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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冲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庄不周
“只是,我也知道,翼德性暴,好鞭打士卒,玉章身为他的手下,只怕也吃了不少苦头,年轻人嘛,血气方刚,焉能受此大辱。我知道,一定是翼德不对,我早就提醒过他,提醒过他无数次……”刘备渐渐稳定了情绪,声音也清晰起来,缓慢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颇有一番让人感动的意味。殷观听了,心里的紧张总算去了些,刚刚松了一口气,没想到忽然之间刘备变成了一头狂暴的猛兽,挥手大手猛在拍在案上:“可是他就是不听!如今酿成大祸,又能怨得了何人?”
案几猛地跳了一下,喀嚓一声,齐中而断,案上的文具摔得到处都是。刘备怒目圆睁,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恶狠狠的看着众人:“他死了,我很伤心,我真的很伤心,可是这怪谁?怪玉章吗?不,怪我,要怪我啊,我早就知道他性格如此,本不应该让他驻守武陵,否则怎么会酿成大祸,以至于一败涂地,无法收拾。我,是我,是我对不起翼德,对不起玉章,对不起诸位啊。”
刘备越说越觉得伤心,多日来的憋屈忽然之间全部释放了出来,让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不由自主跪坐在地上,双手掩面,泣不成声。
众人面面相觑。
殷观有些不知所措,他看了一眼同样吃惊的赵云,又看了一眼痛不欲生的刘备,膝行几步来到刘备面前,拜倒在地连连顿首,抽泣着说道:“主公,玉章有罪,观万死不辞其咎。主公如此,叫观如何自处?主公请节哀,如今之事,尚未到不可收拾之时,我等必肝脑涂地,为主公效劳。”
赵云见刘备伤心成这样,也觉得心中酸楚,跟着走上前去,与殷观一起扶起刘备,颤声说道:“主公,孔林说得对,天无绝人之路,我们还有机会的。”
简雍等人随即也一起上前相劝,刘备哭了好一阵,这才慢慢收住了哭声,他接过简雍递过来的毛巾擦尽眼泪,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多日苦闷,一时失态了。”
殷观伏地泣道:“是观等无能,不能为主公分忧,死罪死罪。”
“孔林,休要如此说。”刘备扶起殷观,“眼下之计,还是先想想如何处置才是。”
“主公,观有一计。”殷观坐定,心结解了,智商似乎也立刻回来了。
“快讲。”刘备立刻说道。
“主公,孙仲谋如此做法,无非是想以曹镇南之军势,逼主公就范,然后再向曹镇南索取更大的好处。曹镇南天资过人,岂会看不透其中的要诀,不过是因为主公心向汉室,不能接受曹家欺压天子,决心玉石俱焚,誓不屈服,这才无法商谈罢了。”
殷观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换口气,顺便看了看刘备的脸色,见刘备听得很认真没有什么不快的意思,殷观这才接着往下说道:“孙仲谋以妹进身,想谋取扬州,而主公与曹镇南是翁婿,关系更进一层,且两位小姐皆先于孙夫人入府,之所以今日才行婚礼,并不是小姐不受曹镇南宠爱,而正是曹镇南心疼小姐之故,婚礼一行,一两年之内,焉知不能生下一公子?”
刘备听出了殷观的意思,他也是劝自己投降了,不免有些犹豫。殷观见他脸色不对,连忙又说道:“周大人多次来劝说,传达了天子招抚的旨意,主公是皇室宗亲,正当为大汉效忠,曹家目前虽然跋扈,却并无明显的反迹,且曹镇南也一向忠于天子,这次许县之事,乃是曹子桓倒行逆施,并非曹镇南为恶。他之所以退让,也是实力不济所致,如今有了主公为援,翁婿联手,足以捍卫大汉江山,岂不是公私两便之事?”
“这……倒是是个理儿。”刘备听了,觉得场面上似乎也说得过去,接受招抚,是天子的旨意,并不丢人。只是,就这么受抚,他总有些不甘。
“主公,曹镇南能接受孙仲谋占据扬州,自然能接受主公占据交州。主公何不趁此机会,让曹镇南上表,请天子下诏封主公为交州牧,名正言顺的向孙仲谋讨要交州。如此一来,主公实力大增,足可以与孙仲谋抗衡,也正符合曹镇南制衡我两家的目的,各得其所,以曹镇南之智,岂有不顺水推舟之理。”殷观侃侃而谈,接着说道:“如此,主公上不负天子,可以为天子外援,制衡曹子桓,下可以全骨肉之情,父女团聚,岂不是两全其美。”
刘备心中一动,眼前豁然开朗,对啊,为什么不趁此机会把交州要过来。天子下诏封了孙权为扬州牧,可没有封他为交州牧,说不定就是留着这手呢。自己现在没地盘,如果能以曹冲为后盾向孙权讨要交州其他三郡,孙权会怎么办?要是给,自已有了交州实力大增,他肯定不痛快,不给?那岂不是他要被曹冲追着打?
“哈哈哈……”刘备想着孙权可能的困境,禁不住仰天大笑,笑得眼中刚停住的泪都笑了出来,他拍着大腿,连声叫好:“孔林,妙计,妙计啊。”
殷观见刘备这么说,提了半天的心终于放下了,他长长的松了一口气,露出轻松的笑容,慢慢退回了自己的坐席。
“子龙,宪和,你们看孔林此计如何?”刘备心情大好,笑着对赵云和简雍说道。这两人一笑,心道你都说好了,我们还能说不好吗,当然是妙妙妙了。
“那……这长沙,派谁去比较好呢?”刘备笑完了,考虑起了去长沙参加婚礼的人选。
简雍略一思索,立刻想起了一个人:“主公,雍以为,去长沙最适合的人选,没有哪个比麋中郎更合适了。他既是小姐的亲娘舅,又是将军的从事中郎,与鲁子敬官职相当。”
刘备眨了一下眼睛,觉得也是合适,麋竺是大双小双的亲娘舅,让他去长沙,大双小双肯定会很高兴,曹冲也说不出什么意见来。更重要的是,自从知道大双小双落在曹冲的手里之后,他们一直心有芥蒂,如今把他们派到长沙去,如果能解决这心结当然更好,就纵解不开,也可是别让他们在自己面前苦着一张脸了。
“合适。”刘备点了点头,算是做了决定。
事情敲定之后,刘备立刻派人找来了麋竺。麋竺对这个安排倒是很满意,当下应承了下来,刘备很满意他的态度,在当天晚上的接风宴上,通报了鲁肃。
鲁肃似乎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他微笑着点了点头:“左将军英明,如此甚好,东南不动刀兵,恢复一统,百万黎民因左将军的仁德而免遭战火,左将军的仁厚之名必将传遍东南。”
刘备假模假式的连连附合:“理所当然,理所当然,能为民所想,正是备所愿尔。”
“不过,麋子仲虽然是小姐的亲娘舅,但毕竟是舅家人,小姐还是你刘家的人,刘家没有人去,似乎有些不太象话吧。”鲁肃不急不慢的说道。
刘备沉下了脸,不快的看着鲁肃,刚才的轻松一下子没了,话音中都透着生硬:“子敬莫非以为要我去长沙吗?要我去也不是不可,不过,我既然是嫁女儿,就应该先把女儿接回来,还是请子敬先把大双小双送到郴县来吧,然后我再亲自把她们送到长沙去。”
“哈哈哈……”鲁肃笑了,挥了挥,打断了刘备的话:“左将军何必着急,我知道你军务繁忙,无法脱身,这一点镇南将军也是能理解的。不过,这不代表你刘家就不要派人去啊,你不去,可以让你刘家其他人去啊,反正有麋子仲带着,镇南将军也不会扣下你的人。”
“要质任?”刘备的脸更难看了,强压着心里的怒火,阴阳怪气的笑道:“子敬,你真当我是怕了你们,会把我那小儿送到长沙去为质?”
“哎——”鲁肃连连摆手,一脸笑容,似乎根本不是什么大事一样:“左将军,你何必如此生气呢,干嘛要说得这么难听,这不是投降,要什么质任,这不是说亲事的事情吗?两家结亲,你刘家一个人不到,这总是说不过去的,小姐面子上也无光。就是你这做父亲的不去,这做兄长的也可以代替一下嘛。”
鲁肃说得很轻松,但语气却不容置疑。刘备有些骑虎难下,他打量了鲁肃半天,才开口说道:“子敬,我是真想着这是两家结亲,镇南将军不会是拿我开心吧?他会不会借此拖延一点时间,等着秋收结束,然后再大举进攻?”
鲁肃有些意外的看着刘备,扑哧一声笑了,他向前探了探身子,有一丝不解的问道:“左将军以为,不到秋收,镇南将军就没有足够的人力物力进攻吗?一定要等到秋收以后?你知道荆州现在有多少粮食储备,你知道那些士卒们现在的口粮标准是多少?”
“我知道你们有钱。”刘备酸溜溜的说道:“襄阳这两年,每年六月都开一次什么博览会,开一次挣的钱都比我一年的赋税多,他这个女婿太富了,我这做岳父的是穷人,饭都吃不饱,不能跟他比。”
“莫急莫急。”鲁肃笑道:“只要刘家的人到了长沙,我保证镇南将军会给你这个岳父大人一份厚礼,保证让你过个好年,如何,这点你总该信得过我吧。”
“真的?”刘备敲着几面,漫不经心的说道。
“自然。”鲁肃向后靠了靠身子,很有把握的说道。
刘备有些犹豫起来,他看了一眼简雍,又看一眼正看着桌上酒菜咽口水的刘封,没有说话。简雍却心领神会,立刻上前笑道:“主公,鲁大人说得有理,小姐出嫁,刘家不去人是说不通的。主公虽然军务繁忙脱不开身,小公子又太年幼,可是大公子可以去嘛,有麋子仲带着,一定不会有事的。”
刘备有些为难的看了看刘封,刘封正被酒诱得口水直流呢,然后听他们说到自己,有些茫然的转过头来看了看他们,一脸的莫名其妙。





曹冲 第二十六节 刘封
第二十六节 刘封
刘封根本没有意识到其中的区别,一听说派他到长沙去参加小妹的婚礼,他爽快的答应了,爽快得连刘备都有些意外,甚至有片刻之间的内疚。
一切都似乎很顺利。
鲁肃在郴县停了两天,等刘备准备送给女儿的嫁妆。刘备的家底已经被襄阳那些贪财的商人掏得差不多了,东拼西凑才凑了两车礼物,比起当初麋竺把小妹嫁给他时的嫁妆可寒碜多了。就是如此,刘备还是心疼不已,这可是他最后一点家底了,如果不能换来丰厚的回报,他只有刮刮锅底,要么北上找曹冲玩命,要么东进去抢南海郡,和孙权玩命了。
鲁肃知道刘备的心情,临走的时候,他笑呵呵的对愁眉苦脸的刘备说道:“左将军,莫要心急,既然你和镇南将军成了翁婿,以后有什么事情不好说?你那点困难,对镇南将军来说不值一提。你放心,我一回到长沙,就请将军发一批粮食给你,先解你的燃眉之急,以示诚意。也请左将军恪守诺言,上表朝庭接受招抚,莫再做无谓的牺牲。”
刘备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如果镇南将军真能体恤民生,不再重起事端,我能够安心的在交州呆着的话,何必自找麻烦。至于粮食的事情,还请子敬多多美言,莫要让我等得心急才是,另外,我听说刘磐那个竖子又从襄阳带了三千新兵到始安,口口声声要找我报仇,我虽然不怕他,可是总觉得心烦。有劳子敬和我那将军女婿说一声,如果他真有心要我接受朝庭的招抚的话,还是让刘磐早点滚蛋吧,否则说不定哪天我烦了,亲自带人去砍了他的脑袋。”
“左将军放心,我一定把话带到,让左将军满意。”鲁肃看起来似乎很有把握的一口答应,然后和刘备一揖而别。随后麋竺和刘封也过来向刘备辞行。刘备提前已经和他们交待了一切事宜,此时无须再多说什么。刘备只是受怜的看了看欢天喜地的刘封,帮他理正了头盔,哑着嗓子关照道:“封儿,长沙不比郴县,仓舒虽然娶了双儿,可是双儿只是个妾,你切不可以为成了亲戚,就可以胡来。他的军令严,你又性粗,万一犯了忌讳,只怕会闹得不愉快,你千万要小心一些,莫要坏了自己性命。到了长沙之后,多看少说,一切事务有麋家舅舅打点,你不要多生是非,记住了吗?”
刘封跟着刘备这么多年了,他虽然知道自己不是刘备亲生的,但他一直把刘备当亲生父亲,也把刘禅当弟弟,对大双小双也很亲密。如今能代表父亲去参加妹妹的婚礼,对他来说不仅是件美差,还是父亲对他的器重,觉得自己虽然还要几个月才能行冠礼,但父亲已经把自己当个成年人看了,因此心里很激动,兴奋得黑黑的脸泛着红。他连连点头,没口的应着:“父亲放心,我都快行冠礼的人了,这点轻重还是分得清的,再有麋家舅舅带着,我一定会小心的,父亲你就放心好了,等我回来,还请父亲赐字呢。”
刘备看着刘封那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心中暗自叹了口气,他想了想说道:“封儿,你去长沙,无字也是不便,莫要待冠礼了,为父就给你取了字吧。嗯,你的字就叫……公业吧,希望你此去,能完成任务,平安归来,天子下诏裂土封侯,成我基业。”
“多谢父亲。”刘封大喜,连忙拜谢。
“去吧,莫让鲁大人等得太久了。”刘备心中一丝愧疚,挥了挥手。
刘封再次拜谢,整了整衣甲翻身上马,雄纠纠气昂昂的跟着麋竺上了官道,一声吆喝,车队在一百亲卫的护送下起动,带起一股烟尘渐渐远去。刘备负着手,静静的站在长亭外,看着烟尘弥漫的官道,半晌无语。
鲁肃虽然在刘备面前拍了胸脯,但他心里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因此上路不久,他就将详情写了一封急书,让快马送到襄阳向曹冲请示。曹冲接到急书之后,颇感到一些意外,他估计到了刘备会派人来,却没想到会派出这么有身份的人来,麋家是舅舅,刘封是长子,虽然是个假子,却是正式收入宗谱改了姓的假子,比起秦朗和何宴这样的假子来说,那就正牌多了。
难道刘备真的撑不下去了,想要投降了?他有些疑惑,连忙将庞统和张松这几个亲信找来商量。庞统看了看书信,笑道:“看不出鲁大人还有这等口舌功夫,不比子翼差啊,直击要害,威逼利诱,恰到好处,把周大人办了一年多没办成的事一次就办好了。”
“你说这事能成吗?”曹冲打断了他的话,有些着急的问道。
庞统笑了,笑得很诡异,他“哗”的一声抖开襄阳新出的折扇,摆出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得意的抹了抹嘴角的那一撇小胡子:“将军,按说以现在的情况,左将军来请降也属意料之中的事情,考虑到诸葛亮已经离开了,左将军那里没有得力的人手处理情报,永年已经通过那些商人将孙会稽和我们谈判的消息传到了桂阳,想来左将军现在已经知道些风声了,他如果不想陷入夹击之中,趁机机会接受将军的好意,显然是上上之策。”庞统说着,特别刻意的略过了马谡这个当年在刘备手下专门负责分析情况的干将,生怕马谡在一旁会感到尴尬。
曹冲点点头,他确实也希望刘备是真心接受了朝庭的招抚,他倒没有敢奢望刘备会向他投降,毕竟老刘也是跟老曹斗了大半辈子都没认输的,要让他向自己投降,难度更大,老刘面子上肯定过不去,接受朝庭的招抚,向天子认输,可能更容易被他接受一些。不管是以什么名义,总之是不用再打仗了,那当然是好事。可是看看手中的急书,看到刘备想要交州的打算,曹冲觉得,刘备的想法,估计还是个缓兵之计,并没有真心认输。
庞统似乎看出了曹冲的担心,他悠然自得的摇了摇折扇,“哗”的一声又收拢了起来,动作干净利索,看得出来是操练了不少次了。他用折扇敲了敲面前的地图,又接着说道:“但是从他要交州、要粮食来看,这事情恐怕也不能想得太如意。不过这事成也好,不成也好,对将军来说都无所谓,成了,将军公私两安,天下太平,皆大欢喜。不成,他也不过是缓了口气而已,双方的实力差距在这里,他要想翻盘,除非我们这些人都睡着了。郴县离此一千多里,虽然没有什么高山大岭,但是一来一回,也要近一个半月,就算是轻车快骑,也得要一个月,再加上办婚事的时间,如果没有意外,开战当在秋收之后。到了那时候,打与不打,如何打,主动权都在我们掌握之中。”
“那是不是先送一批粮食给他?”曹冲想了想说道。
庞统想了想,点头说道:“我觉得还是要给一点的。他现在已经应允了朝庭的招抚,人质也送来了,当初将军向天子提出的要求,他都已经做到了,如果这个时候还不给他粮食,只怕天子、周大人会觉得将军在有意刁难,将军反而理屈。”
曹冲不以为然,当初他是这么对天子说的,不送质,不送降表,一颗粮食也没有。现在刘备让刘封来了,可是他没有降表,也没有明确说刘封就是质子,跟他说当初说的条件还是不符。他虽然很希望刘备能投降,不管是向他还是向朝庭投降都行,但刘备还没有实际行动,现在给他粮,是不是有点养虎为患的意思?
“再者,如果一点粮食也不给,左将军势必不能想信将军的诚意,他很有可能再次挑起事端,可能会打乱了我们的计划。而将军如果给他一些活命的粮食,则可以松懈他的斗志,动摇他们两家联盟的信任基础,岂不是两全齐美的事?反正打起仗来,我们也要多消耗粮食的,不如送点粮食给他,让他吃饱了肚子去跟江东孙会稽闹腾,我们从中渔利。”他促狭的看了一眼点头微笑的张松:“要不然永年还要费心思去造谣,效果还未必好。将军给一些粮食给刘备,再把麋子仲和这个刘封留在长沙,孙会稽岂有不疑之理?”
“那就给点?”曹冲还是有些舍不得,这拿粮食去给敌人,虽然这敌人是准老丈人,他还是有些不舒服。
“给点好。”张松也点头附合:“不给点甜头,他们没力气斗。”
“那就给点。”曹冲想了想,又笑道:“不过,这个面子还要卖给周大人,等他来找我再说吧。”
庞统和张松异口同声的笑道:“公子所言正是。”
既然决定给粮了,曹冲立刻传令张任,从那些截留下来的大批粮食里搞拨一部分给刘备,同时让始安天天叫着要去打仗的刘磐后撤二百里的零陵城待命。刘磐很恼火,但是又不能不听曹冲的命令,就整天发了疯似的天天折腾那些士卒,专练长途奔袭加攻坚。
大双小双知道麋竺来了,刘封也来了,又听说曹冲答应了周瑜的要求,给刘备送去了一些粮食,老爹和夫君之间似乎有可能讲和,她们一直悬着的心一下子放下了一大半。麋芳也从襄阳赶了过来,带来了刘巴、荀彧、袭肃等人送的礼物,装了满满几十车,别的不说,就是荀文倩和蔡玑、孙尚香三个姊姊送的梳妆之物就是满满一车,风靡襄阳的堕林粉整整三大盒,足够她们俩抹一年的了。孙尚香更是调皮,居然把环夫人给她准备的小孩衣服送了两套来,写了一封信,祝她们俩一起暗结珠胎,搞得姊妹花娇羞不已。
当然,最让她们开心的,还是麋芳和麋竺两个舅舅居然都来了。
麋芳陪着姊妹花,在长沙城外十里的地方,接到了兄长麋竺。兄弟一见面,百感交集,顾不得那么多人看着,相拥而泣,麋芳跪倒在麋竺面前,连连请罪:“弟无能,兵败被俘,险些连累了兄长和侄儿们,实在无颜再见兄长。本以为兄弟相隔天涯,没想到还能有相见的机会,真是天可怜我兄弟。弟在襄阳,度日如年,一听说兄长亲到长沙,弟日夜兼程赶来迎接兄长,当面请罪。”
“起来吧,起来吧。”麋竺看到麋芳瘦得一丝肉也没有的脸颊,知道兄弟在这两年在襄阳虽然好吃好喝,可心里一定不会好受。他们兄弟关系一直不错,麋芳被俘投降了曹冲,后来又被任命为襄阳城的守将,这让刘备对麋家的态度坏到了极点,他虽然还任着刘备左将军府的从事中郎,外人看起来依然信任不衰,可是麋竺知道他的处境危险,刘备几乎从来不找他议事。好在他这个人生性平和,不争这些,只是让几个儿子小心做人而已,这才与刘备没有发生什么冲突。这次刘备让他到长沙来参加外甥女的婚礼,除了借重他的身份之外,当然也有和麋家好聚好散的意思,讨好大双小双,想从中取利。
但对他来说,能够兄弟重逢就这够了,剩下的他只希望刘备还能好好看待他的妻妾、儿女了。
“小妹的坟现在何处?”麋竺凑在麋芳的耳边轻声问道。
“早就挪到襄阳去了,是仓舒亲自来迁的坟。”麋芳轻声应道。
“如此甚好。”麋竺松了一口气,直起身来,向麋芳身后已经哭成泪人的大双小双走了过来。大双小双不约而同的投入麋竺的怀中,放声痛哭。麋竺也是泪流满面,不过他还是很欣慰的拍着大双小双的背安慰道:“丫头,别哭了,苦日子都过去了,你母亲在九泉之下,一定会很含笑的。”
大双小双抽泣着,拉着麋竺的手又哭又笑,你劝了我,我劝了你,说一阵,哭一阵,好容易才将这几年各自心里的担忧都释放了出来,已经全部哭成了花脸猫,才拉着麋竺来到正和鲁肃、周瑜相谈甚欢的曹冲面前。
鲁肃在半路上接到了曹冲的回信,得知曹冲同意了他的意见,并且在周瑜的请求下,已经命令前线的张任向刘备调拨了第一批粮食,虽然不多,但是表现了足够的诚意,又调回了刘磐,让鲁肃在刘备面前夸下的海口兑现了。这让鲁肃十分满意,一见到曹冲就连忙上前致谢。曹冲自然要很虚伪而真诚的将功劳还给他,满口的夸赞鲁肃事情办得好,相谈甚欢。
曹冲见麋竺走过来,连忙向周瑜、鲁肃告了罪,上前大礼参拜麋竺。这让麋竺很是吃了一惊,一下子没回过神来,等曹冲拜下去了,才慌忙上前掺扶,连声说道:“将军大人何必如此大礼,于朝庭礼制不合啊。”
曹冲笑道:“舅舅,此话怎么讲,你这次来又不是什么公事,说什么朝庭礼制。你现在就是双儿的舅舅,也就是我的舅舅,我以晚辈礼节拜见舅舅,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怎么会与礼不合呢。”
麋竺颇为感动,他满意的看了一眼笑靥如花的双儿,开心的笑了。曹冲如此对他,看来传闻中对双儿的宠爱确实不假,这样一来,他的妹子在九泉之下真的可以瞑目了,她自己没能嫁个好郎君,可是女儿却找到个好归属,不幸乎,幸乎?可惜自己的夫人、儿子还在郴县,如果他们也在此,那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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