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凤哥传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阿幂
贾母提着要给贾琏房里放人是一为着叫王熙凤不痛快,再者也是想安做自己耳目的意思。那郑雪娥傅绿云两个在王熙凤房里这些年,只怕早叫王熙凤收服了,又不大得贾琏欢心,便是提了姨娘是无用,贾母哪里肯答应,因此上脸上就是一笑:“我的儿,我知道就是个猫儿狗儿的,在身边养得久了也就有情了,何况是人,也怨不得你想着她们。只是给琏儿房里放人,一个是要能服侍你们,另一个也是要给琏儿开枝散叶的。那个郑氏倒是个老实孩子,偏上回小产,伤了身子不能再有,那傅氏却是个可恶刁钻的,放了她们在房里也是无益,只怕更叫你烦恼。左右我们家不能少她们一口吃用便是,扶起来倒是很不必了。”
王熙凤提着郑雪娥傅绿云两个时,心上就知道贾母必然不能叫自己如愿,果然看着贾母不肯答应,又看贾琏仿佛要说话的样子,忙拦在头里笑道:“那依着老祖宗的意思呢?都说老祖宗会调理人,在老祖宗房里服侍的姐姐们一个个水葱儿似的,又伶俐乖巧,若是老祖宗垂怜,肯赐一两个人来帮着我一块儿照应二爷,自是再好也没有。”
贾母看着王熙凤脸上竟是没有半点子为难的神色,答应得极爽快,倒是更不悦了些。贾母素来也是个爱者欲其生的性子,即对王熙凤生了不满,她的一举一动格外要从歪里想,认做王熙凤这会子不过是哄自己喜欢,好借机推脱的,便不能叫她得意。因此上想了一想,把房里各丫鬟看了眼,金铃倒是伶俐,却是从来同王熙凤说得来的,叫了她,指不定两个人倒是同心同志了;鸳鸯那孩子也是个妥帖人,偏年纪极小,还不足十五岁。其余人,不是样貌上不够标致,就是为人不够伶俐,一个个的都不合心意。
王夫人这里看着贾母要给王熙凤房里放人,格外喜欢,又看贾母迟疑不决,只怕黄了这事,就要给贾母荐人,因此上也在贾母房内一个个看过来。忽然就见屋脚站了一个人,十五六岁年纪,却是贾母给了宝玉使用的珍珠。这珍珠就为王夫人的眼中钉。当日贾敏回来前,贾母差使着邢夫人替贾敏收拾暂住的屋子,她使了李纨来讨好,便是这个珍珠告诉了与贾母知道。偏贾母为人老辣,又把珍珠拨给了宝玉使用,倒是有看着宝玉的意思,王夫人心上如何能喜欢。偏这珍珠的月例还是贾母这里支派的,是以还算是贾母名下的丫头,王夫人竟是拿珍珠没法子,这回看着贾母要在贾琏房里放人,因此上倒是有了主意,过来笑道:“老太太,你看着这个丫头可好不好呢?”
贾母顺着王夫人手点处看,却见屋角站了个丫鬟生得温柔娇俏,倒是眼熟,因问是谁,那袭人见贾母同王夫人两个都叫了自己过,偏是在这当口儿,也就猜着了几分,提着心走到贾母跟前,双膝跪倒,磕头道:“给老太太,太太请安。”贾母要在珍珠到跟前才把人认出来,珍珠原不是荣国府的家生子,却是外头买进来的,在家时姓花。若说起珍珠本家来,原也做着些生意,不算穷困,不想忽然遭了难,生意败落,父亲又一病死了,不得已才把珍珠卖了的,原是卖倒的死契。贾母看着她原也寻常,后来因她把王夫人打发了李纨来盯着贾母的话回了之后,贾母索性使了她服侍宝玉,不想王夫人这会子就把她引了出来,想来也是祸水东引的意思。
贾母见是珍珠,起先有些不喜,转念一想,倒也罢了,先向王熙凤道:“这孩子也是个好人家出身,只是家里糟了难才到了我们家,我看着她素日倒是好,便是给了琏儿也是放心的。”说了就问珍珠的意思。
珍珠跪在地上把贾琏偷看一眼,见他品貌俊秀,且日后又是要承继爵位的,琏二奶奶又是出了名的和气人,心上也就愿意了,向着贾母道:“当日原是我们家穷的没饭吃,就只剩我还值几两银子,才把我卖了的。幸而卖到府里,吃穿不愁,主子们也不朝打暮骂,正是我的福气。如今要我哪里,全凭老太太做主,哪里还敢强呢?”这话里意思已然是愿意的了。贾母点了头笑道:“这才是懂事的。”说了又向贾琏,王熙凤道:“今儿你们就带了罢。只是明儿叫她来给我磕个头,也算全了礼了。”
王熙凤看着要把珍珠给贾琏倒是放了心。贾母这样老成的人,要给已然有了两个房里人且已有了一个嫡子一个嫡女的孙子房里塞人,自然不只是为着开枝散叶,只怕更有添加耳目的意思,若是指了别的丫鬟来,性情人品都不熟,搁在房里又如何安心。偏不成想贾母把这个珍珠塞了来,王熙凤上一世同珍珠多少也打了几回交道,知道她是个有痴性子的人,服侍贾母时,眼里头只得贾母一个人,后来贾母把她给了宝玉,这珍珠眼里头就只有了宝玉一个。如今即跟了贾琏,同贾琏这一房休戚相关,这珍珠也不是个蠢人,还能不一条心吗?便是贾母这里有安钉子的心,想来也是不能如愿的。
王熙凤虽是放了心,又怕自己答应得快了贾母这里反不乐意,故意道:“珍珠不是服侍宝玉的么?宝玉也十二三了,总要有个稳妥人在跟前才好,二爷是做哥哥的怎么好抢弟弟的丫头。”说了故意对珍珠多看了几眼。贾母看王熙凤不肯要人,就笑道:“这有什么,我这里还怕没人给宝玉用吗?你们从前背地里说我偏心宝玉,这会子把好人儿给了你们,你们反推脱,可见人心是摸不透的。”王熙凤看得贾母这样讲说了,这才勉勉强强答应。贾琏这里虽不大情愿,只是祖母赐人,做孙儿的也不能坚拒,也只好答应。
贾母见贾琏王熙凤都答应了,便指令了珍珠收拾衣裳,又把珍珠好生教导了番,无非是要她好生服侍二爷二奶奶,不许仗着是从老太太房里出的,就把旁的人看轻的话吩咐了回,又向贾琏王熙凤道:“这孩子虽是我给你们的,你们也照着规矩待她,有错只管罚,不要顾忌。”贾琏王熙凤都答应了,这才带了珍珠回房。
贾母给贾琏赐了人的消息,在贾琏王熙凤两个还没回房时依然传了回,郑雪娥这里气苦难言,傅绿云也是把帕子都撕破了,无奈来人虽未明说是给做姨娘的,却是老太太赐的,论起身份来,却是后来者居上,高着她们一层,只得忍气吞声,一块儿来接了,奉承着王熙凤,贾琏进了房。王熙凤便指了珍珠与她们相见,令她们相互行礼,因都是房里人,只令她们模糊着以年龄称之,倒是傅绿云最大,郑雪娥小了两个月,珍珠最少,才满十五岁。
王熙凤又一脸喜欢地指了郑雪娥旁边的屋子给珍珠住了,又推着贾琏当夜往珍珠房里歇。贾琏也不蠢,自然知道贾母给珍珠的意思,他也是少年公子的性情,只是一想着珍珠的背后是贾母,贾琏心上有些厌烦。不想这个珍珠果然就如王熙凤所料那版,自以为是贾母把她与了贾琏的,便是同贾琏同气连枝,倒是全心全意地服侍,举止言语都十分温柔,贾琏这才罢了。
不想王熙凤次日给邢夫人请安,回来后身边又带了个女孩子来,生得十分水秀,只说是邢夫人赏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所谓一花独放不是春,百花齐放春满园。祖母给了房里人,继母怎么能不给呢?祖母给的和继母给的,身都有来头,都不是省油的灯,两个掐得你死我活,也不妨碍阿凤继续做个贤惠大度的少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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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凤哥传 热177好热闹
原是贾母将珍珠赏了贾琏一事,邢夫人这里也听说了。邢夫人如今正是喜欢王熙凤,看着她过来请安,倒是拉了她的手安慰道:“我的儿,这也没什么。再是老太太赐的,顶了天也是个姨娘。山高高不过日头,你是原配嫡妻,又有巧哥同姐儿两个在,还怕她能越过你的头?只管放宽了心,哪个敢不老实,你只管拿出身份来,要是琏儿糊涂,你来告诉我,我替你教训他!”王熙凤笑道:“谢太太体恤,左右郑氏,傅氏两个又是服侍久的,都是知心知意的,便是那个珍珠,便是有不知道的地方,看着她是老祖宗赏的,只要不走大褶子也就罢了。”说了这话,脸上倒是黯了下。
邢夫人把王熙凤看了看,叹息声,拍了拍她的手,又道:“好孩子,我知道你性子软,便是我能给你撑腰,也要你自己能振作才是。”王熙凤听说,脸上就是一红,道:“我知道太太疼我,所以这里还有个不情之请,还要太太怜惜我。”邢夫人就笑道:“你这孩子,你要什么,只管说就是,我这里的东西,日后可不都是你和琏儿的,哪里用你这样蝎蝎螫螫的。”
王熙凤听说走到邢夫人身边坐了,在邢夫人身边一靠,笑道:“太太可是答应了的,我呀想要问太太要一个人。”邢夫人听着王熙凤要人,倒是一愣神,又听王熙凤道:“太太总是知道我的,我不过嘴上会说罢了,论起性子来却是个纸老虎,不瞒太大说,二爷脸上略有些不快,还没开口呢,我这心里就先怕了。虽说二爷是个宽厚的人,可架不住如今房里人多口杂的,自然事情就杂。所以想请太太赏个人给我,一来,也是顺着老祖宗的意思好为二爷开枝散叶的;二来,太太素来慈和,太太身边的人自然也是极好的,有这么个人在身边,就跟太太的心意在身边一样。”
邢夫人听着这话,倒是为难,在她房里的丫鬟们都是有些姿色的,原是为着哄贾赦喜欢,蓦然把中间的一个给了贾琏,还不知贾赦回来会怎么样想。王熙凤看邢夫人脸上有为难之色,就又道:“太太只当是可怜我。老祖宗所赐,就是我也不好太强她的,有太太给的人在一边,我这心里也有底气些。就是老祖宗知道了,太太给成年的儿子房里放人,老祖宗也只有喜欢的。”
王熙凤这番话说得极为婉转,邢夫人也把她的意思听明白了,无非是说贾母见贾琏房里人少,已然有怪着邢夫人不慈的意思,所以她才来问邢夫人要人。邢夫人想明白了,倒也喜欢,就拉了王熙凤的手道:“乖孩子,难为你这样大度。你自己瞧瞧,这些丫头里头,你心上喜欢哪个?只管挑了。”邢夫人倒也不算极蠢,以为王熙凤是一心奉承她,便不肯叫她灰心。这边要是自己指了丫头过,到了琏儿房里不安分起来,怕到时同儿子媳妇生了嫌隙反为不美。可要是王熙凤自己个儿挑的人,再怎么不安分,也怨不到她这个做婆婆的身上。
王熙凤自然明白邢夫人意思,也不以为意。她心上是早有人选的,只待着邢夫人发话儿,看着邢夫人这样,就故意慢慢把房里那些丫头们一个个看过来。其中就有知道自尊自爱的,看着二奶奶瞧过来反后退的;也有轻浮些的,想着贾琏年轻貌美,跟了他远胜跟着贾赦的,就对了王熙凤含羞微微地低头。王熙凤看了一圈儿,果然就找见了故人秋桐,脸上就笑开了。旁的丫头的性子她摸不准,这个秋桐却是实实在在地交过手的。上一世的秋桐秋桐自以为系贾赦所赐,无人僭她的,把王熙凤同平儿都不放在眼中,又爱抓俏卖乖,有她在,同那外头忠厚里头尖酸的珍珠倒是情逢敌手,可是有好热闹瞧了。
王熙凤找见秋桐,就问邢夫人要了她。原以为还要费一番口舌,不想邢夫人竟是一口答应了。原是秋桐在贾赦房里,自以为美貌,专爱掐尖儿,若不是贾赦早叫酒色掏空了身子,只怕早就上手了。这回看着王熙凤要人,邢夫人哪里还能迟疑。秋桐得知邢夫人把自己给了贾琏,果然欢喜,眉眼盈盈地过来磕了头,邢夫人就叫她收拾包裹,一起跟了,给贾母磕了头,也算过了明路。
待得贾母那里看着邢夫人也给了个人贾琏,倒是没说什么,只吩咐了秋桐要安分守规矩,好生伺候二爷二奶奶的话,也就叫她下了。这才向邢夫人道:“你虽说是继母,好歹琏儿也叫你一声母亲,日后也要受他们夫妇奉养,总该为他们夫妇想周到些。他们夫妇年纪轻不懂事,你也不懂吗?看着做错的,就该拦着,就譬如琏儿房里没人,你就该早些想着才对。”邢夫人听着贾母教训,一声儿也不敢辩驳的,满脸堆笑,一声声的答应。贾母看着这样,到底是中年媳妇,也不好说得她太过,只得罢了。
从贾母房里出来,邢夫人就拉了王熙凤手儿道:“好孩子,你果然是个孝顺的。”她这里果然以为王熙凤问她要人,是料着贾母要在这上头生事,为她解围的,却不料,王熙凤实则是为着堵了贾母后路。
王熙凤做了贾母二十来年孙媳妇,还能不知道贾母为人?看来慈和宽厚,只是那个惹了她,也是不容情的。便如这回一样,王熙凤这头才堵了贾政一房的后路,贾母这头明着就放了个人到贾琏房里。便是再蠢笨的人,也知道贾母这是对王熙凤这个孙媳妇生了芥蒂了。这荣国府上下哪个不是人精,哪个媳妇婆子又是好惹的,荣国府的老封君不喜欢的人,便是正经主子,她们也能暗里怠慢了,这正是贾母放珍珠到贾琏房里的意思之一。可要是邢夫人,贾琏这个继母紧接着也放了个人过来,就又不一样了,那就有邢夫人是偏着这个媳妇的意思。虽邢夫人为人愚懦,到底也是贾赦的正妻,日后荣国府的女主人,也是不好得罪的。更有一层,一个是祖母,一个是继母,两个人都给了,便是真要扶起姨娘来,也不好偏着哪一方,或是两个都不扶,或是两个一起扶,总比一家独大的好。
邢夫人哪里能料着王熙凤的盘算,倒是把王熙凤更看重了一层,待得同王夫人两个看完了对牌,料理完了事物特地到王熙凤房里走了遭,把郑雪娥,傅绿云,花珍珠,张秋桐统统叫了过来,敲打了一回,无非是叫她们认清身份,不许仗着是老人,是她给的就不服二奶奶教训云云,完了才回自己房里。却说贾赦到家,看着邢夫人把秋桐给了贾琏,倒也不大在心上,只说了声知道了,也就罢了。
却说那秋桐起先倒还安分,过了几日,看着王熙凤是个贤惠软弱的人,有看郑雪娥也是沉默寡言的,傅绿云虽有些手腕,却不是很得贾琏之心,独有那花珍珠,年纪又轻,生得娇俏,也温柔体贴,又是贾母给的,她果然就视珍珠为敌,处处同珍珠争驰,抢着过来奉承贾琏,王熙凤两个。
又向王熙凤说道:“奶奶不知道,那珍珠看着和蔼,心眼子却毒辣,背地里常夸耀她是老太太给二爷的,就是奶奶也不能要她的强。奶奶宽洪大量,我却眼里揉不下沙子。奶奶只管放心,哪一日我同她闹一场,也好叫她知道我张秋桐的厉害。”
王熙凤看着秋桐这样眉飞色舞,暗自好笑,脸上却做个忧虑之色,劝道:“我知道你有孝心,只是她的老祖宗喜欢的人,便是我,我还让他三分,你硬碰他,岂不是自寻其死?左右我有了巧哥同姐儿了,日后自然有靠,能丢开手的也就丢开了,倒是你,也要有个计算才是。”秋桐听了就认为是王熙凤太和软,虽不至于不把王熙凤放在眼里,对着珍珠倒是更跋扈些。
那珍珠却是个老实的孩子,更不会说话,又想老太太即把她给了二爷,她就是二爷的人,日后天长日久的,总要二爷二奶奶喜欢了,她才有安慰日子过,是以秋桐给了她气受,珍珠也只同贾琏,王熙凤说。王熙凤待得珍珠过来奉承她时,又把珍珠劝道:“那秋桐是二爷喜欢的人,性子又烈些,又是太太赏的,便是我能看过的也就看过了,你多少忍耐些,只消你生下个一男半女的也就不怕她了。”
叫王熙凤左右这一劝,花珍珠同张秋桐两个之间的明争暗斗搅得贾琏也不得安生,好在元宵日贾元春就要回家省亲的,虽一切从简,驻跸的行宫总是要的,贾琏就推着监工采办,竟是日日极晚回房,就是回房也是在王熙凤处歇了。王熙凤是原配嫡妻,贾琏在她这里歇息,花珍珠同张秋桐两个虽是嫉妒,也是无可奈何,不免更怨怪都是对方啰嗦,方逼得贾琏如此。
在贾元春省亲前,秋桐同珍珠尚且知道忍耐些,待得贾元春省亲后,这两个更是不对付。先是秋桐跑在贾母跟前说委屈,只说是珍珠仗着自己是贾母给的,处处不把人放在眼里,就是二奶奶都敢得罪,那是败坏贾母声名;那珍珠又到贾母面前哭诉,只说是秋桐欺人太甚,连二奶奶也没说什么,怎么轮得到秋桐多嘴。贾母哪里会管这些事,只把王熙凤叫来,令她好生管教,王熙凤答应得爽快,回头却是不痛不痒说上几句就罢了。闹到后来,竟是连东府里也知道,琏二奶奶压不住两个房里人,受了不少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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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凤哥传 生178生是非
却说旁的人听着王熙凤受了委屈还罢了,便是王夫人如今不喜王熙凤,到底也是娘家侄女儿,她这里失了脸面,倒显得她这个做姑妈婶子的无情,还得帮着弹压几句,偏东府里贾珍之妻尤氏听了,竟是喜欢起来。
自东府宁国公贾代化死后,贾敬袭了爵位,偏他一味好道,只爱烧丹炼汞,余者一概不在心上,索性把爵位让给了贾珍袭,自己跑到道观里同道士们搅在一处。贾珍自此无人管束与他,愈发的任性胡为起来。虽说妻子有三从之德,可做妻子的见着丈夫胡为,须得劝诫,方为贤妇,才具妇德。偏尤氏既是继配,出身更是寒微,见着贾珍就怕,再不敢说他一句的,以至于贾珍竟把个宁国府折腾得鸡犬难安。从前更是把尤氏两个继妹都搅上了手,这是也是尤氏昏头,在王熙凤跟前漏了嘴,为此尤氏自觉在王熙凤跟前抬不起头来,这忽而听着贾母邢夫人都赏下了人,在房里你不服我,我不能容你,王熙凤竟是弹压不住,对着贾母还哭过一回,竟是心下踌,倒觉得同王熙凤有同病相怜之处。是以这日就带了媳妇秦可卿往荣国府来,先给贾母请了安,又看过两个婶子,方指着秦可卿笑道:“我同凤丫头也许久未见,这孩子还没嫁过我家时,多承她照拂,这回过来给老太太,太太们请安,也很该给她磕个头。”
贾母听着这话,倒是不能不答应,就笑道:“也难怪,你们年纪差不多的才说得着,拘在我这里倒是寂寞。“说了摆手就令尤氏。尤氏答应了,笑吟吟领着秦可卿就往王熙凤住处。因秦可卿在这里也住过些时候,认得她的丫鬟仆妇们也多,路上遇着了,一个个给尤氏请了安,又给秦可卿问好。
忽然有一个仆妇,五短身材,脸圆腰粗的,模样儿甚是蠢笨,看着秦可卿忽然就过来了,福了福,笑着道:“秦姑娘好。”秦可卿站下,把仆妇看几眼,也就笑道:“原来是周妈妈。”尤氏见那仆妇模样儿粗笨,身上衣裳也粗陋,不像是有体面的管家媳妇,且说话也不伦不类,便是从前叫着秦可卿“秦姑娘”,如今秦可卿即嫁了贾蓉为妻,就该叫声小蓉奶奶才是,更有一桩,自己是东府里头正经的大奶奶,如何这个仆妇见着自己却不晓得行礼的?所以就把秦可卿看了眼。
秦可卿因笑道:“周妈妈今儿不在老太太房里当差吗?”周妈妈笑道:“秦姑娘不知道,我才从二奶奶那里来,她房里的张姑娘和傅姑娘险些打起来,亏得我们几个人有力气才扯开了。二奶奶气得都没话说了,还说一会子要回老太太呢,叫我先和老太太说一声。“
尤氏听着这夹七夹八的话,倒是乐了,向着秦可卿道:“你二婶子从前待你也周到,这会子她受了委屈,我们正该看看她才是。”说了便向那个周妈妈道:“好了,既然二奶奶叫你回老太太,你就该回也免得老太太忧心。”说了带了秦可卿,以及丫鬟仆妇们就往王熙凤房里。走了一段方问秦可卿道:“那个婆子是谁?说话儿颠三倒四的,你如今是什么身份?也与这样的人讲话。”秦可卿忙笑说:“太太教训的是。只是那个周妈妈从前是老太太房里烧水的。她有个女儿同她性子正一样,老太太素来喜欢那个孩子憨直,闲了就叫过解闷,连带着周妈妈也有了些体面。”
尤氏听着这样也就罢了,又想着王熙凤也有叫房里人气得无可奈何的时候,竟是格外期盼,脚下加快带着秦可卿穿过花墙,进入凤姐院中,走至影壁前,就见裕儿立在门槛边道:“死丫头,叫你们打水,二奶奶要净面,怎么还不打来!可是都昏聩了,等二爷回来,回了二爷,一个个皮也揭了你们的!”说了又扬声道:“秋香和梅香拜把子,都是丫头!可开了脸没有?上了头没有?敬了茶没有?谁不知道底细,在这里充什么姨娘呢?!不过是二奶奶慈悲,就得意起来,什么规矩体面都不顾了,你们也别太猖狂了,等二爷回来,我好好儿回一回,一块儿掰扯干净!”尤氏听着裕儿大骂的话,心下大乐,又觉得王熙凤有这样忠心的丫头替她出头,又胜过自己许多,就把文花银蝶两个看了看。
裕儿这里才骂毕,房里又出来一个丫头,生得面目秀丽,却是平儿。平儿把裕儿一扯道:“真是半日没镇你,你就疯魔了,这样大喊大叫的,叫人听见可是要成笑话了。便是她们有不是,也得二爷回来了再讲。”裕儿脸上都是不服之色,冷笑道:“姐姐也别在这里充贤良了,左右你就是个善人,我就是那母夜叉,这也没什么,谁叫我心眼子直呢。”说了正要进,一眼瞥见东府里头的珍大奶奶带了个十分袅娜婉转的美人儿站在影壁前,再细看回,那美人儿倒也是故人,原是西府里小蓉大爷的妻子秦氏。
平儿裕儿两个都住了口,双双对对笑着过来给尤氏,秦可卿问安。尤氏抿了嘴一笑道:“我久不见你们奶奶,怪想的,这会子她做什么了?可歇了没有,要是没歇着,我悄悄她。”说着话,脚下毫不停顿,就往堂屋走。平儿裕儿两个欲待拦,又不敢,只得跟在了身后,还是平儿扬声道:“珍大奶奶可是好就没来了。”
王熙凤里头听着这句,倒是来了些微兴趣,看着尤氏摇摇晃晃从外头进来,脸上就是一笑,站了起来接过,把尤氏的手一拉,笑道:“珍大嫂子怎么想起看我来了。”秦可卿也过来见礼,王熙凤放开了尤氏,把秦可卿双手扶住,上下打量了几眼,就同尤氏笑道:“蓉儿媳妇真是越发的娴雅了。”
尤氏自打进门就把王熙凤的脸上盯着看,见她脸上也没什么脂粉,眼圈儿微微泛红,粉光融滑的,倒像是才哭过的模样,心下得意起来,因此过来拉了王熙凤的手道:“好了,自家姐妹,你也不用在我这里强撑,我在外头都听着了,可是有房里人调皮了?从前你是怎么劝我的?自己都忘了不成?”
王熙凤作出这个形容来,是为着贾琏一会子要回来,哄他生愧疚罢了。不想尤氏忽然过来了,又说了这邪,看着是劝,里头嘲笑的意思却也明显。王熙凤柳叶眉不由拢在了一起,就想反唇相讥,又怕尤氏回同贾珍讲了,贾珍同贾琏素有往来,揭破了倒是不好,只是终究忍不下这口气,所以想了一想才道:“从前嫂子同我说,叫我不要做你后身,我还当嫂子是歹意。如今事到临头了,我才知道嫂子当日乃是一片好意提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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