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冲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庄不周
“是吗?”天子摆出一副很吃惊的样子。
“臣岂敢欺瞒陛下,耿侍中、伏大人在襄阳时可是亲眼看到的。另外蒯大人他们家就有,陛下不妨问问蒯大人就知道了。”曹冲一指陪在一旁的蒯越说道。蒯越连忙上前,绘声绘声的讲了一通水排的好处,然后借机夸了一通曹冲的新政,顺带着夸了一通天子的慧眼识人,当初力排众议,封曹冲一个十四岁的少年为镇南将军是如何的英明,全然把天子当时是无可奈何这个问题给选择性的忘却了。
君臣同欢,笑声不断。
天子摆宴,众官作陪,享受了一顿御宴之后,众官很识相的退走了。留下天子和曹冲相对而坐。天子喝了点小酒,白净的小脸有些红,两只细眼睛也难得的闪着贼光,平时的衰样荡然无存。
“爱卿,丞相于我大汉有再造之功,比起光武皇帝来也不遑多让,以他的功劳,封他做个王也是应当的。可是高祖白马盟言犹在耳,人心不可强致,此时封了王,只怕对丞相的清名有损,这事……可能还要缓上一缓。”天子看了看曹冲,曹冲微微的笑着,轻轻的点着头,象是在附合,又象是酒喝多了在打瞌睡。“爱卿回邺城,务必要将朕的一片苦心向丞相说明。你曹家的功劳,朕铭刻在心,此生必不负丞相,不负爱卿。等机缘恰当的时候,一定圆了丞相的心愿。”
天子很真诚的指着自己的心说道。
曹冲淡淡的笑道:“谢陛下。”
天子停了停,又说道:“封王的事虽然不能急,可丞相的大功也不能不赏,要不然如何能激励天下的臣民为我大汉效力?这样吧,丞相现在是武平侯,武平原本是个大县,可是中平以来,兵灾不断的,人口耗减,十不存一,实在不能与丞相的大功相应,朕决定将周边的谯县、苦县、柘县一起封给丞相,再从周边郡县移民,补足两万户,爱卿以为如何?”
曹冲心中暗笑,这一个县两个县的,对老曹来说有什么区别?你给也是他的,不给也是他的,这天下虽然名义上还是你天子的,实际上都在他的掌握之下,这不过是面子上好看罢了。老曹现在已经不亲自上阵,这次不封王,估计以后也找不出什么借口来要求封王了。说到底,天子还是暂时把这个危机给解决了,虽然这都是荀彧的运筹之功。他微笑着说道:“臣替父亲谢陛下恩典。”
天子也觉得这有些太假,他对曹冲这不咸不淡的态度实在有些不太舒服,这让人觉得曹冲根本没把他的话当回事,明明知道他在装腔作势,却不点破他,以一种旁观的姿态看他表演。他有些不快,却又无可奈何,只得继续装下去。
“爱卿,你少年天才,如今才十七岁,已经是一方重将,将来前途不可限量,至少不在丞相之下。朕,对爱卿寄予厚望,高官厚禄都为爱卿准备好了,爱卿可不能辜负了朕的一片苦心。”天子若有深意的对曹冲说道。
曹冲呵呵一笑,依旧向天子谢恩。
“爱卿,你看江南还有多长时间才能平定?”天子忽然问道。
曹冲有些意外,天子怎么关心起他的战事来。他瞟了一眼故意一脸轻松的天子,想了想说道:“刘备虽然逃到了交州,但他手上还有些人马,一时之间要想全胜,难度还不小。孙权占据江东已历三世,近二十余载,也是根深蒂固,手下文武齐备,实力也不可小觑,更关键的是怕他们狼狈为奸,勾结一气,合力对抗朝庭。荆州、益州虽然兵精,但因为关中和代郡都在打仗,粮草抽调一空,只怕今冬明春都无法展开攻击,臣估计,至少要到明年秋收之后,才有可能动手。”
“哦——”天子仿佛刚刚明白似的点了点头,他略一思索,好象刚想起来似的说道:“既然一时半刻无法以武力制服,何不说降于他?刘备还是我皇室宗亲,此时穷途末路,说不定还能悔过向善,朕身为天子,也当给他一个机会,这样既可以免于刀兵,又可以解除爱卿的后顾之忧,岂不是两全齐美之事。不知爱卿以为意下如何?”
曹冲早就知道天子在打什么主意,他也和庞统等人想好了对策,在目前他确实动不了手的情况下,拖得一时是一时,就和孙权一边递降表,一边漫天要价一样,反正大家都在拖时间,希望能抢在对手前面喘过气来。既然如此,当然要卖天子一个面子。
“陛下英明,全凭陛下圣断。”曹冲的马屁拍得啪啪响。
天子小脸泛着红光,很开心的笑道:“朕哪里有什么圣断,一切都要借着各位爱卿的努力。”他想了想又说道:“爱卿一时还要为骁骑将军主掌后方,这江南一时半会还回不去,朕倒有个适合的人选,爱卿看看是否恰当。”
“请陛下明示。”
“卫尉周瑜原本就是江东都督,对江东的情况很熟悉,在江东众将之中颇有威信,与刘备也有交情,朕想派他为使,前往江南招降刘备、孙权,为爱卿分忧,爱卿看……”天子很谦虚的征求曹冲的意见,一副你不同意就算我没说的神情。
曹冲犹豫了一下,问了一句:“不知周大人以什么身份去江南?万一他们不受抚,又当如何?”
天子很理解的笑了笑:“江南自然还是以爱卿为主,周爱卿去招抚,是以朕的使者身份,但行事由爱卿予以节制。如果刘备、孙权不受抚,就由他配合爱卿,以武力剿灭之。”天子用力的一挥手,气势十足:“到时爱卿只有‘宜将剩勇追穷寇’了。”
曹冲哈哈一笑,连称领旨。
天子很满意曹冲的态度,他达成了所有的心愿,心情很好,跟着不着边际的又夸了曹冲一通,最后赏了些御用之物,才放曹冲出宫。曹冲捧着这些耿纪从襄阳要来的物事苦笑不得,这些东西本来就是我自己的,被你硬要过去的,难道经过天子用过就成了宝贝,自己还得拿回去供着?这什么道理啊。
曹冲 第五节 吐血
第五节 吐血
荀彧不停的咳嗽着,脸色苍白,呈现一种不祥的灰色。荀文倩坐在他的身后轻轻的抚着他的背,揪心不已。曹冲看了他半晌,长叹一声:“岳父,你不要在许县呆着了,去襄阳吧。张大师在襄阳,可以帮你调理一下身体。”
荀彧一边喘息着,胸口急剧起伏,他无力的靠在了荀文倩身上,强提着精神看着曹冲,半晌才说道:“仓舒,你是觉得我在这里,不方便你行事吗?”
曹冲摇了摇头,他正色说道:“岳父,我有什么事要避着你的,不过是担心岳父的身体而已。你才五十岁,就为国事操劳到这个样子,我怎么忍心。你到襄阳去休养一阵,也看看襄阳的新政,顺便再去看看当年从叔祖和从伯隐居的地方,散散心,等身体好了,再来做事,岂不更好?以后的时间还长着呢,不必急在一时。”
荀彧摇了摇头:“你要我去襄阳也行,不过,我想问问你,这里没有旁人,你给我个准话,究竟是怎么想的?当真是想称王吗?”
曹冲愣住了,他看了一眼荀文倩,荀文倩有些尴尬,轻轻的点了点头。荀彧盯着他,眼睛眨也不眨,嗓子里虽然痒得难受,却还是用力的憋着,脸色越发的红了,眼神也越发悲伤。曹冲见了,有些不忍,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岳父,我想文倩也跟你说过了。不错,那个谣言虽然是刘备别有用心的传播,但这句话我确实说过,并不是空穴来风。我虽然并非一定要做个王,但我觉得,以我曹家的功劳,做个王也不是什么不可以的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为何为他刘家一家独占?”
曹冲一抬手,拦住了瞪起眼睛想要说话的荀彧:“岳父大人请让我把话说完。”
荀彧哼了一声,放松了绷紧的身体,不屑的挥了挥手:“你说!”
曹冲挺直了身子,站起身来,在屋里来回走了两步,仰着头想了片刻,这才炯炯的看着荀彧说道:“岳父大人,你也知道,我是不太喜欢儒家那一套的。儒家一开口就是三代之治,就是周文王,周武王,就是周公,可是这些时代都太远了,老子对孔子说得好,那些事和人都已经枯了,谁也不知道真假。我们暂且承认这是真的吧,周以封建传承八百年,为什么现在却要刘家一家独大?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屁孩都能封王,为什么父亲为大汉朝立下了这么大的功劳,却不能封王?一说到父亲要请封王爵,那些儒生就跳了出来,引经据典说父亲是在篡逆,是在学王莽。不错,王莽是篡了位,可是如果他不是太过迂腐到要恢复周的井田制,他会败亡吗?如果他不败亡,现在的天下还姓刘吗?当初可是有不少饱学之士都投到了王莽的怀抱,为他摇旗呐喊的。”
“你——”荀彧一下子蹦了起来,手指颤抖着,指着曹冲,脸憋得通红,却没来得及说出一句话来就猛烈的咳嗽起来,这一次他咳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口鲜血脱口喷出,他仰面栽倒,面如金纸。荀文倩大惊失色,连忙扑了上去,颤着声音哭喊道:“父亲,父亲,你别生气了,你别生气了,仓舒并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他……他是……什么……意思?”荀彧惨然一笑,轻轻的闭上了眼睛,殷红的血从他的嘴角蜿蜒溢出。曹冲皱了皱眉,大步出了门,过了一会儿才又走了进来。荀文倩正手忙脚乱的擦拭着荀彧嘴边的血迹,抽泣着,一见到曹冲进来,仰起头求助的看着曹冲。
“不妨事,我让人去请太医令吉本了。”曹冲安慰了了下荀文倩,凑到荀彧耳边,声音不高,却坚定无比:“岳父,我可以向你保证,至少到现在为止,我曹冲没有学王莽的心思。请岳父跟着我去襄阳好好养病,看一看襄阳的新政,有时间我们再好好聊一聊。”
“那以后呢?”荀彧的声音微不可闻。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曹冲弯下腰,抱起荀彧轻飘飘的身体,将他抱到榻上放好。不大一会儿,太医令吉本冲进了房间,一见曹冲也在,他连忙躬腰施礼。曹冲挥了挥手:“吉太医莫要多礼,还是先请给令君诊断一下为好。”
“诺!”吉本擦了擦额头的汗,定了定神,去查看荀彧的情况。他正在家中闲坐,被两个冲进门来的虎士架起来就走,吓得他以为哪儿得罪了曹冲,要杀他的头呢,问了一下才知道是荀彧病重,让他去看病的。
“夫君,你一下子说那么直白干什么?”荀文倩惊魂未定,责怪的瞥了一眼曹冲。曹冲摊了摊手,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一下荀文倩。他本来是想跟荀彧好好谈一谈的,没想到荀彧这么激动,差点一下子吐血身亡,搞得荀家一下子乱成了一锅粥,夫人唐氏自然是哭成了泪人,就连一向稳重的荀恽都慌了神,就更别提荀俣、荀诜等人了。至于姊姊曹秋,因为知道是弟弟几句话把公爹气成这样,连话都不好讲了,只好呆在一旁暗自着急。
“好了好了,我也知道你是信任父亲,才这么说的。”荀文倩见曹冲懊悔不迭,也知道他并无恶意,只得轻声安慰道。
“等岳父去了襄阳,我们慢慢再说吧。”曹冲摇了摇头:“让从伯来陪陪他,兴许他会听得进去一点,我说的话,他大概不会听得入耳的。”
荀文倩点了点头,立刻派人去请荀悦。吉本的医术不错,他很快稳定住了荀彧的病情,开了几贴药,然后对荀恽说,千万不要惹令君生气,休息一段时间就会好一点。曹冲赏了他,然后又把情况和荀悦说了一下,荀悦捻着胡须,不满的看了曹冲一眼,然后点头道:“好了,你就不用费神了,我会向他解释清楚的,你还是先回邺城向丞相大人复命吧。”
曹冲点了点头,当即留下荀文倩陪着荀彧,自己带着庞统、孙尚香等人匆匆赶回邺城。七月的天色炎热无比,曹冲坐在马车里,撩起了车帘,和庞统、张松低声商量着回邺城后怎么向老曹汇报工作。这一次在许县呆了三个多月,封王的事没有办成,反而把许县闹得鸡犬不宁,两派不同的意见到现在为止也没有争出个胜负来,也不知道老曹会怎么想。
“将军也不必担心。”庞统看着后面车上正在和蔡玑说笑的孙尚香,面无表情的说道:“自从建安十三年丞相败于赤壁,到现在为止,他寸功未立,本来就没有什么理由要求封赏的,更何况还是封王,引起争论也是在意料之中,丞相大人应该不会为此责怪将军。说到底,这次许县的争论到现在为止还是势均力敌,没有形成一边倒的局面,这已经是难能可贵了。如果不是将军从襄阳紧急调仲豫先生、仲长公理等人前来论战,只怕现在已经是讨伐声一片了。”
曹冲没有说话,他沉思了片刻,还是没有把握。庞统说得固然有理,可是曹操的心思又有谁能猜得透呢?如果他已经决定了要往篡逆的路上走,那么他这次的任务就算是失败了。不仅没封成王,还搞得风声外露,许县的大辩论倒还在其次,河间府的叛乱却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为了这件事,他对荀彧颇有些意见。荀衍坐镇河北,他如果不私下纵容,河间府的叛乱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影响,这是荀彧以一族之力向曹操示威,说得好听点是奋不顾身,说得难听点,可就有点不自量力了。曹操一纸令下,调曹仁率一万大军入河间,轻松的就解决了叛乱,解除了荀衍的职务,充分显示了他对军队强有力的控制。
“我们是不是回襄阳比较好。”曹冲若有所思的说道。回襄阳,就算乐进等人不会听从他的跟老曹作对,至少老曹也要忌惮一下,以免闹得父子对抗,让别人捡了便宜。
“不可。”庞统断然否决。
“为何?”曹冲有些不解的转过头来看着庞统。
庞统脸色很严肃,他细细的解释道:“将军,别说丞相目前没有坚定决心,就算是下了决心,他也不会因为将军这件事没有达成目的而责罚将军。对他来说,封王与否并不重要,如今大汉朝的军政大权全在他的手里,封不封王,对他来说就是个名义问题。他更多的只是借着这个由头,来看看民意,如果反对的人很少,或者根本微不足道,他就会放心的进行下一步。现在反对的人这么多,甚至还有叛乱,他肯定会犹豫。这个时候别人靠不住,只有将军和子桓、子文公子可以相信,他需要在你们之中挑选一个既和他一条心,又有能力的接班人,将军到目前为止还是最受他信任的一个,并没有明确表露出反对他的迹象,丞相不会对将军产生疑心,充其量说你事情不得不够妥当而已。你急着要回襄阳去,他反而会生疑。因此丞相不提让你回襄阳,你千万不要主动要求回襄阳,一定要让丞相觉得你和他之间是没有隔阂的,办得成办不成,最多是能力问题,而父子离心,却是心态问题。”
曹冲长长的吐了口气,郑重的看了一眼庞统,庞统肯定的点了点头。曹冲想了好久,也点了点头:“就依士元。”他停了停又说道:“周公瑾带着天子圣旨去招降刘备、孙权,显然没有什么好意思,我不在襄阳,会不会……”
“这个时候,将军不在襄阳才好。孝直聪明过人,他自然会把事情处理得很妥当的。将军在襄阳,反而不好处理。”庞统笑道:“天子那点心思,如果孝直都看不出来,他就不用在镇南将军府呆着了,直接回扶风养老吧。”
曹冲一笑,不再言语。
…………
邺城,城门司马郑纬沉着脸,按着腰里的长刀,一丝不苟的看着手下的士卒检查进出城门的百姓。大热的天,他还是穿得整整齐齐,一颗颗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黑色的皮甲晒得烫手,皮甲内垫着的棉布早就湿透,他却若无其事,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只是偶尔抬起手擦一擦汗。
“伯纯,这日头太毒了,还是进来躲一躲,喝两口水吧。”长相俊朗的假司马孟黎笑着拍了拍郑纬的肩膀,将一杯水递到郑纬的手里。郑纬扫了他一眼,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接过水杯一饮而尽,又将水杯递给旁边的士卒:“去,给兄弟们准备一点水。”
“诺!”旁边的士卒应了一声,开心的去了。不大一会儿两人抬了一大桶凉水来,里面飘着一只木勺,挨着顺序走到站岗的士卒面前,给每人送上两勺水。那些士卒大口的喝着水,却不离开自己的岗位,只是畅快的抹了抹嘴,露出了一丝痛快的神情。
“伯纯,你啊,就是太较真了。”孟黎笑道,扯着郑纬就往回走。“上次仓舒公子回来,你居然连他的车驾也敢拦,要不是公子大度不与你计较,那些虎士能把你当场给撕了。我可听说了,许大人来可不是只传个开门的命令,丞相大人发了火,是让他立刻斩了你的,是公子作主,放了你一马。这次是你好运,下次可未必了,不是每个公子都象仓舒公子一样仁慈的。”
郑纬淡淡的看了一眼孟黎:“子清,过了戍时不能开门,这是丞相大人的命令,我不能因为外面是仓舒公子就违抗丞相大人的命令。这是规矩,你知道不?”
“得了得了。”孟黎笑着摆摆手:“不跟你说了,你郑家的门风就是这样,一根筋。”
郑纬笑了笑,也不生气,正要再说,却看到城外远远的驶来一队人马,当头一匹快马,风驰电掣的向城门奔来。郑纬看了看城门口正在接受检查的百姓,皱了皱眉头,大步走到道中,伸出手示意那个骑士减速。
“吁——”骑士猛的勒住了缰绳,战马长嘶一声,前蹄腾空,借着惯性又向前走了两步,将将在郑纬面前停住,扬起的马蹄几乎要踩到郑纬的肩膀。郑纬大惊,间不容息之间向后退了一步,瞪起眼睛看着那个骑士,刚要说话,却又闭紧了嘴巴。他看到那个骑士的左肩上挂着一个长方形的肩带,上面的标识说明,这是曹冲的亲卫虎士。
虎士不屑的看了一眼郑纬,一脸的戏弄,上次他们跟随曹冲千里迢迢赶到邺城,一路上通行无阻,却被这个郑纬挡在城外进不了城,实在让这些眼睛长在头顶上的虎士有些没面子。这次他借着机会耍一耍郑纬,就是要出一口恶气。真他妈的反了天了,一个小小的城门司马,居然敢挡着咱家将军的路。
“郑……司马。”虎士拉长了声音,嘲讽的说道:“将军离城一里,马上就到,为了防止郑……司马又关了城门,特派我来通知一下郑……司马。”
郑纬有些恼怒,却不动声色,他知道自己得罪的人多了去了,这个虎士不过是趁机报复而已,还没象有些将军的下属动手打他呢,已经算是客气了。他看了一眼正在驶来的车队,连忙走回城门口,一边命令手下将正在接受检查的人拦在一旁,一边向他们解释。那些百姓一听说是镇南将军小曹公子回来了,都顺从的站在一旁,好奇的伸出脖子看着来路,想看看这位少年才名的天才公子是什么样子。
曹冲的马车缓缓驶进了城门,他撩起车帘看着道旁的百姓,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感受着被人仰视的快意。他一眼就看到了郑纬,那个不让他进城的城门司马。
“伯纯,近前说话。”曹冲向郑纬招了招手。
郑纬愣了一下,他没想到曹冲还记得他的名字,还这么客气的叫他上前问话。他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孟黎连忙推了他一把,他才醒过神来,连忙上前两步,拱拳施礼:“城门司马郑纬,见过公子。”
“嗯,伤好了些么?”当时许禇因为担心曹冲恼火,给了郑纬一脚,踹得郑纬当时就吐了血,所以曹冲问起他的伤势。郑纬也知道许禇踹他这一脚,实际上是为了救他,倒也不记恨,现在见曹冲问他,心里感到一丝暖流,连忙应道:“不妨事,已经好了。”
“那就好。”曹冲没有多说什么,挥了挥手,命令进城。等他走了好远,郑纬还站在路旁,看着远去的车队出神。孟黎笑着拍拍他说道:“伯纯,我看公子对你的印象不错,还记得你的伤势呢,要不你也别当这个城门司马了,跟着公子去江南吧,说不定也能立一大功。到时候带着我去,也让我沾沾光。”
“且,你别做美梦了,好好看你的城门吧。”郑纬笑着拨开孟黎的手,转身走了开去。
曹冲进了城,让孙尚香等人去见母亲环夫人,他自己带着庞统去见曹操。曹操正穿着轻薄的纱衣,半敞着怀由两个侍女打着扇,依然觉得热,额头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汗珠。见曹冲进来,他摘下鼻梁上的老花镜,放下手中公文,笑着对曹冲招招手:“来,坐。”
曹冲笑着,从案上拿起一把蒲扇,轻轻的给曹操扇着,一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父亲,这次事情没做好,给搞砸了,还请父亲责罚。”
“哼,你也知道啊。”曹操故意板着脸哼了一声,又立刻笑了起来:“知道了,你也别太当回事,封不封王的,对我来说也无所谓。不过,听说孙权那妹子,在许县大营里把王必的手下全给打败了?”
曹冲啼笑皆非,他在路上想了无数种曹操可能的反应,却没有想到曹操这么八卦,一见面不问封王的事,却对这个事抱有浓厚的兴趣。他只得带着些尴尬的将孙尚香的英雄事迹讲了一遍,最后说道:“是我管教不严,还请父亲训责。”
“嗯,孙文台的女儿,到底与众不同,是有些虎气,倒是配得上你的。”曹操抚着胡须,半开玩笑的说道:“不过,眼下孙权还没有归服,万一打起仗来,她会不会拖你后腿?”
“我很少亲自上阵的。”曹冲笑道:“她一直跟在我的身边,不会让她有机会闹事。再说我打算征江东的时候,把她留在后方,免得到时候不好办。”
“呵呵,这也好。反正以后打仗的机会还有,倒也不急在这一时。”曹操点点头,又问道:“周瑜去了江南招降,你看这件事如何处理?”
曹冲没有立刻回答,他想了想说道:“孙权、刘备两个都不是轻易会降的人,他们冥顽不灵,一心想着割据一方,周瑜去恐怕也是白忙一场。不过对我来说,也需要一段时间休整,可以省出钱粮来支持子桓和子文。”
曹操看了看曹冲,微笑着说道:“你觉得他们能打赢吗?”
曹冲笑了笑,思索了一会才说道:“子文打乌丸人,兵精粮足,又有田国让相助,再有子孝叔作后援,以子文的本事,只要不出意外,应该没有问题,按时日算,他现在应该正与乌丸人交战,迟则两个月,快则一个月,捷报必到。至于子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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