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杀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陆离流离
楚衣轻也不回应,只任他说。
“起先的日子是难捱些,可是我别父进京安,就知道会是这样。忍过了,也就过了。更何况,驾骖还是真的心里有我。”晋枢机道。
楚衣轻对他笑了笑,替让按按掌心,晋枢机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只好道,“其实,我从小到大还没挨过手板呢,小时候上书总是很快,又有两个哥哥护着,就算先生严厉,也没受过委屈。”他说到这里,心里又是一沉,“可惜,两个哥哥都不在了。”
楚衣轻抬起了头。
晋枢机抽回了被他握住的手,正色道,“哥,我是定要为向靖边王报仇的。”
楚衣轻只是淡淡点了点头,这是他早就知道的,国仇家恨,重华又是重情的人,他见桌上有笔墨,便写道,“我不拦你,我不会让他伤你。”
“哥——”晋枢机明白楚衣轻意思,自己根本不是商衾寒对手,“我会堂堂正正的跟他在战场上拼一场。”
楚衣轻只是写了一句不明所以的话,“你和他一样。”
晋枢机不知哥哥意思,但心中却打定主意,即使商承弼不肯让他和商衾寒一战,他也会找赫连傒,亡国之恨、杀兄之仇,他不能不报。
楚衣轻知道他胸中志向,绝不是抄几册经书就能磨平的,他也从未曾想过要他放弃复国,他只是希望,这个弟弟心中的恨可以少一些,他本来也是风骨奇高的人啊。
晋枢机将自己校好的经文给哥哥,楚衣轻看他的确是很用心的将错误都找出来,连正确的都在旁边改好,又将错了的那句重抄了十遍。他是没有要求晋枢机这样做的,所以看到的时候,也觉得这孩子懂事。
晋枢机低下头,从托盘里将那根戒尺捧给哥哥,心中也来不及想刚才见的那些刨板子的人是在做什么。楚衣轻坐在木椅上,轻轻摩挲着戒尺的纹路,晋枢机想到幼时上书,先生打哥哥们手板时的样子,又想到自己如今已长高了,便也不等哥哥吩咐,自己掀了下摆在他脚边跪下,低着头高高举起了双手。
楚衣轻用戒尺将他右手拨到一边去,晋枢机知道是因为哥哥心疼他还要练剑写字,楚衣轻将他左手拉到自己胸前,晋枢机将手掌伸得平平的,却又闭上了眼睛。
楚衣轻知道这些小孩都是怕打手板的,小时候小夜不听话,被罚打手板就问他,吃宽面面还是细面面,宽面面就是戒尺,细面面就是戒条,只要打过一次,准保好多天都不肯吃面了。不过,重华却是没人这么打过吧。
他想到这里,却将他手腕握住,晋枢机身子一怔,掌上立刻挨了一板子。
楚衣轻提笔写道,“认错。”
晋枢机还没想到说什么,手上又挨了一下。
“重华知错了,重华以后会用心写。”晋枢机心中一阵酸涩,“自己忘了抄书,大哥将他抄好的送给自己被先生打手板的时候,也是这么说吧。”原来,这板子打在手心上是这么疼,火辣辣的。
“三。重华知错了。”晋枢机数着。
楚衣轻手板向来打得重,只三下,手上便是三道檩子了。再打下去,便是二重伤。
“哥,打我的指头吧。”晋枢机道。
楚衣轻不理他,又是摞着檩子的一道板子。打手指,就算并拢着也是很容易打坏的。
又是两下。
晋枢机是真的疼了。
掌心烧得发烫,感觉连肉里都是又麻又辣的,晋枢机不是不能忍痛的人,可是被哥哥打,究竟是不一样的,想着还有七下,就这么一个手掌,可怎么挨呢,“哥,换右手吧。”
“啪!”这一下板子竟是格外重。
晋枢机不敢再求,只好咬牙撑着,本已做好了再挨几下狠拍的准备,却听到楚衣轻将戒尺放在了桌上。
晋枢机偷偷张开眼,看楚衣轻从衣袖里探出润润的药膏来,替他从掌根到指尖匀匀的涂上,晋枢机心道,这应该是不打了吧。楚衣轻却不理他,只是小心地替他擦药。
晋枢机是很会撒娇的人,可一则不知道究竟待会还会不会被揍,二则,也不习惯在哥哥面前太腻着,便只伸直了手要他替自己涂,楚衣轻斜了他一眼,目光中倒很是心疼,晋枢机起先不解,可楚衣轻臂上加劲,将他从地上拽起来才知道,原来是不用跪了。
晋枢机也有些尴尬,尤其是这么大的人了,还要将手伸到哥哥跟前去,楚衣轻用两根拇指指侧替他手掌推着药膏,就推到指根处,晋枢机就缩了手,“哥,指头没打。”
楚衣轻知他难为情,也不勉强,只留下了药膏,提笔写道,“饶你一次,且闭门思过,剩下的,十日后来领。”
晋枢机面上一片彤云,楚衣轻却已将药膏塞到他另一只手里了。
十日后去领余责,进了哥哥房里,却不见人影。桌上放着一尺、一瓶、一书。
晋枢机脸的烫起来,不敢看那药瓶戒尺,只拿起那本书,原来是南本的《大盘涅槃经》,他顺势翻开,却见扉页里夹了六七片极为精致的柳叶做书签。他捻起一枚细细看时,却突然想起那一日哥哥将那柳枝上的嫩叶细细摘下来的情形。
“哥——”晋枢机放下书,出门去寻楚衣轻,却正碰上景衫薄,“我哥呢?”
景衫薄看着他的目光怪怪的,“二师兄十天前就出去了,你不知道?”
“我——我在房里抄经。”晋枢机道。
“我自然知道,你每天的饭还是我要厨房送的呢。”景衫薄回他。
“我哥——”晋枢机还想再问,卫衿冷道,“你不必问,二师兄说,去看两位故人。”
“你来了。”商衾寒抬头。
楚衣轻站在门口,将一张信笺用真气平平推过来,纸上只有一行字,“把两个弟弟还给我。”
“昭列——”
——完
作者有话要说:晋江真抽啊,终于上来了,能看见吗?
大家先买这一千字,今晚回来继续更,剩下的算我送给大家的~
抱~
其实二师兄是个挺入世的人,骂小孩子也挺大家长的。因为已经写过神仙一样的禹落了,所以这次写个不太一样的神仙师兄吧,呵呵~
我还满萌自家哥哥带着脾气的训:是皮松了吧,好好替你紧一紧,小夜小晋这种孩子,就该被好好紧紧皮,哈哈~
然后突然想起,屁股被打肿的话,皮不是自然就是紧紧地绷在肉上嘛,中国话的智慧啊,叹~
今天回家晚了,不知道还有人在吗?安~
槐杀 48四十六、过渡
“属下参见侯爷最新章节。”商承弼赢得的矿藏外,四面枝杈上飞下十二个黑衣人,单膝跪地向晋枢机行礼。
晋枢机随意倚在一株槐树上,玩弄着发梢,“查得如何?”
其中一名男子上前道,“回侯爷的话,这座矿的确是曾经采过的,而且,至少已采过十年。”
晋枢机微笑,“那正好,我们就参他于家一本,暗自采金,通敌卖国。”他嘴上说着,心中却道,“商承弼啊商承弼,你果然在瞒着我。你不想和于家撕破脸,我偏要跟他们斗一斗。”
另一名男子上前,“侯爷英明。我们在于家密室找到了赫连石的文书。”
晋枢机心道,于家是抚国之臣,又一向小心谨慎,岂会通敌。他用衣袖卷了文书,原来是一封赫连石向于并成贺寿的祝文,“这个不用递了,护国公声望,赫连石就算有寿礼奉上也不算过分,倒显得我们小题大做,诬陷忠良。”他说到这里又问,“钱庄的生意怎样?”
“自从王公公带着侯爷送的松鹤齐龄佩来咱们元亨钱庄取了五千金子,朝中的文武大臣自然闻弦歌而知雅意,平常的百姓人家又贪图咱们利钱高,只短短两月,已开了三家分号了。”黑衣人答道。
“分号不必再开了,皇上知道元亨是我的产业,不要太张扬。”晋枢机吩咐。
“是。”属下人答应。
晋枢机目光扫过另外一名黑衣人,那黑衣人连忙上前递上一本账簿,“这是四十家茶馆,六家客栈和十一家绸缎庄的账目,请侯爷过目。”
晋枢机淡淡道,“账目先不急看,且把夜照公子为民除害,断了于少统领两条臂膀的义举好好替他传扬传扬,明天早晨我若是看不到有人去三月巷子卫公子的老宅去送匾额,你以后便不用来了。”
“属下明白。”黑衣人答道。
晋枢机目光扫过另一人,“近日有什么消息?”
“靖边王杀了赫连家的老六,收了他的六百兵马;御史裴大人参了刑部杭大人一本,折子还没递上来,裴大人就死在胭红院了,据说是马上风;吏部陈大人孝期纳妾;礼部——”那人一一禀告,将朝中大事与市井传言一齐报给晋枢机。
晋枢机记忆力绝佳,只听了一遍便已悉数懂得其中党争,或拉拢,或打压,一一吩咐下去。他理事极快,不到两刻,这些人已悉数散去。
晋枢机回到房间,小心除了衣袜在商承弼身边躺下,商承弼伸手握住他手腕,“去哪儿了?”
“茅厕。”晋枢机低头。
“去哪了?”商承弼又问一遍。
“睡不着四处走走。”晋枢机缩进他怀里,“几时,我连随便走走都不成了。”
商承弼将他揽在怀里,“夜凉如水,以后要去哪走,记得穿好衣裳。”
“我知道。”晋枢机又向他怀里蜷了蜷。
卫衿冷一大早就去了将军府,于同勋却避不见客。卫衿冷直等了两盏茶功夫,终于用真气传音道,“缉熙谷卫三前来请罪,还望于将军看在靖边王面上赐见。”他内力浑厚,将军府上下都听得清清楚楚,又过了一炷香时间,于同勋才气势汹汹地出来,“卫三公子是要拆了我们将军府吗?”
卫衿冷忙起身道,“在下不敢,只是幼弟鲁莽,特来向老将军请罪。”
“哼!替天行道的匾额都送到卫公子家了,您又何必惺惺作态!”于同勋道。
“这件事,是个误会。”卫衿冷待要解释,却被于同勋狠狠打断,“误会?参我文太的本子一夜之间上了十二道,夜照公子已经为民除害,靖边王还要赶尽杀绝吗?”
“于将军,这件事,的确是衫薄无礼,等送他回谷,师尊一定会重重教训的。”卫衿冷长揖道,“只是,于公子的伤,我们虽是无力回天,但我这里有一本内功心法,即使——”
于同勋还没说话,就被冲出来的于夫人打断,“猫哭耗子假慈悲!收回你的什么心法秘籍,我家老太爷已经修书缉熙谷,看看你那装闭关的师父还能躲得几日!”
卫衿冷念她妇道人家,又是爱子受伤,即使冒犯师尊也不愿计较,只是道,“此事的确是敝师弟的错,只要于将军提出办法,缉熙谷能做到的,定当竭尽全力,替敝师弟赔罪。”
那于夫人极为激动,“你滚出我们于家,就是最大的赔罪了,走!”
“你昨夜去了哪里?”楚衣轻请晋枢机喝茶,轻轻在茶案上划下这几个字。
“睡得闷了,随便走走。”晋枢机道。
“为什么不肯放过小夜?”楚衣轻接着写。
晋枢机道,“我没有不放过他,只是多谢缉熙谷替天行道。”
“不要再挑拨于家和缉熙谷的关系。”楚衣轻写。
“怎么,你怕保护不了我?我不用你保护。”晋枢机笑,“商承弼知道是我做的,你也知道是我做的。我做点坏事可真没趣儿。”
“小夜有错自然当罚,你推波助澜——”晋枢机握住了楚衣轻写字的手,“你想写什么?我卑鄙,无耻?我向来就是个卑鄙无耻的人,难道哥哥没听说过?”
“重华,不要一错再错。”楚衣轻的笔画更硬了。
晋枢机站起身,“茶我已喝完了,喝完了茶,就到了该走的时候。话不投机半句多,就算是兄弟,你以为,你能拦得住我?”
景衫薄站在两位师兄对面,“我不要回谷里去。”
“不去,就随我到于家请罪。”卫衿冷道。
“我又没做错什么,现在到处都在说,我景衫薄替天行道,为民除害。”景衫薄果然是有礼了。
“你冲动鲁莽,废了人家双臂,现在还不知悔改,小夜,你是真的打没挨够吗?”卫衿冷道。
“再挨打,对错都不会变的。就算他是皇亲国戚,公道自在人心。”景衫薄一挑眉,那只血燕子飞起来,“有本事,叫他来找我报仇啊。”
卫衿冷还要说什么,楚衣轻却打手势制止他,提笔写道,“你知错也好,不知错也罢。我命令你回缉熙谷去,一年不许出谷,闭门思过。”
“二师兄不讲理!”景衫薄不服。
卫衿冷呵斥,“你就是这么跟二师兄说话的吗?”
“是你有了自己的弟弟不疼我了。我为什么要思过,就算我砍伤于文太是错,那也是晋枢机用摄魂术迷惑我心神,你自己的弟弟做错事,你怎么不罚他!”景衫薄可难过了,从前二师兄何曾对自己这么粗暴过。明明没做错什么事,却要罚闭门思过一年。
卫衿冷皱着眉,“小夜,越说越不像话了!”
景衫薄低下头,自己也知道话说得极了,可如今真是委屈地不得了,小声嗫喏,“那二师兄说啊,你疼我,还是疼他。”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很重要,有些舍不得写,叹!
槐杀 49四十七、无题
景衫薄低下头,自己也知道话说得急了,可如今真是委屈地不得了,小声嗫喏,“那二师兄说啊,你疼我,还是疼他全文阅读。”
卫衿冷还未及训斥,却突然看到楚衣轻一席绯衣远远站在窗边廊上,“我的哥哥,你疼我,还是疼他。”
楚衣轻目光扫过景衫薄,却重新落在晋枢机面上,他徐徐比着手势,“进来我就告诉你。”
景衫薄的眼睛突然张大了,一副紧张莫名的样子,晋枢机却拢着衣袖,冷冷一笑,“我却没兴趣知——”他话未说完,眼前却突然升起一丛白雾,待要屏息,却已不及。
“二师——”景衫薄猛然觉得一阵头晕,楚衣轻左右两条手臂一条在窗里,一条伸在窗外,将两个小孩同时按在支摘窗的窗台上,一个头朝里,一个头朝外,却无一不是趴着屁股,楚衣轻十指飞动,在二人背上同时写道,“都是我的弟弟,我一样的疼你们,也一样的叫你们疼。”写完了这句话,就高高扬起手,同时拍了两个小孩狠狠一巴掌。
麻药瞬间散去,晋枢机第一个挣开楚衣轻按着他的手,从窗子上站起来,恼羞成怒,“不要碰我!”
景衫薄紧随其后,“任何事有第一就有第二,没有一样的疼!”
晋枢机冷眼扫过景衫薄,一甩衣袖,“让给你,我不稀罕!”说完就转身离去。
景衫薄飞身出了窗子用剑鞘指着晋枢机,“别走!谁许你和我二师兄这么说话,晋枢机,你太嚣张了!”
晋枢机转身,轻轻弹了弹潭影剑鞘,“收回你的剑,景衫薄,你嚣张的时间,也已经不多了。”
“你们这么热闹?重华,你要和夜照公子比剑吗?”赫连傒从走廊另一端走过来。
晋枢机冷笑,“没命奉陪。”
楚衣轻对他比手势道,“你是什么态度?”
晋枢机转过头,“请你明白,我莫名其妙多出一个哥哥来的心情txt下载。初次见面,不用现在就想管我。”
楚衣轻丝毫不在乎他恶劣的态度,只是对卫衿冷比了个手势,“带回去。”
“是。”卫衿冷答应,上前拦住他,“小侯爷,得罪了,请随我们回谷。”
“怎么,我不肯的话,还要绑回去吗?”晋枢机笑。
云泽拉扯着大嗓门,“你不肯?你的小命就在我家公子手上捏着呢,就你这病恹恹的样子,能不能活到二十年,那得看我家公子怎么治。”
晋枢机别开一条路,“能不能活,我不在乎。”
赫连傒一把拦住他,“跟昭列公子回谷治病吧。真的出了事,再后悔就来不及了。”
晋枢机不说话,赫连傒握着他肩膀,“回去吧。缉熙谷是武林圣地,你也从来没去过啊。”
“放开他!”不知什么时候,商承弼也到了这里。
赫连傒抬起了放在晋枢机肩膀上的手,商承弼一把就将晋枢机扯过来,“一眨眼看不住你,就要到处乱跑吗?”
卫衿冷上前一步,“商兄,家兄请晋公子回缉熙谷治伤。”
商承弼点头,“自然要去。”
卫衿冷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景衫薄,“还不去叫照夜过来。”
景衫薄也不说话,打了个口哨,照夜还在小跑,提剑就跃在马背上,一夹马肚子,飞一样地跑了。
卫衿冷低头,“没管教好小夜,是衿冷的错。”
楚衣轻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坐在云泽准备好的马车上。晋枢机却不坐马车了,“驾骖,叫赵将军送匹马我骑。”
商承弼原是不该惯他毛病,可想到他不肯和楚衣轻同乘一车,心里又舒服了些,便叫跟在后面的侍卫让了两匹马出来,同他并骑而行。楚衣轻丝毫不以为意,默默坐在车里调息,此行一路,还未走出十里,卫衿冷却突然跃马向前,再走不到一里地,却见景衫薄已经同人打得不可开交。
“小子,伤了人就想跑吗?”一伙山贼打扮的人围住了景衫薄。
景衫薄潭影尚未出鞘,“我两位师兄在此,不愿伤人,你们最好不要挡道。”景衫薄闯荡江湖,向来就是想砍谁就砍谁。商衾寒亲自放出话去希望大家照看着小师弟,他眼上纹着燕子,手上长剑坠着燕子,但凡长眼睛的人,见到这位夜照公子都只会躲着走。景衫薄这两年来,常找些江湖上恶名昭著的人挑战,他剑法精绝,被他找上的人,没有一个能躲得过他的刀剑双杀,小小年纪就闯出极大名堂。因为他杀得都是恶人,缉熙谷又是何等出身,他仗剑江湖道的日子,路过哪里就有大地的名门大派相邀,人人恭维年少有为,是以,景公子的江湖路是一路畅通无阻,绝没有碰到过半路拦道的。这起人假扮山贼,说是劫马,可别说是卫衿冷,就连景衫薄自己也知道,除了于家,整个江湖都没人敢拦他的道。
卫衿冷知他们不愿在商承弼面前暴露身份,索性抱拳道,“在下缉熙谷卫三,不知各位英雄有何指教?”
“爷不知道什么卫三卫四,爷开营扎寨就缺匹宝马,小子,把你屁股下的畜牲让出来,爷就放你过山!”为首的男人故作粗俗。
晋枢机一骑随后就到,“谁耐烦和他们唱戏,于家的人,你不杀,我杀!”
“侯爷且慢!”卫衿冷拦住,“各位大王,既然是扎寨少马,我这里是一千两的银票,请几位大王挑匹好马吧。敝师弟的照夜玉狮子虽然不是俗物,可后面那位商兄(胯)下的,才是名驹。”他一句话点出了商承弼身份,这些人互相看了看,果然犹豫了。
那领头人上来接了银票,“既是如此,多谢公子厚赐,就请几位上山寨,用些薄酒吧。”他说到底还是不让景衫薄走。
景衫薄闯荡江湖以来何曾向别人如此示弱过,如今见三师兄好言好语节节退让,他们还咄咄逼人,索性握住了手中潭影,“我师兄是留你们的命,再不让开,我手中的剑,就等不住了!”
“既然等不住,景公子就不必等了!从今往后,你都不必等了。”那些山贼打扮的家丁之后,缓缓推出一辆马车。
两个守在车前的士卒打开了车门,于同勋坐在车里,车里还有另外一个人,正是缉熙谷随侍岳丹墀的长侍荆无伤。
看到荆无伤,连楚衣轻都下得车来,师兄弟三人一齐行礼,“荆师兄,师尊身体安好?”
荆无伤点了点头,“几位公子放心。”
楚衣轻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不动声色地将景衫薄拉到自己身后,卫衿冷也下意识地挡在景衫薄身前,“荆师兄,我们正要回谷里去,师兄若不嫌弃,正好一路同行。”他说着就指坐在马背上的商承弼,“这位商兄,是第一贵客,近日又有喜事,二师兄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弟弟,师尊定是心里喜欢的。”
荆无伤自然猜得到商承弼身份,又对楚衣轻行礼,“恭喜二公子。不过,这次出谷,是世尊有一句话要我带给小公子,送完了这句话,我就要回去服侍世尊了。几位公子就要回去,那可真好,世尊也很是担心想念几位公子呢。”他说到这里,便将目光投向景衫薄,“小公子——”
卫衿冷心中一动,“荆师兄,我们这就回谷,回谷再说。”
荆无伤还未曾答言,马车里已经有一个人的声音,“我就要现在听,回谷再说,就来不及了。”他说完了这句话,便咳嗽不止。于同勋便将他抱在怀里,轻轻拍着他后背。
“于文太。”卫衿冷微微皱眉。
于同勋抬头,“荆大侠,久闻世尊一诺千金,难道——”
“我师尊当然一诺千金,荆师兄,师父要你说什么,说吧!”景衫薄最尊敬师父,又岂能让人当着自己的面对师尊无礼。
“小夜!”卫衿冷素来持重,这是他第一次在外人面前着急。
就连楚衣轻也情不自禁地握住了景衫薄的手。
荆无伤望着这位从小就捧在手心里宠大的小公子,“小公子,世尊说您,年纪尚幼,未能参悟剑之一道的妙谛,请您将潭影交给属下——”他说到这里,便望着于同勋所在的那架马车,“世尊有言,景衫薄年少轻纵,从今以后,都不必再用剑了。”
“小夜!”卫衿冷一把将景衫薄抱住。
晋枢机心中一颤,赫连傒面上一白,就连商承弼也觉得岳丹墀刑责太重,云泽陡然跪在地上,拖住荆无伤衣摆,“荆叔叔,您是听错了吧,不让小公子用剑,您、您还不如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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