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凤哥传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阿幂
贾元春再不料王熙凤忽然就在宋明妃正殿就提起省亲一事,她对王熙凤性子也熟,自是知道她的为人,最是聪明技巧,忽然提起此事必然就有后招,心下警惕,脸上却是一笑,就道:“自家亲戚,何至于此。”又向宋明妃笑道:“娘娘若是没有别的吩咐,臣妾等告辞。”
王熙凤正要借宋明妃演一场好戏,哪里就肯走,反做个恍然未闻的模样,含笑道:“娘娘说的是。只是娘娘如今身为贵人得近天颜,正是臣妾等满门荣光。如今圣上天恩,特旨允宫中贵人等可归家省亲,臣妾家中从祖母至父亲,叔父等无不欢欣,都道这是不世天恩。如今正穷心竭力整治省亲别院,以迎娘娘玉驾。虽如此,到底耽误了来给娘娘请安,万请娘娘恕罪。”
那宋明妃听着王熙凤的话,脸上的笑容就有些挂不住。原是宋明妃之父宋维桢正是江南名儒,虽是才名贤名皆具,只是家中寒素,这回恩旨省亲,宋明妃虽为四妃之一,却是不能归家的几个妃嫔之一,中心羡慕嫉妒,只是她素性端庄,还能忍耐,这回猛然听着方才还言辞谦谦的王恭人忽然提着她的痛处,脸上就有些不好看。
贾元春听着王熙凤这话,句句看似谦逊,仔细辨,倒像是说她贾元春心胸狭小,不来给她请安便能记仇,若是在她偏殿也就罢了,便在宋明妃这里,脸上就也有些难色,勉强笑道:“宜人这话差了。我不能侍奉祖母,父母膝下已是不孝,哪里还能计较这些虚礼。宜人这样讲,倒是置我与不孝了。”
王熙凤忙笑道:“娘娘纯孝,祖母,二太太们也常提起的,常说是娘娘在家时素性简朴,厌恶奢靡华丽,凡事都不喜铺张浪费,又说我们家如今境况大不如从前,凡事要俭省为上,要迎春探春两个妹妹以娘娘为榜样呢。”
宋明妃听在了这里,也就猜着了几分,深觉这位王恭人未必恭顺。且自皇帝将贾元春安排在她承香殿侧殿居住,宋明妃就命人把贾元春的底细打探了回,知道这贾贵人是荣国公嫡次子贾政之嫡长女,荣国府只得一个爵位,依着朝廷律法,爵位承袭从嫡长而承继,偏老封君偏爱次子贾政,所以承继爵位的是一等将军贾赦,住着荣国府的却是次子贾政。眼前这个口口声声夸着贾元春简朴纯孝的王恭人的话里怕是大有机锋呢,所以脸上倒也颜色转和。
贾元春这里听着王熙凤的话,自然也明白王熙凤这话里别有深意,怕耽搁在宋明妃这里只怕更要生事,忙笑道:“这都是老夫人,夫人们夸奖了,我哪里就有这样了。我瞧着我们打搅娘娘也久了,正该告辞。”说了就要起身告辞,只是宋明妃即存了看戏的心,索性就再添一把火,因笑道:“原来贵人还有两个妹妹,想来也同贵人一般素性纯孝简朴的。几时进宫带了来本宫瞧瞧。”贾元春,邢夫人,王熙凤等自是满口称是。
待得从宋明妃正殿辞出来,走在贾元春偏殿门前,贾元春就站住脚,把双眼往王熙凤身上打量了几回,脸上一笑道:“不想你竟有如此口舌,在明妃娘娘跟前把我这样夸奖,我可真是当不起。”王熙凤也笑道:“臣妾哪里说错了吗?娘娘素性简朴纯孝,正是弟妹们的楷模,便是在明妃娘娘跟前说说又何妨,这样的好事,娘娘还怕明妃娘娘到处传说吗?”贾元春冷笑道:“好个王恭人,看来我不担这纯孝简朴的名儿也不成了。”王熙凤躬身道:“愿娘娘贤名远播。”
作者有话要说:贾元春当然是二房一条战线的,但是,当王熙凤在宋明妃跟前哭了穷,又说了贾元春爱好简朴,厌恶浪费之后,她要是还看着荣国府大兴土木不出声的话,今天王熙凤在宋明妃跟前的话随时会变成她不孝不慈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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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凤哥传 174又生波
王熙凤在宋明妃跟前有意无意说了家中艰难的话,贾元春也是聪慧之人,自是明白王熙凤心意,分明是要逼着她开口叫贾母,贾政等不得大肆铺张,造那省亲别院。究其原因无非是那省亲别院所费巨大,只贾政一房的财力必然不能支持,就动用到荣国府的恒产,伤了她一房的利益。贾元春心中虽不忿,还真得依着王熙凤的意思做。不然再由着祖母父亲铺张着造那省亲别院,这宋明妃只消在太上皇,皇太后二圣驾前漏上那么一字半句,以二圣素来的为人秉性,自己便不能再有出头之日。只是王熙凤虽聪慧灵巧,却是不识字的,这样直击要害的主意,自然不能是她一个人想得出的,后头自然有人主使,只不知那人是哪一个。
只是口谕自然是要下的,好处却不能只由她王熙凤一房得了。贾元春这里思量了一刻,便命宫娥取了笔墨来,写了一封信来,只说是今日邢夫人王熙凤两个入宫,述说家中艰难。即是家中艰难,何故就要大兴奢靡浪费之事造那省亲别院?莫不是没别院,父女姊妹们就不能相见了吗?且二圣允后宫妃嫔省亲,原意是要圆天伦之情,若是使家中为难,岂不是违背了圣人美意,是以还祖母父亲万请节俭为要。写完此信,贾元春用了私印,招了近身太监齐明来,带了他即往宋明妃正殿,请见宋明妃。
宋明妃这里正向近身女官文茵笑道:“今儿倒是一出好热闹。我从前诧异,那贾蕙不过是个四岁孩童,便是有孝心也不能做出那样惊天动地的一个孝举来,其中必然有缘故。如今看来,那王恭人却是个厉害的,□句句恭谦,却是个绵里针,出个大难题叫贾贵人做。”文茵因笑道:“这话儿奴婢却是不明白。便是王恭人在娘娘跟前说了艰难,贵人只需令家里一概从简就是了,如何说是大难题呢?”宋明妃因笑道:“你这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文茵便道:“奴婢愚钝,请娘娘明示。”宋明妃便道:“二圣同皇上允宫内妃嫔们归家省亲,其中自有深意。这回贵人若是认了真,传出口谕,便是说二圣同皇上思虑不周,二圣同皇上岂能喜欢?若是置之不理,便是不慈不孝。不过,这贾贵人要是聪明,倒也不是没法子。”文茵自然要请问是什么法子,便是此时殿前的小黄门便进来禀报,说是偏殿的贾贵人求见。
宋明妃便向文茵笑道:“这会子来见我,自是有了主意了。”说了便下了请字。不消一刻贾元春过来进来了,只是孤身一个,连随身宫女也不曾带,手上却是托着一封信。进得正殿就给宋明妃见礼,不待宋明妃开口,先笑道:“臣妾又来叨扰娘娘了。”宋明妃便笑道:“贾贵人太多礼了,赐坐。”贾元春便道:“娘娘赐坐,臣妾原不该辞,只是臣妾这里有事还要请教娘娘一二,还请娘娘不要见弃,不肯赐教的好。”
宋明妃心中就警惕起来,脸上依旧笑道:“本宫也是个愚钝的,又能有什么主意。”贾元春怎么肯放宋明妃过,王熙凤即在宋明妃跟前将她扯下水,说什么她也要在宋明妃跟前将王熙凤攀扯上才算是礼尚往来。所以就笑道:“娘娘母族书香绍传,娘娘的父亲宋先生更是当世名儒,娘娘想来在孝经上也是精通的,臣妾只请娘娘指点一二,娘娘可是嫌臣妾愚笨,不肯见教么?”
宋明妃听着贾元春说着孝经,就猜着是为了王恭人说的话来的,倒是不好再拒绝她了,不然他日生出什么事来,这贾贵人只消一句:“臣妾当日请问明妃娘娘,娘娘不肯见教。”自己就有脱不了的干系,只得笑道:“精通不敢当,不过看过几回。贾贵人要问何事,不妨我们商议商议。”
贾元春听着宋明妃答应了,就笑道:“臣妾听着臣妾的大伯母来说家中艰难,虽蒙二圣和皇上,皇后娘娘恩典允臣妾归家探亲,若是使得祖母,父亲等为难,便是臣妾的不是了。是以臣妾修了一封家书,想请祖母父亲等一概从简,娘娘看使得使不得?若是有不当之处,臣妾再改过。”说了盈盈起身,亲身把手上的信递在了文茵手上。到底贾元春是个贵人,文茵虽是宋明妃最得意的宫娥也不过是个使女,贾元春递给她的东西不能不接,只得双手接过,转头把宋明妃看了眼。
宋明妃原不想看信,只是贾元春已把话讲得这样明了,也只得命文茵拿过来信来。信原没封口,取了信一看,心下倒是暗服,服的不是贾元春如何文采风流,而是这封信写得无懈可击。字字句句都是以女儿孙女身份说话,更是用的私印,这便全是私情了。这正是宋明妃方才同文茵所讲的唯一的一个法子。只有以私情说话,才是贤才是孝,便是二圣皇上知道,也不能有责怪,指不定还有嘉奖。自己看过这信,更是同这贾贵人捆在了一处,虽不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却是一定的。
所以宋明妃脸上就不大好看,把在她跟前将贾元春得无路可走的王恭人王熙凤也埋怨了在内,更怨的却是贾元春,怨她心思太过慎密,非要将她一同扯了进来。宋明妃想了想才笑道:“这也好,全是贵人私情,本宫也不能置喙。本宫这里还羡慕贵人能同父母兄弟团聚一回呢。”说了把信递还文茵,文茵双手接了,又还与贾元春。
贾元春接了信,方笑道:“娘娘即觉着好,臣妾也放心了,这就命人将信送出。只是出宫门需得腰牌,还请娘娘赐块腰牌。”宋明妃也只得应允,命人将承香殿的腰牌取来,递与贾元春,贾元春接了,又谢过宋明妃这才告辞出来,把腰牌递在近身太监齐明手上,吩咐他出宫传信。
齐明到了荣国府,求见了贾政,就把贾元春的信递与了他,又笑说:“娘娘说了,若是使祖母父母们为难,便是她的不是了。便是老爷造了人间仙境来,她心上也不能安乐。”说了领了赏也就回宫复命。贾政这里得了贾元春这话,忙进来见了贾母,又把贾元春的信了与贾母知道。
贾母正是积年的老人,虽久不理家事,无奈积威日久,精明异常,家下人等都不敢弄鬼欺她,就欺她亦欺不过。听着贾政的话,再把贾元春的信看过,就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必然是邢夫人,王熙凤婆媳两个到贾元春跟前诉说艰难了。可怜元春这样一个有孝心的孩子自然不能使家里长辈为着她为难辛苦的。偏是宫里别的妃嫔们都在大兴土木,偏她这里写信来要叫家里节俭为上,脸上还有何光,心里还不知道怎么苦呢。便是自家,日后见了别的椒房贵戚们,也是底气不足的。如今元春既然写了这样一封信出来,也只得照了她的意思,一切从简,从前计划一切功夫都白费了。这些都罢了,叫贾母咽不下这口气的,却是她竟是叫她一贯喜欢的孙媳妇给骗了,真是枉费了她素日那样疼她。更可气的是,这鬼丫头回家之后竟是一个字也不提。
贾母这里越想越是气恼,连着手边的盖钟儿都砸在了地上,鸳鸯便来收拾。贾母就叫:“你同我把琏儿媳妇叫了来!”鸳鸯见贾母脸上一片严霜,连地上的碎片也不敢收拾了,连忙奔了王熙凤那里。
王熙凤在宋明妃那里诉了苦,又同贾元春口舌交锋了一回,听着贾元春话里意思已然屈服,也就同邢夫人两个出了宫。到了家里,先来见了贾母,而后就推着累了,回房遣了裕儿小红两个出打听,果不其然,这天色还未擦黑,宫里头就传出信来,片刻贾政就见了贾母。王熙凤听在这里,心中就做好了防备,只等着贾母来喊她。
看着这回见赶来的鸳鸯脸上颜色变更,传的贾母的话里,王熙凤的称谓更从“你们琏二奶奶”改成了“琏儿媳妇”,可见贾母气得不轻,因此房内的平儿,丰儿等都害怕起来,王熙凤反倒笑道:“老祖宗叫我,自然是有事的。”说了竟是一个丫鬟也没带,孤身随着鸳鸯到了贾母房内。
贾母看着王熙凤进来,身上浅淡装束,在烛光下格外风流婉转,愈发有气,把手在身旁的茶几上用力一怕,喝道:“你同我跪了!你知错吗?”王熙凤依言在贾母跟前跪了,把头低了却是一声不发。贾母把手指了王熙凤道:“好你个凤丫头!我素日那样疼你,当你亲孙女仿佛,你竟是这样回报我的!元春丫头了那见不得人之处,一年也见不上家里人几回,好容易如今天恩浩荡,许她归家省亲,你跑她跟前都说了些什么,叫她委屈成这样!”说了就把贾元春那封信掷在王熙凤跟前。
王熙凤捡起信,从头看了回,脸上做个懵懂的模样道:“老祖宗骂我,必然是我做错了。只贵人这信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又错在哪里,还请老祖宗教我。”贾母见王熙凤如此强硬,竟不肯认错,气得手都抖了,只是她是孙子媳妇,又不是孙子,偏是打不得的,便是要骂,她心里那邪也不好明讲,竟是一口气堵得上不来下不。偏是王夫人那里也得了信,急急忙忙赶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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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凤哥传 175老奸猾
王夫人那里也听着贾元春自宫里递出信来,只说是听着王熙凤的话,说是家里艰难,不忍父母为难,省亲别院一切从简的话。贾元春是王夫人唯一的女儿,爱惜之情比之宝玉也不差什么,这回听着这样的话如何不心痛。再者,若是借着荣国府的园子造了省亲别院,那日后她二房住着也算是名正言顺,便是贾母了,也没什么妨碍。可若是一切从简,不起园子,岂不是落了空了。因此上王夫人对王熙凤的怨恨之情更贾母,扶着碧丝同燕草两个就到了贾母处。
王夫人才一进门就见王熙凤跪在贾母身前,想起这些年来王熙凤明里暗里的顶撞,新仇旧恨一并涌上心头,几步近前指了王熙凤道:“琏儿媳妇,便是我这个做姑妈的有得罪你的地方,我那元春女也不曾开罪过你,你如何这样居心,就要这样为难她!”说了就向贾母哭道:“老太太,从二圣恩旨以来,在京的椒房贵戚们哪一家不在勘地造园,哪一家不是风风光光地等着娘娘归家省亲!偏她!在宫里传那样的闲话,可怜元春丫头,还要叫人误会她。”
贾母就叹气道:“我从前只当她是个好的,不想竟是走了眼,她偏是个外头孝顺,内藏奸诈的,要知道她有这样的心思,今儿我就不能答应了她进宫!”王夫人就哭道:“老太太,不是我在这里寻是非。今日大嫂子也是跟了的,琏儿媳妇年轻糊涂,她怎么也不拦着些,就由得她胡说。”
只因邢夫人从来行事愚懦,后虽经王熙凤在背后出谋划策,行事比之从前妥贴了许多,到底生来口笨,贾母一时也没把她想起,这回听着王夫人哭诉,忽然就把邢夫人想了起来,不免也埋怨着邢夫人不知道拦阻,更疑心邢夫人同王熙凤一体连枝,这事里邢夫人人也有份。只是邢夫人到底是长子长媳,年纪也长了,不好像对王熙凤似的传了她来训斥。
贾母同王夫人婆媳两个又看王熙凤跪在地上,虽是一声儿也不辩解,脸上却殊无羞愧之色,这回子倒是有志一同起来,贾母先道:“凤丫头,琏儿媳妇你可知道你错在哪里?你也知道贵人进宫这些年,等闲难得见面,好容易二圣下了恩旨,许她归家省亲,你何故同她说那邪!你好歹可怜我这一把年纪,已然是见一回少一回的了!”王熙凤回道:“老祖宗贵人只说是请一切从简,并没说不能归家省亲,是以老祖宗的话孙媳妇不明白。”贾母从前只觉得王熙凤这个孩子说话伶俐讨喜,什么烦恼的事到了她那里都能想出话来开解人,这会子才知道,这说话伶俐的才真是能活活的噎死人。王熙凤这番揣着明白装糊涂的话叫贾母脸色发青,却是反驳不得。
王夫人见贾母叫王熙凤堵着了,只得自己过来,俯着身子问她:“琏儿媳妇,这家里艰难你是听哪个说的?莫不是你怕家里艰难,造园子要你掏银子,所以你这里心疼了,忙不迭的就要把这事拦下了?”王熙凤听说,脸上倒是一笑,抬了头看着王夫人道:“太太这话问得奇怪。为贵人造园子动用的是家里的钱,便是为难,也不能用着媳妇的陪嫁了,我又怕什么。”王夫人的话原是指着王熙凤是怕大房吃亏,不想叫王熙凤歪到了陪嫁上,倒也是一时语塞,只是她同王熙凤两个到底是亲姑侄,再没有侄女儿千伶百俐,姑妈却是笨口拙舌的理,王夫人稍停片刻也就问道:“即如此,你如何在贵人跟前讲说这些?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必然不能自己计较到此,可是有哪个挑唆的你?我的儿,你可是糊涂了!”
王熙凤看着王夫人瞬间和颜悦色,险些笑出来,因道:“太太如何说有人教的我呢?原是我听着二爷说,要令令匠役拆东府会芳园的墙垣楼阁,直接入荣府东大院中,再把我们家旧园其中的竹树山石以及亭榭栏杆等物挪就前来,凑成一处,省许多财力。我私心里想着,想来是家里财力不能支持许多的缘故。不然,就该如吴贵妃家,周贵妃家一般,都是新盖的省亲别院。我又想着,贵人在家时,何等贤孝,若是使贵人知道,为着给贵人造省亲别院,连叔叔家的园子也占了,心中如何能忍?是以才大了胆子同贵人讲说了,贵人如何决议,又岂是我能决定的?”
王熙凤这一番话,竟是将她身上的干系推得一干二净,不独不认错,凡是一副我是为着贵人好,为着大家好。我不过那么讲一句,贵人要怎么做,都是贵人自己做主的做派。偏她这番话,正是捏住了贾母,王夫人不能告人的心病,竟是一时驳她不得。王夫人那是叫王熙凤软钉子刺久的人,这回好容易捏着她一个错处,哪里肯就叫她这样混过了,因道:“如此说来,倒是我同老太太委屈你了?”王熙凤听说,倒是做了个委屈的样儿道:“委屈不敢说。老祖宗,太太们即这样发怒,必然是我错了,只是还请老祖宗,太太明示,我这回错在哪里,日后也好改过。”
贾母看着王熙凤这样油盐不进,正待发怒,就听得外头道:“二爷,老太太,太太正问二奶奶话呢,你稍等等,我们进禀告一声。”话音未落,却见门帘子一动,就进来一个二十来岁的男子,生得面如傅粉,俊眉俏目,体态风流,不是贾琏又是哪个。
原来贾琏到家,却不见王熙凤人影,平儿,顺儿,丰儿,裕儿等几个丫鬟都在房内团团转,因见贾琏回来,都涌上接了,你一眼我一语的就把贾母如何宣王熙凤的话都讲了,平儿又说:“二爷,鸳鸯过来时脸上神情很是不对,奶奶也是,倒有单刀赴会的架势,偏这会子还没回来,二爷快看看吧。奶奶可是才出月子不久的人,经不起折腾。“
王熙凤进宫见贾元春,说些什么,一半是同贾敏商议得的,一半也是问过了贾琏的。这会子贾元春递出的信上讲的什么,贾琏也是心知肚明,他夫妇二人同心,这会子听着王熙凤被贾母叫了,哪能不急,转身出来就到了贾母房前,顾不得门前丫鬟的阻拦,直闯进来,果然见王熙凤依旧在地上跪着,便也在王熙凤身边跪了,口中道:“给老祖宗请安,给二太太请安。”
贾母王夫人婆媳两个见贾琏进来得如此急,又是这种做派,自然是知道他为着什么来的,贾母先发作道:“你这也是世家公子的做派?祖母的屋子,还未传召,你说进来就进来吗?你眼里可还有你祖母!!”
贾琏回道:“回老祖宗的话,并不是孙子鲁莽,实在是心中有愧。我同凤哥儿乃是夫妇,她从来夫唱妇随,最是恭顺的,她若是做错了什么,自然是孙儿教导有误的缘故,不独是她一个人的错。老祖宗即要责罚,孙儿也该一并领受。”贾母看着贾琏分明是护着王熙凤的意思,格外添了一重气,把手点了贾琏同王熙凤两个,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来,道是:“好!好孙儿!你竟是不问问你媳妇做了什么?”贾琏道:“请老祖宗明示。”
贾母看到这时,若是还不明白王熙凤进宫同贾元春说的那邪,贾琏必然是知情的,大半还在其中出谋划策了。这也难怪,这省亲别院一造,大半个荣国府就没了,他夫妇二个是大房的,贾琏日后要承继爵位,自然着急。
贾母想在这里,脸上居然一笑,向着贾琏道:“好孩子,凤丫头不懂事,今儿进宫和贵人说了家里艰难,我只怪着她不该烦扰贵人罢了,旁的也没什么。你这模样,倒像是我要为难她一样,真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亏得你太太不在,不然可是要伤心了。好了,都起来罢。”王夫人看着贾母就这样轻轻放了贾琏王熙凤夫妇过,心上哪里服气,只是不敢开口拦阻。
贾琏同王熙凤两个听了也都是一怔,先谢过贾母,这才敢起身。贾琏是才跪下的,还罢了,王熙凤却是跪久了的,脚下发麻,一时要起,哪里站得稳,还是贾琏在一旁扶了扶,才站得稳。
他夫妇这情景落在贾母眼中,贾母脸上笑得更是和蔼了些,问王熙凤道:“凤丫头,你嫁到我们家来可有多久了?”王熙凤听着贾母问这个,就有些摸不着头脑,想了想才道:“回老祖宗的话,总也有六年多了。”贾母因笑叹道:“原来这么久了,可不是么,巧哥都四岁了。凤丫头,你到底年轻,做事也却是有不妥当之处。你婆婆也是,只知道自己做贤良,也不知道提点提点你,。”王熙凤听着贾母说她不妥当,也就提起了精神,脸上笑道:“请老祖宗教诲,我哪里做得不妥当,我一定改过。”
作者有话要说:不然,猜下老狐狸要做什么吧。
还有我都日更了,亲们都不撒花鼓励我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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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凤哥传 1766花并蒂
贾母这里恼恨王熙凤,倒不全是为着王熙凤在宫里头当着宋明妃的面儿逼得贾元春没有退路,实是为这王熙凤那一番作为,自作主张,全没把她这个祖母放在眼内,这是她人还健忘,若是他日她年纪老迈,眼花耳聋了,怕是更要肆无忌惮了。贾母的脾性也是这些年来小辈们叫奉承出来的,哪里能忍得这口气。
原本王熙凤说话滴水不漏,贾母虽心中有气,自诩身份,又顾忌着王熙凤好歹也是统制县伯的嫡孙女儿,也不好胡乱施为的,正是拿王熙凤没法子。不想贾琏忙不迭地赶过来替王熙凤讲话,口口声声说着夫妇一体的话。贾母倒是得了主意,因道:“凤丫头,你看看从你太太起,到二太太,再有你先珠大哥,哪一个房里不是有几个姬妾的?可琏儿房里连个体面人也没有,传扬出,岂不是要叫人说你嫉妒,不能容人,再者也不是我们家这样人家的体统?从前巧哥还小,你又有身孕,我也不忍心说你,如今连姐儿都满月了,你总要谋划着给琏儿找几个可心意的人才好。”
王熙凤听了贾母这邪,原是邢夫人同她提过,要扶郑氏傅氏两个起来,倒也不慌,就笑回道:“原来老祖宗说的是这事。我原也想回老祖宗的。我生巧哥同姐儿时,郑氏同傅氏两个都殷勤周到,又是我们的家生子儿,知根知底的,比外头买的放心。所以想姐儿满月之后,回过老祖宗,太太们就把她们扶做姨娘的,只是有事耽搁住了,才没提。如今老祖宗即说起,我便回了老祖宗,老祖宗若是答应了,我明儿就治一桌酒,叫丫鬟们给郑氏,傅氏磕了头改了口,也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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