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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冲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庄不周
“诺。”
周奔跑了出去传令,过了一会儿又转了回来,乐进已经在侍卫的帮助下穿好了衣甲,紧了紧腰间的长刀,大步出了帐门。
张飞没想到善战无前的乐进居然挖起了沟,一上来就吃了个闷亏,连掉进去的和被后面的人推进去的,一共有二百多士卒掉进了坑里被活活踩死。接着劈头盖脸射过来一阵长箭,又放倒百十个。张飞趁兴而来的士气一下子被打击住了,士卒们深怕再次踩到沟里去,看着眼前的路却不敢前进,奔跑也就变成了龟速。
张飞虽然恼火,却不慌乱,他组织起士卒用盾牌掩扩护着长矛手上前挑开掩盖物,填起了几个通道,然后让士卒们由通道上冲过去,和冲出营来严阵以待的曹军厮杀。曹军仗着有准备的地形,层层阻击,有效的杀伤对手之后,有条不紊的互相掩护,一步步的后退。而张飞通过了第一条沟之后,又面临着第二条沟,他们一边要小心的探查,一面还要应付曹军的攻击,实在是苦不堪言。
打了一夜,张飞损失了上千人,却连乐进的面都没有见到。天快亮的时候,乐进在张飞刚刚冲过第三道沟之后还在探查并不存在的第四条沟时,带着亲卫冲上来打了张飞一个反击,终于让宝刀尝了血,然后在张飞组织起反攻之前逃之夭夭。这半夜时间,那三千降卒已经在五里外的莲竹塘又准备好了一条沟,等着张飞向前跳,乐进一直跑到莲竹塘,躲到那条沟后面,洗洗睡了,安安静静的等着张飞再来。
张飞气得面色铁青,却又无可奈何,只得略作休息,在乐进留下的营寨旧灶时生火作饭,然后让士卒休息半天,再次起程,当他看到乐进悠哉游哉的坐在一条又宽又深的沟后面看着他笑的时候,他再也控制不住,破口大骂。
正在等候张郃和黄忠消息的曹冲在张飞偷袭乐进的第二天中午就接到了消息,他在对孙尚香的直觉感到惊奇的同时,将马谡等人叫来商议。黄崇、马忠还在猜测张飞的用意,马谡一听张飞向西突围并且紧跟着乐进不放,就立刻想到了那五千水师。
“将军,张翼德向西突围,恐怕不仅仅是为了突围,他现在的粮草决定了他不能坚持太久。我怀疑他打乐折冲是假,想取龙阳是真。龙阳是张达、范彊两个降将镇守,那里有从临沅运来的粮草,一旦张翼德骗过乐折冲转道向西,合兵万人强攻龙阳,兵力十倍于城中,又有他的余威在,张、范二人只怕守不住龙阳。龙阳如果落入张翼德手中,他就可以得到足以支撑他半个月的粮草,更严重的是,我军……”
曹冲吃了一惊,立刻想到了后果,益阳的余粮已经被消耗一空,自己带过来的军粮也极有限,如果龙阳被张飞夺了,临沅就是有粮也运不过来,已方立刻会陷入被动,本来有利的局面就要大翻盘。他看了一眼马谡,立刻摊开了地图。
“幼常,你能确定水师已经离开孱陵?”
“将军大军已经过了江南,那五千水师留在孱陵也没什么大用,他一定是留下一点人虚张声势阻止江陵过江增援,却悄悄的将大军调上岸,然后集中力量攻击龙阳,切断将军和临沅的联系,这样就算他拿不下临沅,将军也会陷入断粮的局面。如果仅仅是依靠他现有的兵力,他如何会丢下向朗在此?将军,不要犹豫了,立刻兵发龙阳,迟则生变。”马谡的脸都白了,顾不得自己身体还没复原,大声疾呼,才说了几句就忍不住咳嗽起来。
曹冲也不敢大意,但是现在却有一个问题,他们都在黄家湖东岸,要想赶到龙阳去,要么直接向前击破向朗,然后从北岸尾随张飞而去,这样路程近一点,但前提是要先打败向朗。要到回军向南,从南岸绕过黄家湖,这样虽然没有阻碍,却至少要多出四十里的路程。
“张飞打了一天,就是为了示弱,吸引我军向北。”曹冲苦笑了一声,拍拍桌上的地图,转身对张雄和殷文说道:“你们立刻出发,通知龙阳的张、范二将,让他们小心防守,别被那五千水师钻了空子。我率两千铁骑随后就到,张、黄二位将军也会在击溃向朗之后赶赴龙阳。让他们放心,我不会让他们送死的,他们只要守住一天,就是首功。”
张雄和殷文立刻转身出了大营,带着五百铁骑呼啸而去。
曹冲接着给张郃和黄忠下令,张飞已经离开大营,请他们发力攻一次,如果营中实力不足,就尽快击破向朗,然后由北岸向西追击。
“将军,五千水师是否真的上了岸现在还是个未知,不妨让严都督移师江陵一探究竟,如果水师真的上了岸,那严都督可以一战而下,解除长江之上的威胁,从江陵直接运送军粮,我军可以免除断粮之险,如果水师没有上岸,我们在这里就有机会围杀张飞了。”黄崇适时的提醒道。
曹冲略一思索,点了点头说道:“有理,即刻传令,请严都督逆水而上,小心试探武陵的水师。”
“将军,我军如果向南,路程和向北相近,而且现在也不知道张飞究竟留下了多少人马,张、黄二位将军能否占据全面优势。”马忠脸色凝重的想了想,在地图上黄家湖的位置画了一个圈说道:“将军率领骑兵与其回军向南,不如直接向北,助二位将军击溃向朗之后,再向西追击。这样时间也差不多,而且也可避免张飞虚张声势诱使我军分兵之后,他回军集中兵力破二位将军。”
“呵呵呵,德信此言甚是。”曹冲也一直在怀疑张飞究竟带走了多少人,乐进的手下只有两千精兵,其他三千人相当于是民夫,根本没有上阵,张飞的兵力有多少他现在也不敢肯定。万一自己带着骑兵跑了,只留下黄忠和张郃七千人马,张飞却突然掉头,集中一万大军杀他们一个回马枪,那结果也不堪设想。骑兵再快,连续奔袭也吃不消。
“向北,先击破向朗再说。”
向朗在大营里度日如年,他一方面担心对面的曹军看出营中的虚实,大举来攻,就以他这三千新卒,想要抗住两倍于已的曹军三天,希望实在太渺茫。另一方面他又担心自己的儿子向条,跟着张飞向西去偷袭乐进,能否得手实在说不准。乐进是曹操帐下的名将,那名头不仅仅是他喜欢屠城,更多的是因为他骄人的战绩,万一偷袭不成,反中了人家的圈套,那就亏大了。向条又不是个喜欢动脑子的人,一旦陷入困境,凶多吉少。
就在他心里七上八下的时候,张郃和黄忠气势汹汹的杀了上来,黄忠打头阵,张郃作后备,当他们发现营中的抵抗确实不力时,张郃也杀进了大营。七千人涌进大营,这一通好杀,向朗哪里支撑得住,他这时才知道自己当时保证守三天是有些托大了,这才半天功夫,大营就宣告失守。
向朗无奈,扔下了已经溃败的大营,带着几百亲卫狂奔,就在张郃遗憾自己的亲卫骑不在身边时,曹冲带着两千铁骑赶到。他见张郃、黄忠已经拿下了向朗大营,心里却一点快意也没有。这里这么弱,张飞那里一定是很强了,他出发已经一天,自己能否追上他还真是个问题。
此时,乐进派人送来了急信。张飞在追了他二十里之后,突然折向西,看样子是扑向龙阳城了,他收到龙阳范、张二将传来的消息,说城北出现了不明身份的军队,人数还不少,正在向龙阳急驰。他已经向龙阳进军,但他手里的人太少,一旦没有了地利可用,恐怕不是张飞的对手,请曹冲立刻增援。
“靠!”曹冲破口大骂,这个张飞哪里是什么粗人,简直比猴还精啊,先是退到这么一个鸟地方让自己为是否分兵而犹豫不定,这权衡再三,总算找到了一个看起来比较稳妥的办法,他却玩了个壁虎断尾,扔下三千新卒,带着精锐去断自己的命脉了。更让人生气了的是,他居然能瞒过自己的情报系统,把五千水师偷偷的拉上了岸。
“将军……”张松惭愧的看了一眼曹冲,自责不已。他手下的人不少,却没想张飞居然有办法不声不响的将五千水师调到了龙阳城北。
“呵呵呵……”曹冲气极反笑,斗志昂扬:“这样才有意思嘛,我倒要看看这个白张飞究竟能不能逃出我的手掌心。令明、彦明,今天就看你们龙骑能否发威了。”
庞德和阎行轰然应诺,一拨战马,各带着一千铁骑飞奔而去。
“儿郎们,随我来!”曹冲一拎马缰,乌丸名驹如离弦之箭,冲出了战阵。身后庞会和曹善带着一百亲卫骑,孙尚香带着二十女卫,典满带着二百虎士,郝昭带着八百铁甲军,紧紧跟上。
三千铁骑绕过黄家湖,成倒品字形,向龙阳城飞奔。





曹冲 第三十六节 且兰
第三十六节 且兰
益州,牂柯郡治故且兰,杀声震天。
刘备率大军退出昧县,趁着庞统整编建宁郡兵的时候,他昼夜兼程,急退五百余里,进入牂柯郡内围住了牂柯郡治故且兰城。牂柯郡丞、代领牂柯太守的雍闿没想到刘备打仗不行,逃起命来却是一等一的好手,根本没来得及防备,就被刘备率一万大军团团围住。
雍闿很识相,知道自己当初在朱提羞辱刘备羞辱得很到位,所以刘备在庞统大军随后就要追过来的情况下还能挤出时间到故且兰来,绝不是为了来跟他叙旧,而是要取他的首级来了。他一面派人向庞统求援,一面将城中的大姓全聚拢起来,声泪俱下的再痛诉了一次刘备在昧县的恶行,拍胸脯打板凳的保证,拿出他截获的诸葛亮的信告诉这些人,镇南将军的亲信法正法大人已经带着精兵杀到了舞阳,刘备的后路已经被镇南将军断了,他没几天蹦跶了,只要撑过这几天,大家以后都是有功之人,他一定会向镇南将军大人请求减免牂柯郡三年的赋税,同时不让其他郡的人染指牂柯郡的商业。
郡中的大姓都吃过刘备的苦头,知道这位皇叔不是个什么真仁慈的角色,再说前段时间在雍闿的鼓动下,他们已经对刘备的粮道下过手,尝了点好处的同时,也跟刘备结了仇。这个时候想再投靠刘备,纵然不死,也要扒层皮的。更关键的是镇南将军府长史庞统在昧县谈虏山用七千人马就击溃了刘备一万五千人,现在他又得到了昧县蛮人的兵力被充,将军庞羲又奉命带着一万人紧急增援,朱提太守李严又整合了五千郡兵,总共有两万五千人将开到这里,就算刘备能拿下故且兰他也守不住,他可以走,而自己不能走,所以投降刘备最多只能多活几天而已,而不投降刘备,他们全力防守,或许还能死里逃生。
因此雍闿的表演很成功,获得了大家的一片同情,他们整合了城中所有的精壮男子,总共五千多人,全部上城死守。雍闿深知这次非同小可,他散尽家财,不惜血本下达了悬赏,不管是死是活,哪怕抓到刘备一只手,赏钱百万。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生性软弱的牂柯人也禁受不住百万钱的诱惑,一个个忽然之间爆发出了无比的勇气,居然奇迹般的在刘备一万大军的猛攻下守了一天,硬是保住了城池。
绕城而过的沅江因此成了血江。
刘备又急又恼,一万大军在城下狂攻了一天,明明知道城头就是些杂牌兵——别说精兵了,就是衣甲齐备的郡兵都不过千——其他的都是些拿着武器的百姓,居然让自己寸步难前,这真是邪了门了,进牂柯郡的时候势如破竹,现在怎么都变了性,一个个悍不畏死了?
雍闿,一定是雍闿这个竖子。
一想到雍闿,刘备的太阳穴就猛跳。在朱提城下他被雍闿骂得狗血淋头,这辈子都没吃过这种羞辱,让人终生难忘,要不然他也不会不顾殷观等人的劝说,一定要来故且兰打一仗了。
“殷主簿,我军军粮还有几天?”刘备看着愁眉不展的殷观,故作轻松的笑了两声。
“还有一天。”殷观有气无力的应道。
“够了,一天时间,我一定能拿下故且兰,只要进了城,粮食问题就能解决了,到时候我们稳稳当当的固守牂柯,等云长来再和庞统决战。”刘备嘿嘿的笑着,笑声里却没有一点轻松的意思。一天的粮食,也就意味着自己如果拿不下故且兰,后面就得饿着肚子跑路了,这实在是个噩梦。
“子龙那里可有消息?”刘备独自笑了一会,见众人都皱着眉,也觉得有些无趣,咳嗽了一天问道:“庞统离这里还有多远?”
赵统连忙出列应道:“主公,父亲上午刚送来消息,庞统军离苗岭还有三十里,以他们的行军速度,应该今晚明早才能到达苗岭。”
“哦。”刘备点了点头,暗自松了口气,看来庞统要想击败赵云到达城下,至少也得后天了,自己还有两天的时间。
殷观见刘备如释重负不禁摇了摇头,他想了想还是走上前说道:“主公,庞统用兵奇诡,他虽然进军速度不快,却保持得极有分寸,很难说他会不会趁着我军攻城的时候突然赶到城下。我军如果明天还不能拿下故且兰,后天就要面对城里城外的夹击,形式极为不利,就算拿下城池,也是疲惫之师,面对庞统的大军,我们还是没有什么胜算可言。”
刘备有些不满,这些他都知道,之所以不说就是不想扰乱军心,你这么说显得你聪明吗?只是为了照顾大家的情绪他没有发火,而是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丝笑容道:“殷主簿莫要担心,子龙神勇,有他在苗岭,庞统一时半会过不来。最迟后天云长就能到此,我们合兵一处,一定能拿下故且兰。”他站起身来,伸手示意了一下刘封、赵统,以及糜竺的儿子糜威:“我手下有这么多的少年英雄,拿下故且兰算什么难事,封儿,你说是不是?”
刘封咧着嘴笑着,一挺胸脯:“父亲说得正是,明天一早,我就率亲兵杀上城头,断了雍闿那竖子的狗头,为父亲消了胸中恶气。”
赵统笑了笑,没有说话,糜威却挺了挺胸脯,也要抖抖威风,偷眼看了一眼父亲,却见糜竺愁眉紧守,不由得把刚挺起来的胸脯又缩了回去。刘备看了一眼糜威,又看了一眼糜竺,不为人注意的皱了皱眉头。
“主公,关将军离大营十里。”一个传令兵大步进了帐,跪倒禀报。
“真的?”刘备一跃而起,身体一冲,差点摔倒在地,旁边的刘封连忙上前扶了他一把。刘备站直了身子,一抖手拨开刘封,冲到传令兵的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欣喜的大叫道:“真是云长来了,他带了多少人马?”
那个传令兵吃了一惊,连忙回道:“关将军带了五千人马,还有好多粮食。”
“太好了。”刘备狂喜,大声叫道:“诸将随我出营去迎云长,他到这里,我无忧矣。”
众将随着刘备出营,糜竺弓着背跟在后面,脚步踌躇,仿佛不经意之间老了十岁一样。糜威正为刚才父亲的神情不解,见状连忙凑到他的身后,伸手扶着糜竺。
糜竺握着拳头挡在嘴边,有气无力的咳嗽了几声,趁着别人不注意的时候,轻声说道:“子方(糜威),莫为人先啊。”糜威有些不解,刚要再问,糜竺仿佛猜到了他想要说什么,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四周没人,他轻轻的说道:“你那两个表妹,据说已经成了镇南将军的小妾。”
糜威一下子愣住了,他不敢相信的看着父亲,半天才说了一句话:“真的?”
“我听从襄阳回来的商人说的,应该不假。”
糜威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些天打仗刘封、赵统都上了阵,立了功,升了职,自己却一点机会也没有,到现在还是个亲兵呢。原来大双、小双已经成了镇南将军曹仓舒的妾,那自己这个表兄自然不招刘备待见了。
“主公昨天刚下令,将你叔父调到了零陵,协助诸葛军师守零陵。”糜竺又说了一句,然后大步向前走去。糜威有些傻了,在原地愣了一会,这才跟了上去。
关羽大步走来,见到刘备时他愣了一下,不禁悲从中来,两步跨到刘备面前,扑通一声双膝跪倒:“主公,关羽救援来迟,让主公担心了,请主公责罚。”
刘备哈哈大笑了两声,满头的白发在北风之中飘荡,他弯下身子,双手扶着关羽,凄声说道:“云长,没关系,我都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头发白了也是常理。你来了,我就全放心了。”
“主公放心,我带来了五千精兵,还有大批的粮食,足够大军半月之用。”关羽站起身来,指着身后长长的队伍,豪气盖天的朗声道:“明日我就亲自杀上城头,砍下这些敢挡主公兵锋的逆贼首级,为主公消气。”
“哈哈哈……”刘备开心的大笑着,拉着关羽的手臂就往里走:“明日的事明日再说,今天且让我和云长一叙,诸位,还不为云长开路?”
刘备为关羽接风之后,待诸将散去,两人促膝而坐。刘备苍白的脸上两酡酒红,看起来倒象是年轻了不少,他脸上荡漾着开心的笑容,轻轻的拍了拍关羽的膝头:“云长,你来得好啊。”
关羽轻轻的皱了一下眉头,觉得面前的刘备有些不同往常,不仅仅是原本只有少许白发的头发现在已经全白,脸上的皱纹也多了,也深了,看起来竟象是七十出头的老人,说话声音也沙哑了好多,哪里一丝以往的豪气。
“云长,诸葛军师那边,可有消息,他为何到现在也没有派出人马接应我,连粮食也没送来,险些让我断粮?”刘备一提到诸葛亮,有些不快的问道。
“主公,军师那里已经打了好久了,法正带着荆山军、白虎军突然杀到了舞阳,亏得军师早就准备了不少堡垒,才凭着三千屯田兵挡住他们的去路,我带来的这些粮食都是军师转送过来的,他实在抽不出人手护粮,所以让人先送到我的地界,再由我送给主公。”
“法正到了舞阳?”刘备吃了一惊,坐直了身子。
关羽也很惊讶:“主公不知道?这事已经有一个月了。”
刘备想了想,拍了拍大腿,叫苦不迭:“怪不得我这段时间接不到孔明的消息,原来法正已经到了舞阳。他那三千屯田兵能守住已经不简单了,只怕附近已经全部失守了。对了,马谡不是在涪陵大胜吗?法正怎么会……”
关羽摇了摇头:“马谡被法正击败,沙摩柯阵亡,马谡已经降了,现在正在曹冲麾下任军谋,我也是来之前刚接到蒋琬传过来的公文才知道的。”
刘备目瞪口呆,他愣了一会,反倒笑了起来,越笑越厉害,笑得喘不上气来,笑得浑身发颤,一头的白发在灯光下簌簌发抖,接着,笑声渐渐变成了似哭似笑又非哭非笑的怪啸,过了好一阵,他才在关羽悲哀的眼光中慢慢的平静下来,却深深的低了头,一言不发,但紧紧的握住腰间的长刀青筋直冒的大手、鼓起的太阳穴、咬得紧紧的腮帮,却表明了他心中无比的愤怒。
“主公……”关羽试探的叫了一声。
“还有什么事,你说。”刘备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抬起头来,瞪着两只血红的眼睛看着关羽。
“翼德……”关羽欲言又止。
“翼德又怎么了?”刘备不禁有一种不祥的感觉,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
“江东军在江夏大败,曹军趁虚而入,黄忠和张郃率七千人马偷袭了益阳。翼德会合向巨达回兵救援,不料先是殷文临阵投敌,随后殷文又劝降了镇守龙阳的张达和镇守临沅的范彊,如今翼德和向巨达已经被困在了长沙。”关羽说着,瞟了一眼帐外,从帐门看出去,殷观和糜竺正在远处说着闲话。“翼德还说曹仓舒有可能亲率大军过江,在长沙的曹军总兵力将超过一万五千人。”
“殷文?”刘备恼怒的拧起了眉头。
“嗯。”关羽点了点头,把他刚接到的消息从头到尾给刘备说了一遍,最后说道:“翼德要我立刻接出主公,回军击败法正,他宁愿以身为饵,拖住曹仓舒的精锐,为主公争取时间。”
刘备偏着头,盯着关羽看了半天,满是皱纹的脸皮扭曲着,眼中寒光闪闪,他忽然起身走到地图前,手指在地图上划了一会,找到益阳所在,又看了看舞阳。他对关羽招了招手说道:“云长,我们还来得及吗?”
“如果明天就撤出牂柯急赴舞阳,击破法正军,还有机会守住临湘。”关羽顿了一刻,又迟疑的说道:“至于翼德,恐怕……”
刘备仰着头沉思了片刻:“立刻派人通知翼德,能战则战,不能战就退出长沙,长沙丢了没关系,他不能死。明天……明天攻击一次,能破城则破城,不能破城……”刘备挥舞的手臂在半空中停了一下,断然决定:“就放弃。”
“诺!”关羽长出一口气,点头应诺。
当天夜里,刘备派人招回了在苗岭准备阻击庞统的赵云,合兵一处,共计一万四千人,凌晨寅时,他早早的让人做好了早饭,让已经节食了好几天的士卒饱餐一顿,天色刚亮就全力攻城。赵云带着三千人马防守西面,关羽带着他的精锐,刘备带着刘封、赵统率领的亲兵,分两路强攻故且兰,头一天刚打了胜仗的雍闿还没回过神来,根本没想到刘备军的攻势如此凶猛,他聚集起来的那些杂牌军也根本不是关羽、刘封等人的对手,一个时辰后,朝阳刚刚升到东山顶上的时候,城池告破,关羽生擒雍闿送到刘备面前,刘备亲手斩下了雍闿的人头,总算出了一口恶气。
刘备下令屠城,将城中大户的财物、粮食抢劫一空,随后逃之夭夭。等庞统得到消息赶到故且兰,看到的是一片尸山血海,血红的沅水,残破的城墙、民舍。看着眼前的惨状庞统后悔得直跺脚,没能把刘备留在牂柯郡是小事,让刘备攻破了故且兰城却是大事,曹冲知道了一定会大光其火。
庞统不敢怠慢,留下一些人收拾残局,自己带着人急追,这次他不敢再慢悠悠的行军了,法正手下现在只有七千人,一旦刘备和诸葛亮合军一处,法正肯定不是对手。他一面飞报曹冲和法正,一面带着人猛追,一心要咬住刘备的尾巴,不惜代价要和他硬拼,多消耗刘备一分实力是一分。
不过他打仗虽然比刘备利害,逃跑却不见得是刘备的对手,何况刘备身边赵云和关羽这两员猛将,他追上去虽然打了几仗,却没占到什么便宜,要不是刘备一心只想逃跑,说不定会反过来打庞统一个回马枪。纵使如此,前锋庞羲还是中了关羽的埋伏,所带三千人马死伤殆尽,身受重伤,要不是朱提太守李严带人赶到,亲自上阵击破了关羽的包围圈,他极有可能被关羽阵斩。不过他虽然被救了出来,也没熬过三天,就在刘备和诸葛亮会合的那一天,庞羲伤重不治,一命呜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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