剑也跟着铮铮作响,几乎要破闸而出。
赵宗治脸色难看的强压着一身戾气和满心烦躁大步穿过大殿,下一刻,却不自觉的愣在原地停了下来。
大殿后的佛堂四壁清净,空室之内,壁龛上只摆有一排长明灯,明明灭灭,光影摇曳,慕君颉就侧对着赵宗治静静站着,双手合十,正向其中一盏灯闭眼默念。少年侧脸的弧度美丽精致的就像上天精心雕琢的一般,睫毛从这个角度看也显得更长,像蝴蝶的翅膀。光线从雕花窗中射进来,在慕君颉身上镀了一层淡淡的金边,整个人恬静美好的像一幅画,场景美如幻境。
四周一片静谧,赵宗治就那样站在原地看着慕君颉,身上的戾气和烦躁莫名间一点点的全部消散了,心底竟涌上了从未有过的宁静。整个世界仿佛都静止了,只剩下时光缓缓流动的声音,和闭着眼安静祷告的漂亮少年。
所谓魔由心生。上天入地,果然不过是一念之间。
不知过了多久,慕君颉终于祷念完毕,睁开眼来,然后转过身道:“慧净大师,谢谢你了。”
赵宗治这才注意到屋内还有另外一个人。手持木鱼,脖戴佛珠,一脸慈眉善目、风道仙骨,衣着杏黄色海清衣,显然是院内方丈或长老。
“不过区区小事,不必客气。”慧净笑着说:“当年我与你外公是故交,连令堂小时候的模样都见过,何况这本就是贫僧分内之事。”慧净与此同时注意到立在门口的赵宗治,道:“这位施主……”
“木头!”慕君颉扭头看到赵宗治,笑眯眯的跑到赵宗治旁边拉着他的手说,“慧净大师,这是我师弟。”
赵宗治听见师弟二字,嘴角抽了抽,却没说话。
“阿弥陀佛。”慧净双手合十,问道,“敢问这位施主贵姓?”
赵宗治倒是听说过慧净的名号,是当朝有名的高僧,便答了声:“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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