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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杀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陆离流离
楚衣轻微笑,到不到的可不就是那样,只要能跟着他大师兄,去哪儿他都是开心的。
这一次楚衣轻可想错了,景衫薄不仅不开心,还难过到了极点。
商衾寒向来宠他宠得无法无天,可只有两件事是绝不纵容,第一是武功,第二就是对其他师兄们的态度。如今景衫薄同学被收了剑,十成的剑法也只剩了一半,好好练刀也就是了,可这读书笔记,却是很难糊弄。
景衫薄站在一边看商衾寒同风行讲道理,自己在心里盘算着该挨多少下,免不得屁股上的肌肉噔噔地跳,正自忐忑,却突然听到大师兄大大拍了拍桌子,称道,“好!”
商衾寒虽然管教儿子读书治学极严,但也从来不吝于称赞,想是风行的笔记又撞到他心上了,果然,景衫薄听得大师兄称赞儿子道,“这篇《过秦论》你读得极为通透,驳得也好,难得的是对当今天下大势的评介,可知是用功了,很好。”
“孩儿还怕爹觉得是我胡说,好挨一顿板子呢。”得父亲夸赞,商从涣也舒了口气。
商衾寒笑道,“我何尝因为你我见解殊途而怪过你。”
“谢谢爹。”哪怕少年老成,到底也是小孩子,得了父亲的欢心,总是高兴的。
景衫薄立在一边,心道,风行的笔记写得这么好,大师兄这么高兴,可一看到我,更不知道要生多少气了。他想到这里,也不免惶惶,只好呆站着,昨夜强记的《孙子兵法》竟也有一大半忘了。
商衾寒终于合上了儿子的笔记,商从涣也连忙立直了身子,商衾寒看了他一眼,“书读得也还将就,只是比之过去,心思的确用少了txt下载。这些天,都忙着练枪了吧。”
“是。孩儿惭愧。”商从涣垂手答应。
商衾寒握起了戒尺,商从涣轻轻咬了咬唇,伸出左手来,商衾寒却摇了摇头,商从涣微微抬起眼睛,“爹,右手还要握枪呢。”他虽是这么说,却还是乖乖伸了手出来。
商衾寒扬起了戒尺,“五下。小惩大诫,算是个教训。”
“是。”父亲既然说了,他也不敢再辩,只是将手臂伸得平平的,大声报数。商衾寒的板子极重,每一下下去都像刮到了景衫薄屁股,可商从涣却一直直着手臂,手肘都未弯一下。等他报数报到五,便恭恭敬敬地跪下,“孩儿谢父亲教训。涣儿记住了,以后不会再犯。这次的书目才看了三遍,我知道是自己偷懒了,涣儿回去之后会重新抄录的。”他虽已被改名从节,但是在父亲面前,还是那个涣儿。
商衾寒叫他起来,将他所有的笔记摞起来交给他,“那倒不必。这是我在路上替你开的书单,回去看新的吧。”
商从涣双手接了笔记,躬身应是,“如果父王没有别的吩咐,孩儿回去看书了。”
商衾寒却突然打量了一眼景衫薄,“不急,先去那边候着。小夜,你过来——”
“啊?”景衫薄一呆。这么快就轮到我了?
“大师兄——”究竟还是怕的,只好搓着双手挪过来。可一边的商从涣却比他还尴尬。
“这是你的读书笔记?”商衾寒扬起了手上的几页纸。
景衫薄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商衾寒斜飞起眼角,“你多长日子读了这么些书?”
景衫薄咬着唇,“一、一直——一天。”终究是不敢说谎的。
“一天?”商衾寒沉下了脸。
景衫薄连忙认错,“小夜知错了,小夜不用心读书,小夜该罚,大师兄别生气。”
“啪!啪!”连着两板子直直拍在他屁股上,狠地连风行都觉得小师叔这次是真的要完了。
“你知道我最不喜欢说谎。”商衾寒又扬起了那几张纸,“多长时间读的?”
“真的是一天。小夜不敢撒谎。”景衫薄话还没说完,屁股上腿上又挨了好几下。
景衫薄当着小师侄的面被揍,一张脸憋得通红通红的,可是他真没有撒谎啊,大师兄的板子敲得那么重,他觉得身后都像火燎了似的,真想用手摸一摸,但觉得现在已经够丢脸了,总不能比不上风行坚强吧。景衫薄想到这里,便只能规矩认错,“大师兄,小夜错了,小夜知错了。不该不读书,其实我不是忙着练剑,就是不想读书,每天拖着,小夜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啊!哦!”
商衾寒的板子跟长了翅膀似的,乓乓地敲上来,“我在问你什么?”
风行可真是怕了。小师叔多好面子的人啊,自己都站在这里,还能被父亲打得叫出来,可知是打重了。他这会儿右手还火辣辣地疼呢,别说父亲那下死手的板子敲在小师叔身上了。
景衫薄可真是摸不着头脑,嘴里只好胡认错,“我错了,我不该连夜补读书笔记,我不该想着蒙混过关,我错了。”
“铿铿”两响,商衾寒用板子拍了拍桌案,“趴下。”
景衫薄下意识地回头扫了一眼风行所站的角落,又觉得丢脸,连忙把头转回来,小声求道,“大师兄——”
风行上前一步,“父王,孩儿还要去营地看受伤的将士们——”
商衾寒轻轻挥了挥戒尺,不让他说下去,却只是望着景衫薄,景衫薄小声求他,“大师兄,小夜真的知错了,你饶了小夜吧。”
商衾寒只是将手中的戒尺指向桌面,景衫薄如今连耳朵都是烫的了,可看着大师兄,却觉得他一点松动的意思都没有,只好再讨饶,商衾寒微微一笑,“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你问问风行,再求一句是什么下场?”
景衫薄身子一颤,终于低下了头,乖乖走上前,伏在案子上。商衾寒叫儿子道,“涣儿,你过来。”
“是。”风行尴尬死了。
商衾寒将戒尺随手放在景衫薄屁股上,“告诉你小师叔,为什么罚他。”
景衫薄这下可是里子面子都没了。
风行怕小师叔难堪,也尽量让自己的语声正常些,“小师叔从昨夜补笔记一直到现在,不能算是一天,应该说是三个时辰。”
商衾寒点头,“不错。行军打仗,战机稍纵即逝,三个时辰和一天岂止是谬以千里。若这也是一天,剩下的时日,多少兄弟都死在战场上了!”
风行连忙低头,“孩儿谨记父帅教诲。”
商衾寒只是拿起戒尺拍了拍景衫薄的屁股,“现在知道了?”
景衫薄哪能想到这么刁钻的地方,可又不敢不应,如今更加之又羞又急,只在喉咙里随便卷了个“是”出来。
商衾寒顺手抓起戒尺,重重地一下,厉声道,“你以为我在和你开玩笑吗?”
景衫薄吓了一跳,就听商衾寒吩咐,“风行,给我拿军杖过来!”
风行连忙跪下,“父帅息怒。军杖那么重,会打坏人的。”
商衾寒扫了他一眼,“不遵将令,又该怎么罚?”
风行咬住了唇,“是末将的错。我马上去领三十军棍。”
景衫薄一下就跳了起来,“大师兄你不讲理!风行不过是求一句情,那也是家法,又为什么要打他!你天天跟我讲不迁怒不贰过,你这样对风行,难道他就不难过吗?”
商从涣可真服了这位小师叔闯祸的本事了,可如今也不敢劝,只是道,“军令如山。是涣儿造次了,父帅罚得对。小师叔不必担心我的。”
商衾寒看了儿子一眼,小小的一个人,低低跪在地下,今天本来也不是他的错,倒也实在可怜,可他说出的话便从无更改,此刻只是道,“你小师叔有一句话没说错。就算你犯错,也是家法。晚上你到我这里来,领二十藤杖就是了。”
“是。谢父王,谢小师叔。”风行低头叩谢。
景衫薄犹自不满意,“说一句话就打二十藤杖,风行难道不是亲生的吗?
商衾寒看了儿子一眼,亲自扶他起来,“就因为风行是我最重视的儿子才要严加管教。他的一言一行,都关系到整个大梁的安危,便算是严酷,也只好苛责了。”
商从涣垂手,“孩儿明白。”
“去吧。你小师叔既然不许用军杖,就给我把藤条拿过来。记得,蘸饱了水的那一根——”他看了一眼景衫薄,“敢跟我论家法,我就让你知道一次,什么才是家法!”
景衫薄可是从来都知道什么才是家法的,可这饱蘸了水的藤条咬到屁股上,他可是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了,风行早已出去,商衾寒最后一点脸面也不必留给他了,一个屁股两截腿剥得赤条条的,就等着这根恐怖的刑具帮他不听话不记打的屁股上色了。
商衾寒平素惯得他无法无天,可这家法打起来,也是无疼无爱,如今景衫薄的屁股上已经挨了齐齐的十记藤条印子,高高的一条檩子肿得都要爆出血来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景衫薄虽然从不认为自己是好汉,可这眼前亏也是不敢吃的,起初肚子里憋着气还敢扛着,三五下藤条一下去,就知道自己的屁股没有大师兄的手硬了,“大师兄我错了,我再也不敢顶嘴了,我再也不敢不读书了,我再也不敢了,我不敢了,饶了我吧。”
商衾寒根本不理他,径自抽完了二十下,景衫薄的屁股已经没有一块好地了。
如今好容易赶上大师兄罢手,景衫薄觉得屁股都变成了小溪,那一溜溜的血就往下流吧,却连口气都不敢喘,商衾寒突然开口,“为什么打你?”
景衫薄一愣,屁股上的疼都像是被冻住了,想了半天,“我不该当着风行对大师兄无礼,不该到处管闲事不读书,不该连夜补笔记蒙骗大师兄,不该不听大师兄的话,不该——”还不该什么呢,真是想不出了。
商衾寒这一次却是拿起了板子,“没有了吗?”
景衫薄拼命地转脑子,可就是想不出来,可大师兄这样问,肯定就还有别的,他什么都不敢说,就在那自己琢磨,琢磨来琢磨去,还是没个结果,正犹豫着,屁股上就挨了重重一下,“看来刚才的藤条是白挨了,咱们换板子吧。”
作者有话要说:我不是故意的啦,是今天早晨起迟了,呃——
大师兄发起火来不温不火,但是小夜的屁股要着火啦~





槐杀 71六十九
商衾寒这一次却是拿起了板子,“没有了吗?”
景衫薄拼命地转脑子,可就是想不出来,可大师兄这样问,肯定就还有别的,他什么都不敢说,就在那自己琢磨,琢磨来琢磨去,还是没个结果,正犹豫着,屁股上就挨了重重一下,“看来刚才的藤条是白挨了,咱们换板子吧最新章节。”
“不要啊,大师兄不要啊!”景衫薄疼得两条腿直哆嗦,翻过个身来就抱住了商衾寒的腰,“大师兄别打小夜,别打小夜啊。你明知道我最怕挨打了。”
商衾寒轻轻撸下了他抱着自己的手,顺势将他按在条案上,握起了戒尺,“我知道你最怕挨打了,你知道我最怕什么?”
“小夜错了,小夜知错了。小夜以后用心读书,小夜不敢了。”
“啪!”回应他的是狠狠地一板子。
“你是不打不长记性!”商衾寒根本没有半点怜惜,“二十。给我好好受着!”
“不要打——啊!——噢!疼啊——大师兄——疼啊!”景衫薄已经只会叫了。他向来最怕的就是各式刑具,惟有在大师兄这里能好一些,可是硬硬的桌子,棱棱的藤条,重重的板子,冷冷的大师兄,小孩一个劲地在案子上蹿,就像一条知道自己要被下锅的拼命翻腾的已经被开膛的鱼。
商衾寒一点也不留情,就是他那个已经被蘸饱水的藤条抽得七零八落的屁股,板子一下一下地盖上去,说是二十,就绝对不是十九。景衫薄起初还不住求饶,可挨了四下之后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两只手狠狠抠着案子,两条腿像尾巴似的摆了摆去。商衾寒是没有打的时候不准动不准叫的规矩的,小孩就在他手下游啊游,疼得厉害了弹着腿,更厉害了就大叫,商衾寒不管心里怎么想,手上可是半分优待都没有的。
眼看着景衫薄一个沙盘样的屁股肿成了刨木板,厚厚的檩子宣宣地腾起来,一道一道的,有时候板痕盖下了藤条印子,淤血就积在皮肉里,景衫薄可是连眼泪都流不出。
二十下打完,商衾寒收了板子,问道,“现在知道为什么打你了?”
景衫薄早被拍得晕头转向,哪里知道为什么,只是哑着嗓子花着脸摇着头,“大师兄疼我,大师兄疼我。”
“啪!”这次是巴掌,脆生生地一下,“只有大师兄疼你吗?就只会在这儿跟我保证,别的师兄就不是从小看你到大的了?”
景衫薄这才明白大师兄为什么要打他,原来竟是因为二师兄三师兄的事,可是上次明明罚过了的。
商衾寒自然知道他想什么,将他搂过来又是一巴掌,“还不明白吗?”
景衫薄疼得一颤,却一把抱住大师兄脖子,“别打我了,小夜真的知错了。”
商衾寒揉了揉小孩被汗湿的头发,“三师兄可是早早的吩咐要你读书,你胆子够大的,居然一个字也不写,你说,大师兄能不打你吗?”
景衫薄揉了揉通红的鼻子,“三师兄都没说要罚——哦!”屁股到底是疼了。
“不许仗着新旸疼你就没规矩,师兄们的话你一句也不听,以后还让大家怎么疼你?”商衾寒替他理了理额前散乱的头发,“给我乖乖趴下。今天不打够一百个巴掌,绝不会饶了你!”
“父王。”商从涣刚刚看过被打得抬出去的小师叔,疼得都看不出样来了,如今来领藤杖,心也是跳得不停。
商衾寒轻轻合上了手中的书册,“你过来看看这个阵法。”
商从涣是绝没想到父亲这时候还要和他讨论二十八宿大阵的,静静看了一会儿,便拿沙盘又给父亲推演了一遍。他起初心中甚是忐忑,可后来渐渐地投入进去也不觉得来,等到将其中的变化演绎了七八种,再要往下时,却见父亲正望着他笑。
“爹——”商从涣有些意外。
商衾寒却握住了儿子的手,商从涣不自觉地张开了手掌,商从涣看到磨出的血泡,小心地替儿子按了按,“手打肿了,今天练枪可是吃了苦头了。”
“涣儿不该不好好读书,父亲要教训也是自然的事。”商从涣收回了手,恭敬道。
商衾寒突然觉得心里像是被扎了一下,有时候儿子太懂事,也觉得自己有些残忍,“因为替你师叔求情的事罚你,心里委屈吗?”
“不委屈。”商从涣道。
商衾寒笑望着他,商从涣轻轻推着细沙,“是真的不委屈,本来小师叔昨天问我写了多少读书笔记,我说只写了一点,他今天看到我写得比他多那么多,难免会觉得不高兴。可是如果我今天帮他求情,他就会觉得是自己连累了我,不仅不会生我的气,还会为我担心。这样,就不怕小师叔会同我生分了。”
商衾寒轻轻将儿子拉到身侧来,却什么也没说。他一向知道自己的儿子内敛、机变,懂事又不乏城府,可是看他小小年纪这样事事算计,却也难免心酸。风行才会说话的时候就同他学弈棋,如今已有大成,据说惟有当年号称重华公子的晋枢机能与他一较高下,他时时教导儿子权术谋算之道,孩子学会了事事谋划,他又觉得对不起他,如今揽着风行,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商从涣大概猜到父亲在想什么,也只是静静坐着。其实,他不觉得累,他还不会说话的时候就开始学如何忖度别人的心思,军中将领的,几位师叔的,父亲的,甚至当今天子的,他心念一动便是一思,习惯了,便也不觉得累。
如今父亲如此怔忪着,他倒觉得有些诡异了,如今只是道,“爹,儿子去拿藤杖了,还是伏在案上吗?”
商衾寒一顿,“你——你,伏在我——嗯,把案子清好吧。”
“是。”
“涣儿——”商衾寒突然叫住了儿子。
“父帅有何吩咐?”商从涣恭敬道。
“父王知道你要的是什么,你放心,我有生之年,必然让你得偿所愿!”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一直觉得,风行是最可怜的人,可是,或者他不这么觉得




槐杀 72七十、兄弟
晋枢机曾经无数次的想过,睁开眼睛之后突然有一个亲人在身边,可这些年,第一眼看到的永远只是商承弼最新章节。人大概总会勉强自己去接受,受伤之后的人,也总盼望着能找一个依靠,近些年,晋枢机已经习惯了第一眼看到的人是商承弼,乍然见到楚衣轻,竟觉得有些奇怪。那种感觉说不出,就像是平行于另一个世界的人骤然出现在眼前,你或许早都知道他在,但看到的时候意外还是多于感动的。
楚衣轻像每一个照顾病人的哥哥一样,轻轻摸了摸晋枢机的额头。
“怎样?不会有什么大碍吧——”又是商承弼的声音,晋枢机这才觉得回到真实。
楚衣轻没有说话,只是细细检查了他的腿脚,又轻轻抬了抬晋枢机手臂。不习惯被人触碰的真实感觉,晋枢机皱起了眉。
商承弼连忙凑过来,“怎么了,疼吗?”
云泽在一旁捧着药箱碎碎念,“十几根骨头都断了,能不疼吗。”
晋枢机微微笑了笑,“还好。你下朝了?”
“嗯。听说楚公子到了,就赶紧过来,那群老家伙还等着呢。”商承弼坐在了他身边。
晋枢机微笑,“这样不大好吧。有劳朝廷的股肱之臣等一个我这样的——”他话未说完,楚衣轻已经向云泽伸出手去拿了一把细剪出来,一剪子下去就绞断了他缠地死死的绷带。
“这是干什么?”商承弼急道。
“我家公子要亲自看伤。”云泽解释道。
晋枢机连忙对商承弼打眼色,口中称道,“不必劳动了,我伤得不算重。”
商承弼有些不解,“便看一看,不重再裹上就是了txt下载。”
晋枢机想要再说,楚衣轻衣袖一扶便点了他的睡穴。商承弼皱眉道,“这是为何?”
楚衣轻也不理人,只自顾自将绷带剪开,云泽道,“皇上莫急,临渊侯这会儿性子太燥,不宜诊病。我家公子看看便是。”
商承弼一时间有些犹豫,待要不答应,但又觉得看看还是好些,重华一向是个不叫疼的脾气,若是真有什么不好了,让楚衣轻看一看也放心。
楚衣轻剥粽子似的拆开了他裹伤的布,便拿了干净帕子又净了一次手,才仔细低头去看伤口,边看边点头,伸指从晋枢机肩膀推着一丛真气滑到指尖,晋枢机似乎是觉得有些痛,身子微微抽了下,商承弼着急要看,云泽却捧了热帕子隔过他,“骨头接的极好,只是血气有些滞住了,我们公子难得耗费功力去治伤的。”
商承弼也是习武之人,自然明白楚衣轻是一番好意,倒也不再阻拦了。
不知是楚衣轻力度准还是晋枢机太警醒,才将伤处重新裹好,晋枢机便醒来了,第一句话便是,“劳烦公子耗损功力,重华实在惭愧得很。驾骖,请昭列公子去休息吧。”
云泽撇了撇嘴,商承弼却觉得有几分快意。楚衣轻却是浑然不觉,只自顾查看他的伤势,偶尔对云泽比些手势。
云泽嘴上虽厉害,可办事却极利落的。楚衣轻幕离遮面,晋枢机完全看不出他心中究竟如何想,却觉得有很多的不舒服。他未曾期待过这个哥哥什么,这个人,除了血缘之亲,他们之间几乎再没有别的任何东西,可是,他又不得不觉得,好像真的多一个人不一样。
商承弼哪里明白此刻他心中诸多成算,只是用一种类似于丈夫的口吻感谢着大夫,“多谢楚公子费心。”
云泽不忿自家公子被隔绝在二人之外,但楚衣轻却是万事不萦怀,只是将真气推过去。晋枢机被体内汩汩而动的热气弄得有些一样的酥痒,商承弼也时常用内力替他疗伤,只是他的性子一向急,从来没有这么润物细无声的熨帖和温柔。晋枢机只觉得暖流走遍全身,再要动时,却又仿佛有些怪了。他试图去反抗,但又找不到反抗的源头和理由,若说只是单纯不愿意接受某种好意,却也终究太过。于是,他只能逆来顺受地闭上眼,他这五年,逆来顺受,顺来顺受都只是惯了。
楚衣轻大概不是那种会守在病床前的人,处理好了伤势便向商承弼微微一点头,他先前已看过太医院开给晋枢机的方子,如今只是酌情增补,倒也不碍事。
等楚衣轻离开,商承弼才轻轻握住晋枢机的手,“你哥哥来看你,你不高兴吗?”
晋枢机低声道,“这般模样,看又如何?我宁愿他不看。”
商承弼难得面有愧色,但究竟劝了一句,“有个亲人,总归是好些的。”
“你愿意承认他是我的亲人吗?亲人又如何,他还是靖边王的情人。”晋枢机唇边掠过一丝轻笑。
商承弼道,“若要这么论,王叔也能算是朕的亲人了。”
楚衣轻静静坐在房中用小扇子扇着火,云泽在一边踩着碾轮捣药,“公子,临渊侯伤得没有咱们想得那么重。”
楚衣轻也不说话,云泽顺手丢了一把药进去接着碾,“不过也真是可怜了,在咱们谷里的时候,看着对他多好,一转头,就能打断十几根骨头,君心难测。”
楚衣轻回过头来瞟了他一眼,虽然看不到,云泽也能感觉到公子不欲他再说下去,只好换个话题道,“这位小侯爷也算是不知好歹了,公子日夜兼程的赶过来替他看伤,他倒好,客客气气的跟——”
楚衣轻不欲他说完,便做了个手势止住他,“客客气气,也没什么不好。”
云泽更急,“可公子是他哥哥啊——”
楚衣轻扇着药炉,哥哥,有我这样的哥哥吗?伙同别人算计伤了他,若不是他长日服药功力大减,这次又怎么会伤得这么重。这么想着,楚衣轻便出了神,正在这时,却突然听到一声猫叫,楚衣轻一愣,走出去看,正是晋枢机的桃儿,楚衣轻未曾见过桃儿的,只是觉得这猫格外聪明,桃儿轻快地跳上楚衣轻手臂,楚衣轻向来喜欢这些小猫小狗的,正待顺顺他的毛,桃儿却一伸爪子就扒楚衣轻的幕离,楚衣轻初时不备,可武功练到他这般境界,不过是心随手动,手随心至,顺手一推便架开了桃儿爪子,桃儿不服,待要挖他一把,楚衣轻却避过了。桃儿脚上绑着金铃,如此一动,声音甚是清越好听,云泽连忙下来,骂道,“黑毛坏心眼,小心杀了你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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