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冲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庄不周
马谡在阵前奔走呼喊,鼓舞士气,沙摩柯拖着伤腿在阵前玩命厮杀,勉强打退了白虎军的第四次进攻,沙摩柯又中了一支冷箭,痛得呲牙咧嘴,他一边让人给包扎,一边对马谡大叫道:“马先生,这如何是好,援军还没来,这些巴子却发了疯,这才半天功夫就上来四次,我的人只有八百多了,还有一半带伤,再来一次可就撑不住了。”
马谡擦了擦额头的汗,抬头看了看天气:“精夫,不用担心,他们狂攻了半天,这时也是强弩之末,天色不早了,我估计再打退他们一次,今天就结束了。只要天黑了,我们就能安全的离开这里。”
“离开?向哪走?”沙摩柯诧异的问道。
马谡看着他笑了:“精夫,我们向北。”
“向北?”沙摩柯一下子急了,向北可是长江,长江对面可就是曹军的地盘,只凭自己这些残兵败将,跑到北面去干什么?万一遇到那个喜欢屠城的乐进怎么办?他可是四千精锐北军,自己这些人还不够人家填牙缝呢。要走当然是向南了,南面有刘备军的屯田兵,还有大批刚刚收获的粮食,自己也好填一下肚皮,这可都饥一顿饱一顿的饿了几天了。
“向南就是死路一条。”马谡摇摇头,正准备再解释,前面响起了一阵惊天的战鼓声,他连忙拉起沙摩柯叫道:“精夫,他们又打上来了,我没有时间和你多说,你听我的没错。不过现在还是先打退他们这一次进攻再说,要不然说什么都没用。”
沙摩柯提起他那把长刀,颇有些不解的看了一眼马谡,一挥手又冲了上去。马谡指挥着人集中了所有的弓箭手,用手中的弓箭掩护沙摩柯,射杀冲杀过来的荆山军。
因为何平要亲手斩杀沙摩柯给朴敢报仇,许仪一直呆在后面观阵。何平连战四阵,虽然将沙摩柯打得步步后退,却一直没有能击破马谡的第二道阵势,士气受到了影响。于是许仪提议这次由自己的荆山军打头阵,何平的白虎军在后面休息一阵,补充一下体力,一看到对方阵势有漏洞随时跟进,争取今天就能击溃沙摩柯。
何平应了,带着人退到了荆山军的后面,掏出得胜饼就着山泉水大嚼。打了半天的仗,旁边的河水都带了些血腥味,不过这些对于眼珠子都红了的白虎军来说,这点血腥味根本就尝不出来。何平一边恶狠狠的啃着饼,一边斜着眼睛看着正在阵前大声怒吼的沙摩柯,凶光四射,恨不得嘴里嚼的是沙摩柯的肉。
“子均,你今天是怎么了?”见前线久攻不下的法正有些不满的从后面赶了过来:“平时看你挺冷静的一个人,今天怎么乱了章法,只顾冲杀,却不看战场态势,对方分明有漏洞,你却视而不见,一心只盯着沙摩柯拼命,这样能打好仗?”
何平没有回话,只是瞟了一眼法正,有些不服气的哼了一声,这时候谁不让他报仇都不行,就是曹冲来了,恐怕也未必有用,更别说法正了。
“你看看对面这个阵势。”法正有些恼了,这个何平平时看起来很精明的一个人,今天怎么就象疯子似的乱打乱冲,白白浪费了几次机会,这让他很不爽。他压着性子,抬手指着对面的阵势说道:“你看,马谡依着小山坡,组建了一个居高临下的阵势,前面基本是没有受伤的士卒,战力尚可,他安排他们用长刀盾牌,依托地形进行阻击,后面是受了伤的士卒,只管用弓箭进行支援,有些士卒都站不稳了,只能坐在地上放箭,可见他们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之所以能打到现在,就是因为他地势选得好,左侧是沅水,右侧是小山,他生生卡住了这不过十来步宽的路上,如梗在喉,你们人再多,就靠这样的硬冲硬撞,怎么可能打得过去。”
何平愣住了,他捏着手里的得胜饼,看着前方的地形如梦初醒,怪不得今天的仗打得这么不顺利的,自己只顾看到沙摩柯在对面,也没关心一下旁边的地形,把公子平时讲过的一些要点忘得精光。他的脸通红,惭愧的将手里的饼塞进亲卫的手中,吞下了嘴里还没嚼透的饼,然后拱手说道:“多谢法中郎指点,何平疏忽了。”
“哼!”法正跺了一下脚,抬手指着正在与沙摩柯激战的荆山军说道:“趁着沙摩柯正对付许正礼的时候,你带人从旁边的小山上冲过去,从后面给那个马谡一家伙,立刻解决了他们。”
“诺!”何平大声应道,带着白虎军飞快的上了旁边的小山。
马谡正在指挥士卒放箭,忽然看到对方阵中正在休息的白虎军又行动了,而且是冲着自已右侧的小山跑了过去。他立刻明白了何平的意思,连忙命人敲锣通知沙摩柯撤兵,同时将第二道阵势向后挪了二十步,命令对准小山进行射击,阻击很快就能冲过山来的白虎军。
沙摩柯疯了,他正挥舞着那柄长刀,劈头盖脸的向许仪连劈十三刀。他太恨许仪了,前两天被他在大腿上劈了一刀,这些天越发严重了,走路都受到了严重的影响,甚至连夜生活都受到了影响,憋得他邪火直冒,今天又被许仪逼着一顿猛打,一口气的功夫连斩自己五名亲卫,将自己的阵线打得摇摇欲坠,这让他怒火中烧,连后面的金锣响都没听到,只顾狂吼着,一瘸一拐的前进,要将许仪斩于刀下。
许仪不慌不忙,手中的长刀封挡得滴水不漏,一一化解了沙摩柯气势惊人的攻势。他听到了对面的金锣声,也看到了马谡将阵势后移对付从小山上冲过去的何平。他理解了何平的用意,逐步后退,将发疯的沙摩柯引到了自己的阵中,防止他逃回去夹击何平。
马谡见沙摩柯被许仪引到阵中包围起来,急得双目赤红,命令手下蛮兵齐声大吼,要沙摩柯立刻撤退。沙摩柯十三刀砍完,正停下来如牛狂喘,这时才听到蛮兵的叫声,转头一看,顿时知道上了当了,连忙带着人后撤。许仪哪里肯放他再走,长啸一声,冲上去对着沙摩柯就是三刀。沙摩柯退无可退,奋起余勇,连接许仪三刀,被许仪砍得双劈酸麻,正要趁着许仪收刀换招的时候反击,却被许仪和身撞了过来,飞身跳起,曲起腿一膝盖狠狠的咂在他的胸甲上。
“当”的一声闷响,沙摩柯的胸甲被许仪这一膝撞得瘪了下去,他胸口一甜,一口鲜血突口而出,拖着伤腿连退三步,倒转长刀,用刀尖戳在地上,才勉强站稳了身体,他抬起头,用一种如困兽般的眼神恶狠狠的看着许仪。
许仪暗叫可惜,这个蛮子实在是太高了,要不然自己这一膝敲在他的脑袋上,绝对能敲晕他,现在只能重创他了。他怪叫一声,长刀一紧,又冲了上来。
沙摩柯低吼一声,极力用没受伤的那条腿站稳身子,双手握刀,一刀将一个冲到自己跟前的荆山军士卒斩为两段,长刀反撩,由下至上的劈向许仪的小腹。许仪猛的顿住身形,双手握刀全力下劈,两刀相交,许仪占了体力充沛和便于发力的优势,手中长刀又是利器,“呛啷”一声将沙摩柯手中的长刀一斩两段。沙摩柯一条腿本就站立不稳,手中又一时失重,顿时歪向一边,他连跳两下,扑通一声栽倒在地。许仪拔步跟进,左右两刀斩杀两个武陵蛮卒,长刀带着风声,奔着沙摩柯的大好头颅就斩。
“正礼住手,把他留给我。”刚攻下山坡的何平一声大叫,许仪倏的停住了手,长刀在沙摩柯的颈边停住,划出一丝血痕,一滴鲜血慢慢的沁了出来,凝成一颗血珠,摇摇欲坠。
马谡见沙摩柯被许仪击倒,那些蛮兵如鸟兽散,阵势一败而不可收拾,只得长叹一声,领着几百残兵呼啸而去,转眼间在山木中四散而逃。何平击破他的阵势,也无心去追,急冲冲的回过头来赶到沙摩柯的面前。
沙摩柯奄奄一息,他被许仪那一膝伤得太重,大口大口的吐着血,虽然挣扎着想坐起来,但手臂上的力气快速的流失,他试了几次,都没有如愿。
“你也有今天。”何平咬着牙,握紧手中的长刀:“今天让你血债血偿。”
“咯咯咯……”沙摩柯眼神松散,他本想放声大笑,出口的却是一声惨笑,口中喷出一股股鲜血:“你……你……算什么……又不是……你……”
何平根本不理他,大叫一声,长刀一闪,沙摩柯那颗大好头颅被喷出的血泉激得飞起。何平长刀再闪,刀尖挑住沙摩柯的头颅,他伸手握住沙摩柯的发髻,双腿跪仰,仰天长啸:“新守,我给你报仇了——”
袁虎也赶了过来,紧随着何平跪倒,号陶大哭。
法正见何平和袁虎只顾报仇,却放跑了已成溃军的马谡,不由得大怒,他铁青着脸大步走了过来,本待怒斥他们,许仪却摇了摇头,冲着他使了个眼色。法正虽然狂傲,却知道许仪是曹冲的亲信,不能轻易得罪,这才把心里的怒火压了回去。
何平哭了一阵,转身拜倒在许仪面前:“正礼,我何平欠你一份人情,此生此世,正礼哪怕要我的人头,我也随时奉上。”
许仪连忙扶起他来:“子均,我也是新守的袍泽,为他报仇不仅是你白虎军的事情,也是我的事情,你又何必说这种见外的话。快快起来,听法中郎安排下面的战事。”
何平又走到法正面前,扑通一声跪倒:“法中郎,何平今日方寸大乱,行事悖乱,误了军法,请法中郎责罚。如今大仇得报,我现在就带着白虎军深入丛林,一定将马谡的人头献于中郎脚下。”
法正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下,他可不敢让现在的何平带兵追入丛林,那个马谡可不是沙摩柯这种没脑子的人,他虽然败了,手下还有点残兵,万一再把何平给折了,那些巴子面前可就不好交待了。他一面扶起何平一面说道:“子均,事已至此,想也无益。马谡要逃,要么向东,要么向南,东面有折冲将军的四千大军,他是逃不过去的,我们就向南追吧,一定能抓住他的。”
何平已经报完了仇,心情大好,言听计从,法正说向南,他就向南,当下和袁虎两人带着白虎军为前锋,一路向前。法正还有些担心他,让他们不要太快,在前不要超过五里,以免不熟悉此地地形的荆山军迷路。他们向南赶了两天路,却根本没有看到马谡的影子。除了几个落单的残兵,马谡似乎凭空消失了,一点痕迹也没有落下。
“他一定是向东了。”法正判断道:“那我们就不管他了,急速向舞阳进军,争取打诸葛亮一个措手不及。”许仪和何平一点意见也没有,本来只是牵制的,现在却捞到了主战的机会,正中他们下怀,哪有不同意的道理。法正一面带着直扑舞阳,一面通知乐进他们的战况,同时提醒他小心逃窜的马谡。
而乐进也没能看到马谡的影子。马谡还是依着他原先的计划,带着几百残兵转道向北,不仅躲开了法正的追击,还陆陆续续的收拢了残兵,打劫了沿途的几个小寨,补充了食物,恢复了精神,一心一意要做件大事。
曹冲 第二十三节 夜话
第二十三节 夜话
曹冲脸上虽然油亮亮的,眼睛也是贼亮贼亮的,他盯着面前的公文,对围住在面前的邓展、陈矫、黄崇、王肃、邓艾、马忠说道:“战事发展出乎我们的意料,张翼德这个粗货窝在临沅坚决不出来了,我们奇袭临沅的计划要落空,你们看看,现在应该现在该怎么办才好。”
陈矫想也不想,立刻说道:“将军,奇袭临沅的计划都是建立在张翼德分兵的基础之上,如今张翼德不分兵,我们就攻不下临沅,还是把人马都撤回来的好,以免发生意料。”
曹冲笑了一声,盯着陈矫看了一眼,没有说好,也没能说不好。他扫视了一眼其他人,微笑的示意道:“你们不要怕,有什么说什么,说错了也没关系。”
邓艾轻轻的摇了摇头:“我不同意陈功曹的意见,战事刚刚开始,张翼德没有分兵,也许是因为他还在观察我们的用意,也许是还没有接到消息,此时仓促撤军,前面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陈矫有些不高兴了:“士载,我知道我年纪大了,不如你们有冲劲,可是打仗不是小事,圣人云,国之大事,唯祀与戎。就连兵圣孙武都说,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道,存亡之理,不可不察。你们可不能因为想多立战功,就撺掇着将军冒险。”
曹冲知道陈矫嘴上在说邓艾,实际上却是在说他。他也没有生气,只是笑着对陈矫说道:“季弼,这不是在商量吗,不必生气。”
陈矫哼了一声,有些无可奈何,他知道曹冲并不赞同他的意见,只是出于他的考虑,他不得不说而已。他轻轻的叹了口气,拱了拱手道:“将军,陈矫累了,想先行告退。”
曹冲笑道:“季弼莫急,已经是半夜了,一会儿夜宵就好,你吃一点再走,饿着肚子只怕会睡不着的。”
陈矫苦笑一声,只得重新坐定,听邓艾说他的看法。正说着,孙尚香一推门,带着几个女卫端着几个托盘笑盈盈的进来了:“来来来,等会儿再说,先吃东西,这可是我亲手做的,你们一定得尝一尝,给个意见。”
女卫微笑着,将一只只木碗递到各人的面前。黑红相间的木碗中,躺着四只圆溜溜、颜色雪白的东西,散出一阵淡淡的甜香。众人见了,连忙接过,一边用木勺舀起那只面球,一边奇怪的看着孙尚香,邓艾笑道:“夫人,这是什么物事,看起来极是诱人。”
“你吃吃不就知道了。”孙尚香笑道:“不过你们小心点,这可烫得很,万一心急被烫着了,莫怪我言之不预。”她一边说着,一边亲手端起一碗,一手翘起兰花指拈着一只木勺,从碗里舀起一只送到自己嘴边吹了吹,然后递到曹冲嘴边笑道:“尝尝,这次味道怎么样。”
曹冲笑了,他轻轻的咬了一口,还没说话,那边马忠已经嗷的一声叫了起来。马忠急急忙忙的放下碗,仰着头张着大嘴,竖着手用力扇着风。扇了两下,见大家都在看着他,连忙将嘴闭了起来,可嘴里的东西又确实烫得很,只得在嘴中不停的转动着。
“哈哈哈……”大家都笑了起来,就连心情不好的陈矫都乐了。
“夫人,这里面怎么还有东西啊。”马忠苦着脸,用木勺拨着碗里被他咬了一大口的食物,那白白的面中,露出黑红色的流质。
“这叫汤圆,里面包的可是猪油籽还有麻子。”孙尚香咯咯的笑着,“烫着了吧?”
“可不是,烫得我不轻。”马忠吸着凉气,含糊不清的说道:“不过,这里面的东西还真是香呢,咬一口满嘴是油。”
“当然,这可是我做了好几天才做出来的东西。”孙尚香得意的说道,她转眼看到曹冲含笑看着她,缩了缩头,吐了吐舌头,掐着小尾指说道:“当然夫君也指点了一点点。”
邓艾等人熟知她的脾气,也不说破,只是忍着笑低头小心的对付碗中的汤圆。黄崇刚跟了曹冲不久,搞不清状况,不敢乱说话,更是埋着头吃东西。
陈矫吃完了夫人亲手做的夜宵,心情好了些,放下碗擦完嘴,拱手对孙尚香说道:“有劳夫人下厨,感激不尽。陈矫年纪大了,兵事上的事也说不太清楚,夫人精于兵事,还请夫人多劝劝将军,陈矫这就先行告退。”
孙尚香见他有些不太开心,知道又在军议时说了大家不爱听的话了,她看了一眼微笑的曹冲,回头对陈矫说道:“功曹大人累了,那就先回去歇着吧,我会劝夫君的。”
陈矫又向曹冲告了罪,然后缓缓的出去了。孙尚香坐在曹冲身边,看了一眼旁边的漏壶说道:“夫君,已经三更多了,你不累,别人也累,还是明天再议吧。”
曹冲恍然大悟,抬起眼看了一眼邓艾等人,见他们虽然很兴奋,但脸上却有乏色,于是笑着说道:“好了,夫人做的夜宵也混到嘴了,你们还是早点休息吧,明天再议这件事。”
邓艾等人见孙尚香腻在曹冲身边,相互一笑,也都起身告辞。等他们都走了,女卫们过来收拾了案几,跟着也退了出去。孙尚香让人端进水来,亲自给曹冲擦了脸,洗了手,又端进一大铜盆的温烫水给他洗脚,一边揉搓曹冲发白的脚丫,一边问曹冲议事的内容。
曹冲舒服的咧着嘴笑道:“这些事,让下人做就好了,你又何必自己做。”
孙尚香撅着嘴:“小玉儿做得,大双小双做得,我就做不得嘛。”
曹冲摇了摇头,没有接着她的话题说下去。孙尚香用心的揉了一阵,这才用布给他擦了脚,又给他揉了一阵脚心,这才给曹冲脱去外衣,将他推到帐中躺下,自己也洗了,然后卧在曹冲身边,侧着身子钻进曹冲怀中,枕着他的手臂,环臂抱着曹冲的腰,象只猫一样蜷缩着。
“你知道吗?”曹冲将孙尚香搂在怀中,手无意识的摩挲着她滑腻的香肩,仰面默默的看着帐顶,忽然说道:“二郎从秣陵赶到豫章来了,就在庐陵。”
孙尚香的手僵了一下,随即又放松了身体,用力的圈了圈手臂,将曹冲抱得更紧一点,嘴里无意识的“哦”了一声,似乎有些无动于衷,漠不关心的样子。
“二郎提拔起了一批吴郡本地的人,顾元叹(顾雍)做了张子布的副手,陆逊做了赞军校尉,领军征战了,就驻守在鄱阳,这个年轻人……”曹冲说了一半停住了,他觉得有些不太好说陆逊这个人。陆逊有本事,这他是知道的,但他现在又不能说。他隐隐约约的知道了陆逊在前期作战中的态度,觉得这个小子的态度有点暧昧,后来听人说起庐江之战,才知道陆家和孙家有仇。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陆逊领兵对孙权来说,就不是什么好事了,而对他来说,却是个好事,至少暂时是这样。只要他不去主动招惹陆逊,那么陆逊也不会主动来招惹他,双方可以相安无事。
曹冲看了一眼孙尚香,她闭着眼睛,长长的眼睫毛却不停的扑闪着。曹冲笑了,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好了,别装睡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有什么话就问吧。”
孙尚香有些不好意思的睁开眼睛看了看曹冲,将脸凑到曹冲面前,笑嘻嘻的说道:“永年最近一直没露面,是不是给二郎使绊子去了?蒋子翼也消失好久了,是不是又去江东游说?”
曹冲有些吃惊的半撑起身子看了一眼孙尚香:“你一直看在眼里,居然能忍现在才问,果真是沉稳多了。”
孙尚香脸一红,将头埋进曹冲怀里。曹冲又躺回枕上,想了想笑道:“你说这样好不好?”
“好是好,只怕二郎不领情。”孙尚香有些悲哀的叹了口气:“你还能问一下我的感受,我那亲兄长,从来没想过你们打起来我会怎么想。也许……唉!”
曹冲没有应她,他也有些挠头。娶了几个老婆,大双小双是刘备的女儿,孙尚香是孙权的妹子,偏偏这两个都是自己必打的对象,而且又都是不可能投降的那种。他当然不会因为女人而弃大业,但夹在这中间,看着老婆心酸,心里总是有点不舒服的。当然他派蒋干去江东游说,并不是指望蒋干能说动孙权投降,只是希望能拖延一点孙权的决策,动摇一下他支援刘备的信心。而张松去豫章,也是这个目的,他是去联系鄱阳的贼帅尤突,封尤突官位,让他在鄱阳境内起兵作乱,吸引陆逊的注意力。孙权那边他还不知道有没有效果,但陆逊这里却着实见效,陆逊一直没有离开鄱阳,正在和尤突打游击。
孙尚香沉默了好久,见曹冲没有声音,她抬起头看了看,却见曹冲依然睁着眼睛,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眼光中透出三分怜悯,七分温柔。她不觉大羞,没话找话的说道:“你看我干什么,这么晚了,还是快睡吧,明天还要议事呢。”
曹冲嘴角一挑笑道:“陈功曹让你劝我,你却把这事忘了吗?”
孙尚香摇了摇头:“我才不理他呢,他是越老胆越小,天天怕着出事。不是怕你出事,而是怕你出事牵连到他。我就不明白,你留着他在这里干什么,让他出去筹备军需不是更好吗。”
曹冲摇了摇头:“你是不明白。一个决策的人身边不能都是跟自己一个意见的人,必须有人提反对意见,随时提醒自己多考虑其他方面的问题,不能一厢情愿。他虽然有些胆小了,但说的话未必没有道理,你不觉得有陈功曹在,士载他们几个说话要深思熟虑得多吗?要是没有他在,他们几个肯定是极力主张进兵的,考虑也未必就这么周全。”
孙尚香恍然大悟,她不喜欢陈矫,总觉得陈矫是在跟夫君唱反调,现在听曹冲一说,她才明白曹冲的用意。她抬起头用手指点了点曹冲的鼻端笑道:“看来你心里也没底了。这仗刚打起来就出乎你的意料之外,是不是没有信心了?”
曹冲摇摇头,又点点头:“我们开始想的,确实有些一厢情愿了。但大方向没有错,只是可能仗更难打一点罢了。原先设想的抢收武陵、长沙一带的屯田,夺敌所有,资我所无,现在看来,有些不太现实。但大军将刘备军分成两部分,分别击破,这个方案还是可行的。士元利用南中的复杂地形,将刘玄德两万大军困在牂柯境内是没有问题的。现在的问题就是希望能再把张翼德手里的军队分开击破,那样伤亡会小得多。本来如果二郎不到豫章来,我可以从夷陵和江夏两面出击,张翼德必然要分兵,可现在二郎到了豫章,我的水军没有把握把汉升他们安全的送到江南去,万一后路被截断,那可就惨了。”
孙尚香眨着眼睛想了想说道:“水军现在主要在鲁子敬和吕子明手里,吕子明就是个匹夫,没什么好担心的,鲁子敬用兵稳健,比较难对付。不过他和周公瑾关系很好,现在周公瑾在许县做卫尉,你大可以利用这一点,派人去劝他投降。”
曹冲想了想,有些不确定的说道:“这,能有用吗?”
孙尚香笑道:“你不知道,这个鲁子敬可是个有野心的人,当初他刚到江东,就劝二郎三分天下,割据为王,后来丞相取荆州,传檄江东,江东群臣降声一片,又是他力劝二郎拒命。他想的是什么?不就是想跟着二郎后面攀龙附凤,能封侯拜将吗。可是现在二郎接连几次败在夫君的手下,连最强硬的主战派周公瑾都降了,他还能对二郎有希望吗?”
“你是说,鲁肃会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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