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睿士
铁梯子上装有轨道,还有发射机簧,都被刷上了黑色的油漆,应该是防止生锈用的,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的厚重。
旁边的两个壮汉一起动手搬过来一枚东西,朱平安顿时看直了眼,“这特么是导弹吗?”
何长水亲自上手,和工匠们一起将两枚这样的东西安装到架子上,转回身对朱平安说道:“大人,这便是咱们弄出来的‘点心’,馅料多种多样,您老人家想先看哪一种!”
烈明 第六十一章 众人皆醉我独醒
其实,何长水等人打造的这种装备,便是来自于朱平安的灵感一现。宋代时,已经可以制造用火药推进飞行的类似于火箭一类的武器。元朝时期传入印度,得到了长足的发展和完善,火箭和火药桶改为铁制,兵出现各种型号,威力和射程大大加强。英军侵略印度时,接触到这种武器,起初应用于海上作战,效果极其出色,并由英国海军上校威廉康格里夫对其进行改良,后以其名字命名,称为“康格里夫”火箭。
就现在大明的工业条件来说,完全照搬康格里夫火箭并不现实,但仿造却是完全行得通的。最初级的康格里夫火箭应用于海军舰船。重十四点五公斤,箭长一米零六公分,射程可达一千八百米。只要火药配置适当,加以平衡杆辅助,大明自主生产的火箭完全可以达到一千米以上的射程。
“馅料是什么意思?”何长水的话让朱平安有些糊涂。
马夫王早已经屁颠屁颠的跑上来,手中捧着一个小竹筒,“大人请看,按照大人的吩咐,小人配好了几种配合火药使用的材料,效果各有不同!”
提到效果二字的时候,何长水等工匠的脸上不由得微微抽搐,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一步,但马夫王却依然是笑逐颜开。
“这个!称之为‘粪弹’,由人粪、斑蛰、附子草等混合而成,配合铁蒺藜、铁钉、碎石使用,使人伤口溃烂不得愈合!”
“这个,称之为‘催泪弹’,由精磨的石灰和硫磺混合而成,一经发射,便可使敌军双目不能视物!”
“这个,是‘飞砂毒弹’,含毒毛旋花之毒、钩吻草毒等,闻者眩晕,轻则丧失作战能力,重则……,嘿嘿,直接要命!”
“还有,这个是‘蜂群弹’,那个是‘追魂烟’,还有‘含笑半步癫’……!”
“打住,怎么还有‘含笑半步癫’这东西?”朱平安几近崩溃。
“令敌军发狂致癫,傻笑致死,是为‘含笑半步癫’,呵呵具体成分恕小人不能泄露,这可是我马家子弟赖以生存至今的不传之秘!”
“……”
劳动人民的智慧果然是无穷的,朱平安只是提了一个大致的设想,没想到马夫王和何长水竟然引申发散出如此多的花样。
“别整那么多虚的!最重要的是射程,最远能达到多远?”朱平安爱不释手的抚摸着这些个竹筒。
“禀大人,射程小人已经精确计算过了。根据装药量的不同,加之材料的差别。竹制火箭的射程能够达到八百步至一千百步,而铁制的……”,马夫王和何长水相视一笑,得意的说道:“至少都在一千步之上,目前正在调制可达到最佳射程的装药量,最远的射程应当在一千五百步开外!”
马夫王笑着凑上来,一张黑脸黑里透红,眼睛中散发出夺人的光彩,就好像一个被关了十年的囚犯刚刚出狱便撞到了一个前凸后翘的美人。
“大人,小人还有一桩发明!”马夫王小心翼翼的从怀中又太初一个竹管来。
“此物名曰‘我爱一条柴’!”
朱平安险险吐出一口鲜血来,生生忍住血气上涌的冲动。“何解?”
马夫王顿时嗤笑不已,“顾名思义,中了此毒,便可使人丧失心智,但对条状物体顿生好感,继而舍死忘生、前仆后继,不得到誓不罢休……!”
“滚!”朱平安一把抢过他手中的竹筒,飞起一脚将马夫王踢了出去。
“大人,这东西不满意,小人还有啊!”一脸鼻涕,两个鼻孔鼻血长流的马夫王顽强的爬起来,“奇淫**散、无敌小喇叭,应有尽有啊!”
“大人,咱们说好的,弄出一桩发明来,便赏银十两啊!大人啊,小人这银子……!”
朱平安没搭理马夫王的热情无限,而是将何长水拉到了一旁。
何长水是个朴实的汉子,倒是没有马夫王那么多的花花绕绕,冲着朱平安深施一礼,“这些个东西的确是杀人的利器,用来对付鞑子的骑兵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但是眼前,还有一些难处!”
“尽管直说!”
何长水壮壮胆子,“启禀大人,目前生铁的分量已是不足。广东运来的生铁打造为精铁,中间耗费不少,大部分还要供田庄的匠作坊打造鸟铳。点心作坊的火箭车和神机箭车一旦开始打造,其中耗费的精铁便是一个不小的数目。还有便是火药、硝土、硫磺等物,照目前的存量,也只能仅够五辆神机箭车、三辆火箭车、三十余支火箭使用的啊!”
朱平安低头想了想,发狠似的一跺脚,“生铁和火药的事情你无须担心,先抓紧时间在九月之前弄出神机箭车和火箭车各五辆,这不是死任务,不要为了赶工忽视质量。另外,生铁暂时不够的话,就先打制竹制羽箭备用,等生铁一到,再行打制火箭!”
“属下明白!”
……
七月二十四,紫禁城神武门外,正是每月逢四开放的内市,所谓内市,便是内官采买宫内所用物资的集市,其实,也不能成为集市,因为,类似于供应大宗物资的商户都有自己的门店,也都在紫禁城以北的司礼监和御马监及经厂一带。只有零散的商品会在内市召开的当天的小摊位上购买,一般也都是内官个人使用的物品。
由此也带动了整个北京城东北部的商业发展,店铺鳞次栉比,到了晚间,各种纱灯、角灯、丝灯、或纸灯琳琅满目,挂满整个坊市,极尽精巧之能事,繁华喧闹无比,完全看不出京城之外的千里萧条、遍地狼烟。
阴世纲的货栈就开在御马监的东边,端的是万中无一的好地点。当然,这还是周勉花了大力气弄来的,银子也没少糟蹋。但却是物有所值,在周勉的撮合下,内官监、巾帽局、针工局、酒醋面局等内官衙门都从阴世纲的四海货栈进货。其实,这也是拉拢了张云汉的缘故。
三月初,张云汉审结廖永堂一案返京。廖永堂“理所当然”便在回京的路上“羞愧自尽”。
但为了消除当日的误会,王品从中牵线,朱平安为张云汉和袁敏两人各准备了一份大礼。当然,这是背着路振飞私下进行的,张云汉毕竟是宫中的内官,因为廖永堂得罪了他,实在是没有必要,而朱平安恰好也想通过结识内官,多掌握一些宫里的情况,于是双方一拍即合。
张云汉虽是曹化淳的人,但也存着自己的小心思。朱平安的事情惊动了一国皇后,就连曹化淳也不得不偃旗息鼓,作为始终战斗在内宫机关第一线的张云汉岂能不知趋利避害的紧要性。
因此当王品和朱平安刚一透露出结交的意思,张云汉便迫不及待的附和上来。而朱平安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马上为他个人资产的增加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回到京城没多久,升任司礼监秉笔太监末席的张云汉便见到了联袂上门的周勉和阴世纲,说起共同发财致富的事情,张云汉自然是欣喜无比。不用自己出一分银钱,仅仅是将宫内自己掌握的这些衙门的采买放到四海货栈中,每月便有不菲的收入,而且全部存入盐商的钱号,神不知鬼不觉,何况又是和嘉定伯府合作,哪里去找这样稳妥又便捷的发财之道呢?
刚刚便是算完了半月的利润,阴世纲这才得闲回到后院的二楼,仆役送来酒菜,阴世纲独自坐在窗前,自斟自饮。
不知不觉,到京师已经半年了,眼见着天气由春入夏,到现在,距离中秋佳节已是不过半月时间。骤然间轻松下来,阴世纲倒是不觉思念起远在凤阳的妻子和儿女来。
人就是这么一种奇怪的动物。当年在仪封家乡时,还有后来被乱匪掳劫漂泊四方的时候,阴世纲曾经不止一次在脑海中幻想过京师的模样。
会试,这个令阴世纲心痛一生的字眼,自己一路过关斩将,耗费了十余年青葱岁月,从童子试直到乡试,其中灌注了多少心血和不眠之夜,却因为命运的一次**,将自己彻底抛进了无底深渊。
还好命不该绝,自己这又一步步的爬了上来。
一口酒水下肚,灼热的感觉涌上心头,看着那些一身士子衣衫,摇着折扇,从街道上昂然而过,接受着周围生民羡慕仰视目光的读书人,阴世纲忽然觉得自己恍若梦中。
如今又有一个机会摆在面前,看向那些曾经和自己一样意气风发的年轻人,阴世纲忽然有些好笑。
说起来,跟随流贼闯荡四方倒不是件坏事情,至少让阴世纲看清楚了自己所处的这个大明朝是个什么模样。
曾经威震四方的大明盛世现在只不过是一座千疮百孔的高楼,看起来巍峨雄浑,其实,只不过需要轻轻的一脚,整座楼都会轰然倒下。
“众人皆醉我独醒,看数年之内,这天下究竟会变成一个什么模样?”
阴世纲冷笑一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眼光变得清澈阴冷。
“老爷!”一名仆役蹑手蹑脚的走上来,“宫里的怀德小公公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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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明 第六十二章 各怀心思
眼前的这位怀德小公公,年龄不大,圆圆的脸庞,眼角眉间满是稚气,但阴世纲却不敢因此而小觑了他。能在乾清宫做值司太监的人,就算年龄再小,也必然有其过人之处,身后也定然隐藏着手眼通天的庞然大物,这如何能够等闲视之。
阴世纲手脚利索的下得楼来,没有直接到前边迎客,反而是直奔自己的卧室,取了几卷书册这才来到前厅。
“罪过,罪过,让公公您久等了!”阴世纲一脸笑容,见到怀德便是弯腰施礼。
“阴掌柜实在是客气了,‘公公’的称呼的万万不可再提,怀德只是殿前一名值司,哪里配得上如此称呼!”正在品茶的怀德起身点头示意,笑容温和可亲,身后则侍立者一名年纪与其相差不大的灰衣小宦官。
“公公说的哪里话,您可是随侍天子的内官,阴某不过一介商贾,身份何止天差地别呀!”
两人客气了一番,这才分宾主落座。阴世纲将手中的书册交给怀德。“公公,您看,这是你要找的宋版的韩愈杂文以及诗集,还有龙溪先生的全集,以及他老人家手抄的阳明先生的《传习录》。”
怀德顿时眼露喜色,将书抱进怀里,迫不及待的翻阅起来。
阴世纲一笑,“公公嗜书如命,反倒是让我有些觍颜了!”
怀德看了好一会,这才将书小心翼翼的交给身后的小宦官,小宦官随即用随身携带的包袱皮给包起来,抱在了怀中。
“实在是太感谢阴掌柜了,这几本书着实不太容易找得到。您看,价钱几何?”怀德一招手,身后的小太监奉上一个木匣。
怀德将木匣放在桌上,伸手拉开,里面是摆的整整齐齐的两块金锭。
阴世纲笑着摆摆手,“实不相瞒,这些书本,倒是在下的私藏。这还是早些年一位旧友送给在下的,可这些年阴某奔波四方,京师许久没有再翻开过了。”
“这如何能使得,君子不夺人所爱……!”怀德一愣。
阴世纲摇摇头,“公公误会了,所谓得其所偿,即便是这些书本,也是如此。在我这里只能束之高阁,而在公公那里便可以物尽其用,既然如此,那又何必留在我这里明珠暗投呢?”
阴世纲将桌上的木匣又推回去,“书本有价,而义理无价,公公和阴某之间,便无须用这些金银来交换了!”
怀德想了片刻,嘴角透出笑意来,冲着阴世纲一拱手,“如此说来倒是怀德有些拘泥了,那就多谢阴掌柜的好意了,怀德记下这份情了。”
怀德来的次数不多,做出还是和张云汉一起来的。对于这个少年内官,阴世纲的感觉是温文尔雅、含蓄内敛、待人亲和。乍一看,就像是书香门第中出来的子弟。但看张云汉对他的态度,阴世纲便知道自己想错了。
张云汉如今可是司礼监的秉笔太监之一,虽然是末席,可也是内官中的几大巨头之一,现今名正言顺的掌管着东厂,内官众人见其必称“督公”,较之凤阳时的钦差身份更为显赫。可他对待怀德这个值司太监时,却依然是不敢妄自托大,由此可见怀德的贵重,抑或是他身后那位的权势使然。
怀德因为要随侍御前,平日里出宫的机会并不多,每月最多只有一日的休沐时间,但其也没有别的爱好,却总是喜欢淘些旧书来看。
于是阴世纲便一力应承下来,与其花费一天的休沐时间,倒不如将差使交给货栈来做,早说,货栈于各行各业中交往甚广,找些旧书来亦不是什么难事。
一来二去,便与怀德混熟了。
但越是交往,阴世纲心中的一种感觉便愈发浓烈。这怀德似乎也在有意无意的打量着这整间货栈以及自己,甚至于对于货栈背后的人同样怀着不小的兴趣。虽然只是蜻蜓点水,但警惕性很高的阴世纲却敏锐的抓住了这一点。
“阴掌柜来自凤阳,如今我有一位兄长恰好也在凤阳,不知道阴掌柜可曾听说过?”
“哦?是哪位?”
“凤阳镇守中官,王品王公公!”
“原来如此!”阴世纲恍然大悟,“想不到怀德公公竟然是王公公的兄弟,真是失敬失敬!”貌似阴世纲心中的疑问有了答案。
只不过,怀德和王品怎么都对凤阳的人和事这么感兴趣?阴世纲心中新的疑问又产生了。
但怀德言尽于此,接下来便是客套了几句,拉近彼此的关系之后,便起身告辞。
走出四海货栈一段距离,在街道的拐角处,怀德停下了脚步,回身远远看向四海货栈的轮廓,不禁若有所思。
朱平安派遣阴世纲入京,别人没有在意,但却没有瞒过自家义父王承恩的眼睛。至今,怀德都不清楚义父与朱平安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关系,但他却很清楚,自己的这条命是义父所救,此生此世,但凡义父所言,必然是他怀恩义不容辞的方向。
片刻之后,怀德低声说道:“好好看住货栈,如果有什么风吹草动,速速禀报于我!”
小宦官躬身称是。
……
送走怀德,回转店里,正好遇到曹无伤回来。自从到了京城之后,曹无伤便变得有些神出鬼没,对于这个朱平安的心腹之人,阴世纲并没有什么管辖的权利,他也知道,朱平安派遣曹无伤跟随自己进京,一面是确实有事情交托给他;一面则是协助自己,换而言之,也是监视自己。
“曹爷,您回来了?”阴世纲不卑不亢的一拱手。
曹无伤点点头,接着便返身进了后院。
对于曹无伤的态度,阴世纲早有领教,因此不以为意。这次跟随阴世纲和曹无伤一起进京的,还有朱平安特意派来的一小队人。
共有五人,年龄都不大,据朱平安所说,他们的身手全是曹无伤一手**而成,但是用来打听消息,还须阴世纲继续训练,因此便一并带到了京城。
这五人全是军户子弟,但却是孤身一人,都被朱平安收养,曹无伤教授武技,在凤阳时,就连洪胖子等人都未必知道他们的存在。这次阴世纲进京组建在京城的据点,朱平安便有意将他们也派了过来,让其历练一二。
这五人并没有跟随在曹无伤的身边,反倒是一直跟着阴世纲,虽然年纪不大,但自幼孤苦无依,倒是比一般少年的心性坚韧许多,能吃得了苦,阴世纲也甚为满意。四海货栈生意兴隆,也需要人手,便将五人安插在店铺中,平日里,以商谈业务为名,交游四方,获取不少的消息。
回到书房,五人已经将各自找到的消息汇总在阴世纲的案头。阴世纲将酒菜一扫而光。开始专心的将所有琐碎的消息汇总,重新撰写。
阳春三月,李自成自川入陕,三边总督洪承畴统兵追击千里,大败流贼,李自成率领残兵败将遁入西和、礼县一带的群山中蛰伏不出。
而张献忠、罗汝才则在五月初,于谷城向兵部尚书、右副都御使熊文灿请降。熊文灿纳之。
朝野上下一片欢腾,流贼为患多年,直到杨嗣昌献“四正六隅、十面张网”之策,洪承畴、孙传庭、熊文灿等人率军拼力围剿,这才有了如今的大好局面。就连阴世纲看到这些消息时,也不禁有些怀疑朱平安的论断。
眼看着形势一片大好,就算鞑子入寇,九边重镇还有数十万边军,不说歼敌,单是自保应该是绰绰有余的啊!如何能沦落到形势逆转的地步呢?
带着怀疑,阴世纲仔细梳理着手下弄来的关于京师各个衙门的情报。这些情报不是什么机密,旁人不会注意,但阴世纲却看得分外仔细。
楼下的某个房间,曹无伤并没有点灯,来送饭的仆役也被他打发离开,屋中漆黑一片,只有院外的灯火和天空中皎洁的月光照进房间。
如此的静谧祥和,曹无伤的心中却是焦躁无比。
来京师已经半年的时间,朱平安托付给他的事情却是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
这件事情,朱平安没有交待给阴世纲,而是让曹无伤一人打探,便是不想太过张扬。但半年的时间白白耗费过去,怎能让曹无伤心平气和。
木先生一家离开南阳返回京师,却如同泥牛入海一般,没有一点的音讯。
老宅第没有人,只有一个用铁锁锁的结结实实的宅院。曹无伤夜间偷偷入内,发觉其中却是一片荒凉,很显然,数年之间这里已经没有住过人了。
又去坊市以及官衙打听,宅院并没有出售,但屋主却是无人知道其下落。
又去木先生曾经供职的翰林院等衙门询问,花了不少银钱,找了不少衙门的老吏,却是无一人知晓木先生一家人的下落。
曹无伤不由得有些心灰意冷,但更多的却是自责。朱平安只交给他这么一件事情,自己却是始终找不到任何头绪,直到如今,曹无伤甚至不敢写封书信回去,他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向朱平安交待。
看着窗外的月光,曹无伤心乱如麻。
烈明 第六十三章 父子情仇
乾清宫的灯火彻夜未熄,在黑沉沉的宫殿中很是引人注目,王承恩悄悄的走出大殿,回身看看崇祯依然奋笔疾书的身影,悄无声息的叹口气,这才轻手轻脚的下了台阶。旁边早有两个小宦官迎上来,一左一右搀扶住他,向着值房走去。
值房内,怀德匆匆换好了当值的衣衫,刚要出门,一开门,却看见王承恩疲惫的走过来。赶忙上前一把扶住,走进房内,帮着王承恩将湿漉漉的衣服脱下来,换上一身凉爽、干燥的丝袍,又捧来一碗冰镇酸梅汤。
“一回来,便想着要去替换义父回来休息会,没成想,义父却先过来了,是皇爷就寝了吗?”怀德蹲在王承恩身前,轻轻的揉捏着他的大腿。
一碗酸梅汤下肚,暑气尽消,王承恩舒爽的长出一口气。“皇爷今晚又不知道要批阅到几时了。咱家到底还是老了,这才伺候了一个下午,腿脚便有些支撑不住了,要不是皇爷体谅,说不定便要在御前出丑了。”
“义父说的哪里话,您还不曾到知天命的年纪。着实是儿子回来的迟了,让义父……!”
王承恩挥挥手,“事情办得如何?”
“凤阳派来的是一个叫做阴世纲的人,也是朱家少爷新近招募的读书人。原先曾是河南仪封县的举人,后来被乱匪掳走,委身于贼。被朱家少爷抓到后,改换门庭,做事倒还上心,心思也细腻。”
“那家货栈是和嘉定伯府一起办的吗?”
“义父的消息没错,一共是三家合办。嘉定伯府、张云汉和朱家少爷。”
王承恩将汤碗放下,抚摸着手指上的碧玉扳指笑了笑,“这孩子,倒是善于利用机会,一个石应诏、一个廖永堂,竟然让他结交到嘉定伯府和张云汉这两家,眼光委实准得很哪!”
“朱家少爷此举莫不是想结交权贵,以为晋身之资?”怀德好奇的问道。
哪料到王承恩却摇了摇头,“别说你猜不到,咱家也有些捉摸不透了。这孩子之前一直平庸的很,虽是跟随姚少钦习练武艺,却也只是中人之姿。只是最近这两年,却仿佛突然开了窍一般。做出来的事情让人大吃一惊。廖永堂,石应诏这两个人虽不是什么狠角色,但对于他来说却是庞然大物,想不到仅仅两个月时间就相继栽倒在他手中!真是奇哉怪哉!”
“不过既然有路振飞帮他把握着方向,咱家倒是不担心他会行差踏错。”王承恩若有所思的说道。
“只是京城这一步棋,咱家着实有些糊涂了。”
怀德嘻嘻一笑,“义父,朱家少爷的手段如此犀利,您应该高兴才是啊!”
王承恩微一错愕,随即笑逐颜开,“你这孩子,这话倒是说的没错!”
“对了,王品在凤阳如何了?”
怀德微微一愣,但马上回答道:“很好啊,义兄不是还给义父您写了两封信嘛,以义兄的本事,在凤阳足可稳如泰山。”
王承恩也不说话,脸上的笑容渐渐减退,眼睛死死的盯住怀德。
怀德敲打着王承恩大腿的双手频率逐渐减慢,终于停了下来,径直跪倒在王承恩面前。“义父,都是怀德的错,您万不可因此而动怒气坏了身体!”
怀德以头触地,磕的怦怦作响,嘴里依然在不停的念叨:“义兄只是一时糊涂,怀德这就去信劝他回头!万望义父饶过他这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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