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虎啸
作者:遥远之矢
1632年,壬申。大明崇祯五年,后金天聪六年。大学生李啸魂穿成山东省安东卫牛蹄墩内一名弱智小卒。当时的中华大地,西边陕西、山西等地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等流寇四处肆虐。北边后金挟大凌河之战胜利余威,在辽东愈发猖獗。而在山东本地,孔有德、耿仲明叛军攻城掠地,气焰嚣张。时局危如累卵之际,李啸该如何在明末乱世中,生存,发展?其实我一直觉得,与立刻就改天换地称霸世界这样的宏图伟业相比,主角李啸在每日生活中,在逐渐强大的过程里,所渐渐改变的每个明末百姓原本的命运与悲欢,应该是一种更真实、更平民化的爽点。
明末虎啸 第一章:悲催的穿越
李啸又看到了这张面孔。
这是一张四十来岁的中年人面孔,脸色粗黑,满布皱纹,正担忧而无奈地望着自已。
这个人,是李啸今世的顶头上司刘一显。
这是他这一天第三次来看自已了。
面前的中年人,是这个名叫牛蹄墩的民墩警望所的最高头目,而李啸则是这个民墩的一个最低层的民卒。
尽管已经接管了今世的记忆,李啸还是无法接受眼前的一切。
李啸所穿越的这个年代,既不是汉唐盛世,也不是富有小资情调的北宋,而是天崩地坼血火连天的明末乱世。
这个牛蹄墩,到底在什么地方?
如果从今天的地图来看,牛蹄墩位于山东日照市与莒南县交界处,而在明代,它隶属于青州府安东卫左千户所之下属单位碑廓百户所。
明军墩军编制:一是军墩,即由巡查军士护守之墩,以安东卫计,大致有皮狐墩、石门墩、黑漆墩、泊峰墩、昧蹄墩、张洛墩、涛雒墩、小皂墩、温桑墩、南石臼墩、北石臼墩、万疋墩、董家墩、南青泥墩、北青泥墩、钓鱼墩、湘子泊墩、石河墩、湖水墩等,每墩为军士十名,此为军户定编之墩台警备所,民户不得进入或在里面工作。
另一种为民墩:即由民卒护守之墩,以安东卫计,约有杨家墩、孙家墩、相家墩、夹仓墩、蔡家墩、焦家墩、新添墩、牛蹄墩等,每墩设民卒四名,由当地军户与民户混编组成。
碑廓百户所下属有两个军墩:泊峰墩和董家墩。另一个为民墩:牛蹄墩。
当然,这些知识,今世的记忆不能告诉他。
因为这个名字也叫李啸的民卒,有个众人皆知的外号“李大傻子”。
他只知道自已今年二十岁,是在这个烟墩里面当民卒,还有就是,在离这个民墩三十里外的小李庄,有他唯一的亲人,母亲吴氏。
而这个民墩具体在什么位置,有什么功用,他没兴趣了解,也没有这个智商。
李大傻子每天的工作就是,傻呵呵笑着去河边挑水,然后将水倒在墩头刘一显房间内的大水缸里。他最高兴的就是他将水倒入刘一显的水缸里后,能得到刘一显一声戏谑的表扬。尽管这种廉价的表扬让墩内其他人立刻就对自已嘲笑挖苦,但头脑单纯的李大傻子却完全不以为意。
因为到了中午,刘一显会因为他的卖力干活而给他一碗稠点的米粥或一小块粗黑的馒头。
李大傻子对此很知足,因为在这个乱世中,他这样的傻子能不饿死,已经是很难得的美事了。
谁知今天却发生了意外。
今天早晨他又和往日一样去河边挑水,却不小心一头栽倒在水里,头重重地磕碰在水下一块暗藏的石头上,李大傻子顿时失去了知觉,于是,这个时代原本意义的李啸就此结束了。
李大傻子幸运地被河边的村民救起,然后送回牛蹄墩,重新醒来时,便不可思议地被后世的李啸接管了记忆与身体。
李啸又默然地想起前世的自已,他是一名毕业不久的机械系大学生,刚刚当上技术员。
如果不是那次去效外远足时,被那条清澈的小河所吸引,让自已跳入河中痛快的洗个澡,而自已突然脚抽筋。。。。。。
万万没想到自已的魂魄竟附在这前世同名的李啸李大傻子身上,这是怎么样荒诞离奇的因缘际会。
李啸长叹一声,缓缓地闭上眼,心下痛苦又纠结。
为什么!为什么穿越这么狗血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已身上!
其实有一点是李啸心中最隐秘的疼痛,因为,他只是魂穿在这最低层的普通小兵身上。而不是象网上那些铺天盖地的穿越小说那样,成为什么皇帝太子或公侯名门,更没有什么金手指,让自已拥有众人不及的无敌技能,然后拥有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之类的快意人生。
前世提供给他的另一个信息,一直有如一根大锤在狠狠敲击李啸的大脑。
李啸为数不多的历史知识里,也清楚知道今年这个崇祯五年,是公元1632年。山东地区孔有德、耿仲明叛军正在齐鲁大地上四处肆虐,屡败官军,尤其是登州莱州等地更是生灵涂炭,血火连天。
老天爷,这样可怕险恶天翻地覆的年代,把老子变成这个人见人笑的弱智民卒,这穿越的难度未免太高了。。。。。。
时至黄昏,在自已那张破败的木床上躺上一天的李啸,终于决定接受这个无奈而荒的现实。
因为,除了接受这个现实,还能做什么呢。
李啸环顾了一下四周,前两次来看自已的那一堆人现在都未在,面前只有刘一显一个人。
刘一显以一种小心翼翼的口气,又开口问了那句话:“李大傻子,你还好吧。”
李啸依然没有回答,却缓缓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下床穿鞋。
刘一显脸露喜色:“好你个李大傻子,还以为你真摔成痴呆了呢。”
他说的是真心话,如果李啸摔成了痴呆的话,他这个头目也要负管教责任的,虽说碑廓百户所里的贴队官郭虎是他亲戚,不致于失去这个牛蹄墩甲长的官职,但底下的民卒出事,无疑会给自已的前程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刘一显不是个坏人,当初李啸的母亲吴氏在他面前哭个不停地让他招入李啸来当民卒时,他犹豫了很久,但最终还是答应了。
但他之所以答应,其中有看中李啸头脑简单但身强体壮能让自已随意使唤的好处,更重要的一点是,李啸母亲吴氏反复对他强调,李啸来当民卒,不要饷钱,只要能让李啸活下去不饿死就成。
吴氏强调的这一点最打动刘一显的心思。
当时民墩里的民卒按明军定例,每名每月能给银半两,当然,到了明末这个兵荒马乱国家财政接近崩溃的年代,这些规定都成了遥远的传说,在很多地方几个月甚至半年不发一文钱饷都是正常的。但在安东卫这个地方,因为远离中原与辽东这类战乱地区,每个月虽然会克扣军卒饷银,但每个人二三钱银子还是能发得下来的。
毫无疑问,还个任劳任怨强壮有力的免费劳力李啸,他的饷银会全额落入刘一显的腰包。
李啸的母亲吴氏这样做,是十分的无奈与辛酸。
其实李啸并不是那种天生的呆傻,李啸的父亲李异是一名明军军官,职务把总,身手相当了得。虎父无犬子,李啸每天跟随父亲练习武艺,功夫也是相当的好,尤其是他身材高大,体魄健壮,更是天生的练武的好料子。李异在世时,常暗自感叹,吾儿功夫,他日必在我之上。
只是自从李异战死在辽东前线后,李家便失去了衣食来源。明军此时异常腐败,战死将士根本拿不到朝廷抚恤,能有一土一具棺收拾尸骨便已不错了。
李异为人清廉,不治产业,在山东老家只有祖屋一座传了下来。吴氏无奈,带着儿子回到老家,便在当地小地主李长材处当了一名佃户为生,她本意是,在此落脚之后,过段时间让李啸去投军伍或经商当学徒,虽不指望他能有多大出息,至少衣食应该不成问题。
谁知天意弄人,屋漏便逢连夜雨,仅仅只过了三天,李啸和她一起收拾祖屋,他一个人在拾掇屋顶的瓦片时,不慎从屋顶摔落,摔坏了脑子,从此,便成了人见人笑的李大傻子。
吴氏彻底绝望,嚎啕大哭着便要拉着傻呵呵的李啸去投河自尽,幸亏小地主李长材及时发现并极力阻止,方未酿成让人扼腕的人间惨剧。
经李长材指点,并送吴氏两只鸡,让她拿着鸡去找离小李庄最近的牛蹄墩刘一显甲长,送了鸡后,吴氏以不要饷钱只要管饭,能让李啸活下去不饿死就可以为条件,央求他同意让李啸入墩当民卒。
到今天李啸摔到在河里为止,免费劳力李啸已在牛蹄墩呆了半年多。
望着起床后四处张望的李啸,甲长刘一显心下暗自庆幸,幸亏自已沉得住气,未让人去告诉李啸的母亲,不然,那妇人得知李啸已成痴呆,必定活不成了。
刘一显长长地吐了口气,激动地向着房外喊道:“各位都过来看看,李大傻子没摔痴。”
明末虎啸 第二章 牛蹄墩
刘一显的话语一毕,立刻一群人呼啦啦地挤起屋来。
包括刘一显在内,李啸面前出现了七张面孔。
今世的记忆让李啸省掉了穿越者面临的认人识物的麻烦,这些在今世与他吃住用行都在一处的人们,是李啸穿越到这个时空里最熟悉的陌生人。
进来的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关切与欣喜的神情,让李啸感觉心头一暖。
牛蹄墩里除了甲长刘一显及其妻王氏外,还有墩卒三名,分别是军户刘扬壮,妻张氏。民户常正,妻孟氏,民户付铁,无妻。
他们挤挤挨挨地站着,李啸打量着他们,看上去,除了甲长刘一显与其妻王氏看起来营养条件较好,身体外型正常外,其余的墩兵与家属都是一副邋里邋遢,脸黄肌瘦,衣衫破烂的样子。尤其显眼的是,他们不论男女,下腹部都微微显现一种病态的隆起状,这种病状的原因,则是由于长期缺少肉食与蛋白质,而食用了过多的植物纤维,而导致盲肠发达并且消化时间延长,以致食物在肚腹中积累过久造成这样的形状,就有如牛和马的肚子呈现的圆滚状一般。
李啸默默地在脑海中回忆这些人的相关内容。
刘扬壮三十来岁,是刘一显的同族,也是本地军户,外表憨厚,形体精瘦,与他的名字形成可笑的对比。他本来是在泊峰墩当墩军,因为人老实,常受泊峰墩内夜不收张行猛等人拳脚欺负,在刘一显成了牛蹄墩甲长后,他便立刻托关系让刘一显调他来到牛蹄墩。
常正二十九岁,是本地猎户,长着一张极普通的农夫的脸,是马耆山脚下的常家村人,以前一直在马耆山打猎为生,后来马耆山被流匪一只眼部占去,匪徒们占山为王,四处抢掠,村民莫说上山打猎,就是想在山脚下安稳生活都困难。常正失去了生活来源,常家村时常有匪兵来抢掠,他不得已,借着牛蹄墩招兵的机会,凭着良好的射箭技术成为了牛蹄墩的一名民卒。
付铁年纪较小,今年也刚好二十岁,来得比以上两位要晚一些,是一个十分内向的人,他是夹仓镇巡海庄人,村子就在海边,村民基本都以捕鱼为生,付铁也是一名标准的渔民。付铁父母早逝,一直与叔叔家一起过活。因去年海匪袭村,付铁叔叔一家被杀,付铁侥幸逃生,大哭投军,因身体瘦弱兼是民户出生,军墩不能入,最后在牛蹄墩落脚当民卒。
李啸微笑着向他们点头:“多谢各位看望,李某不胜感激,现在我已无事了。”
没想到李啸极平常的一句话,却让这些人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并彼此交换怪异的眼神。
“咦,从来只会呵呵傻笑的李大傻子,今天这话说得倒挺顺。”刘扬壮妻子张氏诧异地对自已的丈夫说道。
“怪了,看来李大傻子这一跤倒摔得聪明些了。”一旁的常正脸上也是一片惊奇。
“瞧你,积点口德吧。”一旁的妻子孟氏挤了他一眼。
付铁呆呆地望着李啸,没有说什么,脸上是欣喜与惊异交织的表情。
刘扬壮走上前去,用力拍了拍李啸的肩膀,关切地说道:“李大傻子,你没事就好,大家伙都在一个墩里相处这么久了,你要真有事了,老哥我心里是实在难受的不行。”
他眼里闪着光,这个老实人说的是心里话,让李啸心里暖流涌动。
李啸也用力回拍了刘扬壮瘦弱的肩膀,语气平缓而感动:“刘哥,我没事,上午还有些晕,现在完全好了。”
刘扬壮还要说些什么,甲长刘一显走了过来,摆着手说道:“好了,好了,就让李大傻子一个人先歇会,各位都出去做事吧。”
李啸微笑着看着他们离开,刘一显妻子王氏离开房间时,回头笑着对他说道:“李大傻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嫂子今晚给你做碗拉擀面给你吃。”
李啸拱手笑道:“多谢王嫂。”
房间里恢了安静,李啸却不由得心潮澎湃。他紧了下腰带,手上却碰到一个小杉木牌。
李啸定睛一看,木牌上面正面篆刻“牛蹄墩民卒李啸”七字,左侧则刻着“安东卫勇字陆佰捌拾壹号”几字,背面刻着“凡墩军守卫悬带此牌,无牌者依律论罪,借者及借与者罪同”等字。李啸明白,这是自已在牛蹄墩当民卒的重要凭证,遗失可是大罪。
李啸抚弄着这个小木牌,心下有点庆幸,这个李大傻子傻人有傻福,跟这些善良老实的人在一起,虽然以往多有笑骂之处,却始终也未曾受什么大委屈。
李啸在房间里呆了一会,便走出房门,去看看这个牛蹄墩的具体情况。
现在是农历八月初,天气中的暑热已消尽,空气渐渐有了些让人快慰的丝丝凉意。斜阳依依,金黄色的余晖洒满大地,将站在牛蹄墩中央的李啸身影拉得很长。
李啸环顾四周,大致看清了牛蹄墩的外形与布局。
-在安东卫,军墩的规格是:墩身高达十五米,周围包砖,整个外形呈斜梯状,上面盖有望厅,墩身四角均立有灯柱,插有日月军旗,每个灯柱上面高挂大红灯笼,而以墩身为基点,环修了一圈长达三十多米的马圈围墙,马圈围墙均高三米以上。又以马圈围墙为基点,隔上五六米远,环挖护墩濠沟,沟深二米,宽一丈。整个墩台只有墩身处一面开口,设立吊桥,作为与外界联系的唯一通道。
牛蹄墩属民墩,规格比正常的军墩略小,未包砖,只以夯土砌成,马圈围墙只有二十多米,墩身也仅仅只有十米高。
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里面的设施却也与其他军墩基本一样。
李啸放眼看去,马圈围墙内,靠左侧一面,是一排高低不齐的居房,年深月久,久未修葺,呈现一种破败的景象。每间居房内都有炕床,屋外有锅灶水缸碗筷溲桶等物,供墩内军卒及家口所用。
其中最好的一间,靠近墩身处,属于甲长刘一显,采光充足,通风良好,虽然一样破败,相比其他居房来说,好得多了。
居房前面有一根粗麻绳,固定挂在离李啸头顶不远处,上面挂满了墩卒们的破衣烂裳,夕阳那温暖柔和的光芒,穿过那些衣服上密布的孔洞,在李啸身上投下一片奇形怪状的斑驳。
李啸突然想起后世城市中的城中村和棚户区,也可能就是这个样子吧。
不知不觉走到墩身处,一旁的一块石碑吸引了李啸的注意。
他看到石碑上写道:“安东卫左千户所碑廓百户所牛蹄墩,墩军五名口:军户刘一显,妻王氏。军户刘扬壮,妻张氏。民户常正,妻孟氏。民户付铁,民户李啸。家具:锅五口,缸五只,溲桶五个,碟十二个,碗十二个。火器:钩头炮一个,线枪一杆,火药火线全。器械:军每人弓一张,刀一把,箭三十支,军旗四面,灯笼八个,梆铃一副,软梯一架,柴碓五座,烟皂五座,擂石二十碓。牛马狼粪全……”
看到墩身一旁悬挂着的软梯,正在微风中轻轻摆动,李啸忽然来了兴致,伸手拉住软梯,顺梯上爬,很快,就到了墩身顶部的望厅。
他一抬头,发现刘一显也正在望厅上四处张望。
刘一显发现他上来,脸上略带惊讶,因为在他印象中,以前的李大傻子从未爬上来过,他对墩外的一切都不感兴趣。
李啸向他笑笑,也未解释什么,便手扶前面的堞垛,眺望周围的景色。
极目四望,莽莽苍苍,远山、村庄,田野,以及更远处仿佛在天边一线的海岸,都有如渺小而遥远的存在。凉风拂面,夕阳依依,李啸顿时有种身清气爽,神极八荒的感觉。
墩台墩身开口朝东,在东偏北十里左右,隐隐能看到泊峰墩模糊而高大的影子,李啸突然看到,远远地仿佛有两个人正策马向牛蹄墩疾驰而来。
“哈哈,一定是泊峰墩的古明在来了。”一旁的刘一显脸上浮现出笑容。“这家伙,又偷偷跑来找老子来喝酒了。”
明末虎啸 第三章:出手与尊严
李啸跟着刘一显下了墩台,不一会儿,墩外响起一个粗豪的声音:“刘一显,**的快给老子开门。”
刘一显挥挥手,让一旁的刘扬壮去放下吊桥,一边笑骂着回过去:“古麻子,王八蛋叫什么叫,老子看看你带了什么好酒来。”
吊桥吱呀的放下去,两个风尘仆仆的人牵着马走了进来。然后将各自背上背的长枪卸下,并把枪斜靠在墩门处。
前面那个长着三络粗硬短须,紫黑色面皮上星星点点的天花麻子残痕,穿着一身棕黑色短打圆领布衣,一副大大咧咧样子的人,是泊峰墩甲长古明在。
他身后是泊峰墩墩军,古明在的亲信崔友,身形矮小,细眼尖腮,两撇鼠须,一脸谄媚的奸笑。他骑的马上,马鞍处斜斜地挂了一坛红泥封口的烧酒。
刘一显大笑着迎上去,用力拍拍古明在的肩膀:“古麻子,你又偷偷跑来,小心百户大人责你。”
古明在双眼一瞪,语气硬硬地回道:“哼,刘一显,你小子别不知好歹。老子好不容易从日照城弄来这坛行云烧,舍不得一个人吃,想着带过来也给你尝尝鲜,你这么说,老子就带回去了,**的一滴都别想喝。”
他作势要走,刘一显赶紧拦着他:“你这古麻子,想想咱俩什么交情,以前一个墩里爬上来的,当年那么多弟兄,现在只有咱俩还在这里了。。。。。。哼,开个玩笑都不成么。你要走可以,酒留下。”
一边的崔龙连忙笑着打圆场:“刘甲长,古甲长与你是过命的兄弟,何必斗上嘴了。古甲长今天来,也不光只是喝酒,还有件事要对刘甲长你说。”
古明在依然不满地嚷嚷:“算了,算了,不对和你这个鸟人说了。反正说了也是白说。”
刘一显拉下脸来:“古麻子,什么鸟事嘛?还说了白说。”
古明在斜了他一眼,以一种戏谑的语气回答道:“黎应笙千户大人有令,招左千户所直属夜不收哨骑一众,本千户所内所有户所,墩台有能力者皆可去应试,先于各百户所简选,再由千户大人亲自面试,通过者方可入选。我听说,入选者每个月的月钱有四两五钱银子呢。”
刘一显颇为惊讶:“为何本墩内一直未得此通知?”
古明在脸上露出轻蔑的笑容,他还未说话,一旁的崔友连忙笑嘻嘻地接过话头:“刘甲长有所不知,那消息下达自碑廓百户所后,管队官苏福大人便让自已的家丁头目王大目去各个军墩通知,那王大目与本墩的夜不收张行猛等人交好,两人难得相见,刚刚一同喝得大醉,因见天色已晚,便直接回去了,故未来你牛蹄墩通知。古甲长心眼好,又和刘甲长你有过命交情,便与我一同过来告诉您,当然了,和刘甲长您一起喝酒聊旧情才是最重要的啦。”
古明在在旁边打断他的话头,冷笑着说道:“说白了吧,上面就是看不起你们牛蹄墩,个个都是老实窝囊货,还谈什么去应试夜不收,去了也是丢人。。。。。。”
他还想再挖苦点什么,旁边一个沉雷般的声音吼道:“你说谁是窝囊货!”
古明在惊讶地回过头来,目光正遇上横眉怒目牙关紧咬的李啸。
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你,你个李大傻子,今天又发什么疯病。”
一边的崔友也怒声喝道:“长官们说事,你个缺心眼的蠢货,还不快。。。。。。”
那个“滚”字还未说出口,李啸已疾步趋前,右手暴出,有如一只凌厉的钢爪,迅速捏住他的喉咙。
这只手是如此用力,捏得崔友喉骨发出让人心悸的喀喀响,崔友几乎窒息,吐着舌头,一个劲地翻着白眼儿。
“李啸!还不快住手!”一旁的刘一显看得出,李啸下手够狠,再不喝止他住手,恐怕崔友就要一命呜呼了。
李啸腾地收手,使劲挣扎的崔友一下子没站稳,扑通摔在地上,犹自捧着喉咙咳得满脸通红。
李啸冷冷地说道:“下次再敢骂我,我就弄死你。”
崔友一只手恶狠狠地指着李啸,嘴里嘟囔着,说的什么却是谁也听不清。
这时,墩内其他的墩卒与家属们已是静静地都围了过来。以一个不规则的半圆将李啸围住,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惊讶到难以至信的表情。
这个人见人欺的李大傻子,今天竟如此凶狠凌厉,莫非,莫非是他真转了性子不成?
“李大。。。。。。李啸,你,你不傻了么。”刘扬壮语音颤抖地问道。
“李哥,莫非你真转了性子?”一个怯怯的声音在李啸身后响起,是付铁的话语。
李啸转过身,从左至右打量过每一个人,然后,缓缓地点了点头。
古明在的粗嗓子猛地嚎起:“李大傻子!你目无官上,装疯袭人,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的话语未完,李啸却猛地冲向墩门处,青筋虬结肌肉贲起的右手敏捷地抓出古明在刚斜放在墩门上的长枪,仰头长吼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长啸,随后后仰、拧腰、挥掷,那手中的长枪顿如闪电般掷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