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杀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陆离流离
惟有景衫薄,推开了两个师兄的怀抱,将他的潭影放在了荆无伤手里,却握住了剑首上那枚雕木燕子,“荆师兄,这是我三师兄送我的,我要带走。”
“好。”荆无伤答应,摘下了那只燕子给他,“小公子保重。”
“等等。”景衫薄叫。
“小夜!”卫衿冷实在担心这个师弟会撑不住晕过去。
景衫薄笑了,“没有别的事,剑鞘,剑鞘上的纹路是大师兄替我刻的,剑鞘上的漆是二师兄替我用药熏过的,还给我。”
“好。”荆无伤也有些不忍,撤下剑鞘给他,“小公子珍重。”
“等等。”景衫薄又叫。
荆无伤转过身,“小公子,人生不如意事,十之**,你——”他终究不忍,又将潭影交给了景衫薄,“这柄剑从你五岁就跟着你,你再摸摸吧。”
景衫薄接了剑,却摇了摇头,他将潭影小心地放在剑鞘里,又将那枚雕木燕子短短正正地挂好,“小公子——”荆无伤叫他。
景衫薄最后摸了一次他的剑,双手捧给荆无伤,“我什么都不要。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就让潭影一个人,完完整整,开开心心的。”
“小夜。”卫衿冷抱着他的头,楚衣轻拍着他的背,景衫薄却推开了两个师兄,“二师兄,三师兄,我一点也不难过,我不难过,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我从昨天晚上在电脑前坐到今天早上,这一章一直没有写完,一直没有写完
我这些天一直在抗拒写这样一章,我就是在这样压抑的情况下写完了这一章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眼泪都流不出来的感觉
我开始怀念,我写到哪里哪里,可以痛痛快快哭的感觉
我的小夜,你不要难过,你要好起来,你会好起来的,你会变成一个大人,你会拥有更好的
我的小夜,你千万不要难过,千万不要难过
槐杀 50四十八、围攻
军议之后,将领们一一退下,商衾寒轻抚着恒关十二州的地图,若有所思txt下载。他身边的参将王路远却依然留在帐内,商衾寒回头,“王兄弟有事?”
“近日收到消息,世尊降下令旨,称四公子年少轻纵,以后都不必用剑。”景衫薄每年都会来边关闹闹大师兄的,遇到战事,一般的上阵厮杀,大家都是战火里拼出来的兄弟,王路远也不免为他难受。
“嗯。”商衾寒点了点头,指着地图上狭仄的领地,“西峡岭地势险要,守在甘州的弟兄们都辛苦了。”
“是。放马滩这一仗,兄弟们打得真是痛快。”王参将道,“咱们攻下了甘州,占据险塞,北狄又乱成了一锅粥,恐怕至少有三年不会再起战事了。”他说到这里,知道王爷不愿因私费公,便告辞离去。
商衾寒张开手掌,有力的手指扣住恒关十二州,久久不语。
商承弼抱住晋枢机,“这景夜照像疯了似的,他的照夜玉狮子是千里名驹经得起这样跑,你可是辛苦了。”
晋枢机笑,“没什么。反正是要上缉熙谷去,咱们在一处,快或者慢,都是一样。只是,平白地回去缉熙谷,鸣鸿刀——”
商承弼挑着他下颌,“你的身子要紧,刀就在那里,这天下,除了朕,还有谁能拿得起他。”
晋枢机点头,“也是。”
却说这一路,景衫薄打马奔驰,楚衣轻卫衿冷知他心情不好,便也着意放纵着,如今快走到了,景衫薄却突然慢下来。因为他一程忽快忽慢,商承弼一行人就错过了店头。如今只得在一个小茶寮歇歇脚。景衫薄这些天除了骑马疯一些倒也看不出任何异状,甚至还和两位师兄有说有笑的,就连跟晋枢机斗嘴也不输人的。
楚衣轻自然不在外面吃东西,景衫薄便买了包子送到车里,商承弼倒是想看看农家情状,和卫衿冷坐在一桌。
他们正坐好喝茶,就见有三四十个的镖队走过来,景衫薄低头看那镖车扬起的尘土,却明显看出那镖车是空的。更何况,这一路也不曾听到镖队喊镖。卫衿冷不愿生事,便对商承弼道,“商兄,我们吃了东西就走吧。”
商承弼点头,倒是晋枢机,很有看热闹的意思。
这茶寮极小,也就是四五张桌子,商承弼占了一张,另有行脚的商人占了一张,还有另一张坐着客人,那镖队过来便要赶人,老百姓都是惹不起江湖人的,便纷纷起身走了,如此便只剩下商承弼这一桌。
“小二,打酒,切二十斤牛肉来。”有趟子手吩咐。
小二连忙赔笑应付着,切了牛肉送上去,点头哈腰地道,“对不起了这位爷,牛肉还剩下十多斤——”他说到这里,那趟子手立马站起来,指着荷叶包着的一包肉,“这不是牛肉这是什么!”
小二的腰躬得更低了,瞅着商承弼那边的桌,“这是那几位大爷定好的。”
“他们是爷,爷就是孙子不成,叫他们让与我们!”那大汉很不讲理。
“这——”店小二只好不住赔不是。恰逢店主将那包好的牛肉送到商承弼这一桌来,那大汉一急,冲过来就要抓那荷叶包,景衫薄被收了剑,这一路脾气已隐忍了不少,如今被人欺到头上了,哪里还能再等的,他轻轻一拍桌子,飞起一只竹筷就撞到了那大汉手腕上,他使的内功极巧,那大汉手一松,那荷叶包就飞起来,景衫薄一记燕子滑水,稳稳地将那包牛肉握在手里,顺手拍出一锭银子,“小二,会账!”
“小子找死!”另一边或坐或蹲的镖师们全都站了起来。
卫衿冷对商承弼一抱拳,“商兄,走吧。”
商承弼卫衿冷都知道这伙人是有备而来,只是实在懒得与他们计较,没想到刚才那个趟子手居然提起桌上的筷筒向景衫薄后背扔过来,他若是有剑的话,只需一招日贯长空就能连筷筒带人一起钉在树上,可如今这筷筒飞过来,中途就掉在了地上。景衫薄知道是师兄用上乘内功逼下武器,可他出江湖以来还从没受过这样的气,可如今明摆着师兄不愿生事,云泽又打开了车帘,“小公子,二公子叫你回去呢。”
景衫薄尚未答话,那伙镖师已经笑道,“是啊,要回去包尿布呢。”
景衫薄猛然转身,“你说什么!”
“我说,小公子该回去把尿了。”那镖师特意将小公子几个字说得分外重。他说完这一句,镖师们就哄笑起来。
景衫薄紧紧握着拳,卫衿冷轻轻拍他后背,“不必和这些人计较。”
景衫薄松开了手,继续和师兄向马车里走,四周又轰剌剌围上一群人,“景衫薄,我们黄河水上筏子帮,今日,要和你算账。”
“景衫薄,我们山西同花寨今日要和你算账!”
“景衫薄,我们秦安泰家的孤儿寡妇要你偿命!”
“景衫薄,藏剑山庄庄小舟向你讨回我父亲和伯伯的血债!”
景衫薄轻轻点了点头,挣脱了卫衿冷握着他的手,“很好。你们都来了,当初,就不该留下你们的性命!”
“小夜!”卫衿冷叫他。
那泰家的披麻戴孝的女人道,“我们知道你今天有师兄护着,你杀了我一家五口,小妇人今天,就是向你讨个公道。”
那一群人纷纷叫道,“正是!今日,就向你讨个公道!”
卫衿冷上前一步,“各位,在下缉熙谷卫三——”
那起人根本不让卫衿冷说完话,“你缉熙谷就算名震天下,我们大家伙儿也是视死如归,大不了,卫三夜就拿了我们的命去。”
那庄小舟跨出班列,“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庄小舟今日第一个领教!”
景衫薄冷冷一笑,“筏子帮盘踞水上,谋财害命;同花寨强抢民女,劫夺商客;泰家横行秦安,作威作福;藏剑山庄嘛——”他折下了一根柳枝,“庄尹杰、庄尹人仗剑行凶,学艺不精,死在我手上,又怪得了谁了!”
他抬头望着这些人,“你们的父叔兄弟,各个作恶多端,哪一个手上没有人命!公道?我景衫薄从不怕别人来找我讨公道——”他柳枝一点,直取庄小舟天突穴,庄小舟举剑挡格,分明剑刃已扫到他手中嫩枝,可不知为何,庄小舟手中长剑居然横空断成了两截,景衫薄手中柳枝却连一片叶子也没掉。
他用柳枝末梢抵着庄小舟喉心,扫过四周围攻的众人,“景衫薄不杀妇孺,孤儿寡妇给我走!”
刚才叫骂的那群披麻戴孝的女人纷纷退去,景衫薄收回了指着庄小舟的柳枝,“景衫薄不用剑也可以杀人,想送死的,今天一起上!”
商承弼望了一眼晋枢机,刻意压低了声音,“还不叫他们走,你逼景衫薄开的杀戒,还不够多吗?”
作者有话要说:晋小受啊,人家小夜已经够可怜了,你怎么还要欺负他呢?
槐杀 51四十九、杀机暗伏
打发了那些闲人之后,景衫薄一直也是闷闷的txt下载。他高高坐在雪白的照夜上,只是纵马向前走,却也不曾和二师兄三师兄说话。等走到路的尽头,才转头看着楚衣轻坐的马车,“二师兄,今日是走巽位吧。”
晋枢机分明已经看不到路,他知道这便是楚衣轻布下的机关,留神看时,却被驾车的云泽叫住了,“小侯爷不要看,我家公子的阵法无人能破,您若是仗着才力,自以为看懂了,将来是会遗祸的。”
晋枢机冷冷一笑,“是吗?巽为木,为风,走东南方,既然巽有顺遂之意,我只要跟着四公子就好了。”
景衫薄突然转头,“云泽是为你好,我师兄的易传洛书阵如果这么容易破,缉熙谷就成草市了。”
晋枢机待要还口,商承弼却拉住他,“好了,来别人家做客,不要和人家闹了。”
晋枢机便不再说话,只留心景衫薄踩得方位,他于八卦五行之术也算有些涉猎,可跟着景衫薄前行,却越走越是心惊,其中阴阳变化之数,竟全不与八卦相同,若说是和着洛书的指示,却也不像,等再走个一炷香的时间,就见到一片水潭。
景衫薄转过头,“我要走水路,三师兄,你带他们去绕吧。”
卫衿冷看他,“胡闹,这水寒冷彻骨,非受内伤不可。”
景衫薄偏过脸,“大夏天的,更何况,大师兄教我的怀阳功还没练过呢。我下水去,不会有事的。”
晋枢机听他二人对话,心中颇有些不以为然,这水潭全无寒气,如何就会受内伤了,想必是景衫薄泄露了进缉熙谷可以走水路,他便故弄玄虚说与我们听罢了。想到此处,他便笑道,“世尊是武林至尊,这一路舟车劳顿,风尘仆仆的样子,可是对他老人家的极大不敬。”他说到这里,便要凑到那水边去洗脸,商承弼轻轻握了握他的手,“这水有古怪,不要碰。”
晋枢机这时方才看出,这片池水清澈见底,鱼虾水草俱无,干净的像是死的。
景衫薄一声冷笑,纵身跃入池水中,“少惺惺作态,有胆子的就跟我下来!”
“小夜!”卫衿冷待要拦住景衫薄,晋枢机却突然道,“说下去就下去。”他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偏偏拦住了卫衿冷,两人拆了一招,商承弼也到了池边,“重华,咱们初来乍到,不要对新旸公子无礼。”
卫衿冷待要跳进潭里将景衫薄拉出来,却听得云泽道,“三公子,二公子说随小公子去吧,他心里烦闷,想用冷水激一激也是好的。”
陆路果然比水路慢,等商承弼一行人到谷里时,景衫薄已经洗好了热水澡了。晋枢机这才知道这位小公子的确是养尊处优的,那一排排的仆从女侍或拎水桶,或捧巾栉,穿行在奇花异树之间,景衫薄散着长发在一边刷马,这些小鬟生怕他渴了饿了,冷了凉了,小心翼翼地将他长发裹起来,又送上披风,景衫薄像是习惯了旁人服侍,只道不冷,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肯穿上披风的。
晋枢机看商承弼道,“我都没有这么大谱。”
商承弼道,“就是被溺爱如此,才无法无天成这个样子。”
二人正说着话,却见荆无伤过来,这人腰佩长剑,颇有慷慨隽逸之风,“我家主人请二位尊客移步。”
景衫薄回过头,“师父要见他们吗?”
“小公子也一道去吧,世尊他老人家很惦念你呢。”荆无伤道。
“自然是要去的。”景衫薄轻轻拍拍照夜的头,“我一会儿再来帮你洗。”
景衫薄同商承弼他们过去的时候,楚衣轻卫衿冷已经到了。
卫衿冷顺手摸了摸景衫薄长发,“擦干了没有就四处乱跑。”
景衫薄点头,卫衿冷对商承弼晋枢机一拱手,“有劳二位稍待。”说着就拉着景衫薄的手到后院去。
“请两位尊客一齐来吧。”
商承弼和晋叔机互看一眼,果然内力深厚。他二人一齐进去,却见到楚衣轻并卫衿冷景衫薄已跪在一座石门前,“师尊。”
石门缓缓打开,石雕的台座上正坐着一个风神清癯的老者,“老朽失迎,请二位尊客恕罪。”
商承弼连忙道,“不敢。”
晋枢机却留意着他们师兄弟动向,见到卫衿冷望着景衫薄的神色又多了几分心疼,他起先不解其意,可看到岳丹墀招了招手就明白了。想来从前这位受尽宠爱的小公子是不可能同他们一块跪在这拜见师尊的,恐怕那石门一开,这个会撒娇的小徒弟就蹭到师父怀里去了吧。
他想到这里,见景衫薄果然向前走了几步,待到那石座前,却又是跪下道,“小夜拜见师尊,师尊身子大安。”
岳丹墀抚须而笑,尚未伸手,便用内力迫得这小弟子起来,将他揽在怀里笑道,“不过是罚了你,就和师父怄气了?”
景衫薄低下头,“不是怄气,小夜做错事,是,是不敢——”他说到这里时,连声音都在颤抖,端的要人心疼。
岳丹墀朗声长笑,对商承弼道,“两位尊客见笑,我这小弟子从小就被宠坏了。”
商承弼略略点头,“关门弟子,骄纵些也是难免的。”
岳丹墀不置可否,只是轻轻捋着景衫薄头发,“又是游水回来的?”他也不等景衫薄答,便望着商承弼,“荒山野地,老朽失礼,请两位贵客去厅中坐。”
卫衿冷见师父还是一样地疼师弟,登时放下了心,连忙揖客,“商兄,晋兄,请。”
晋枢机随着卫衿冷到了正厅,立刻有人送上茶来,商承弼轻轻推着茶盏,“果然是人杰地灵,物华天宝。这样的好茶在宫中都是喝不到的。”
卫衿冷道,“商兄见笑了。实是因为家师好饮,我们师兄弟几个才在这皋芦之物上费工夫。”
商承弼笑,“茶乃涤烦子,世尊雅致得很。”
晋枢机见商承弼始终不动声色,心中不免盘算,他对缉熙谷众人也太客气了吧,只不知此行除了替我医病他还要做什么。
这里一盏茶饮罢,岳丹墀才带着两个弟子进来,“尊客久候。”
商承弼起身还礼,“世尊清修,本不敢叨扰。”晋枢机也站了起来。
岳丹墀见晋枢机端形凝立,都丽雍容,笑道,“小客人就是列儿的弟弟了?果然翰逸精华,文采风流。”
晋枢机听得那八个字,不过一笑,“丧国辱身之人,世尊过誉了。”
商承弼面色一变,将晋枢机拉进怀里,“他也是被我宠得过了。”
岳丹墀见晋枢机伸掌推人,却又强自隐忍,不禁微微颔首,“真像。”
“像什么?”商承弼晋枢机一起问。
“像列儿年少时候。”岳丹墀道。
“贱宠谀臣,岂敢污了二公子清华。”晋枢机道,“忝至尊府,怕也玷辱了世尊这一方宝地。”
岳丹墀对楚衣轻道,“列儿,看来是没有好好招呼弟弟了。这些年,你未曾尽到半分兄长的情义,是你的不是,也是我的过错。还不向弟弟赔个不是?”
楚衣轻听师父如此吩咐,便也站了起来,晋枢机任何敢受他的礼,连忙避开,商承弼道,“重华身有故疾,实在有劳二公子了。”
岳丹墀道,“他分内之事,自然。”
如此说了几句话,岳丹墀便叫卫衿冷陪商承弼在谷中四处走走,晋枢机本来也懒得应付,便觉出这位老人并不太讨人厌,缉熙谷中山色郁郁,水光濛濛,步步盛景,处处奇珍,山林溪石都甚为雅致,比之梁宫的富丽堂皇更多了几分野趣,他与商承弼走走说说,倒也不算无趣。商承弼笑着向他耳边吹了口气,“这地方倒是不错,五十年后,做咱们的幽居之所,如何?”
原来他竟早已有了吞并之心吗,晋枢机心中一凌,却不动声色,“我什么都不懂,你说好,自然是好的。”
商承弼浅浅啜着他面颊,“重华,你有无数可爱之处,可朕最爱的,便就是你这懂又不懂,不懂装懂的本事。”
“我——”晋枢机一惊。
商承弼挽住他手,“不必解释,你若解释,才是真的不懂了。”
作者有话要说:晋江可能抽了吧,又抽走了大家的留言,我是从来不删留言的,唉,倒霉的晋江,抱大家~
其实,从一开始就说过,这篇文,从训诫的角度而言,小夜才是绝对的主角
不过,小夜这一出,倒不算闲笔,大家以后就知道了,抱~
槐杀 52五十、补完了
商承弼满拥着晋枢机在溪水边泡脚,晋枢机一双嫩生生的纤足踩着水花,“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txt下载。驾骖,你说这缉熙谷的水,是清,还是浊?”
商承弼只是顺着他长发,不发一言。
“怎么了?你心里有事。”晋枢机试图坐起来。
商承弼捏住他肩膀,“王叔入关了。”
“什么?”晋枢机握住了他的手,心道,果然,我的消息没有错,“靖边王自上次灭我大楚之后已经五年未曾踏足中原。他是边王,擅离封地,可是抄家灭族之罪,你打算怎么办?”
商承弼道,“他并不是我的封疆之臣,只不过代朕守土,如今边患宁息,他乐意回来就回来,朕除了颁旨犒封之外,又能如何?”
晋枢机一把甩开他的手,“我跟他有灭国杀兄之仇,你就——”
商承弼将他拉回来,“跟你有灭国杀兄之仇的是朕最新章节!你要报仇,找朕就是了!”
晋枢机横肘一架就撞在商承弼胸口,“你以为我不想吗?!我只是,不忍、也不能。”
商承弼抱住他,狠狠吻着他颈侧,将他一段雪颈啜出一丛丛血斑来,“朕心里烦得很,别在这时候要我为难,嗯?”
晋枢机不说话,只是倒在他腿上,商承弼挑着他滑腻的秀颐,“你急什么。”
晋枢机依旧不语。
商承弼道,“王叔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顾虑太多,妇人之仁。景衫薄才被收了几天剑,就生怕自己的宝贝师弟吃亏,马不停蹄地赶回来。听说,这一路,根本未曾下过鞍。”
“有个人疼,自然是好的。”晋枢机淡淡道。
“哼!缉熙谷早晚败在那位夜公子手上。”商承弼冷笑。
“若是我被人欺侮,你肯不肯,不顾猜忌,快马加鞭地回来?”晋枢机仰起头。
商承弼轻轻拍了拍他肩膀,“你说呢?”他根本不等晋枢机答,“朕不会让别人欺辱你,有我欺负就够了。”
晋枢机微微一笑,阖眼睡了,一脸的温驯,只是踏在水中的一双跣足愈加冰凉。
商承弼心中另有谋算,也未曾在意他想些什么。
又是正午,用过午膳便要吃药,只不知自己是什么病,一定要在这日头**辣的时候。晋枢机心里想着,便信步在谷中走,商承弼自有部署,既没有同他说,他便不问什么,大概是得到了靖边王回谷的消息,这几日合谷上下的情绪都不错,桃花源般地隐居之所,竟也多了几分热闹。
“二公子。”这一日,楚衣轻又来替他诊脉,晋枢机懒得问他究竟能治地怎样,只是心中盘算着,父王是否已和哥哥联络。他在心中默默计算着日子,这次与商承弼同游,已是兼旬有余了,商承弼日理万机,还未到试剑台便耗去这许多时日,他想到这里便抬起头,“我什么时候可以走?”
楚衣轻不答,只是默默将脉枕收起来,云泽道,“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旁人想住在我们谷里还不能呢。”
晋枢机根本不理会,只是瞪着楚衣轻,“我什么时候可以走?”
楚衣轻看了他一眼,低头写方子,他一笔行书如锵玉鸣珰,鹤鹭充庭,情驰神纵,超逸优游。他写完药方便交给云泽,打手势讲了煎法火候。
晋枢机突然将药方抢过来,“你到底什么时候放我走!”
楚衣轻挥手命云泽出去,悠悠然抬起了头。
晋枢机咬住了唇,“叨扰公子已久,驾骖和重华都——”晋枢机话未说完,深深吸了一口气。
楚衣轻揭开了幕离轻纱。
晋枢机低下了头,那是一张连他也不得不自惭形秽的脸。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宠冠六宫,曾令君王不自持的无双容颜像是偷来的。这个人的眉眼鼻唇都与自己如此相似,像得仿佛在照一面阻隔了阴阳两世的镜子,他疏浚高华如佛前的信火,自己却是徘徊在地狱的尘,他试图看清楚哥哥的脸,可他的风姿神韵恰如日月朗朗,令人不敢逼视。
楚衣轻放下了幕离,静静写道,“这样,你肯不肯相信,我不会害你。重华,我第一眼见你的时候,就好像,看到我自己。”
“你比我好看。”晋枢机抬起头。
楚衣轻摇头,“现在的我,或者更像从前的你,以后的你,却比现在的我,骄傲得多。”
“我不懂。”晋枢机的声音很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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